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勇往直前的直男

第九章勇往直前的直男

過了幾天，秦理春從家裏回來了，參加文學社會的時候，林向南發現，他的臉上有一圈青紅交加的印記。

會開到了中午，石晚下他們結伴先去食堂吃飯了，整個文學社只有他們兩個人，在如此密閉的空間裏，聆聽着對方的呼吸聲，這個瞬間，林向南恍惚之間覺得，好像連時光都變慢了。

“你……臉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秦理春輕笑着，說道：“被人打的。”

“原因呢？”

“他們停了我的卡。”

真是答非所問啊。

林向南嘆了口氣，問道：“那你身上還有多少錢？不會連飯都吃不起吧。”

“不至于，偶爾我會接些私活，還夠開銷。”

“私活？很賺錢嗎？”

林向南靠在背椅上，見他始終沒有開口，林向南開始有些急了，他打量着秦理春，帶着有些抱怨的口氣說道：“咱兩認識這麽久了，有什麽好路子也介紹給我看看呗，我能力不如你，就算入行了也不會——”

“跟這個沒關系。”秦理春的臉色微變。

“那你不肯告訴我？”

“你不會感興趣的。”

“你不說怎麽知道我沒興趣？”

秦理春的眼皮動了兩下，長長的睫毛下是好看的如琥珀般的眸子，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在林向南焦灼的目光中，他緩緩開口。

“沒什麽，是跟文學相關的東西罷了。”

再問下去似乎就不禮貌了，林向南也只是覺得好奇而已。

他打開手機，自顧自的說道：“說起來，我很喜歡“北島”的文呢，你呢？”

“論起文風來，他倒有些像你。”

秦理春笑了笑，似乎沒什麽興趣。

在燒烤店工作到晚上兩點後，林向南回到家，坐在電腦桌前看北島的文。

他很喜歡這個人寫的文，讀起來有一種清風拂過臉頰的感覺，這陣風中，夾雜着絲絲暖意，一字一句都讓他為之動容。

可不知道為什麽，越讀他的文，那種熟悉感就愈發的強烈。

實在是太像了。

這讓林向南不得不重新思考，他相信自己作者的直覺。

—— 三點半 晴嶼咖啡館

秦理春穿過人群，戴着帽子和口罩，找了一個角落坐下，幾分鐘後，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坐到了他對面。

兩人交談幾句後，秦理春從書包裏拿出一沓厚重的打印紙。

從他們的口型可以看出，應該是在商量與金額有關的問題。

“你這次交稿怎麽拖了這麽久？”

“出了點事。”

“我們合作這麽久了，你可別給我出岔子，交不上文，編輯催，讀者也催。”

“嗯。”

“下一章什麽時候寫出來？”

“下周吧。”

男人靠在背椅上，漫不經心的點了根煙，他嘲弄似的看着眼前這個男孩，大概是覺得他太過年輕，男人把煙放在咖啡杯上，朝秦理春吹了口氣。

香煙的味道傳入鼻腔，秦理春煩躁似的別過頭。

“你別忘了，是我給你的這個機會，要不然你早就露宿街頭了。”

“好好的把下一次文稿交給我，錢不少你的。”

秦理春看了他一眼，起身向門口走去。

在呼吸到咖啡館外的空氣的瞬間，他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此時，手機震動個不停，他打開手機，收到了林向南的訊息。

人潮湧動，路邊的人總是匆匆而過，秦理春走在街頭，被人群所淹沒，他将帽子往下壓了壓，神色晦暗不明。

「這次市文學賽，你不參加嗎？——向南不向北」

秦理春的眼睫顫了顫，市文學大賽這五個字像一把刀一樣插入他的心口，如此刺目又如此灼熱。

當初他因為同樣的愛好和林向南走到一起，林向南喜歡的他也很喜歡，看着林向南站在聚光燈下，獲得他應有的東西，他當然是高興的。

可是，文學大賽的事情發酵後，不敢拿起筆的又何止是林向南一個。

事到如今，他已經不認為自己有參賽的資格了，甚至稱不上什麽小說家。

在林向南看不到的角落，他做着他最鄙夷的工作，當着無人可知的，只存于暗處的網絡寫手，用他的才華賺着足以生活的工資。

尊嚴，他已經想不起來這個詞的意思了，在日日夜夜的反複抗争中，他最先丢棄的就是尊嚴。

周五傍晚，有夢群開始激烈讨論周末的日程，其中最為興奮的就是九照，大概是聽說某會場即将舉行漫展，作為二次元重度愛好者，他恨不得現在就跑到會場裏一睹為快。

「一匹狼，少數服從多數，這裏就你想去看漫展，總不能讓我們跟你一塊去吧？——石頭不是石頭」

「我看是你不想去吧，找什麽借口——西伯利亞的一匹雪狼」

「這樣吧，狼哥，你回答我五個問題，答對了四道題我就跟你去，怎麽樣？——石頭不是石頭」

「行，你說——西伯利亞的一匹雪狼」

比試開始：

「九照選手，請聽第一道題，在《夏夜夢想樂》這部動漫中，你所喜歡的角色麗絲塔出場次數為？——石頭不是石頭」

「…………………」

消息框沉寂了很久。

半分鐘後，九照發出一條「這題忽略，下一題」。

「好的，已為您忽略此題，在《沖刺吧！少年！》這部動漫裏，主角星火的生日是哪天——石頭不是石頭」

「不是，動漫裏有說過嗎？——西伯利亞的一匹雪狼」

「您不可以提問，只能回答我yes 或 no——石頭不是石頭」

「還給你拽上洋文了，我不知道，行了吧——西伯利亞的一匹雪狼」

「您已失去參賽資格，将自動服從文學社小分隊預定的b路線——石頭不是石頭」

「OK，我接受，現在你可以告訴我，星火的生日出現在什麽地方了吧？——西伯利亞的一匹雪狼」

「哈哈，在官方公布的角色資料卡裏哦，你被耍了，九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石頭不是石頭」

「……………………」

「石晚下，別讓我逮到你——西伯利亞的一匹雪狼」

他簡直就是看動漫時最不想遇到的那種人的結合體！

太典型了，簡直恐怖如斯……

「南哥有想去的地方嗎？——石頭不是石頭」

「你問南哥，那你可真是問錯人了，他比九照還能宅——瑞雪兆豐年」

「也是，算我白問了，我們幾個商量出來通知他就行了——石頭不是石頭」

「就是，我都沒見過這麽能宅的，認識他這麽久，就沒見過他出現在打工以外的地方，哦，忘了，還有網吧——瑞雪兆豐年」

五分鐘過去了。

「你們是不是忘了，我還在群裏？——向南不向北」

「唉，去哪好呢，世貿商場東面倒是開了個游樂場，據說修繕的不錯——瑞雪兆豐年」

「去游樂場幹嘛？我可沒什麽錢——石頭不是石頭」

「去爬山？——松下青衣客」

「也行，我沒意見，正好這幾天吃多了，上山運動運動——石頭不是石頭」

「我也沒意見，山上沒什麽人，不用社交——西伯利亞的一匹雪狼」

聽起來，倒有些凄慘的感覺。

林向南看着屏幕裏的消息，嘆了口氣。

過了一會，石晚下在群裏艾特了他。

「南哥，記得周六早上八點到槐山集合，等你——石頭不是石頭」

後面還跟着一個亮晶晶的wink表情。

「你們不用帶東西了，學生會的補貼下來了，我請你們喝奶茶——松下青衣客」

「水果也不用愁，我家多的是，你們想吃什麽，發給我，我去倉庫裏面偷點——石頭不是石頭」

「那我把相機帶過去吧，拍幾張——西伯利亞的一匹雪狼」

林向南靠在牆上，剛洗好的頭發還在往下滴水，手機屏幕折射的光線打在他白淨的臉上。

他專注看着消息的同時，一滴水順着臉頰滴到屏幕上，随之慢慢往下滑落。

滴滴聲響起，林向南點擊了接聽。

“南哥，出來吃個飯，我陪我媽逛街，剛好逛到你家附近的巷子裏，快來快來，我還有一件驚天大事要給你分享！”

林向南拿了條白毛巾，擦幹了脖子上的水。

“知道了，等我十幾分鐘就過去。”

雖然不知道石晚下口中的驚天秘密是什麽，可他還是一如既往的赴約了。

煙霧缭繞的小吃攤，石晚下站在裏面興奮的朝他招手。

“什麽驚天大事啊？特意把我叫過……”

林向南視線移動，落在了石晚下旁邊的人的身上。

“我居然在這偶遇了秦學長，不算大事嗎？我以為秦學長只會出現在我們看不見的高檔場所。”

“你瑪麗蘇小說看多了吧。”林向南無情吐槽了一句。

“咱們認識也有一段時間了，我都不知道秦學長的個人愛好，實乃慚愧。”石晚下目光瞟個不停，“那個……有一個問題，我想問很久了，不知道，可不可以……”

他這幅樣子，還不如不問。

“我不介意被了解。”秦理春的嗓音很動聽，像極了冬日過去，春天到來時下的第一場雨。

“學長你……有私人醫生嗎？”

！！！！！！

林向南差點沒一口水噴出來。

同樣，秦理春聽了，臉上的笑也似克制不住一般放然，他的指尖劃過側臉，燈光落在他的發上，照的他格外好看。

“這是什麽問題？私人醫生？聽起來有點像霸總文裏的橋段。”

石晚下看着兩人的反應，臉漲的通紅，只好小聲嘟囔了一句：“還不是因為你給人就是那種感覺。”

林向南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寬慰。

半個小時後——

“石晚下，你明天不去爬山了？喝這麽多酒。”

“哎呀，喝一點不礙事，不會醉的。”

“行 ，那我不管你了，我得去上班了，明天記得叫我起來。”

“我叫你起來？你不如把我殺了算了。”石晚下趴在桌上，嘴裏插着一根吸管，吸管下面是一瓶啤酒。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喝，但他沒問，可能是石晚下的獨特愛好吧，他尊重他的個人愛好。

“南哥，你讓葉繪松叫你就是了，那家夥起的可早了，簡直魔鬼！”

林向南還沒表态，倒是一旁的秦理春站不住了，開口說道：“我起的也很早，我去叫你。”

“嗯？”石晚下擡起頭，嗅到了一絲不對勁，“等等，這個“去”是什麽意思？”

難不成……

“別，上次舅舅他們還讓我把你帶回家做客呢，我可不想你又碰上他們，顯得我……”林向南心虛的移開視線。

他沒有說完的那句話是：跟你一對比，顯得我好像很差似的。

“那我打電話？”

“嗯……就這樣吧。”

“等等？不是，秦學長還知道你家住哪？”石晚下一頭霧水。

“怎麽了？很奇怪？”林向南看向他。

“沒什麽沒什麽，只是，南哥，我現在……”石晚下欲言又止。

“什麽？”

“對你直男的身份很存疑，你就像是那種……”

石晚下想了想，拍手說道：“勇往直前的基男。”

…………

這算什麽解釋。

林向南沒和他争辯，畢竟打工的時間不太夠了，他和石晚下還有秦理春閑談幾句後就走了，全然沒有注意到石晚下那賊賊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