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chapter“牽手的意思
chapter34 “牽手的意思。”……
宋湜也将手上的薯片包裝捏皺了, 塑料袋摩擦的聲音劃過耳際,在一衆嘈雜的人聲中尤為刺耳。
祝京南的聲線像一杯清茶,清苦回甘, 那麽丁點的咖啡因令人清醒,又令人上瘾。
心髒某處的經脈瘋狂搏動, 讓這個夜晚格外躁動。
她清了清嗓子, 擲地有聲:“不對。”
宋湜也立刻将電話挂了,抓起那包快要被她捏碎的薯片, 倉皇地朝收銀臺小跑過去。
錢正遙問她:“你臉怎麽這麽紅。”
她咬着兩腮的軟肉, 胡亂答:“悶的!”
程億慈今晚沒有留宿,晚餐後留了一會兒便離開,錢正遙說她其實就住在這附近, 明天來跟她們一起過聖誕。
晚上三個姑娘窩在沙發上看電影, 宋湜也坐在一邊的單人沙發上, 不知不覺想到祝京南今天的那通電話。
她的印象裏, 祝京南的作息再不規律,也不至于熬到淩晨兩三點。
她腦袋裏蹦出一個可能性很小的想法,心虛地望了一眼沙發上正專注看電影的兩個人, 悄悄摸出手機給祝京南發微信:你在哪裏?
她摸不準祝京南這時候有沒有休息。
祝京南很快發來一張照片,他在酒店裏。
宋湜也立即坐直了身子, 又擔心因為太明顯而被發現, 身子朝蓋着的毛毯裏縮了縮。
酒店的裝潢她再熟悉不過了,她剛來倫敦的時候, 新房裝修完沒多久,她在公寓對面的四季酒店住了小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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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險些打錯字:你來倫敦了?
祝京南:嗯。來陪你過聖誕。
宋湜也:我現在在都柏林。你要過來嗎?知微姐的老師明天也在。
祝京南:你們先玩兒,我留到元旦。過完新年再走。
宋湜也看向顧知微和錢正遙,抿了抿唇說:“那個......我明天回倫敦, 有點事情。”
錢正遙狐疑地看她一眼,朝她身上扔了個抱枕,不懷好意開口:“阿也,你最近很不對勁喲,真沒談戀愛?”
“真沒談。”她說得不甚有底氣。
錢正遙下了結論:“那就是在暧昧。”
什麽暧昧啊......暧昧的夫妻。
“你別總是逗人家。”顧知微拍了一下錢正遙的腦袋,轉頭看向宋湜也,“聖誕都沒過就要走呀?”
宋湜也點頭。
她說不清自己怎麽想的,總覺得祝京南千裏迢迢來一趟,讓他一個人待着,自己未免太不厚道了,她努力用這個理由來為自己的動機開脫。
從都柏林到倫敦,不過跨越一片愛爾蘭海的距離,她沒有提前告知祝京南自己會回來。
司機把她送到公寓,她站在窗前,望着街對面的四季酒店,撥了個電話。
那頭接起,沒有說話,宋湜也問:“祝京南,要一起吃個晚飯嗎?”
對面的某個格子窗拉開窗簾,綠色柏枝點綴的聖誕鈴铛墜入眼中。
在得到祝京南肯定的答複之後,宋湜也不知為何長舒一口氣。
她的熱情和勇敢只能給出一次,在許多年前被他拒絕之後,她下定決心不再對他做任何主動的邀請。
宋湜也總是覺得,自己一生都在破戒。
既然已知相愛的可能微乎其微,她不如讓自己這三年的婚姻生活過得更自在,興許這當中會擦出浪漫火花,她當然願意享受其中。
宋湜也擁有一種在任何時候都能享受當下的能力。
為了表示自己對這頓聖誕晚餐的鄭重,宋湜也換了身衣服,化了個淡妝。
祝京南在公寓樓下等了她二十分鐘。
她走出公寓,看見祝京南站在街邊,他身後有一座漆紅電話亭,在霧蒙蒙的冬日中午色彩鮮亮,而他的卡其色,是最濃郁的一抹。
宋湜也在原地愣了一瞬,走到他身邊,對他的等候客氣詢問:“等久了嗎?”
“沒有。”祝京南單邊唇角揚起不深不淺的弧度,打趣問她,“要是等久了,你會愧疚嗎?”
宋湜也雙手攤在胸前,腦袋一歪,一字一字往外蹦:“不會。”
“阿也,要不要嘗試約會?”
他亦客氣地問她,十分紳士地詢問她的意見,仿佛昨天晚上在電話裏喊她“老婆”的不是他。
宋湜也跟前男友分手之後,确實很久沒有和異性正式約會了。
她甚至覺得,祝京南一定猜到她不會拒絕,因為這對現在的她來說是個很新鮮的選項。
“那要看你怎麽定義約會了。”宋湜也雙手插進大衣口袋裏,“我只當我們今天是簡單吃頓飯。”
酒店保安将祝京南的車子泊到門口,他等宋湜也坐進去,問她:“你跟前男友的約會是什麽樣的?”
宋湜也擰起眉:“不告訴你。”
“送你花兒,陪你看電影?還有什麽?”
宋湜也轉過身子,雙手抱胸,質問他:“你怎麽知道?”
“猜的。”
“那你猜錯了。”
祝京南輕笑一聲,眼神朝她的方向一瞥,她嘴硬的時候表情格外嬌俏,原本就靈動的狐貍眼睛更是時不時朝他看一眼,不知道憋着什麽話再來堵他。
宋湜也暗暗瞪他一眼,坐直了,一手托着腮,手指在兩腮的軟肉上點了點:“那你跟別人約會是什麽樣的?”
他說得坦然:“我不跟別人約會。”
“我說跟我!”
“阿也是別人嗎?還是說,我在阿也這裏也算別人?”
宋湜也自诩巧舌如簧,很少會被別人說得啞口無言,她占了下風,于是緊抿雙唇,在到達目的地之前,一句話都不會跟他說了。
但她憋不住。
“你什麽時候到的?”
“昨天。”
“車也是昨天買的?”
“嗯。”
“我們去哪裏?”
“......”
按照她對祝京南的了解,倘若她再問下去,祝京南應該會跟以前一樣讓她閉嘴,他從前是個好靜的人,而從前的宋湜也意識不到自己的的滔滔不絕。
她現在有那麽一點意識到了,但不多。
車子沿着曲折的泰晤士河一路向東,停在格林威治公園附近,聖誕節這一天,公園照常開放,但以世界時區起點聞名的天文臺是關閉的。
倘若說他只是單純來帶她走本初子午線,那未免太無趣了,她初到倫敦的時候,早就把這座城市大大小小的地方都玩了一通。
祝京南将車停穩後,宋湜也愈發好奇他到底要帶她幹什麽。
兩個街區之外,格林威治的聖誕市場早在一個月前就開放了,吸引了很多游客,而且今年倫敦下雪早,很多慕名而來的游客期待能再落一場雪,雪頂覆蓋在尖頂建築上,像是電影裏的糖霜姜餅屋,對人總是有額外的吸引力。
宋湜也也不例外。
她一進到聖誕集市裏,把剛才腦海中的各種猜想都抛諸腦後,她喜歡這種黃油啤酒彌漫,擁擠又溫暖的氛圍。
倘若此刻有一場雪就好了。
自小在南方長大的姑娘,對冬天下雪總是有種莫名的執念。
她走在人潮中,一回眸就能找到祝京南的那雙眼睛。
他也不是一直都那樣漠然,鑽進人堆中,眼角眉梢也會沾點煙火氣。
“今年冬天會下雪嗎?”
她這樣問他,仿佛是許多年前北京的秋葉剛黃的時候,宋湜也興沖沖地跑到祝家問他:“祝京南,今年什麽時候下雪呀?”
那是宋湜也到北京的第一年,總覺得秋天該是短暫的,一夜風将黃葉吹得盡落,就是要下雪了。
他那時候正伏案刻東西,将刻刀收起來,懶洋洋地告知她:“大小姐,才剛剛入秋。”
宋湜也的神情便頓時懊惱起來:“北京不是北方嗎?”
“你地理學好了嗎?”
“沒有。”宋湜也的注意力轉移到他的桌子上,木雕的虎刻了一半,故意問,“這是貓嗎?”
祝京南輕嗤:“這是老虎。”
“看不出來。”
宋湜也找張椅子坐在他邊上,兩手托着腮,笑得讨巧:“你什麽時候也送我一個你自己刻的東西吧?”
他擰眉:“不是說看不出來?”
“我開玩笑的啊。”
祝京南平時不跟朋友出去玩的時候,就宅在他自己的書房裏搗鼓這些東西,宋湜也喜歡跑進他的書房玩,書房裏有一股淡淡的油墨香。
她早就聽說,祝京南的姥姥是建國第一批文物修複師,難怪他雕刻起東西來惟妙惟肖的。
他說不送,宋湜也抓着他的胳膊懇求:“送吧送吧,我肯定好好收藏。”
事實證明求祝京南是沒有用的,他的心比鋼鐵還硬,一直到她離開北京,都沒能拿到他親手刻的木雕。
她那時候氣不過,只是生這樣一場氣實屬沒必要,時至今日,早就不在意了。
紅色屋頂的攤位沿街排布,宋湜也停在一個白人老奶奶的攤位前,她戴着老花鏡,看上去年紀很大了,手卻很穩,在雕刻一只馴鹿。
宋湜也看中了一個彩漆木雕的聖誕老人,她問老奶奶:“這是您自己刻的嗎?”
老奶奶從工作中擡起頭,朝她慈愛地笑了,說是的。
“我想要這個。”宋湜也指着其中一個背着一大袋禮物的聖誕老人,連麻袋的走針紋路都被雕刻出來,露出方形的禮物盒子形狀。
老奶奶拿起來在眼前仔細看了看,又放回去,給她指出一道瑕疵,讓她再選一個。
她執意要這個,一點掉漆而已,無傷大雅。
老奶奶便提出給她打了八折,貓腰給她拿禮盒,奶奶不用paypal,宋湜也低頭翻錢包,剛抽出兩張紙幣,祝京南一手将錢按在桌上,一手接過禮盒,客客氣氣地道了聲謝。
宋湜也“欸”了一聲,祝京南朝前面努了努嘴:“前面有樂隊。”
倫敦的聖誕集市并不總是有樂隊巡游,宋湜也前幾年跟朋友在南岸聖誕集市聽說有樂隊巡游,但每次過去都撲空。
她問他:“你知道今天有巡游?”
他笑:“我不知道。”
宋湜也自顧自點頭:“那真巧啊。”
巡游的樂隊大多是專業度較高的音樂愛好者,很多是音樂學院的學生自發組成的樂隊。
吉他聲音響起,人海向着集市中心湧去,石板路兩側的建築呈喇叭形分布,狹窄的街道在路口豁然開朗。
十字交叉口的中心搭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紅白星盤格圓臺,一側豎有挂着燈串的銅色鐵架,聖誕慶典期間晚間點燈,左側舉行聖誕樹上的伯利恒之星足以将四周的櫥窗都浸上暖黃色。
急沖沖跑向圓臺的小男孩與宋湜也擦肩,她手上的東西險些沒拿穩,被祝京南接住。
他換了一只手拿那個裝着送禮聖誕老人的盒子,向宋湜也伸出左手。
人潮擁擠,他們站在原地,她望着那只白皙的手,擡眸問他:“什麽意思?”
祝京南彎了彎唇,勾起她的指節,一寸一寸合進掌心。
“牽手的意思。”
樂隊演奏的曲目來自電影《K歌情人》的插曲《Way Back Into Love》:
“All I wanna do is find a way back into love...”
“我所有想要的只是重新找回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