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石晚下的過去[番外]
番外石晚下的過去
淅淅瀝瀝的雨中,年幼的石晚下戴着帽子和口罩孤零零的往前走,手上提着一袋啤酒。
他敲了敲門,開門的人是個中年男人,跪在地上捂着臉的是他的母親。
石晚下不懂什麽委曲求全,舍己為人,他只希望母親能離開這個惡魔一般的父親。
他看了一眼醉意朦胧的父親,略帶敷衍的把那袋啤酒放在桌上,說了聲:“好了。”
“我先回去了。”
哪知,男人突然暴起,抓起石晚下的衣領就把他往地上扔,緊接着,一拳又一拳的打在他的腦袋上,似乎是氣急了,男人拿着酒瓶狠狠的摔在地上,開始指責石晚下回來的太晚了。
小小的石晚下只能踉踉跄跄的從地上爬起來,收拾好地上的碎片,跪在地上祈求他消消氣。
看到這一幕,母親并沒有說什麽,只能默默擦着眼淚,暗自傷懷。
後來,石晚下長大些了,他的臉上依舊帶着淤青,他不想被任何人發現這些傷痕,更不想被同班同學看見。
他沒有什麽人能參加他的班會,他只有他一個人。
偶爾的消遣時光,就是來到網吧打幾局游戲了。
他并不是真的想混日子,也不是想交什麽朋友,只是想找個僻靜的角落躲一躲而已。
這天,他照常來到網吧,卻又遇到了上次和他搭話的少年。
少年叫林向南,長得痞裏痞氣的,說話的語調也很奇怪,聽起來有些傲慢和輕佻,他骨子裏不想和這樣的人交朋友,可不知道為什麽,他竟對少年有一種天然的親切感。
“真好,你又贏了。”林向南嘆了口氣。
“嗯。”
林向南看了他一眼,把手裏的薯片遞給他。
“吃點吧。”
石晚下低下頭,問了一句:“你不覺得我很奇怪嗎?”
“尤其是……我的……”
林向南笑了笑,說道:“我只知道你是我的游戲搭子,其他的不關我的事,就算你有點奇怪又怎麽樣。”
“我認識的人很多,各式各樣的,換句話說,都是一樣的才無趣。”
“瞧你這身打扮,我還以為你是什麽隐世高手。”
過了一會,林向南說自己要回家了,他拍了拍石晚下的肩膀,說以後再來玩。
這次分別後,林向南本來沒抱着什麽太大的希望,畢竟重逢這種事的概率小的可怕,沒想到,才過去兩天,他就又看到了石晚下。
狹窄的巷子裏,石晚下倒在地上,頭發被一個混混狠狠抓着,另一個則拿着拖鞋使勁往他臉上扇。
看到這一幕,林向南氣急了,也不管什麽就往上沖,一拳打在了那混混的棍棒上,疼的他皺起了眉,幸好以前的打架經驗豐富,沒過多久林向南就把那幫人打跑了。
看他們逃的屁滾尿流的樣子,林向南還扔了幾個小石子過去。
洩氣後,他轉回了頭,看見了石晚下那額頭上的傷痕,那絕不是混混們打的……
他好似明白了什麽,便蹲下身,撿起石晚下的帽子,蓋在了他的頭上。
“你的帽子掉了,大俠,少了固定裝備可不行。”
說完,他就打算離去。
“等一下!”石晚下捂着腰,還咳了幾聲。
“怎麽了?”
“我……我叫石晚下,能,能一起去網吧打會游戲嗎?”
“好,不過現在我沒時間了,得去打工,晚上吧。”
石晚下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示意他留下一個聯系方式。
就這樣,兩人聊了十天左右,期間也時常約着對方一起打游戲,從陌生到熟識,從無感到友好,石晚下偶爾會來林向南打工的地方等他,林向南也經常去他樓下等他下來。
今天,林向南又照常來他樓下等他。
過了半個小時,石晚下才從樓上下來,他一過來,林向南就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他仔仔細細的觀察了一遍,發現是他脖子上多了一道印子。
若是放在以前他可以不問,可現在,不行。
他搖了搖頭,把手放在石晚下肩上,十分誠懇的說道:“石晚下,你這是怎麽了?”
“我知道你不想跟我說,怕連累我,但是,我可是你好兄弟,哪有兄弟遇到事不去幫忙的?”
“你是不是,被人欺負了……”
石晚下沉默了很久,他知道瞞不過去,索性把口罩摘了下來,在他的下颚角處,一道血痕格外刺目。
“這是?!”
“是我父親打的……他一喝酒,就打我和我媽,我不讓他打我媽,他就拿酒瓶來打我。”
聽後,林向南沉默了很久,他看着石晚下臉上的傷口,于心不忍,于是問道:“你沒想過報警嗎?”
“想過,可我媽怕連累我……我每次提,她就避而不談。”
林向南深吸了一口氣,忽然起身,拉着石晚下的胳膊往前走,終于,他把石晚下帶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
“石晚下,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如果再這樣下去,你,還有你媽媽,依舊只能圍着那個爛人生活,他什麽都沒犧牲。”
“你要知道,忍氣吞聲并不是最優解,你是個男子漢,有時候,要給那個被折磨多年的人一點肯定,這樣他們才有勇氣做出那個對的決定。”
石晚下愣了很久,他将帽子往下壓了壓,用低沉的嗓音說道:“從來沒有人跟我這麽說過。”
“遇到麻煩,就打電話給我,我絕對第一時間趕過去!”
石晚下終于笑了。
“你笑什麽?聽到沒?!別忍着,有什麽哥給你罩着!”
“好。”
“南哥。”
這次輪到林向南愣了,他歪着腦袋,有些不解的問了句:“什麽?南哥?這個稱呼……算了,也說得過去吧。”
“不管了,現在就跟我去警局備個案。”
石晚下跟在林向南身後,陽光明媚,仿佛能驅散一切陰霾。
他第一次體會到了,原來身邊有人可以傾訴,是這種感覺。
“南哥,我們現在,算是朋友嗎?”他問道。
“當然了。”林向南回頭,沖他笑了一下。
“謝謝你。”
“謝什麽?真想謝哥就支棱起來!”
石晚下忽然笑了起來,笑聲格外爽朗,與他平時的樣子派若兩人。
“好啊,南哥,我知道了,絕對支棱起來!”
他不記得那天究竟還去了哪裏,也不記得那天晚上他究竟想了些什麽了,唯一記得的只有,三天後,他再次擋在了母親身前,揮出拳頭狠狠揍了父親一頓。
當他看見父親被他打的毫無還手之力的那一刻,他是震驚的,不可思議的,在他心裏,父親是這麽的強大,這麽的不可戰勝。
父親就像籠罩他前半生的陰影那樣堅不可摧,可這一刻,他倒在地上,如同一個四肢癱瘓的老人那樣,無助感開始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慶幸的是,石晚下沒有心軟,他果斷把這個一直欺壓他的父親送到了警局。
母親一開始并不能理解他這麽做的原因,生怕影響他後面的學業和工作,石晚下卻只是搖了搖頭,說道:“如果媽媽為了我犧牲的話,我會一輩子都過意不去。“
“他這樣的人,本來就該被送進監獄。”
這一刻,母親的臉上出現了短暫的失神,過後便是一陣欣慰。
隔了半個月左右,母親突然說要去以前那條街上繼承祖父的水果店,石晚下也得跟着過去。
他發消息給林向南,問他能不能出來見個面。
林向南今天沒什麽事要做,立馬就答應了。
樓頂上,石晚下穿着校服,伫立在風中,見到林向南來了,他笑了笑,說了聲“南哥來了”,林向南剛想靠近,他卻喊住了他。
接下來,他微微低下,把頭上的帽子給摘了下來。
“這是什麽?”林向南看着他頭上的痕跡。
“被他打的,本來還能長好,他打了幾次,就變成現在這樣了,不出意外是長不出頭發了。”
林向南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你上網搜一搜,遍地都是這種生發液,你每天堅持塗一塗,說不定就長出來了。”
“真的嗎?”
“當然,我可不騙兄弟。”
石晚下眺望遠方,問道:“接下來你打算考哪所大學?”
“沒想好,你呢?”林向南仍在思考中。
“我也不知道。”
“可以的話,蠻想去世一的。”
“為什麽?那所大學出了名的難考!”
林向南笑而不語,只默默擡頭望向天空。
他尚未表露的是,內心那潛藏的秘密。
“都是兄弟了,我還不能知道嗎?太不夠意思了吧。”
“……………”
半晌,林向南低下頭,低聲說道:“以前有個人告訴我,他想去那所學校,所以,我……”
“他對你來說很重要嗎?”石晚下有些茫然的問道。
“…………”林向南沒有回答。
“如果你要去世一的話,記得通知我,我家離世一不遠。”
說完,石晚下向前幾步,風吹亂了他的發絲,他回頭,笑的格外燦爛。
一個帽子被他從空中抛來,落到了林向南的手裏。
“再見了,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