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憶 我們來日方長
第2章 回憶 我們來日方長。
勞斯萊斯從機場一路駛上繁華的主幹道,窗外燈影幢幢,高樓大廈在視線範圍內迅速倒退。
“少爺,您不擔心江總報警嗎?”
徐光此前是給周家的大夫人工作,直到大少爺留洋回來他才調到對方身邊。
雖然他在周家有二十多年了,但對周潮笙的了解依然知之甚少,只知道這是個從小就有自己主意的孩子,很聰明,也很穩重,鮮少會失去理智做什麽出格的事。
可經過今晚的事,徐光開始對自己的判斷産生了動搖。
周潮笙雙腿交疊着,平板被他拿在手中翻閱,時不時拿pencil在上頭寫個“已批複。”
聽到徐光的問題後,他頭也不擡地回道:“他不會。”
比起在周潮笙這裏吃暗虧,江原野更不能容忍的是別人知道他和周潮笙鬥法卻失敗的事情。
徐光幾番察言觀色後,選擇了閉嘴好好開車。
江原野和周潮笙的恩怨在京城裏傳的沸沸揚揚,幾年過去,依然是衆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只稍一打聽,便能知道這倆人高中和大學都同在一個學校。
不過周潮笙大一時沒待多久,就遞交了去國外念書的申請材料,這一去就是五年。
五年的時間,京城也發生了很多變化。
比如,一些老牌企業因為跟不上時代發展面臨破産,一些old money被其他新崛起的勢力共同針對,還有一些新貴如雨後春筍般層出不窮。
其中,就有江原野。
當時大三的他和同學一起創業,畢業那年就積累了大量的原始資本,此後開始大肆投資,不僅看準了外賣和快遞的內在潛力,還乘上了時代的列車。
不過五年,就成功在沉沉浮浮的商圈內殺出一條登頂之路,從原來一窮二白的江原野變成了如今人人都會尊稱一聲的“江總”。
而關于二人之間的恩怨,什麽傳聞的都有。
有的說是兩人在高中看上同一個女生因此大打出手;有的說是一山不容二虎兩人單純看不慣彼此;還有的說是周潮笙高三轉學過來就在第一次考試中搶了江原野一直以來的第一寶座,兩人從此以後結下成績之仇…..
反正,說什麽的都有。
徐光卻覺得他們說的都不對,以他對自家少爺性子的了解,周潮笙不像是會主動和人争搶什麽,畢竟他什麽都擁有了。
所以,他們二人之間的恩怨一定是江原野先主動招惹的。
得出結論後,徐光就在心裏默默給江原野點蠟。
雖然吧,他家少爺在衆人眼中一直是平易近人、溫文爾雅的模樣,可如果誰真的招惹了他,那下場絕對是不好過的。
徐光點完蠟,又無聲無息地笑了下。
難得有人能牽起少爺的情緒,這麽看來,兩人之間的恩怨也不失為是一件壞事。
周潮笙不知徐光心裏所想,如果被他知道,恐怕會罵一聲晦氣。
誰會想和那腦子有泡的扯上關系啊….
周潮笙對于江原野的糾纏簡直到煩不勝煩的地步,外界傳聞其實并不是沒有依據,當年他的确因為父母工作的原因轉到了海高。
那會兒他和江原野并不在一個班裏,更不認識對方,直到他帶病參加了第一次摸底考,在排名上擠掉江原野登頂第一後,後者就從那時候和他杠上了。
周潮笙一想起兩人最開始的恩怨,就分外無語。
當時他高燒四十度本來狀态就不佳,只想着趕緊考完趕緊去看病,根本沒想過出什麽風頭。
可他哪知道海高的教育會滞後大陸那麽多,那些題周潮笙不用思考就能直接得出答案,這是其一;
其二便是年級組想要刁難一下剛放暑假回來的準高三生,于是特意出了幾道和內陸差不多難度的小題和大題。
一直接受島內教育的江原野毫無懸念地掉到了第二。
成績出來後,他的試卷一度被所有老師傳閱并在班上公開展示和表揚,甚至還複印出來當作參考答案在班級內浏覽。
但這些他都不知道,因為他發完燒就飛去內陸參加全國計算機編程比賽了,直到後來他從別人口中得知,此事給江原野帶來了很大的打擊。
比賽将近一個多星期,最後他以個人名義獲得了全國冠軍獎,并入圍全球總決賽。
總決賽要一個月後舉辦,于是他先飛回來上學。一回來,就看到校門口張貼着金字紅底的大橫幅,上面印着——熱烈祝賀我校高三年級周潮笙同學取得全國計算機編程比賽總冠軍!
看到這個東西的第一秒,他便立刻打電話讓人撤掉,沒有什麽原因,就是嫌丢人。
他的無心之舉,卻在有形之中給江原野那家夥的勝負欲.火上澆油,以至于江原野每次看見他都沒什麽好臉色。
雖然江原野什麽都沒做,可那眼神也冒犯到了他。
周潮笙不是任人挑釁卻無動于衷的性子,在得知對方最看重成績和獎項後,他就故意去參加各種含金量很高的競賽和比賽。
拿獎後也任由校方在校大肆宣揚,除了不接受采訪和在公衆號上宣傳,他幾乎是沖着江原野不得勁的地方肆意橫行。
後來,他聽說對方每次都會在成績出榜和競賽結果公示的時候站在公告欄下長時間盯着他照片看時,他對這人的印象才從争強好勝的第二名轉變成腦子沒救的神經病。
雖然不想承認,但江原野這人的确刻苦又聰明,當他的對手十分夠格。
一開始奪得第一他便沒太在意,之後幾次月考他也是随随便便就取得第一,因為沒什麽難度,他就忙着去參加全球計算機編程比賽。
哪知一回來參加期中考,江原野這家夥居然進步神速,直接以三分之差超過他坐回了第一。
這家夥奪得第一後就在他面前炫耀,看着對方眼下的青黑,他輕輕嘲了一句:“這麽拼?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什麽國家級保護動物。”
江原野聽到嘲諷也不生氣,還拖長了聲調反諷他:“喲喲喲,我們的第二名惱羞成怒了呀~”
因為這事,他和江原野在成績方面開始暗暗較勁。
和江原野争的那一年,周潮笙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麽拼。平時不屑于去争的獎,因為要氣江原野,他硬是沒日沒夜熬着學習、翻書、查閱資料。
不僅如此,他還拼競賽,拼國內外高校舉辦的大賽,最後獎狀獎杯堆了有一整面牆。
高考完,他以為自己終于可以擺脫這人,卻沒想到對方和自己填報了同一志願。
八月尾巴快要結束的時候,他們站在校門口隔着行色匆匆的大學生,無語對望。
他記得很清楚,江原野看向他時眉眼間那滿溢出來的嫌惡和扭曲。
沒有震驚,想來是早就知道他在這所學校了。而以江原野對他的厭惡程度,也難為對方在開學第一天就好巧不巧碰見他。
周潮笙倒沒覺得有什麽,同校又不是同寝,學校這麽大又不是天天碰見。
可後來,當他得知倆人選了同一專業,還在同一教室上課,每天都要低頭不見擡頭見時,他果斷選擇了出國深造。
出國的那幾年,他幾乎忘記了江原野這一號人物。
回國之後,發小顧清秋給他辦了一場盛大的接風宴,在接風宴上,他再度見到了江原野。
對方是被顧清秋的朋友蔣言邀請過來的,後者剛來京城這邊,還不知道他和江原野之前的恩恩怨怨。
所以當蔣言和和氣氣地把江原野拉到他面前向他介紹時,他幾乎要給對方甩臉色了,後來還是忍住。
只聽蔣言說:“周總,這是榮格的董事長,江原野,這幾年勢頭可猛了….我聽說他和您一個大學的,想着你們是校友應該有很多話題可以聊,所以我就自作主張把他帶來了…”
“原野?你還愣着幹什麽,快打招呼啊,這可是我們圈內大名鼎鼎、制霸英美的周大少,平常很難見到的,要不是這次宴會,你想結識都難呢….”
蔣言是個能說會道的,絮絮叨叨講了一通,把江原野的臉都說黑了。
他當時應該沒什麽表情,想來回國第一天就見到昔日死對頭,是個人都不會有什麽好表情。
可當他看見江原野黑臉的時候,心情就突然好了起來。
“原來是江總,久仰。”
江原野皮笑肉不笑地回道:“久仰,制霸英美的周總。”
那四個字被江原野咬得格外重,聽起來有幾分嘲諷的含義,站在一旁的蔣言忍不住蹙了下眉,他自以為周潮笙看不見,在背後拽了下江原野的衣袖,提醒對方說話不要這麽帶刺。
江原野被提醒,臉更黑了,活像一塊煤炭。
看到江原野不舒坦,他心裏那點不得勁很快就被撫平。
“制霸談不上,就是融了三百多億…”
江原野:“……”
可能是覺得刺激不夠,他又輕描淡寫補了兩個字:“美元。”
江原野:“……….”
或許是對方無語的表情太過于搞笑,又或許是兩人明明相識卻被一個不熟的人當中間人介紹這事過于滑稽,在那種情境下,他忍不住笑出了聲。
蔣言看到他笑後,那張繃緊的表情才稍稍一松,順勢又說了些好話想讨他歡心:“周總,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我可聽說周家要把家産都交到您手上的事了,憑着您的手段和能耐,我相信未來家族的企業在您手上一定做大做強。”
面對蔣言的恭維,他只是笑笑,沒有多說什麽,倒是不自覺把視線落在江原野身上。
他實在是想看看對方聽到這番對他的誇獎究竟會有什麽表情。
果不其然,江原野臉色難看地像是要當場發作一樣。
等了幾分鐘,什麽動靜都沒有。他有些遺憾地想,對方這幾年脾氣竟然長進了不少,居然沒有因為這個當場發作,要知道當年在高中貼成績的那面牆下,對方可是當着所有同學的面被他激得要和他打架呢。
“周總,握個手吧?”
冷不丁的一句話打斷了他的思緒。
垂眼,看着眼前伸出來的手,骨節修長且指甲修剪整齊,是天生适合彈鋼琴的手
這樣漂亮的手,居然會長在這個滿身是刺的人身上。
對于江原野握手的請求,他想都沒想就将手收回了口袋裏。
“用不着。”
這明晃晃的拒絕震驚了站在一旁的蔣言,他瞪大眼睛,視線來回在他們之間轉悠,就差把吃瓜這兩字寫在臉上了。
而被拒絕的江原野也不惱,神色自若收回手後,他忽然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好吧周總,那我們來日方長。”
那聲音,以及那句話,直到今天依然在周潮笙腦海裏不厭其煩地來回轉悠。
真應了江原野那句話,未來那麽長對方有的是時間和他鬥法。
江原野是打定主意和他杠到底了。
周潮笙轉頭看向窗外茫茫的夜色,面無表情的臉随着霓虹的燈光一齊映進他的瞳孔裏,最後化為無聲無息的嘲諷。
既然對方這麽想鬥,那他也沒理由退縮。
江原野….
我們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