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私心 沒想到他這麽急切
第24章 私心 沒想到他這麽急切。
雖然同乘一車, 但兩個人各自沉浸自己的心思,以至沉默籠罩。
馬車駛到鳳鸾宮,明姝朝蕭以鳴傾身告退。
雀藍長袍被風揚起弧度, 女子身子微福。看似乖順, 蹙起的眉心早已将她的心思暴露。
她不高興。
蕭以鳴的視線始終順着馬車小窗往外望, 思緒卻飄到數年之前。
老皇帝手裏拿着婚帖,重重地往桌角上磕了好幾下,憤懑道:“你要娶明家哪個都行, 為何偏偏要這個!”
當時蕭以鳴只覺得先帝還偏心六弟,将他的勸誡都當作耳旁風, 甚至大逆不道地怼了一句。老皇帝氣得背過身去,告訴他一定會後悔。
現在,蕭以鳴有些理解父皇當時的用意。
娶她,将她置于蕭家與明家之間的尴尬境地, 甚至因明家與母後的前怨,将她的一舉一動推上風口浪。
蕭以鳴垂下眼。
等母後和明家的事情了去——
一陣秋風吹過, 遍地黃葉游走,發出窸窣聲響。蕭以鳴回過神來, 望着女子單薄的身影, 語氣低迷。
“回去吧。”
車輪滾滾駛出視線, 明姝攏了攏身上的衣袍,走回鳳鸾宮。
一進了宮內, 梓鳶就立即查看明姝的手,緊張兮兮地道:“娘娘的手金貴, 要是留疤就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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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姝任由她看,狀若無意道:“已看過了,沒有留疤。”
只是她的手還被攥着, 甚至梓鳶還對着沒有疤痕的地方吹了吹。
涼意激起輕微的刺痛,将明姝瞬間代入香灰掉落時驚吓的那一刻。
還有迫不得已的鎮定。
如今回顧,她已然覺得有點疲倦。梓鳶起身離開,明姝靠着香蒲軟枕,閉眼小憩。
過了一會兒,她便感覺到有人牽起她的尾指。冰冰涼涼的觸感傳來,明姝睜開眼睛,發現是梓鳶在給她塗藥。
【如果我不想做皇後,你們會怎樣?】
明姝抿抿唇,差點将這句話脫口而出。但很快她又将這句話咽了下去,先前梓鳶一直勸她侍寝,她的态度早已表明一切。
何況,梓鳶原本就是明家的人,因着機敏出衆,年紀合适,被太後特意選出來幫襯她的。
她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梓鳶上完藥,合上藥盒,梓歸才掀簾進來。先前明姝乘坐皇帝的馬車,快她一腳。
梓歸一進來,明姝便問她:“祈安殿那邊有什麽說什麽?”
“那群女官膽大包天,連太後都敢編排。”梓歸語氣冷然,“明日就叫她們下崗。”
可以想見,在明姝走之後,那些祈安殿的司禮又不知道說了什麽閑言閑語。她們倚仗先皇後的餘晖,得到皇帝看重,便不将已故的太後和明皇後放在眼裏。
明姝嘆息,但還是寬慰她:“她們得意也得意不了多久,待先皇後的牌位遷走了,她們便沒什麽可以得意的。”
梓歸還是冷着一張臉,氣沒消,明姝讓她先去歇着。
午後,明姝在屋子裏看賬本,外頭報九公主來了。
明姝一直挂念着她。先前她和孟時為關系不錯,如今孟時為突然身死,想必她會很難過。
宮人剛出去,蕭雲珊就往屋子裏闖,咯咯的笑聲回蕩在寝殿裏,不知是什麽事這麽高興。
“方才六哥一直看着我。”蕭雲珊往桌前一坐,故意撫撫裙擺,“我沒理他,直接就坐馬車過來了。”
蕭雲珊才說完,腦子裏登時想起方才永平王欲言又止的神情,忍不住又笑了兩聲。一擡頭,眼見屋子裏的人都看她,才清清嗓子:“皇嫂。”
永平王惦記明姝,這是衆人皆知的事實。自六皇子時起,直到明姝出嫁,永平王再娶,依舊惦記得盡人皆知。
曾經有人在宴席上打趣永平王,被新帝下令掌嘴,最後那人口吐鮮血,連連求饒,新帝依舊沒有放過他。
自那時起,這件事便成了衆人口中禁忌。
蕭雲珊一時高興,把這事給忘了。
梓鳶上前倒茶,身影擋住蕭雲珊的視線,後者已經意識到自己失言,立即垂下頭去。
“九公主從祈安殿一路走來,估計也累了,先喝點熱茶吧。”
梓鳶話裏給出一個臺階,蕭雲珊便立即順着下,接過茶盞:“是有點。謝謝皇嫂。”
明姝擺擺手,并不在意,又讓人擺上果脯小食:“糕點讓小廚房現做了,約莫要花幾個時辰,你待會兒出宮的時候說不定正好帶回去。”
蕭雲珊頗不好意思地道:“皇嫂,我不是來要吃食的。”
“皇嫂還記不記得先前入宮的雁回公子?前不久他墜下馬車,過身了。”
她的語氣帶着一點遺憾,明姝提起茶壺,為她添滿。
“不過原本就有緣無分,他心底有真正想娶的那個人,如今正好同那個女人一起死去了。”
少女一聲嘆息,明姝的手一抖,不小心将茶灑了出來。
原來蕭雲珊把孟時為的死當作殉情。
梓鳶拿着帕子過來将桌面上的水漬擦淨,也将明姝的思緒拉扯回現實。明姝不想讓蕭雲珊太過傷心,便沒否認她的話。
蕭雲珊絮絮叨叨又聊了些宮外的事,明姝仔細地聽着。中途,宮女端上幾盤糕點,蕭雲珊越說越開心。
眼見時辰到了,宮女上前提醒,蕭雲珊還走過去拉着明姝的手,依依不舍道:“下次再來看皇嫂。”
待九公主走後,整個鳳鸾宮又變得冷清下來。梓鳶讓人将桌面上的茶點收拾幹淨,又搬來賬本。
書房已留給梓歸,明姝只是将做好的賬本過個眼。賬本上,照例還是若凝軒最為顯眼,不過既然蕭以鳴這樣在乎她,宮裏人把東西往那邊送也正常。
天色漸暗,梓鳶将三足燈臺端到桌面,正巧明姝将賬本又翻過一頁。
外面突然響起接連的請安聲,明姝擡頭望去,便見蕭以鳴走進屋中,在她還沒起身時就順勢将她按住,免去了她的禮數。
明姝的目光落在他的烏黑綴金長袍上,沒由來地想,這顏色與那月白還挺相配。
對蕭以鳴無端的猜測讓明姝覺得有點愧疚,她立即別過頭。
蕭以鳴低聲問:“怎的,不高興?”
他順勢取下了她手中拿着的賬本,放置在一旁。兩個人靠得很近,他的唇瓣甚至觸碰到明姝的臉頰。
明姝擡起眼,發現梓鳶她們早早地退下了。而蕭以鳴卻以為她又不高興,想躲,伸手捕捉她的臉頰,不由分說地吻下去。
唇瓣勾纏,相濡以沫,明姝感覺兩頰逐漸發熱,頭腦暈暈的,但還能感覺到一只大掌在她的腰間游走,摸索着她敏感的腰窩。
沒進寝殿就做這種事,明姝覺得有點難堪,一只手抵着他的胸口,尋找喘息的空間。
末了,他将她的雙腿撈在懷裏,眸光幽幽,篤定道:“月信過了。”
月信昨日剛走,到這個時辰,甚至都沒過一天。
明姝沒想到他這麽急切。
她就蹙起眉道:“這段時日都在為先皇後的事做準備,尚儀局說要素食素衣,夫妻敦倫……也得暫時擱置,以示崇敬。”
明姝并不全在為先皇後考慮,心底只是不想這種事太過頻繁,好像在用這種事綁着他似的。
何況,她更怕先前的猜測成真——因為康寧無法侍寝,所以蕭以鳴才會來找她。
蕭以鳴聽了她的這番話,眼中的火光漸漸熄滅,心底也生出煩躁。
壓在她身上的力道驟然消失,明姝直起身,垂下頭整理被撫亂的裙擺。
兩個人分開以後,明姝臉上的熱度慢慢冷卻。過了一會兒,她的手又被拿住,男人摩挲着她的手,尋找傷處。
“母後還沒見過你。”蕭以鳴悶悶地開口,“待去了鶴陰山,朕會同母後好好介紹你。”
明姝入京的時候,先皇後過世已有兩年,她沒有見過先皇後。
眼前男人的這番話,的确像是要把自家妻子介紹給過世的母親。
但這或許也說明,他也在擔心先皇後并不喜歡她這位明家出來的兒媳婦。
明姝不想打擊他的心思,将他的手心反握,并未言語。
只是這一個動作,蕭以鳴便感覺心頭一暖,胸腔震動,手臂一擡便将她橫抱起,邁向寝殿。
明姝驚了,想要再次提醒他。蕭以鳴立即道:“不做什麽。”
沒做什麽。
不過是夜裏時不時地将她翻轉之後抱在懷裏,又或者勾住她的唇舌讓她無法呼吸。
他的掌心就固定地放在她的腰側,很安分,什麽也沒做。
只是蹭來蹭去,把明姝也蹭得有了欲念。以為他來勢洶洶地親過來,是忍不住動手了,結果最後他将她抱在懷裏,抵着她的腿,什麽都不做。
明姝白緊張了一晚上,醒來時疲憊不已。
梓鳶進來收拾,瞧着床上幹幹淨淨,但見明姝的狀态好像不大好,不由得開口詢問:“娘娘……要叫水沐浴嗎?”
明姝紅着臉回答:“不必。”
原本以為這事就到此結束,誰料入夜之後,蕭以鳴又穿着那一身黑金長袍來了鳳鸾宮,大喇喇往那一坐,等明姝将手頭的賬本看完。
明姝望着他,心中複雜。
毫不意外……又是磋磨一晚上。
蕭以鳴第三日來的時候,依舊是坐在對面等。明姝一動不動地裝着看賬本,實際上思緒翻湧。
一方面,她有點後悔先前有關禁欲的那番勸說,導致自己也生捱了幾天,另一方面,又有點懷疑他是在報複癸水那一回。
最主要的,心底還想着怎麽将他勸退。
“還沒看完?”
男人瞥了一眼她手中的賬本,語氣帶着些低沉。
“祈安殿那邊都準備好了,明日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