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電話
第45章 電話
江回雁正值青年, 個子高，身材挺拔，并且家底殷實, 外在方面, 除了那張臉長得太風流濫情，不大能讓人信任, 可以說挑不出別的毛病了。
相貌上的輕浮，有人喜歡，有人排斥，如果說林家爸媽和第一次與他見面的林昙一樣，是因為以貌取人覺得他不可靠而不喜歡他的話, 說得通, 但因為這一點而堅決反對林昙和他談戀愛, 就有點不合理了。
江回雁自認性格不好，但人格魅力多少還是有的，不至于讓林昙剛開始和他戀愛就擔心起家裏的強烈反對。
一定有別的因素。
極大可能和上次林昙沒有征兆地和他提分手是同一個理由。
江回雁問過林昙很多次, 每次都被她打岔, 很明顯，林昙不想提。
可能是比較私人的理由。
江回雁和林家爸媽沒見過, 沒說過話，林昙也沒和家裏公布兩人的戀情，那麽, 林家爸媽對他的不滿, 只能來自于雙方唯一的交集，即為兩人牽橋搭線的媒人, 林昙的遠房表姨了。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就像最初他不願意把江凝波生父、繼弟的事情告訴林昙一樣, 林昙不肯把自己家的事告訴他，也能理解。
江回雁讓人從周表姨那邊入手查了下，沒幾天，牛助理回了消息：“周連青夫婦倆有個兒子，今年五月酒駕差點撞到人，本來就是個意外，沒什麽大事，可是他不僅不認錯，還耀武揚威說真撞死了對方也沒事，他有的是錢賠。打那之後，周連青家的生意就一蹶不振，像是被人針對了。”
周連青家在S省，距離比較遠，又很久沒有來往了，這事江回雁還真第一次聽說。
“做手腳的人也是會來事的，非要使鈍刀子，下手一會兒輕一會兒重，要不是老板你特意提了句，我都看不出來周連青家是在被人針對。”
牛助理談到八卦，精神非常振奮，“我猜啊，肯定是周公子口出狂言踢到了鐵板，人家受害者報複來了。老板，你說會是誰下的手？”
“就這些？”
牛助理：“還有一些資料，發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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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回雁翻了翻那些資料，看出一點門路，打電話給了江眉凜。
“最近是不是有人得罪了汪姨？”
江眉凜很驚訝：“你怎麽知道？”
江眉凜有個朋友，是S省著名的狠人，不少人背地裏管她叫女魔頭。女魔頭的行事作風一貫是白天結了仇，恨不得當天晚上就得讓人死。
針對周連青一家的手段不像是汪姨，但仔細看背後出力的人，都與她有着或大或小的關聯。
“怎麽得罪的？”
江眉凜說的很簡單：“她家的一個女孩差點出車禍，肇事者太嚣張，她看不慣，要給人點教訓。她不想把事情鬧大，做得很隐蔽，你是怎麽知道的？對方找到你這裏求情來了？”
江回雁：“沒有，随便問問。”
事情這就串聯上了。
別人看不出原委，但周連青一家肯定知道是怎麽回事，估計是急病亂投醫，想促成他和林昙，攀着關系讓他幫忙說說好話。
拿別人寶貝女兒做人情，難怪林昙爸媽看他不順眼了。
可是，周連青家和女魔頭有恩怨，承受無妄之災的為什麽會是他？
江回雁很無語。
周連青一家純屬自作自受，就算他和林昙是由她牽線在一起的，他也不可能幫忙從中周旋。
可不幫忙解決這事，林昙家恐怕會永無寧日。
江回雁琢磨了會兒，決定幫周連青一家解決一個原本不存在的麻煩。——沒有麻煩，那就先制造麻煩，再幫忙解決。
事情剛安排下去，江凝波給他打電話，一開口就是哭訴：“哥，考試月太難過了！一個月九門啊！九門！你能不能來學校幫我考？”
江回雁：“我幫你把錢也全都花了好不好？”
“我就是背書累了和你抱怨一下，你怎麽這樣啊！”江凝波嘤嘤埋怨，“以前我和學姐抱怨的時候，她笑話完好歹會告訴我背書的小技巧！哥你再這樣，我就找我學姐去了。”
“你不生氣她騙你了？”
“本來就沒有多生氣。”江凝波被考試月折磨得生無可戀，哀聲連連，“你不讓我聯系學姐，也不聽我抱怨，哥你好煩，我不聽你的了！”
江回雁：“你這就原諒她了，小心她以後還騙你。”
“嗯……嗯……”江凝波遲疑了。
“沒事少騷擾我，背你的書去。”
江凝波又哀嚎了幾聲考試月的辛苦，挂了電話乖乖背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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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昙下班的時間不算晚，但冬天天黑的早，博物館新區又比較偏，西館門前面，慘白的燈光照着凋零的枯樹，場景看起來特別凄冷。
她和江裏花揮手道別，進車裏的第一件事就是扔掉包包，撲向江回雁，拉扯他的衣服。
江回雁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扒拉，低着眼冷靜提醒：“矜持。”
“我的字典裏沒有矜持倆字。”
“你用的盜版字典？”
“我不用字典！”同樣的話怼的了江回雁，怼不住林昙，她說得理直氣壯。
說話不影響行動，林昙的手摸索到了滿意位置停下——貼在江回雁兩邊側腰上，隔着薄而柔軟的羊絨衫能夠若有若無地感受到他腰上的緊實線條，也被他熱騰騰的體溫包圍住。
江回雁把手伸進衣服裏抓住她冰冷的手揉了幾下，很不理解地問：“你嘴巴是怎麽長的？”
林昙立馬朝他仰起了臉。
江回雁低頭朝她嘴巴上親了過去。
嘴唇張張合合碰撞了幾下，他“嘶”了一聲撤開，皺眉問：“你吃了什麽？”
林昙笑得身子一顫一顫的，“山楂。”
修複組所在的區域不對外開放，位置比較偏，環境很好，種了一些裝飾用的果樹。其中有兩棵山楂樹，幾顆果子躲過了蟲蛀鳥啄的危險，扛住了寒風冷雨的打擊，艱難存活至今，被貪吃的人類絕情地摘了下來。
裝飾用的山楂果非常難吃，非常苦澀。
江回雁對酸澀味道容忍度很低，喝了口熱水潤喉，他把杯子遞到林昙嘴邊。
林昙扭頭拒絕。
江回雁手臂一伸圈住她的脖子，把她困在懷裏，再次把杯子遞過去，說道：“親都親過多少次了，用一個杯子怎麽不行了？張嘴。”
“江回雁我好嫌棄你啊……”林昙說着嫌棄的話，順着他喂水的動作張嘴抿了兩口。
喝完了水，江回雁把杯子放回去，再去抓林昙的手。
林昙的手已經在他身上焐熱了。
捏了幾下，他問：“吃完飯想去做什麽？”
“吃完飯回家！”林昙大聲說着今晚的計劃，“以後都要早點回家，我要修書，不能在外面浪費時間！”
正式戀愛之後，除了林昙回爸媽那的幾天，兩人每天都要約會，分開的時候少不了要接吻，有時候親上頭了，還要抱着緩和很久，太占用時間了。
林昙的修複工作進度緩慢下來，她發現了，并且反思了，警告江回雁：“我是要成為著名古籍修複師的人，你不要總是浪費我的時間！豎子休想壞我道心！”
江回雁不太滿意：“熱戀期還沒過，約會就成了浪費時間？”
“……那回家約會，在家約會是一樣的。”
江回雁不願意，因為林昙一開始修書就看不見眼前的人了，可轉念一想，兩人個在同一個屋子裏各忙各的，不失為一種浪漫，他鬼迷心竅地點了頭。
簡單吃了晚飯，兩人去超市買了些水果，就回了林昙家。
被林言松開玩笑地說了之後，明知陳明姍不會一聲不吭地過來查崗，林昙還是先檢查了一遍，确定家裏沒人，才帶江回雁進屋。
江回雁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樣，差點就把周連青家的事情說出來了。
他習慣事情未成之前，不告訴任何人，也是想等解決之後給林昙一個驚喜，最終只是問：“我就這麽見不得人？”
林昙：“是的，我和你說過的，我爸媽不喜歡你。”
江回雁這邊唯一能拿得出手制衡林昙，又不讓她焦慮的，只有江凝波，“……我妹妹好像也忽然不喜歡你了。”
“胡說，她喜歡死了。”林昙進了屋，打開空調就直奔工作室，推門的時候回頭說，“你讓我和她面對面聊一會兒，或者借你的手機讓我給她打個電話，你就知道她有多喜歡我了。”
江回雁：“她喜歡你，你怎麽還要借用我的手機才能聯系到她？”
林昙卡住，“哼哼”兩聲進了工作室。
江回雁在客廳接了個電話，放下手機時看見了江凝波的消息，又是些哭訴背書辛苦的廢話，他不想理這個沒出息的妹妹，去廚房洗了水果，切好後端去工作室。
林昙剛整理好桌面，吃了兩塊水果把江回雁往外攆，不小心把一塊水果弄到了他衣服上。
江回雁的外套扔在了客廳沙發上，現在上身只有一件黑色羊絨衫，袖口捋到小臂，露出一段結實的手臂，手臂往上，薄絨衫被寬肩闊背撐起，隐隐透出裏面的肌肉輪廓，看着格外的溫暖可靠。
在江回雁轉身去抽紙巾的時候，林昙注意到他的腰。
剛上車的時候她還隔着衣服在那裏暖手來着，知道那裏有多麽的勁瘦炙熱。
林昙看紅了臉，咬了咬嘴唇，含糊問：“能擦的幹淨嗎？”
江回雁對着裝要求很高，皺着眉說：“不行。”
林昙飛快朝他胸膛上看了眼，說：“那怎麽辦呀？你不會是想把衣服脫了吧？我這裏可沒有你能穿的衣服……”
江回雁頓了一下，轉過身來，問：“你想我脫？”
“沒有！”林昙大聲否定，接着反咬一口，“你這個人怎麽這麽不純潔？衣服髒了一點你就要脫掉，你又不肯穿我爸的衣服，脫掉了你穿什麽？難道你要光着嗎？不冷嗎？”
江回雁：“？”
林昙面紅耳赤地繼續指責：“你太不小心了！還好是上衣，萬一弄髒的是下半身，看你怎麽辦！”
江回雁：“……”
靜止了幾秒，他抓着林昙的手說：“弄髒了下半身怎麽辦？來，你弄髒一下試試。”
“流氓！”
林昙尖叫着掙開他的手，捂着臉要往外跑，被摟着腰拽了回來。
“誰流氓？”
“你流氓！”
“我流氓？那我請問你，滿腦子黃色思想的人是誰？”江回雁把人壓在門板上，抓着她的手腕問，“一見面就撲上來亂摸的人是誰？上回接吻，你的手在我背上亂抓，是在給我撓癢嗎？”
他是不夠純潔，但發乎情止乎禮，只局限在無法控制的生理反應和腦內，可不像林昙這樣不客氣地上手亂碰。
林昙理虧，捂臉的手被拽下來了，紅着臉裝正經：“……你不要扯遠了，我得修書了，你出去，快出去……”
“先把話說清楚……”
兩人拉拉扯扯，越扯越暧昧，眼看嘴巴要黏在一起了，桌上的手機響了。
林昙攀着江回雁的肩膀眺望了一眼，趕緊推他，“是我爸。我先接電話。”
江回雁長臂一伸把手機拿過來接通了放在她耳朵旁，手重新回到她腰上輕輕捏着，就等着電話挂斷了再黏糊一會兒。
“嗯，在家呢。”
“去醫院？現在嗎？誰生病了？”
“車禍？！”
林昙詫異地發出驚呼，江回雁表情瞬間變了，放在林昙腰上的手停了下，移到她後背上輕輕拍着，無聲地給予支撐和安慰。
“好，好，我馬上出去……要帶什麽嗎？”
“嗯，嗯，好。”
林昙挂斷電話，按下江回雁的手急匆匆去客廳拿外套，“我得去醫院一趟，立刻就得去，不知道幾點才能回來，江回雁你……”
“我送你。”江回雁簡赅道，“先去醫院看看情況，沒事的，不要亂想。”
林昙愣了一下，邊拿衣服包包邊和他解釋：“不是我媽，是一個親戚，我表姨，她來這邊有事，現在出了車禍在醫院，傷的不重，但我們全家都得去……”
初聽周表姨發生了車禍，林昙吓了一跳，再聽人傷得不重，剛放松下來，林言松就催她下樓。
林昙立刻就想通為什麽她一定得去了。
當年奶奶重病住院，他們家欠了周表姨的人情，現在周表姨孤身在本市出了車禍住院，簡直是上天刻意安排給他們家還人情的機會。
還了人情，就不欠周表姨的了，以後拒絕她的道德綁架就不會有心理負擔。
林昙能更輕松的和江回雁在一起，爸媽也更容易接受江回雁了。
說起來不太道德，但此時此刻，林昙心裏驟然一輕，整個人都放松了不少。
“解釋起來有點複雜，你不用懂，你只要知道這個意外對誰來說都是件好事就可以了！”
他們一家三口會把表姨當做皇帝來照顧，會不辭辛苦、精心照顧到她出院回家！
“我媽已經在醫院了，我爸就在樓下等我，我和他去就行。”林昙摟住江回雁的脖子在他嘴巴上重重地親了一口，輕快的笑意怎麽都藏不住，“江回雁，我要先去啦，你在家歇着，走的時候記得幫我把空調和燈關了，把門鎖好。”
事情交待完，林昙穿好鞋子出去了。
江回雁站在原地，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
靜默片刻，他拿出手機，電話還沒打出去，指紋鎖響了一聲，房門打開，林昙去而複返。
她探着身子回來叮囑：“你一個人在我家，不可以去陽臺，不可以去我的卧室。如果一定要去，不可以亂看，不可以打開我的衣櫃……”
紅着臉說了幾句，外面傳來電梯抵達的聲音，她丢下一句“我走啦”，“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江回雁又靜了會兒，打電話給牛助理：“你安排的車禍？”
牛助理連江回雁在問什麽都不知道，就張口喊冤枉，“蒼天啊，我家上下三代都是赤膽忠肝的老農民，奉公守紀，勤勤懇懇，從來不幹那手染鮮血的事情！蒼天在上，誰做虧心事誰天打雷劈！”
喊完了冤，他問：“老板，誰出車禍了？”
江回雁：“周連青。”
“……哈？”牛助理震驚了，不可思議說，“她兒子酒駕飙車差點撞到人，現在她出了車禍……這是遭報應了？”
江回雁沉默。
牛助理：“老板，那咱還找她家的麻煩嗎？趁人之危是不是不太君子？”
“……收手。”
“老板我就是随口一說，不收手也行，咱們是正經商業競争，不犯法的，再說你又不是什麽君子……”
江回雁挂斷電話，眉頭緊皺。
他才打算制造點麻煩解決周表姨給林昙家帶來的壓迫，以改善陳明姍夫妻倆對他的偏見，還沒開始，天上就掉下個讓林家幾口人自己解決的好機會。
是林昙得上天眷顧，還是他時運不濟？
這事還沒得出結論，江凝波的消息又發個不停，江回雁随手打開看了一眼，看見滿屏都是關于考試背書的怨念，其中有一句是：【哥你再不理我，我就去找學姐了！】
再往下的一條：【哥，我和學姐和好了！她說她有點事在忙，晚點再和我聊天……哎？等等！不對……】
江凝波：【我最近沒和學姐聯系，她說她以為我生氣了，好幾次求你帶她去看我，你都拒絕了……哥，你是不是知道我學姐是誰？你是不是故意的？！】
江回雁關上手機。
回顧今日，他弄清楚了自己無妄之災的源頭，做了個尚未執行現在不需要執行的計劃，接着錯失刷好感的機會，還被妹妹背叛。
現在……
現在他孤獨地坐在林昙家的沙發上。
真是“美好”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