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洋娃娃 戴壞了

第20章 洋娃娃 戴壞了

第20章 洋娃娃 戴壞了

沒抱太大希望, 聲音很小,陳祉不知聽沒聽見。

下一句跟着的是她自己都快聽不見的。

她害怕。

她真的怕光。

怕這樣照下來的烈光嗎。

也不是。

真正害怕的是刺眼的雪光。

平日裏見了再強的光也平安無礙,但神經高度緊張的話, 就會聯想到茕茕孤立的過去。

漫長寒天一眼不到頭, 希望碎如齑粉, 心同槁木。

南嘉擡起的手被縛住,遮不了自己, 也遮不了光, 只能閉上眼睛,禮裙沒有完全地散落, 被扯得亂, 稀稀落落,這一塊那一塊的,這若有若無半遮半掩間,陳祉還是清晰地欣賞了她的全部。

上次太暗,不像這次毫無保留再無秘密。

粉雕玉琢的薔薇花,花房任一名貴品種也猶過之而不及。

真的很漂亮, 她哪哪都是渾然天成, 女娲上等佳作,使人一眼沉淪, 目光鎖住不動,仿若時間靜止,一直欣賞下去,可惜她在掙紮,堪堪巴掌大的足心幾次踹到他心口。

陳祉最後發現她緊閉的雙眼和異常,很低的吸了口氣,終究松開人, 南嘉沒有動,保持原來的樣子,好像真被吓到了。

陳祉下去滅了幾個線路的燈,過來抱她去盥洗室。

她顫得厲害,沒緣由地,破天荒主動攀住他的肩,冰冷的指尖觸碰到溫熱的麥色肌膚。

真的很害怕吧。

所以連讨厭的他都抱住了。

周嘉禮,這些年在國外過的是怎樣的日子,她不肯說,他查不出結果來。

否則一旦有線索,早在七年前就能查出來。

陳祉唯一知道的蛛絲馬跡,是她七年前離開港島的第一年,确實在英國,但沒待夠一年就再沒她這個名字。

私人偵察隊,專業雇傭兵全派上,天翻地覆找遍世界各個角落都沒有她的蹤跡。

沈泊聞說,要麽死了。

要麽更名換姓。

陳祉将人抵着冰冷的牆面,她小得像個精致又破碎的洋娃娃,睫毛蓋住眼底的情緒,一動不動很安靜,任由花灑的溫流自肩側淌過,沿曲線墜落。

陳祉什麽都沒問,給人沐了溫浴,才見面容稍顯正常,再裹着浴巾抱出來,從到頭尾就沒讓她沾過地板,長發也沒怎麽沾水,看着陷入被褥中的人兒,他興致起,手心覆着一只玩,仿若盤着一塊成品上乘的羊脂玉,圈圈點點,不疾不徐,可她仍然抗拒,照這樣下去,又和上次一樣,無濟于事。

“周嘉禮,別像上次那樣,一點機會都不給我。”他好像在哄,語氣又威脅,“別逼我硬闖,嗯?”

南嘉微微蜷着,細長的眼睫垂落,瞳光渙散,“我不是故意的。”

沒了光,阒然片刻,她意識恢複了些,知道他說的什麽意思,不知道他的說法是否有誤,在他看來兩人失敗是她的緣故,她不否認,但也請他自我反省。

“那怎麽辦。”陳祉擡起她的下颚,“你是不打算讓我憐香惜玉嗎。”

“你什麽時候心軟過。”她睫毛顫動,“上次不就是讓我幫你……”

兩個地她沒說出來。

之前在盥洗臺是手,本來就一知半解的,以為本該就有這個步驟,後來回主卧發現所有的條例都被打亂,不是她所理解的那般過程,就像他們沒有戀愛就已經結婚,沒有十年之癢也已經步了婚姻的墳墓。

“周嘉禮,你搞清楚。”陳祉微微起來,“先後順序是什麽,是你的緣故。”

“太緊。”

她不吭聲,也不看他,很小聲推遲,“那沒辦法,算了吧……”

“誰他媽和你算了。”陳祉話語帶着匪氣,屈膝半跪正對着她,她一擡眼就能看見他的。

很可怖,令人退縮。

遲早會有這麽一天的。

問什麽時候領證。

她說出明天這兩個字的時候就該知道。

拿了陳家的好處就應該清楚地意識到,未來的路是怎樣的,她只是從一條糟糕的路,跳到另一條不曾走過但也不會好的軌道上,不願意,也要走。

聽到前方窸窸窣窣的聲響。

南嘉側目,不知道在看什麽,擡起胳膊擋住雙眸,就當她以為視死如歸,又忽然沒了聲兒。

一睜眼,看見陳祉拆了個方盒,之後把盒子扔了不說,裏面的也被扔了。

藍色的小盒,上面的字不必多說,南嘉視線瞥去地板,看見上面超和薄幾個廣告詞,跟着一旁的是裏面的物什。

“什麽意思?”她差點要坐起來,“你不戴嗎。”

“太小。”

“……”

“不知道哪個員工買的。”陳祉淡淡陳述,“明天開除。”

“別了吧,人家也不知道你要哪種。”南嘉松了口氣,“你随随便便把人開除,很沒有同理心。”

她為不知名的別墅員工說了句好話後,便挪挪位置往旁邊待,順帶拉了截被褥蓋上。

“算了,不開除。”陳祉重新拿了一盒,“還準備了別的型號。”

或者說不僅有其他型號,還有多樣選擇,草莓味,桃子味,茉莉香等等,可見員工辦事不差,知道周全。

陳祉拍拍她發呆的臉頰,“選一個?”

“……關我什麽事。”

“你确定不關你事?”

“……拿開。”

“不選不戴。”

南嘉擰眉,終究沒有計較,随手一指,“随便吧。”

上帝就是太可笑了。

不給她生存的選擇,倒是給她挑選上吊繩子顔色的機會。

陳祉拿起她指的那枚,淡粉色包裝的,似乎是個草莓味的,他仍是屈膝的姿态,沒有刻意收,八塊腹肌顯然,臂膀和肢-體肌肉線條條明晰,近乎完美的身形所附着的非常不容小觑,是南嘉看了之後不得不将上次不成功歸咎于他一半的原因之一。

她覺得,應該怪他。

但是又不能以此為由罵他,這不是罵,變相地誇了。

沒一會兒,南嘉看見地上又被扔一枚。

她不得不提出質疑,沒好氣,“你為什麽又扔掉。”

陳祉輕描淡寫,“戴壞了。”

“……你到底會不會?”她說,“不會就算了,別浪費。”

“壞了就扔了,又不是買不起。”

想來這個員工還是得開除的,買的什麽狗屁玩意,質量差得不行,禁不住一點造。

肯定是員工的緣故,和大少爺水平半毛錢關系沒有。

南嘉也在留意質量問題,她知道自己寒軀不太可能中招,就怕世上萬分之一可能,她不想真栽質量問題上,避免以後不好離開,所以哪怕不情願,她還是得幫着檢查下。

陳祉沒讓她看太久,早就軒昂巋然,攥住一只足踝,是居高臨下的姿态,又屈膝半跪俯首稱臣,瞳孔幽邃寡情,鎖她身上的目光卻燙熱,不同之前,有亮光,任何細微之差都被顯現。

然而還是沒成。

誰都有責任。

陳祉早沒耐心,作罷,但也沒放過,反正那小布早沒了,就着學間留出來的潤意讓她磨。

那對雪似的羊脂玉晃得惹眼,滾圓的很漂亮的玉石,堪堪拿手玩着,不太舍得拿來浃。

翌日,南嘉身旁幹淨。

他走得很早。

她思緒異常,明明一堆亂七八糟的事要想,趕在前面的,卻是莫名想打聽負責采購的員工是否被開除,去找Vera一問,被告知并沒有。

南嘉用着早餐,“那你們做錯事的話,會不會被開除呢?”

“不會。”Vera很肯定,“我們不會做錯事,有我在,這裏的人不會犯錯。”

Vera是一個非常合格的管家,年紀輕輕能做到事事兼顧,擅長領域廣泛,最主要的是作風可以嚴厲也可以和藹,且非常心細,管理手下的同時,還要記錄主人家每天的心情好壞來判斷事情走向。

她管理過那麽多人,跟過主母家,能拿捏許多喜怒不定的人,然而遇到南嘉,第一次感覺棘手。

這種棘手不是因為服務,而是她根本捉摸不透南嘉的性子,以及無法采取合理的措施,去促進男主人和女主人的感情,維持婚姻的穩定。

Vera仔細詢問:“太太這樣問,是有人犯錯了嗎。”

“沒有,我随便問問。”南嘉說,“就是好奇這裏會不會有人采購劣質的安全……我是說,生活用品。”

“這您放心。”Vera笑道,“我們的采購标準和流程非常嚴格,從确定進貨起,就會專門的組負責,并且劃分好任務,細節到時間線都要精确。”

豪宅的利益很多,想撈的話确實可以撈,但絕對不會在采購方面,因為這涉及到原則問題,一旦被主人家發現,後果不堪設想。

問題不在采購的質量上,南嘉篤定戴壞套只能,是他自己問題。

那沒成是不是也算他的問題呢,說是憐香惜玉,可他這麽些年以來何曾對她惜玉過,南嘉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沒有經驗,可這又未免太匪夷所思。

起來得有些遲了,司機送她去舞團路上車速加快許多,不意外照舊堵車,南嘉靠着窗邊,打開手機百度。

正想是否要搜索一下原因。

微信一條消息忽然跳轉。

有人來加她好友。

南嘉看到一個黑色頭像,和一個cz的昵稱之後,毫不猶豫點擊拒絕加好友。

過一會兒,這個微信號再次添加。

并多了備注:【陳祉。】

南嘉靜默,繼續拒絕。

他是不是對自己有什麽誤解?

加了名字,不是更想讓她拒絕嗎。

陳祉再次發來一個好友申請和備注。

【周嘉禮。】

隔着屏幕都能感知到那邊的冷氣。

南嘉思索一番,還是點了同意,免得日後被他搶了手機再同意就不好收場,還挂了面。

添加好友後,她詢問:【什麽事。】

沒事删了。

陳祉:【晚點陪我見朋友。】

南嘉:【沒空。】

【什麽時候有。】

【明年。】

別的不行,學他那拽上天的語氣學得倒是快。

現在她又不是他的助理,欠的債務被免了,她不稀罕捧着。

陳祉也不哄她,沒空就沒空,愛來不來。

婚宅離港舞确實遠了些,南嘉踩着點來打的卡。

不跳白天鵝樂得自在,将第三幕變奏跳好即可,舞團裏的男演員年長她們幾歲,技術水平很高,雙人訓練的進程很快,不費功夫。

大家夥零零散散做些基礎訓練,張老師拍掌三下令人集合,說要宣告兩件事。

“大家這幾天準備準備,我們舞團打算遷走。”

這話一出,隊員們響起唏噓和議論。

“是這樣的,我們現在待的地方很多設施比較老舊,上面的投資人希望我們遷至中心藝術樓,那個位置交通便利,更方便大家出行。”

“中心藝術樓?那個地段租金不是很貴嗎。”有人提出質疑。

“是啊,我聽說每平就要這個數,咱們舞團不是一直盈虧嗎,怎麽舍得花錢換地方。”

“老師,是什麽投資人這麽大方?”

“出手這麽闊綽的只可能是陳家了,但之前除了內部表演,不是對我們不管不問,怎麽突然這麽好了。”

任由她們七嘴八舌讨論一番,張老師擡手示意安靜,“多餘的你們不要多問,到時候跟着走就是了。”

沒說出幕後投資人,成員們私底下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別說港舞,內陸的大型舞團大部分入不敷出,由政府擔着支出,像港舞這類私人舞團更不必說,早就向商業化靠攏,沒有外界介入投資,單靠那點演出費,很難活得長久。

“真好啊。”小喬輕聲感慨,“搬遷的話,我終于不用從地鐵轉大巴,每天早起四十分鐘來上班了。”

南嘉嗯了聲,聽着周遭議論,突然想起陳母的話。

上次閑聊時說她通勤時間太久,應該換地方搬遷,是随口說說的語氣,不知搬遷是否和陳夫人有關系。

如果是的話,可見陳夫人不同于表面的溫和,辦起事來雷厲風行。

“安靜安靜。”另一老師拍手,“還有第二件事,我來說吧。”

場面沒有完全安靜,老師已經帶頭鼓掌,“讓我們恭喜白思瀾首席歸隊。”

底下有稀稀疏疏的掌聲,是何鳶那幫小姐妹帶頭拍動,鬧出最大的動靜,給予女明星的高級別待遇。

門口,白思瀾早有準備,不同于隊友的普通練功服,她衣着潔淨純白的芭蕾舞裙。

将底下隊員們襯托得,更像是給她做伴舞的配角。

“大家早上好。”白思瀾站姿筆直,笑得很有鄰家姐姐的感染力,“好久不見——”

說這句時,她在看南嘉。

兩人對上目光。

南嘉眉角凜然。

知道這句好久不見,是特意對她一個人說的。

白思瀾往裏面走的時候,路過南嘉的位置,稍作停頓,以兩個人聽得見的分貝低聲關問:“嘉禮妹妹,這些年在俄羅斯過得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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