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靈顏

第20章 第二十章 靈顏

華燈初上，兩岸街燈全點了起來，經河水折射後映出細碎的光斑，如夢似幻，催人沉溺其中。小攤擺滿了街道兩側，主街上接踵摩肩，叫賣聲、交談聲不絕于耳，很是熱鬧。

旁人都是手持鮮花，衣帶翩翩。趁此良辰美景，精心裝扮，與心上人賞景玩樂。可容辰卻與衆不同，非但沒有鮮花做襯，還手提各種精致小食，正吃得欣喜，“哥哥，你快嘗嘗這冰糖糕，軟糯清香，甜而不膩。”

祁孽接過花糕，咬了一口，清香在口中蔓延，很是美味。但剛吃完晚飯，祁孽不是很餓，吃了幾口後就沒再動。

“哥哥，是不好吃嗎？看你沒怎麽吃。”容辰見祁孽手中還剩下半塊冰糖糕，半天也沒動口，不由問道。

祁孽搖搖頭，“很好吃。只不過剛吃了晚飯，如今有些吃不下了。”又看了看容辰手中大包小包的零嘴，“你晚飯沒吃飽嗎？”

容辰一想到晚飯時那一桌子的綠色，不禁打了個寒顫，抱怨道，“今日的晚飯全是素菜，一點葷腥都沒有。誰能想到想到堂堂城主府卻只能吃素，這哪能吃飽啊。葉景輝這厮也忒小氣了。”

“三日後碎星城要舉行祈福大典，需得齋戒三日，你看連這街上都沒了販賣肉食的，更別說城主府了。”見容辰手裏拿的東西太多，祁孽伸手接過幾個紙包來好笑道，“葉城主虔誠祈福，怎麽到了你口中就成了小氣呢？”

“哼，我從不相信鬼神之說，只相信人定勝天。若只是齋戒幾日，獻上牲畜牛羊便能得到九天神佛保佑，那哪裏還需要努力。尋常人家也只需每日到寺廟祈福，坐等神佛施舍便可，又哪來這麽多窮困人家。”容辰搖了搖頭，反駁道。

“确實，只不過是将美好希望寄托在他物上罷了。”祁孽點點頭，贊同道。

“我從不求神拜佛，所有我想得到的東西，都只能通過我自己的努力得到。”容辰話鋒一轉，神神秘秘的對祁孽說道。“所以啊哥哥，你要是有什麽想要實現的願望不需要求神拜佛，直接與我說便可，我都能給你實現！”

由于容辰湊近，兩人距離一下拉近，近到能感受到對方呼吸的熱氣，熱氣輕輕拂過臉頰，像一只小爪子一般，在容辰心上輕輕撓了一下。

“嗯？你方才不是還說不要将希望寄托于他物上嗎？怎的又這樣說。”祁孽目光轉向容辰，見他嘴角沾了點糕點渣，順手為他擦去了。

被祁孽白皙的指尖撫過，容辰一愣，臉頰被一點點染紅，直蔓延到脖頸處。

容辰五官俊俏，遠遠看上去，線條柔和，頗為乖巧。可湊近了，才看清其藏在柔和五官下淩厲的線條。見容辰直直盯着自己，祁孽有些無措。本無心撩撥，只是順手一擦，卻沒想到會招來這般反應。祁孽眼神不由自主的瞟向容辰，指尖微微蜷縮，耳垂浮上淡淡紅痕。

“呦，兩位小哥，又見面了。”一道婉轉的女聲響起，打斷了兩人之間暧昧的氣氛。

祁孽身子一僵，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看向不遠處小樓上斜坐着的紅衣姑娘，“靈顏姑娘？”

“公子好記性，竟還記得奴家。”靈顏輕笑一聲，走到欄杆旁站定。

聽了兩人的對話，容辰這才想起這姑娘是誰。

上一次被一群姑娘團團圍住，祁孽就是在這為自己解圍的，沒想到走着走着又走到這兒來了。

四下打量一番，見只有靈顏一人，容辰松了一口氣，也與她打了個招呼，“靈顏姑娘安好。”

“呀，小公子怎地又臉紅了呢？今日可沒有這麽多姑娘們圍上來了啊，一別數月，怎地公子還是一樣的害羞呢。”靈顏美目瞥向容辰，調笑道。

“......姑娘說笑了。”被當衆點破心思，容辰不免有幾分尴尬，臉紅得更厲害了。

“我這朋友臉皮薄，經不起逗，還請姑娘莫取笑他了。”看着容辰窘迫的樣子，祁孽心下好笑，開口解圍，“上次經過此地，便嗅到濃郁酒香，韻味悠長，香氣持久，不似尋常酒釀。它氣味霸道，光聞這味道便已經開始醉了。可正嗅到一半卻戛然而止，又将人從沉醉的邊緣拉回來，恰到好處，甚是妙哉。不知此酒可是姑娘所售，在下倒是想買上一壇。”

“我不過是看他有趣，這才多說上幾句，你倒是真護着你這朋友。不過你說話倒是中聽，可比你身邊的呆人強多了。”靈顏對着祁孽眨眨眼，足尖輕點地，自欄杆處翩然落下，在兩人身前落下。眼波流轉間，舉手投足間風情萬種。

“這酒确是奴家所釀，名喚斷念。公子好生厲害，我這酒館中不下數百種酒釀，且這斷念極少賣出，而你卻能輕易辨出它來。只可惜這幾日齋戒，酒可不能再喝了，不然還真想給公子斟上一杯。”

“斷念？當斷則斷，免受其亂。這名字倒是獨特，與這酒香恰好吻合。”祁孽笑了笑，若有所思。

第一次到這兒就被一群姑娘圍住，又透着一股濃烈酒香，讓容辰誤以為這是個煙花之地。現在仔細一看才發現此處竟是個酒館，大廳內整潔亮堂，四周靠牆處壘放着許多酒壇，牌匾上書“樂顏館”三個大字。

容辰對酒釀并不熱衷，可因為有個酒癡爺爺，對各類美酒也有所了解。一般來說醇和諧調、綿甜爽淨、餘味悠長才是好酒。這斷念卻是一條也不符合，容辰心中疑惑，卻也沒表現出來，只當是祁孽為自己解圍的說辭。

“兩位公子可真是有趣兒，敢問公子姓名。”靈顏将兩人反應盡收眼底，掩袖輕笑兩聲。

“在下祁孽。”

“在下容辰。”兩人回道。

“今日不早了，沒什麽客人，奴家也該關店了。若是有緣再見，定奉上美酒作陪。”

“姑娘慢走。”

靈顏回以微笑，後轉身走回酒館中。

“這靈姑娘倒是個有趣的，咱們也走吧。”祁孽笑着道。

走出一段路，容辰說道，“我覺得‘斷念’這酒不太好。”

“嗯？何出此言？”祁孽道。

“嗯......單憑酒香就知道定是入口辛辣，又半途而止，毫無餘香可言，我實在不知好在何處。再說這名字——‘斷念’，有始無終，過于悲戚了。”容辰回答道。

“可有些時候，及時止損不也很好嗎？難不成真要一拖再拖，最後弄到個兩敗俱傷？”祁孽眼中笑意漸漸淡去，反問道。

祁孽直直盯着容辰，黝黑的眸子中情緒難辨。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這樣過于決絕了......”注意到祁孽情緒的變化，容辰摸不着頭腦，只好小心翼翼問道，“祁孽哥，你生氣了？”

祁孽搖搖頭，移開了目光。“沒有。”

兩人沉默着，氣氛有些僵硬。容辰怔怔的看着祁孽，有些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