第31章 急診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急診

下午, 部門裏的氣氛有些怪異,時不時傳來竊竊私語聲,遲念擡起頭, 察覺幾道視線倉皇逃離。

她無心探究。

泡面這種東西,看別人吃時候饞,輪到自己吃就很膩。

這幾天沒有好好吃飯, 泡面又吃得太急,吃的時候就覺得胃不舒服,吃完之後又對着電腦久坐,打了幾個嗝之後, 一陣陣的犯惡心。

她喝了兩口水, 企圖壓下去, 結果适得其反, 直接湧上酸水。

不受控制地幹嘔一聲, 狼狽地跑去洗手間。

折騰了一下午,人都飄了,好在工作量被嬌嬌分走了一半, 沒那麽多活要幹,硬撐着捱到五點半, 再也提不起力氣。

關掉電腦,她靠在椅子上小憩, 胃上壓着已經變溫的熱水袋。

還是不太舒服,好在不反酸水了,也沒有想吐的感覺,她收拾收拾下班,走到電梯口的時候,剛好六點。

身後傳來關門的聲音, 她透過電梯的反光,看到男人從經理室出來,和葉珍珠說了句什麽,然後突然擡頭,看向辦公區。

大家都沒下班,空了一個工位應該很明顯吧…

電梯偏偏這個時候卡在10樓不動,她怕被逮到留下加班,慌不擇路地選擇走樓梯,剛下去一層,門就吱嘎一聲開了。

她只覺涼風嗖嗖,下意識擡起頭。

剛才還在部門裏巡視的陳晝,竟然瞬移到這,她面色凄苦,趕緊捂住肚子請假,“陳經理,我胃有點疼。”

陳晝壓下急促的呼吸,邊下臺階邊說:“怎麽回事,要去醫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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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那麽嚴重。”遲念故作輕松地指了指樓下,“可能下午的飯沒吃明白,去藥店買盒藥就好了。”

說話間,他已經走到。

突然,伸出手,幹燥的掌心壓在她的額頭。

聲控燈因為短暫的安靜熄滅,眼前一片黑暗,視覺被蒙蔽,觸覺卻異常靈敏,遲念呆住,和世界斷聯了三秒。

陳晝卻無比自然,咳了一聲,燈再次亮起時,移開手掌。

遲念不理解他突然的動作,向後退了一步,“我是胃疼,不是發燒。”

他低頭撚了撚指尖,淡淡地說:“我知道,我胃疼的時候會體溫低,冒冷汗,好在你沒有這種症狀。”

他雙手插兜,看向樓梯口,“走電梯吧,我送你。”

遲念一聽,瞬間從懵神的狀态裏清醒,慌張拒絕,“不不不,不用麻煩,我就去後街那家藥店,不遠的。”

“你打算吃完藥回來加班?”

“是。”她撒謊了。

陳晝走下三節臺階,高度剛好和她平視,如此近距離,遲念有些恍惚,這張臉若是褪去工作時的嚴肅,還真是毫無攻擊力。

五官端正,标準的國産帥哥。

心跳加速,胃更疼了。

她趕緊捂住,臉色也變得扭曲。

他下意識伸出手,指尖在觸到她衣袖時,突然停住。

燈,又滅了。

黑暗中,男人的語氣不容置喙,“我送你去醫院。”

距離公司最近的醫院開車只需五分鐘,不過只是一個中醫附屬院,雖然小,但是看胃疼綽綽有餘了。

遲念一路都在抵抗,碎碎念着不需要,直到急診的挂號單強硬地塞到她手上,才讪讪的閉上嘴巴。

敲門看診,陳晝站在門口等。

遲念以為,醫院的急診室都是體力好的年輕醫生,畢竟工作時間不定,還要應對突發情況,結果…

是個頭發白了一半的女大夫。

她慢悠悠擡頭,上下掃了一眼遲念,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說:“坐。”

遲念尴尬地坐下,小聲說:“已經沒那麽難受了,開點藥就行。”

大夫不急不緩,像沒聽到似的推了推眼鏡,看完挂號單,拉長音問:“胃不舒服啊?”

遲念小雞啄米點頭,她太想速戰速決了,“對,就是很久沒吃方便面了,冷不丁吃有點反酸,現在好多了。”

“反酸?”大夫拿筆在病例本上畫符,邊記邊問:“惡心嗎?”

“惡心。”

“吐沒?”

“嘔了兩次,沒有吐出東西。”

大夫寫完,掀起眼皮看她,像一臺精密的CT儀,連站在門口只露出衣角的陳晝也沒能逃脫掃描。

遲念覺得太小題大做了,平白浪費時間,自己倒沒事,陳經理可是日理萬機啊。

她再次和大夫提議,“真沒事兒,不開藥也行,我回家喝點熱水就好了。”

許是她屁股着火般的急切惹了大夫不滿,她把筆插在白大褂兜裏,語氣有些硬,“沒事兒還加錢挂急診?”

遲念哀怨地看了眼門口,心說:又不是我挂的。

大夫面色嚴肅,示意她把襯衫袖子挽起來,皺眉說:“你們年輕人怎麽都不拿身體當回事。”說完,拉起她的手,放在桌角,兩根手指壓在脈搏上,問:“哪天來的月經?”

“4月10…啊?”大夫音量不小,遲念驚恐地看了眼門口,“我胃不舒服和這個有關系嗎?”

大夫不滿她突然移動,力道突然加重,繼續問:“平時用什麽避孕措施?”

短短的幾個字,堪比天雷,精準砸在遲念的頭頂,她像一只掉進沸水裏的青蝦,倏地一下變紅了。

手足無措地解釋:“我…不需要避孕啊。”

大夫挑了挑眉,終于松開她的手,恍然道:“是在備孕啊…”說完,略帶遺憾地告知,“沒懷,下次再惡心的話別亂吃藥,藥店買根驗孕棒,一塊錢那種就可以。”

人在被戳到痛處時會失去理智,遲念好不容易平心的情緒卷土重來,也不管陳晝在不在門口了。

“我沒結婚,沒有男朋友,沒有性生活,只是單純胃疼來這開點藥而已…”

剛剛愈合的傷口又滲出血絲,現在是胃疼委屈加情緒激動,突然哽住說不出話來。

身後傳來腳步聲,遲念的肩膀被按住,耳邊一陣溫熱,然後是清冽的男聲,“不好意思,我先帶她離開。”

遲念任由自己被他帶出診室。

她突然覺得全世界都來戳自己傷口,對于許維安,沒覺得自己用情至深,嚴格來說,甚至不算失戀。

因為實在太丢臉了,所以很難受。

她擦了下眼角,有氣無力地說:“陳經理,我真的沒事,浪費你時間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陳晝雙手插兜,一身黑色在入目皆白的急診大廳過于紮眼,卻眉眼溫和,和平日在公司裏的嚴肅完全相反。

他擡起手,本想撫上臉頰,最後卻落在她的肩頭。像領導安慰員工一樣,輕輕拍了兩下,笑着說:“請你吃飯。”

遲念拒絕不成,又不敢讓他破費,執意選擇醫院門口的馄饨店。

熱氣氤氲,透明的玻璃門上覆了一層水汽。

店超級小,只有四套桌椅,老板娘招呼他們坐下之後,起身去後廚燒水,布簾傳後來轟隆隆的聲響。

陳晝個子高,坐在沒有靠椅的木頭板凳稍顯局促,進來之後什麽都沒說,只是目光淡淡地打量桌子上的調料罐。

空氣安靜,男人距離極近,遲念拘謹地坐在對面,覺得這和在公司開會沒什麽兩樣。一緊張,胃又隐隐作痛。

陳晝看出她不舒服,喊老板娘要了一壺熱水,用紙巾仔細地擦幹淨玻璃杯,倒滿,送到她手邊。

遲念哪享受過這種待遇,恨不得對折自己給他鞠一躬。

“謝謝謝謝!”她猛喝一大口。

話間,兩碗熱氣騰騰的馄饨上桌了。

升騰的白霧遮住了男人的表情,待散去時,又恢複了平時。

他用勺子攪動碗底,狀作無意地說:“分手了?”

遲念經過這會兒的心理建設,已經好多了,她不是那種能獨自消解心事的性格,這次持續這麽久,是因為何伶不在。

她要是在的話,下班回去喝點酒,對着聊個半宿,也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嗯,分了。”她到死都不會說自己自作多情單相思。

陳晝唇角微微揚起,很快又落下。

“聽說他升職了。”

“嗯。”遲念心不在焉地把晾涼的馄饨送進嘴裏,悶悶地說:“他工作能力強,性格也好,升職是應該的。”

陳晝并不覺得,如果沒有他插手,那個人最少還得熬兩年。

聽到她分手之後還在說對方好話,心情有些複雜。

“不想分?”

“唔…那倒沒有。”遲念真不想說這個事了,納悶陳經理不是最讨厭說私事嗎,話鋒緊急一轉,“我決定向他學習,在未來的日子裏,努力提高業務能力和溝通技巧,争取早日成為部門骨幹,為領導分憂!”

陳晝定住,勺子裏的馄饨啪叽掉進碗裏,看來自己對她的了解依舊很淺薄,原以為她擅長在工作時跑偏,沒想到在私人時間也會詐屍一樣跳回工作模式。

他挑眉,“為領導分憂?”

遲念堅定點頭,狗腿地拿起桌邊的醋瓶,雙手送過去,“對!陳經理,來點醋嗎?”

陳晝不喜歡吃酸,但沒有拒絕,接過來,象征性的滴了幾滴進去,擡眼看她,“胃感覺怎麽樣了?”

遲念挺直脊背,元氣滿滿地說:“吃了你請的馄饨,已經痊愈了!”

陳晝看她生龍活虎,故意逗她,“那就好,吃完回去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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