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Charon 周今川把她送走是為了保……

第52章 Charon 周今川把她送走是為了保……

第52章 Charon 周今川把她送走是為了保……

陳祉離開的第一個晚上, 南嘉抱着他最後送的玩偶,臨睡前Vera問她需不需要照顧,她說不需要。

像往常一樣, 躺靠在自己的那側床鋪, 卻睜眼注視很久的昏暗的天花板。

主卧的挑高做得太高, 以至于仰望時像一片黯淡無邊的夜空,視野和心髒都是空落落的。

之後的每一天, 都是如此。

每一天都在想, 如果他在是不是就能睡得好了。

每天都在,想他。

那邊的陳祉拿起手機又放下, 幾度以為是幻聽。

确定不是後, 确定她在說想他後,猛烈的情愫像海嘯一般翻湧,幾近要溢出,幾乎要将他淹沒。

陳祉雙眸克制地閉了閉,在沒有挂斷的通話裏,隔着九千公裏的距離, 平靜聽她均勻的呼吸聲。

蒼白無力感油然而生。

她那麽坦然, 說想他。

他卻無法回去看她。

還有很多事情要查。

甚至這通電話,他沒來得及回應, 她就挂斷了。

南嘉沒有疑慮,知道他在忙,說不忙都是假的,他才是騙子呢。

她把他從朋友圈限制提溜出來。

這人可真特殊,稍微點個火就能讓她記仇,有時候一記就是一輩子。

當初她為什麽不潑別人,為什麽那瓶水只潑陳祉呢。

因為那時候他就是特殊的, 她當孩子一樣精心呵護的十一,送給陳家大少爺,他就是十一的新主人,他在她這裏,怎麽可能和普通人對等。

那時她給他扣上太多的道德标準,以為他會以她想象中那樣的形象出現,像他親自帶十一去寵物店那樣溫情耐心。

可惜,他們再見面的場景太血腥,打破了她的幻想,在一起長大的周今川和一個打過幾次照面的陳祉之間,她不假思索偏向于前者,從此和他對立。

南嘉靠坐沙發椅,藤木桌上放置半杯薄荷冰水,一盞水母罩夜燈驅散半個圈的昏暗。

良久,她阖眸仍很清醒,拿手機看時間,淩晨一刻,他那邊時間是下午四點多。

剛把人拎出來,他就給她朋友圈點了贊,是上次取消贊的那一條內容。

南嘉打開對話框,敲一行字後,思忖一會兒又撤回去。

他那邊看到了,通話再度撥來。

“還不睡?”

她輕輕“嗯”一聲,“待會吃藥看看。”

“別吃了。”陳祉說,“我這邊有個童話繪本,你要不要聽。”

“不聽。”南嘉沒想到他來真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們說這個繪本很受歡迎。”

“叫什麽名字?”

“野薔薇村的故事。”

原話不是這樣說的。

一個小時前,陳祉讓這邊的本土助理給他買童話書,助理一口倫敦腔,笑問他是不是給家裏的小孩子帶紀念品,并且熱心腸做推薦,說這系列的繪本暢銷全球,曾經價格卷到不可理喻的地步。

非常受小朋友們的歡迎。

是個廢話很多的助理,書買回來後,還要添油加醋誇他們總公司陳老板是個非常負責任的爸爸,惹得沈泊聞在旁邊冷嘲熱諷地笑。

且沒有功德性的表示,他不拆穿就已經很給好兄弟的面子了,誰能知道陳大少爺要童話繪本的目的不是哄小孩子,是哄遠在家裏睡不着覺的老婆。

幾經輾轉和被嘲笑過的繪本,不能就這樣埋沒,說什麽得派上用途。

別說給人講童話,陳大少爺能耐着心和別人講幾句話都算他大發善心。

南嘉心知肚明,沒法拒絕也不想拒絕,“嗯”了聲,給他發揮的空間。

繪本要配圖看更有意思,沒圖的話只能自己又要敘述又要當旁白,名字是叫野薔薇村的故事,實際講的是一群老鼠的一年四季日常。

講之前,不知情的他還得看完介紹後再給她講一遍。

講完後還要問她有沒有聽懂,完全把她當小孩子一樣看待。

他明明不是個有耐心的人,此時倒會逐字逐句地給她娓娓道來。

今晚的風,是陳祉的聲音。

“……‘Here we are!’ cried Lord Woodmouse at last……”

全英文繪本,陳祉翻到哪本講哪本,平敘的口吻,發音标準得像念課文,還真有一定的催眠作用。

他聲音低沉磁性,平日裏不拘着所以聽起來懶散地不正經,如果換其他場景,會議室或者國際面談,又是另一個成熟穩重的他。

南嘉情不自禁感慨:“你發音還挺像回事的。”

“周嘉禮,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誤解。”陳祉低哼,“斯坦福MBA是我自己考的。”

那邊申請條件苛刻,對GPA,GMAT分有最低限制,純靠自己的話,對于他們那群課都沒上過幾節的少爺來講難度不小,大部分依靠錢和人脈打通,陳祉這個閑散少爺是例外。

玩歸玩,實力從不是吹噓而來,外界關于他的報道甚至有收斂的成分,是陳家繼承人的光環大過于他本人,給人造成他的成就全依賴于家族的錯覺。

“那你給我講講你以前吧。”她說,“你這幾年做了什麽。”

“太無聊,不講。”

“這麽多年沒有一件有趣的事情嗎。”南嘉輕笑,“你沒有談過金發女友嗎。”

擱這裏挖坑套話呢。

陳祉沒騙她。

這些年無聊透頂,人都過得麻木了。

陳祉:“你很好奇嗎。”

“嗯。”

“以前認識一個金發妹妹,年輕漂亮,黏人懂事,十一也很喜歡,恨不得天天見到她。”

南嘉沒想到他真的講了,指尖輕輕捏着,“然後呢,你喜歡嗎。”

“喜歡。”

她突然靜默。

陳祉:“你怎麽不問問我她叫什麽名字。”

“叫什麽。”

“金毛。”

“……”

怪不得十一喜歡呢,敢情也是一條狗。

這瞬間她真的很不想理他。

哪有人說話這樣吊胃口,故意耍她。

“周嘉禮。”陳祉說,“你怎麽一點都不困。”

哄她睡覺,越哄越精神,還想套他話。

“沒關系,我一直都是這樣子。”南嘉說,“十幾歲的時候就睡不好。”

失眠時好時壞,有時候容易入睡,有時候一熬就熬到淩晨,最厲害的時候能從星星數到日出。

陳祉:“那時候為什麽睡不好。”

“可能是以前落下的病根吧。”

“什麽時候。”

“十二歲。”南嘉屈膝,下颚抵着膝蓋,喃喃自語,“那年我來到周家,總是睡不好,我一直以為是因為我被欺負感到委屈,其實不是的,是我想爸爸媽媽了。”

太想念他們了,只能通過幻想見到他們。

那些睡不好的夜晚,都是她和他們相見的幻夢。

幻境裏,不會有人罵她是沒爸媽的小孩,不會有人向她身上扔石頭,不會穿到被人放了口香糖的裙子。

幻境裏,她可以肆無忌憚地陪他們一起吃飯,坐在爸爸的自行車後面上學,回家吃媽媽做的剛好的熱騰騰的飯。

她知道這是病,可這也是她見他們的唯一方式。

那時的病不大嚴重,是去西伯利亞後,她發現自己很少夢到過他們。

每次閉眼,撲面而來的都是關于旋轉樓梯的噩夢。

久而久之,不太敢閉眼入睡,漸漸落下失眠症,導致神經衰弱,愈發睡不着。

“你以前。”陳祉聲音時沉時顫,“為什麽會被欺負。”

那都是十多年前的記憶了,南嘉只記得,剛來周家時,不止被周音一個人欺負,周邊的小夥伴,周家的傭人,保姆的孩子,客人家的少爺小姐們,無一不在欺負她。

她那時聽不懂粵語,踉跄說着江南口音的普通話,穿得也和大家的名牌不一樣,一個人孤苦無依,格格不入,是小孩子最想欺負的一類人。

“可能那裏的小孩子比較排外吧。”她解釋。

陳祉問:“他們兩個大人沒管嗎?”

“周先生忙,周夫人不喜歡我,只有。”南嘉說到這裏,聲線一梗。

沒說完,陳祉知道。

只有周今川站出來了。

無法否認,那時候的周今川,是除了她父母之外,對她好的人。

十二歲,南嘉初來乍到,受人欺負,周今川站出來說她是他的妹妹,誰都不可以和她過不去。

十三歲,南嘉被一群少爺小姐處心積慮推入人工湖,周今川毫不猶豫跳下去把她救起來,嗆了比她還要多的水。十四歲,她初次來潮,褲子被血跡弄髒,周今川把他的校服外套披在她肩上,讓保姆阿姨特意照顧她。

十五歲,周父珍愛的瓷瓶被打碎,周今川替她背鍋,挨了兩板子,笑着告訴她沒關系。

他們一起長大。

他一直都在保護她。

他教導她,不要受人欺負,必要時帶防身物品,要多學會一些技能,比如游泳,避免哪天會用得到。

她都有聽他的話。

像個小尾巴似的追随于他。

以為他們可以永遠這樣好下去。

誰會想到,他會為了白思瀾,親手送她前往國外的飛機。

到現在,南嘉都沒有真正弄清楚,他當初為什麽那麽殘忍,哪怕真的為了白思瀾,可他也不該那樣絕情,還讓人威脅她,出去的話死路一條。

之前不敢問,現在不想問,過眼雲煙,散就散了。

“我是不是掃把星。”南嘉語調輕松,“每次接近幸福的時候,幸福又離我越來越遠。”

“周嘉禮。”他冷聲反駁,“你是海星也不可能是掃把星。”

她忍不住笑,“你才是海星呢。”

“其實你更像冥王星。”

“太陽系最黑暗的星?”

“是最孤獨的星。”

“孤獨嗎?”南嘉不太認可,“不是說冥王星周邊一直有一顆衛星跟随它嗎。”

冥王星pluto,距離太陽最遙遠的星,被踢出九大行星行列,表面溫度低到-229°C,寒冷孤寂,光明難以觸及的角落,卻有一顆叫做Charon的衛星和它潮汐鎖定。

無論冥王星如何旋轉,漫游,逃離,Charon時刻追随,相依相伴。

“可是。”陳祉說,“冥王星不知道。”

不知道Charon的存在。

所以,它還是最孤獨的星。

南嘉一噎,想用子非魚反駁他。

他怎麽知道,它不知道呢。

也許它是知道的,只是沒有表現出來呢。

“不早了,我去睡了。”南嘉握着手機,回到主卧,“今天的繪本故事很好聽,明天還可以給我講嗎。”

“每天都可以講。”

“會不會太幼稚了。”

“不幼稚。”

她本來,就有一段缺失的快樂的童年時光。

要講成千上萬本童話去彌補。

“那你。”南嘉已經躺下來了,靠在熟悉的枕邊,看着旁邊空落落的位子,對那邊的人小聲提醒,“不要和別人說。”

“不說,沒人知道。”

“晚安。”

“晚安。”

電話挂斷後。

敲了半分鐘門沒動靜後直接拿腳踹門的沈泊聞進來後剛好聽到那幾句。

某個好兄弟結婚後就沒把他們當人。

“你煲了多久的電話粥。”沈泊聞進來,手裏握着一沓資料,“外面的助理等你快半個小時。”

“什麽事。”

陳祉不急不緩靠着窗邊,所在的是一家中式茶館二樓,兩面國風葫蘆窗棂,底下一片堪比國內的街景,道兩旁的綠化帶是香樟和薔薇,一家牛角包店的側面,挂着一個藍色導牌,土的很安心的網紅風:【我在薔薇街很想你。】

這條街是唐人街的分街,誰投資建設誰命名改造,當地人不知具體投資人,但那風格一眼認出是中國老板。

一只自由飛行的白鴿落在窗面,和室內困于純金鳥籠裏的鳥一唱一和,吵吵嚷嚷。

沈泊聞合上窗,安靜些許,他倒杯凍頂烏龍,消停坐下,“他們查到當初送你老婆去俄羅斯的中介所了。”

資料就放在眼前。

是原封不動的口述內容。

比想象中來的快一些,陳祉問:“多久招的。”

“兩分鐘。”沈泊聞說,“左輪藥效就是快。”

某些方面,陳祉不及沈泊聞殘忍,至少他對婦人和小孩是帶着點仁慈心的,而沈泊聞比較極端,只圖利益和結果。

沈泊聞:“那邊調查結果說,周今川本來給周嘉禮安排新身份去莫斯科,給了住處和未來十年的生活費,但中介老板吞了那筆錢,把她扔去西伯利亞。”

吞錢是中介常規操作,陳祉沒有露出意外的表情,一目十行掃過口述的內容。

“但我覺得問題不全在黑心中介上,這個中介老板是周今川母親的親姐妹,不排斥被人特意唆使的可能。”沈泊聞推測。

自然不是周今川唆使的,否則就沒必要給她特意安排莫斯科的住處和一筆龐大的安頓費,沈泊聞猜測是周母搞鬼,那時候周家走下坡路,周母可能舍不得給養女花太多的錢。

至于周今川為什麽沒有問及南嘉狀況,他們那時候鬧掰,南嘉不願意和他聯系很正常,他只能通過中介了解她的狀況,他們騙他說南嘉在莫斯科過得很好,給他發幾張照片,因為是親戚的緣故,他不會懷疑。

陳祉繼續掃視,“最後交代了嗎,周今川為什麽把她從倫敦轉移去俄羅斯。”

南嘉淪落至西伯利亞是黑心中介所幹的事。

那剛開始,周今川為什麽要送她離開倫敦。

“說了。”沈泊聞說,“國內有人想害她,周今川把她送走是為了保護她。”

他指尖指向口述資料,上面有中介老板的原話。

這幾句口述,陳祉看得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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