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chapter“承認愛我令你痛……

chapter77 “承認愛我令你痛……

算起來, 這是宋湜也在北京過的第四個年。

她記憶裏初到北京的那兩年,祝家總是很熱鬧,賓客往來, 高朋滿座,來拜年的人一直到農歷初七初八還絡繹不絕, 只是這份熱鬧裏沒有祝京南。

宋湜也是到第一年在北京過年的除夕才知道, 祝京南從來不在北京過年,他在天津留到正月十五才回來。

第二年好像不一樣, 他留在北京, 但她要走了。

那兩個年節,宋湜也和幾個小輩也一起到秦憶雪那裏讨個彩頭,雙手合拳作個揖, 秦憶雪笑盈盈地給他們塞紅包, 祝聽白從朋友那裏拉來一車的煙花爆竹, 就在後海邊上放。

她也分不清是不是記憶總是會美化過去的事, 只知道從前總是花團錦簇的熱鬧。

後來她走了,那些熱鬧也一并煙消雲散了。

今年祝家門庭冷清,祝廷回京郊的房子養病, 秦憶雪在祝聽白出事後沒多久就離開了北京,大院裏有的人在國外一時間回不來, 連帶着這個年也遠不及從前叫人期待了。

哪怕已經有很多人勸過她, 宋湜也心裏還是過不去那個坎。

越是到這種合家團圓的時候,她的愧疚和自責成倍增長。她去找過秦憶雪, 秦憶雪一個人住在一個臨水的小院裏,精神很穩定,并且裝作不認識她。

宋湜也終于想起來,以前她跟祝京南一起玩的時候, 為什麽約定好要一起去一趟南方,因為秦憶雪是水鄉人,她會說一口吳侬軟語,哄得所有孩子都跟在她身後轉。

宋湜也常常後悔,竟然都不知道該從哪一個時間節點開始重溯,好像從哪裏開始不夠挽回這一切,于是所有的關系都開始止步不前。

她看着空蕩蕩的胡同,關上了錢宅的大門。

王媽跟女兒去美國過年了,除夕當天中午沒開火,宋湜也帶着錢詩和多多去外面吃飯。她也不是很肯定,祝京南今天還會不會來,只要錢詩不提,她也就當作把這件事情忘掉。

晚上,錢正遙的姥姥錢老太太在西山別墅設宴,邀所有旁支的晚輩一同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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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之前,錢詩終于問了:“你和京南是不是離婚了?”

多多正坐在宋湜也懷裏,聽見姥姥這麽問,睜着大眼睛看媽媽,還從來沒有人跟她解釋過這兩個字是什麽意思。

宋湜也皺着眉,又撒了個謊:“沒有,他說今天有點事不來了。”

“除夕夜能有什麽事?”

“媽媽你能別想那麽多嗎?”

錢詩也皺起眉,母女倆的表情如出一轍:“我的意思是,要分開就分開地利落,不要拉拉扯扯的。”

宋湜也被這一句話戳中心事,眼神躲閃開來,在原地站了一秒,極力想要逃開母親質詢的目光,順手把懷裏的寶寶塞給錢詩,套上了羽絨服外套。

“走了,遲到了不好。”

錢詩在後座逗寶寶。

多多跟姥姥親,一路上叽裏咕嚕說個不停,最後想起來祝京南昨天的承諾,問道:“爸爸呢?”

宋湜也手機裏,“你今天來不來”幾個字躺在對話框,她一直沒發出去。她對這個問題已經有點不耐煩了,幹脆熄了屏,破罐子破摔:“爸爸今天不來。”

他自己說會來的,快到晚上了一條消息也不給,還指望宋湜也三催四請不成?

多多的小嘴癟了:“為什麽?”

錢詩哄她:“跟姥姥和媽媽一起過年是一樣的呀,你還沒有跟媽媽一起過年呢。還有等會兒見到太姥姥,你記不記得去年見她,她可喜歡你了?”

“那爸爸呢?”

宋湜也被氣笑了。

“那我把你送到爸爸那裏,以後都不要見我了,這樣好不好?”

錢詩立即剜了她一眼:“你說什麽呢?”

“我說什麽有區別嗎?反正她滿腦子都是她爸,那我留她在身邊給自己找罪受?”她說完這句話,立即咬了咬舌頭,後悔這樣口無遮攔。

多多倒是沒有哭,只是輕輕哼了一聲,再也沒有看宋湜也一眼。

下車之後,宋湜也幹脆也不抱她了,祖孫三人的脾氣都好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個比一個硬。

錢老太太是錢詩母親的二姐,在整個家族中頗有威望,錢家每個農歷年末都要舉辦一場以她為中心的家宴。西山別墅當天才傍晚,從地下到地上停了七八輛車子,嫡親堂表四代同堂,加起來有二十多個人。

多多是第四代年紀最小的,剛被錢詩抱進院子裏,大人們一個個簇擁過來。

宋湜也遙遙望了一眼,走到角落給祝京南打電話。

這種時候如果他一個人,想想也挺冷清的,僵持不下的關系裏,她試着低頭一次。

“你來了嗎?”

他那頭很嘈雜,隔了幾秒,喧鬧聲漸遠了,才能聽清他淡淡的聲音:“來哪兒?”

宋湜也發誓,她昨天晚上就把家宴的時間和地址都發給他了,他不可能看不見,這麽問就是不想來。

宋湜也看着院中主樓暖融融的燈光,一下子就洩了氣。

“沒事了,祝京南。”她氣不過,挂電話前又補了一句,“随便你。”

興許他當初想讓她留在北京的念頭也只是一時興起,現在時間過去那麽久,他早就沒想法了,況且他們現在已經離婚了,他們早就沒有任何關系了。

他要拉拉扯扯、若即若離,又想現在就斷,随便他,她不玩了。

祝京南沒有挽留,電話挂斷,宋湜也心裏堵得跟什麽似的。

兩秒之後手機又響起來,還是祝京南。

他自己要送上門來,就別怪她嘴上不留情。

話沒出口,祝京南的聲音先出來,溫潤帶笑的,融進了院子裏的喧樂歡騰:“阿也,回頭。”

宋湜也下意識地回頭,祝京南就站在離她幾步遠的位置。

天色漸晚了,赤紅色的晚霞像是門前的燈籠,在綿延的西山鋪開,恰好在他背後暈染,他一身黑衣,合進漸漸将所有人都吞沒的暮色裏。

她有那麽一秒愣神,随即将未發的怒火朝他發了出來,一聲質問:“你耍我?”

祝京南雙手插進羽絨服的口袋裏,步履款款朝她走來。

宋湜也身後是一池錦鯉,她沒有退後的餘地,只能看着他朝自己靠近,到兩人之間僅剩半臂的距離,祝京南停住腳。

“這個時候才給我打電話,阿也,你本來就沒想讓我出現是不是?”

宋湜也冷哼:“怎麽,你是大爺,來吃頓飯還要我請你兩回?”

他眉眼彎着,笑容微風拂面似的,好不和煦:“你這京腔學得越來越像樣了。”

宋湜也一愣,更生氣了:“我跟你說正經的。”

他仍舊笑:“你說,我聽着。”

這下換她啞口無言了,宋湜也沒想到祝京南是這個态度,她往哪裏出拳,觸到的地方都是軟軟的,根本沒有任何用處。

宋湜也瞪了他一眼。

“那我說?”

“你說什麽說!”

她作勢要走,被祝京南慢悠悠地拽回面前:“你給我打電話雖然晚,但至少打了電話,所以阿也,你還是希望我來的,對吧?”

宋湜也還是沒好氣:“我是覺得你一個人挺可憐的。”

祝京南聞言眉梢一揚,很受用似的:“可憐我孤家寡人?那太好了。”

宋湜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這用北京話怎麽說?祝京南這個人忒壞!

“你有病吧?”

他笑意微斂,看着她的眼神分外認真:“阿也,所以你是希望我來的,對嗎?”

他又問了一遍,好像非要從她口中聽到一個肯定的答案才肯罷休。

宋湜也望着那雙眼睛,在心裏說是的,可嘴上偏偏怎麽都開不了口。

她稍稍轉了目光,失了底氣:“我們進去吧。”

祝京南不動,仍然注視着她的眉眼、鼻梁、唇瓣,視線逡巡向下,直到她的血液最滾燙的地方。

“阿也,你什麽時候才能直面自己的心?”

宋湜也的表情有些僵硬,她別過頭,有一種被完全看穿了的赤裸的難堪。

“祝京南,今天過年,別讓彼此都不高興。”

“承認愛我令你痛苦嗎?”

宋湜也不知道祝京南今天是怎麽了,他從來不會這樣步步緊逼地對待她,她現在就是慣于逃避,那又怎麽樣?他就非要讓她承認難以啓齒的事實嗎?

她能說什麽?她說我是愛你的,但我們之間發生了這麽多事,我已經沒有辦法坦坦蕩蕩地和你相愛了,這樣夠嗎?

宋湜也簡單地回答了他的問題:“是。”

祝京南原本微微前傾的身子直了起來,往後退了一步,投下的陰影依然籠罩在她的一側肩頭。

她斂着眸,他看着她,彼此都沒有再說話。

老太太家的保姆從屋裏出來,招呼他們兩個:“小也,京南,進屋裏頭吧,外面怪冷的!”

宋湜也倉皇應聲:“就來。”

面對祝京南,她壓低了聲音:“我再重申一遍,今天過年。我不介意等下在餐桌上告知大家我們已經離婚的消息。”

祝京南笑了笑,側過身子,讓出一條路,像是沒頭沒尾地應一句:“沒關系,會好的。”

什麽會好的?宋湜也覺得他簡直是莫名其妙。

宋湜也和祝京南一前一後地進去,剛進了客廳,多多從錢正遙懷裏掙脫出來,蹭蹭地朝祝京南懷裏跑:“爸爸!”

祝京南接住她,将她舉高抱起來:“怎麽不叫媽媽?”

宋湜也和多多同時哼了一聲。

錢老太太今年七十多了,身子骨還很硬朗,她年紀大了,姐妹兄弟都走得比她早,無比珍惜現在這樣兒孫繞膝的場景,剛才讓保姆出來叫人,還以為宋湜也跟祝京南吵架了,現在一看,一家三口,多幸福。

老太太如是說着,席間有人批評起錢正遙的哥哥,說他前不久才離了婚,閃婚閃離太草率。

宋湜也聞言,有那麽一點汗顏,下意識看了一眼祝京南,他像沒事人一樣。

她有時候真的很佩服祝京南無人能敵的心态。

年夜飯特地請了廚師團隊來做飯,前廳後院不同年齡的人聚在一起,宋湜也和祝京南因為多多的緣故留在老太太身邊。

長輩看晚輩總是越看越喜歡的,多多從小被人簇擁慣了,哪怕是一年見一面也不認生。宋湜也看着女兒在老太太懷裏咯咯笑,又一次被強調,女兒只是跟她不親。

老太太逗多多:“太姥姥喜歡你,你留下來陪太姥姥好不好?”

“爸爸怎麽辦?”

“媽媽爸爸今天晚上都留下來好不好?明天叫你遙遙小姨帶你去抓魚!”

“好!”

老太太滿意笑了,面朝宋湜也:“小也,你和京南今兒就留下來吧,帶着孩子跑來跑去的不方便,家裏有地方住。”

老人盛情邀請,宋湜也一時間不好拒絕,幹笑一聲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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