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 章

29   第 29 章

真讓人安慰,這個不靠譜的博士看起來在自己的本職工作上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張萬山一問到這個他神情就變得正經起來,思考了一下,謹慎地說:“這個問題我現在無法回答你。因為首先,我需要對他們兩個人進行一個全面細致的檢查。”

兩個人?

“是的。”阿奈爾的視線在病房裏掃視了一圈,好象這才注意到少了一點什麽。“說起來,另外一位睡美人呢?”

張萬山的神色頓時變得不太好看。

“博士,我請你們過來只是想救黃粱,另外一個醒不醒,可不關我的事。”

“噢,不不不,你不能這麽想。”阿奈爾搖着一根手指說。“根據珍妮小姐的描述,他們兩個可是一起失陷的,而且是失陷在那位……過先生的夢境裏。所以他的檢查更重要,我必須見到他。”

張萬山眉頭皺起來。

他一點都不喜歡把黃粱和過江南綁定在一起,但現在阿奈爾都這樣說了,他再不喜歡,那也沒辦法了。

“好吧,我馬上聯系對方家屬。”

好在過江南也還在這家醫院裏,聯系起來并不費事。簡女士雖然對他們仍是沒什麽好臉色,但一聽張萬山道明來意還是動容起來,很快就同意了阿奈爾的要求。

“哦,天啦,東方的美人可真多……”看着床上沉睡的過江南,阿奈爾一臉愛慕地說。

張萬山忍無可忍地打斷他的感嘆:“博士,可以做正事了嗎?”

“噢,當然,我是說,可以了。”

于是兩位沉睡的病患很快就在阿奈爾的指揮下被安置在了同一間房間裏,兩臺帶來的精密儀器連着電腦各自監控着他們的各項身體數據。阿奈爾帶來的人看起來比他這個首領要靠譜得多,個個神情專注不茍言笑,顯露出行業頂尖的精英氣質。

三天。這場“全面細致”的檢查不間斷地進行了三天,而這三天裏阿奈爾什麽正事也沒幹,淨顧着看美景吃美食玩美人,仿佛他只是過來公款旅游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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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萬山的心情矛盾之極,他在“這人靠譜嗎?我是不是請錯了人”與“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再給他點時間”中反複掙紮徘徊,等到兩家家屬的耐心都快要告罄時,阿奈爾終于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出示了兩份報告。

報告用英文寫成,通篇都是專業名詞。張萬山都看得有些吃力,簡女士中文專業出身,更是完全看不懂,直接把報告放下,說:“博士,你直接說結論吧。”

阿奈爾“OK,OK”的應着,解釋說:“這兩份報告,是他們兩個七十二小時不間斷的腦電波追蹤報告……非常有趣。”

“有趣?”簡女士重複了一遍,兩道秀眉蹙起來,露出十分不悅兼不滿的神情。

“噢,抱歉,是……‘有意思’。”阿奈爾加重語氣用蹩腳的中文糾正了一個詞,又聳聳肩:“其實我覺得這兩個詞含義差不多,可我的中文老師總是說我把語境弄錯。”

張萬山不想聽他闡訴他的中文心得,直接問道:“是哪裏有意思?”

阿奈爾哦一聲,回歸正題。

“根據珍妮小姐的描述,黃粱是失陷在過先生的夢境裏的,一般說來他的腦電波活動就會比較弱,甚至有可能查探不到……但是這份報告顯示,雖然他的意識時不時的出現混亂,但還是相當的頑強,與過先生的腦電波存在一定的交互性……這麽說吧,就是過先生構造了一個裏世界,把黃粱控制在了裏面。這個世界有一定的邏輯和規則,而黃粱不甘于被控制,嘗試反過來改變這個世界的劇情走向……噢,從這兩份報告可以看出,他們兩個的腦電波在争奪,交鋒,打仗。”

簡女士有些愠怒地說:“博士,我希望你的言論能負責任一點。什麽叫我兒子‘構造了一個裏世界把黃粱控制在了裏面’?你這是在毫無依據地指控他知道嗎?”

維護子女的母親猶如一頭母獅。阿奈爾算是領會到了。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張萬山卻不想聽他們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溫和又不容置疑地說:“佩姨,這些細枝末節就先不要提了。真相到底如何,等他們醒來我們自然會知道。”說完他想了想,轉向阿奈爾:“你剛剛說,正常情況下失陷的那個人腦電波會比較弱?為什麽?”

“因為這是過先生的夢啊。當然他的人格意識會更強大一點。”

“那如果現在我也進入他的夢境,那他會察覺到我的存在嗎?會不會吞噬我的意識?”

阿奈爾挑了挑眉,用一種頗為欣賞的眼光看向他。

“你問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他說。“我建議你進去之後不要急于求成,順着世界的規則走。”

“世界的規則,是什麽呢?”

“啊,這個就很難說了,要看創造者的心意。或者是魔法世界,也或者是科幻世界……不過人的夢境是由他本人現實裏的見識和眼界來決定的。我舉一個淺顯的例子,如果一個人從來不知道世界上有海,那他夢境裏就絕不會出現海。”

“夏蟲不可與語冰。”

這話對阿奈爾來說稍微難了點,他頓時卡了殼。

“……什麽意思?”

“只活一個夏天的蟲子是不會知道什麽叫冰的。”簡女士淡淡說完,轉向張萬山,臉上神情有幾分複雜。

“江南的學識非常豐富。他從小博覽群書,看得多而且雜,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的夢境會是什麽樣,如果你進去,一定要多加小心。”

在阿奈爾和他的團隊作好了所有可能出現的狀況預案之後,張萬山将要入夢了。

所有人神色莊重得猶如送烈士出行。簡女士第一個開口,沉重而輕聲地說:“如果可以的話,請你跟江南說一聲,我和他外婆都在等他醒來。一家人有什麽事不好說,難道我這麽多年含辛茹苦,就教育出一個遇事只會逃到夢裏去的懦夫?”

張萬山點點頭,“好。”走過她身邊。

珍妮張張嘴,千言萬語,最後只濃縮成三個字。“……你小心。”

會的。張萬山想,我還會把黃粱一起帶回來,不成功,便成仁。

最後經過的是阿奈爾。這個不靠譜的外國人,此刻難得露出一點嚴肅神情,他抱着雙臂慢吞吞地說:“你現在還可以反悔。”

“為什麽要反悔?”

“你知道你有可能一去不回嗎?不,是一去不醒。”

“我知道。”意識也陷落嘛,這是最壞的結果了,張萬山對此也有預案。他早已交待了某醫學機構,一旦出現這種狀況,他們三個人的身體将會被妥善保藏起來,以待日後科技有了進展之後再作圖謀。

阿奈爾聳聳肩,表示你既然執意如此那他也不必再多說。

“我倒是有個問題想問你。”

阿奈爾眨眨眼,“……愛過。”

“什麽?”

“我的中文老師說如果有中國人說問我一個問題,我就這麽回答他:‘愛過’。”

張萬山沒好氣:“如果我是你我就開了那個中文老師。”

“噢,不不,我還挺喜歡他的……那麽,你是想問我什麽?”

張萬山頓了頓:“你和黃粱,當初為什麽分手?”

阿奈爾訝異地睜大眼,這個動作由他做出來有種與他年齡不相配的天真。

“你不是不關心嗎?”

現在關心了。張萬山想。主要是他們兩個人無論是性情、表情、小動作,都有許多共同點,黃粱跟着阿奈爾時大約才十六、七歲?正是一張白紙的年紀,阿奈爾對他的影響應該是很大的,以至于讓黃粱後來活成了他的樣子……

當然了,這些話張萬山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活成對方樣子什麽的,這也太長情敵威風滅自己志氣了!所以他換了一個說法。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我當然要知道你究竟是犯了什麽錯,免得日後重蹈你覆轍。”

阿奈爾皺着眉頭想了一陣,無奈地說:“噢,我并不覺得我犯了什麽錯……只是他無法接受我的生活方式……”

縱橫花叢的生活方式嗎?那就難怪了。

張萬山心中大定。連生活方式都不願意為黃粱放棄的情敵,不足以為懼。

【作者有話說】

明天進入第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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