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 章
59 第 59 章
鑒于張萬山已經說得很清楚,只有腦電波與他同步的人才會受其影響看到他,所以現在黃粱陷入一個兩難的境地:報告,還是不報告?
隐瞞一個外星人的來訪是極其重大的過錯。輕則會使我國的科技水平錯過一個大幅提升的好機會,重則會對人類的發展造成非常嚴重的後果——如果對方是懷着惡意而來怎麽辦?
但是報告嗎?如何證明呢?所謂孤證不立,在只有自己一個人能看到他的情況下,如何讓其他人也相信基地來了一個外星人?
黃粱皺着眉頭思索,不自覺地又把煙點了起來。于是在經過漫長的上兩個夢境之後,張萬山終于又見到了最接近現實中黃梁形象的模樣。
因在想着心事,他抽煙抽得有點心不在焉,渺渺上升的青煙令得他五官柔和而朦胧,似隐在一團霧中。
黃粱回過神時就看見張萬山正眼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他誤會了,以為他對香煙産生了好奇,忍不住給他解釋說:“這是煙,一種……使人麻醉、鎮靜的消遣物。”
張萬山微微一笑:“我知道。”
雖然這只是在夢裏,但他還是忍不住把煙從黃粱嘴上取了下來,十分溫和地勸道:“別抽了,對身體不好。”
他這語氣神情動作都過份親昵了些,仿佛這樣做過很多次。又因兩人的臉離得有點近,黃粱不由得微張着嘴看住他。
這麽近的距離,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張萬山臉上細小的皮膚紋路和毛孔。奇不奇怪?對方明明只是一道腦電波,卻可以影響他到如此地步,連這樣細微的地方都想象得到,仿佛真的同這樣一個人近距離地對視過。
這種熟悉的感覺從何而來?他好象見過他,但究竟是在何時何地?莫非真有前世今生,平行空間?
黃粱微微眨一下眼,眼中漸漸生出一股恍惚而困惑的神色,他忍不住低聲問他:“你到底是誰?從哪兒來?來幹什麽?”
這三個問題太深了。既象是問他來自哪個星球,又象是問他人海茫茫,來自何方。張萬山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頓了一下,避重就輕地答道:“我從很遠的地方來,我的名字,叫張萬山。”
“張、萬、山。”黃粱把這名字慢慢念了一遍,漸漸露出些驚異的神色。“這是你……入鄉随俗,給自己取的地球名字?”
張萬山噎了一下,忍着笑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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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粱想想他剛剛熟練運用的葉公好龍典故,不由得點點頭,贊道:“你在地球上待了很久吧,這名字取得很大氣。”
張萬山笑着避開他前一句話,問道:“那你呢,你叫什麽?”
由于剛剛良友號的啓動觸發了警報,張萬山之前就趕緊讓它重新關閉了,所以他還沒來得及了解這個夢境的背景以及黃粱的姓名身份,不過想來他應該姓楊?剛剛那兩個安保有叫過他楊研究員。
果然。
“我叫楊陽。”黃粱指了指上面,“陽,一個恒星的名字。”
他真的把他當成外星人了,事無巨細都要給他解釋一下,怕他不懂。
“楊陽。”張萬山笑着,也把他的名字輕輕念了一遍。由于同音節的緣故,他念這個名字時仿佛是在叫他的小名,兩個字在他舌尖上輕巧地轉過,平添一股旖旎之意。
楊陽倒抽一口涼氣,臉上莫名地滾燙起來。他想這人怎麽只是念個名字都能念得這樣纏綿?象在讀一首情詩……
張萬山又湊近了一點兒,輕聲低語:“你臉紅了……陽陽。”
楊陽僵硬地瞪着他。張萬山微微笑着,一點一點靠近,溫柔地,緩慢地,輕輕把唇印在他的嘴唇上。
跟之前在洗手間那個激烈的吻不同,這個吻要纏綿而小心得多,張萬山的動作非常輕,輕輕舔着他的唇瓣,象是帶着失而複得的珍惜,又象是對他無盡的愛護。楊陽簡直被他震住了,一擡手抓住了他的肩,手背青筋綻露,象是要這樣把他用力推開,又象是要把他拉得更近。
就在這矛盾的僵硬中,張萬山的舌尖終于分開了他的唇瓣緩緩伸入他口中,當兩人舌尖相觸的那一剎那,楊陽腦海裏爆出了千萬朵怒放的煙花。今夕何夕,見此良人;今夕何夕,見此邂逅!
其後的事情完全是順理成章地發生。
歡愉,極度的歡愉,無論是從心理還是從生理。在肢體交纏登上頂峰的那一瞬間楊陽感覺自己象轟然一聲炸成了億萬碎片,如同宇宙爆炸初生,每一個細胞都帶着無盡的快樂,它們洋洋灑灑,散落成灰,又如大海退潮清光萬裏,原來,這就是靈肉合一的盡頭嗎?
在楊陽與張萬山達到生命大和諧的同時,FAST另一頭的安全部門,一間房門緊閉的辦公室內,幾名高級領導正嚴肅地查看着今日的監控錄像。
科研無小事。任何異常細節都不容錯失。
天文學界有一個著名的例子:一位物理學家,曾把他的射電望遠鏡對準太空,在觀測到獵戶座的某一個位置時,他發現自動記錄儀在發生顫抖,這種顫抖是有一定規律可循的。然而他并沒有多想,只以為自己的設備出了什麽毛病,于是他對着儀器輕輕地踢了一腳,儀器的顫抖消失了,他就這樣與發現脈沖星的桂冠擦肩而過。
這是天文學史上最愚蠢的一腳,以至于後來的科研人員都引以為戒。所以,今天的警報到底為何而響?必須要查個明白!
在看過所有地點所有角度的監控之後,與會人員一致認定:研究員楊陽是最可疑的對象。
這種可疑不是帶沒帶電子産品進入的可疑——事實上這個可能性在最開始的排查中就已經排除了。經過全體安保人員大規模的細致查找,監測中心沒有發現任何被帶入的電子産品,已經可以确定信號不是幹擾引起。
楊陽可疑在他的形跡。據兩名安保人員報告,在信號響起之前的幾分鐘,楊陽曾作勢要他們抓住“一個人”,但“這個人”,卻并不存在。
事後他說他是開玩笑,可是以他平時的表現來看,他并不是一個愛開玩笑的人,同那兩個保安也沒有熟到可以開這種玩笑的地步。
那兩名安保人員也曾覺得蹊跷,走遠了還回頭看他。據他們回憶,當時楊陽側着身子,那姿勢很象是在對旁邊的誰交談,但他身邊卻并沒有人。
——這就很值得思考了。
“依我看,還是要報告北京,請上面派人來。”大領導站在窗前,緩慢而沉穩地敲着手指說。
窗外,FAST四千多塊銀白色的反射單元正在緩慢地移動。天眼并非死眼,它會随着天體的移動而自動變化,如同人類轉動自己的眼珠。理論上,在這廣闊的視角下,遙遠的太空對它來說并不存在方向上的死角。然而,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萬一,真的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混進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