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茶煙 “你怎麽才來

第25章 茶煙 “你怎麽才來。”

第25章 茶煙 “你怎麽才來。”

她被外婆拉着扯家長裏短, 忘記身邊有個關鍵人物,婆孫倆的通話一字不漏聽了去。

“剛才那些話。”南嘉避開視線,“是為了騙老年癡呆的外婆, 你信什麽。”

“沒信, 随便問問。”

“別問。”

不可能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情。

沒有問的必要。

陳祉眼底沒有太多的玩味, 也不像較真,跟着她往前面走, 聲音忽遠忽近地, “我只是覺得一年生兩個太多了,女人懷雙胎很累。”

正常人三年抱倆都很多了, 一年生兩個, 又累又損身體。

況且她身體體質很一般,南嘉正想附和,突然想起自己又沒生的打算,盤這些事做什麽。

“這些事都和我們沒關系。”南嘉擺正神色,撥了下發,“和你就更沒關系了, 沒必要想那麽多。”

他又用不着生育, 生一生二都不是他該考慮的。

陳祉薄唇動了動,沒有義正言辭反駁, 随意一侃,“我已婚,不能想嗎。”

她緩緩地“哦”了聲。

已婚和孩子是綁定的,成了家,不可能不考慮這方面的事。

雖然他們沒到生娃的地步,但不代表他以後沒孩子。

是否她所生則為另一回事了。

他能提一嘴,說明确實考慮過, 雙胞胎不宜生,那些為了嫁入豪門而去國外受精孕多胎的女明星做法,不值得提倡,也不該覺得多子多福,自然條件下孕育和愛人的一條生命已是人生的頂級美滿狀态。

不管是為她還是誰,能替女性想到過生孩子這一層面,對他這個階層的人來說已經很難得了。

南嘉記起學生時代,貴族高中裏除了普通高中沒有的豐富多彩的娛樂項目外,還成立全球都屈指可數的部門,叫女性權益保護部。

起因是她随同班女同學正常行走時,一個高年級男生用自拍杆從女同學的裙底帶過,拍下私密照。

有時候夏日太熱,為了解暑和美觀,不少女同學會卷起一些裙擺,給了變态可乘之機。

在階級學校,講的從來不是理,而是錢權。

普通人想要維權,難比登天,哪怕告知媒體,媒體背後也是權勢。

然而那次是例外,學校成立保護部,防的就是愛占小便宜的流氓,總有青春期男生覺得摸一下,開個黃腔,小事一樁一笑帶過,卻不知會給女孩子留下心理陰影,部門的成立便是針對于這些,只要受到x騷擾,都可以告狀,學校會幫忙維權。

南嘉突然想到這個,是因為這個部門和陳祉有關,他并不參與部門管理,但陳家是學校最大的股東,所成立的部門管理經費都由他負責,他如果想叫停,只是一句話的事,同理,成立也是從他這裏起的頭。

女性權益保護部的存在,避免大量偷拍,黃腔男,原先被棒打的出頭鳥,不僅被勸退,家裏生意也遭到重創,下場慘烈的原因應該是殺雞儆猴,以儆效尤。

陳祉對她是混蛋作風,對外資本家思維,不可否認,一些所作所為對社會和團體運作是利大于弊的,這是毋庸置疑的,陳家每年交上去的稅都能開拓一片新城區,上層階級的人一句話就能影響到很多人,高中的權益部至今保存,保護一屆又一屆女孩,還維護學校名氣。

“你考慮那麽多。”南嘉問,“是想要小孩嗎。”

就她那問話語氣。

肯定不是詢問後再順從的意思。

八成是要滾出一些逆天的話,比如讓他另找人生。

陳祉丢一句:“不喜歡。”

她其實也想不出他會帶崽子的情景,“自己的也不喜歡嗎?”

前方的人步伐慢下來,盯着她的面孔,薄唇翕動,沒作答。

外頭,療養院江院長親自來送行。

聽他和陳祉說話的口味恭敬中帶着熟絡,南嘉知道他們是熟人。

江院長和他打完招呼後,笑看南嘉,“這位就是陳少的新婚太太吧。”

對方畢竟年長,南嘉颔首,“你好。”

“您外婆的事不必擔心,我們已經有了應對的方案。”江院長說,“希望她早些康健。”

“麻煩了。”

聽江院長和陳祉談話期間偶然提過一次江朝岸。

上車後,她問:“這個院長是江朝岸什麽人?叔叔?”

“一個入贅的姑父,改了姓。”

入贅,不僅孩子跟着江家姓,自己也改了姓。

南嘉回頭看療養院,如此宏偉且權威的地方,院長于江家來說只是個入贅關系,而江家的權勢,在港島并不能排的上太高名次。

“上次你讓我見你朋友。”她忽然想到什麽,“是因為想托江院長和江朝岸的關系,給我外婆看病的嗎?”

他朋友裏面有江朝岸,江院長和江朝岸又是姑侄關系。

他是想讓她和江朝岸籠絡好關系的嗎。

“用不着。”陳祉輕描淡寫,“沒有能讓我托關系的人。”

別說他托關系,江院長都沒約見他的機會,江朝岸呢,見他看心情。

帶她見朋友,是他們對他結婚的事抱有懷疑。

所以帶去顯擺下。

“哦,那你很厲害哦。”南嘉哼着陰陽的腔調,“世上還有你做不到的事情嗎?”

“有。”他漫不經心,“我找你找了五年。”

“你找我?”

他竟然找過她?

一找就是五年?

且不說他找她的概率有多低,他找到她的可能性更是幾乎沒有。

她以全新的身份被偷偷派去俄羅斯,幾番周轉送去了西伯利亞,且是人煙寥然的最冰寒地區,哪怕人脈廣通的歐洲王室找她也得花個一兩年的時間,

從國內找她,得從第二層身份查起,可能性幾乎為零。

“你找我做什麽?”南嘉問。

陳祉搭在中控臺的長指微微蜷動,目視前方,話說多了收不回去,心平氣和緩解,“你欠我錢,我為什麽不能找你。”

“……我欠你一千萬,你找我找了五年,花了多少人脈和金錢?”

“爺樂意,你管不着。”

陳祉配有素戒的無名指似有似無敲着中控臺屏幕,不以為意。

南嘉上午告假,下午回的舞團。

跳不成白天鵝,也不能跳黑天鵝,只能做個幕後替補,在旁邊看別人訓練。

表演時間将近,臨時換人的效果并不好,白思瀾擁有很強的帶隊能力,可以穩定發揮,何鳶卻有些爛泥扶不上牆。

看完幾次訓練,南嘉不太想插手了,這個水平她們自己會丢人現眼。

訓練之餘,小喬悄咪咪湊來搭話:“嘉嘉,你上午沒來,她們說要扣你獎金。”

南嘉說,“我給張老師告了假。”

“光給老師告假不行的,還要走兩道程序呢。”小喬心疼錢,“扣了幾大百呢。”

扣多少錢不是重點,重點是給她下馬威。

沒有背景身份,很難在這裏混下去,逼她主動走人。

欺人太甚。

“怎麽辦啊?”小喬說,“演出快到了,如果演出順利的話,何鳶可能就一直跳黑天鵝了,那你就要換隊了。”

換隊的話也肯定跳不了領舞,混個小角色未免屈才。

“你覺得演出會順利嗎?”南嘉問。

小喬不知道,她挺不希望順利的,可總不能害人。

“何鳶第一個揮鞭轉,腳底就已經打滑,脫離原位。”南嘉說,“你覺得這個後果是什麽?”

“……觀衆不捧場?”

衍生了講,何鳶正常發揮的話,觀衆不買賬,部分會嚷嚷退票,上網辱罵發洩,舞團迫于壓力不可能不換人。

“可是,這件事不可能發酵得我們想要的效果。”小喬嘆息,“很多觀衆并不掀起風浪。”

“這就需要媒體的助力了。”

看南嘉拿出手機,小喬困惑:“你要打電話給媒體嗎?”

可是她們人微言輕,不是特大新聞,媒體不可能關注。

一個普通的芭蕾演出,國內外發生失誤的演出有很多,并不稀奇。

“打給一個人。”南嘉說,“我還從來沒有利用他做過事情。”

通話只撥了兩秒。

“嘉嘉,怎麽了?”

聽到那邊熟悉的嗓音後,南嘉挂斷。

在小喬不解的注視下,她從容地彎了彎唇,“我也不确定他會不會過來。”

畢竟之前被放過很多次鴿子。

這次出乎意料,周今川過來了。

而期間,南嘉接到過很多遍他的未接電話。

事情正如她所預料的那樣,沒有說話的電話,會讓周今川擔心她,來舞團找她,而他來舞團之前,必然會聯系白思瀾詢問情況。

這兩人就會碰面。

再之後,白思瀾會坐上周今川的車,兩人一起去吃飯。

南嘉幾乎百分之九十九肯定,白思瀾會找周今川吃飯,哪怕她可能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她也絕對不會把周今川的時間讓出去。

掐好時間,南嘉主動給周今川打電話,“喂?”

“嘉嘉?你沒事吧。”周今川深吸了口氣,“你怎麽一直沒接電話。”

“我手機沒電了。”

“剛才打我電話是有什麽事嗎?”

“沒有啊,可能是我不小心點的。”

她平靜地撒着謊言,就像七年前白思瀾誣陷她一樣。

盡管覺得她今天很奇怪,周今川并未多想,身側的白思瀾溫婉地笑,“我就說吧,她在舞團練舞,什麽事都沒有。”

南嘉站在能看見停車場出口的窗臺前,目送熟悉的邁巴赫離開視野。

舞團新搬遷的位置人多繁華,剛進軍娛樂圈的白思瀾風頭正盛,不少媒體都會盯着,他們待的時間越久越容易被拍到。

他們倆之間的關系早不是大秘密,大量粉絲磕cp,媒體捕風捉影,但他們并沒有實質性的證據證明在一起,每次只要同框,少不得引起輿論。

輿論越多,越有人關注,白思瀾回歸舞隊後的第一場演出。

那麽,屆時何鳶失誤出糗,也會被關注。

就算周今川這次不來,只要南嘉想,利用的機會一大把。

從前的她不屑做罷了。

不想利用旁人,更不想利用周今川,從前的她沒有過多的欲望,只希望平平淡淡,希望和周今川永遠安在。

她的心機,只用來幫助他。

當年她潑陳祉水就是為了給周今川吸引全部火力,只要他好就行,她無所謂,做好自己可能會無緣無故死在無人知曉的角落,他們那些纨绔子弟,玩死一個人并不難。

可陳祉的所作所為,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他是她生命裏最大的意外。

從前是,現在也是。

這個晚上,陳祉不在。

以往Vera會興致勃勃彙報少爺的行蹤,這次她難得地安靜,晚餐時分只介紹菜品,說明她并不知道陳祉的行程。

她能了解,無非是陳祉說的,他不提,沒人知道他去哪兒了。

Vera和許管家就是個傳話筒。

南嘉翻看微信,找到cz的昵稱,打開後編輯一條消息,正要發出去,指腹刷刷兩下退回。

她給他發消息幹嘛。

他在哪,和她無關,他有他的事,兩人生活從不幹預。

除了床上,他們沒有任何交接的點。

上樓前,南嘉還是多問一句:“他今天晚上不回來嗎?”

Vera很意外她會突然關心陳祉的消息,可惜這次她不知情,搖頭,“我們不清楚,要不幫您問問。”

“不用,不回來最好。”

他在的時候很煩人。

不在吧,世界格外清靜。

清靜得睡不着。

南嘉只好去吃藥,再躺下。

仍然避免不了噩夢纏身。

她第一次利用了周今川和白思瀾的事,竟有一絲于心不安,夢裏直接重現當年的情景。

那是一個平常普通的傍晚。

南嘉一如既往在舞蹈教室練到很晚,出來時人煙寥落,下旋轉樓梯時偶遇迎面上來的白思瀾,她當時不是不好奇白思瀾為何這時候要上樓,只當比賽将近她更刻苦。

沒想到,兩人擦肩而過時,白思瀾忽然摔了下去。

在此之前,她們兩人共同面臨一場芭蕾舞賽事,張老師對南嘉給予厚望,白思瀾自幼練舞,水平也不容小觑,不少隊友私底下讨論她們誰能拔得頭籌。

白思瀾這一摔,完全沒了競争的機會,好在樓梯角度卡得極好,她沒有摔到臉也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勢,但常年練舞留下的腳傷,在這一刻像是火山爆發似的,經過醫院的檢查被宣告兩年內不能再跳舞。

所有的矛頭自然而然指向南嘉。

她的作案動機很顯然,找一個沒有監控的死角,将白思瀾推下樓,這樣就能少一個強勁的競争對手。

各大貼吧和校內網無一不讨論這件事。

因為沒有證據,學校和警方無法斷定是南嘉所為,她沒有受到懲罰,卻遭受數百倍的指責和辱罵。

貼吧飄過無數指責的輿論。

“她連陳家太子爺都敢潑,還有什麽是不敢做的。”

“用這種卑鄙手段就算拿獎了又有什麽用,我們會抵制所有和她相關的演出。”

“思瀾女神太可憐了,都住院了居然還發微博為那女的說好話。”

白思瀾,港島第一貴族高中女神級別的人物,長相優美且心地善良,尊老愛幼救助流浪動物,周末經常去福利院養老院做義工,一直是宅男心目中的溫柔女神。

出事後所有同學站在白思瀾這邊。

包括周今川在內,沒人相信她是無辜的。

他怕她還會繼續傷害白思瀾,輕飄飄的一句話,将她送走,端送她所有的少女心思。

可怕的是她知道自己做曾經的噩夢。

更可怕的是醒不來。

怎麽都醒不來。

她伸手,試圖從深淵中爬出。

再伸手,試圖抓住越走越遠的周今川。

最後伸手,竟幻想自己能否抓一把摔倒的白思瀾。

不管白思瀾的誣陷,她只想着,只要白思瀾不摔下去就行,這樣她就不會被送走。

不想離開港島,不想離開他的身邊。

周今川。

西伯利亞真的好冷啊。

——不要把我一個人丢在這裏,我向她道歉好不好,你接我回去好不好。

她寫滿祈求的明信片全都沒有回應,全都落了灰。

“冷……”

南嘉眉間擰緊,眼睛閉上,聲音先從蒼白的唇間溢出。

感覺到前方滾燙的溫度,她不自覺抱住,随之整個人也被一股巨大的力抱了起來,溫暖的懷抱充斥着肌膚每一個角落,額頭輕蹭他堅硬的胸膛,因恐懼而收縮發顫的肢體慢慢纾解。

她細長的睫毛上挂着很小的淚珠,晶瑩剔透,周遭很暗,看不清人影,鼻息間嗅到熟悉的淡淡的茶煙香,辨認出來人,她瞳孔張開,低弱地喊了句:“陳祉。”

陳祉應是來了很久,在一側胳膊任由渾身發抖的她抱了很久,也聽很久她嘴裏喊着的一個讨厭的名字,不知道她夢到了誰要鬧哪樣,他面容和沉暗的夜色淪為一體,沒有應答,要抽出手時,反倒被她抱得更緊。

她用小動物似的,低哼嗚咽的嗓音,輕輕質問他:“你怎麽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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