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Reborn雨中曲

第62章 Reborn線  雨中曲

等reborn恢複成成人體型時,他早已和碧洋琪分手。他已經空窗很久,既沒有尋找新情人,更沒有和前女友們舊情複燃。

聽說reborn有了喜歡的人。

大家都這麽說。

雖然早有預料,你還是不免心中酸澀。好在你雖然在心中暗戀過reborn,但和reborn戀愛是本就不抱多少希望的事。

以後就保持單純的師生關系吧,雖然reborn實際上并不算你的家庭教師。

reborn像是一輪誰也觸碰不到,不會為任何人動搖的烈日。

比起消磨掉那點積攢下來的師生情,你寧願将感情默默隐藏在心裏,你不敢說出你的心意。

“伊織,reborn有事找你。”

某天,綱吉敲響了你的辦公室的門。看見他擔憂的臉色,你猜測reborn那邊的情況可能會很糟糕。

穿過走廊,來到reborn的辦公室。說是辦公室,更像是休息室,因為reborn并不常在這裏辦公。

進門的瞬間你迅速從手腕底下翻出匕首隔開了迸射而來的子彈。

“Chaos。”

戴着禮帽的男人單手插着口袋,随手舉着槍站在原地。你能看到reborn微微上挑的眼睛和不羁的嘴角。他只是很随便的站在那裏,但是周身氣勢卻無法讓人忽視。

剛才那幾發子彈只是問候而已,世界第一殺手的子彈可沒那麽好擋下。

“找我來有什麽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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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解地眨着眼睛,似乎有灰進了眼裏。

你急忙低頭,正好錯過reborn的動作。

reborn把手指伸進鬓角裏沿着卷曲的弧度稍微繞了繞,思考時擺弄鬓角是他的習慣。

“這次任務跟我去倫敦吧。”

他說。

……

今天不出意料是個陰天。

前往倫敦之後,路上便下起了雨。

斜着下的雨點穿過傘的空隙打在你的衣服上,短短幾步路肩頭竟然已經濡濕了一大片。

這次任務的內容是調查一個原本跟彭格列有合作的小家族是否背叛。

還算簡單,你順着貨物記錄和電費的使用情況找到了對方其中一個基地,只是卻依然沒見到這個家族中的任何一個人。

在穿過考文特花園的路上,你還有閑心想起之前和大家一起度假的事情。

當時reborn單手端着咖啡杯,像個大爺似的坐在位置上。周圍是嘈雜的人聲,這家露天餐廳內所有人都在說說笑笑,綱吉正忙着給藍波和獄寺勸架。

只有reborn仍然平靜地像是來參加一個宴會,而不是陪你們坐在外面吃炸魚薯條。

“伊織。”

他的手指劃過冰涼的杯壁,裏面的拿鐵早已冷卻,水面順着桌子的晃動出現些微波紋。沒有拉花的咖啡表面映出reborn微垂的睫毛。他半阖着眸子,一副沉靜思考的模樣。

“你相信嗎?”

從十年後的未來回來以後,你的身體一度很差。但是在晴屬性火焰的幫助下,雖然效果不明顯,但确實開始慢慢恢複了。

“人是無法完美僞裝自己的。”

“慣用手可以通過手上繭子的厚薄,袖口的磨損看出。”

“世界上不存在沒有破綻的事物。”

也包括你的感情嗎?

你很想這麽詢問道。

然而卻只好将問題默默吞入腹中。

雖然不理解reborn此時為什麽會跟你說這些話,但他是在變相教導你沒錯。

周圍……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你用心記了下來。

“包括,走路的聲音。”

reborn随手把列恩從帽子上托了下來,桌面的列恩突然變形擊中了換上侍者服悄然接近的殺手。

獄寺和山本已經猛地推開椅子站了起來,綱吉也戴上了手套。雖然有些煞風景,這才是你們黑手黨的日常。

此時唯一還有閑心的人則幽幽端起拿鐵抿了一口。

“有點涼了。”

這就是你對上次度假的記憶。

因為遭到刺殺,你們的假日不免還是有了遺憾。但是reborn仿佛在雨中漫步一般随手開槍的閑适還是深深地印在了你的腦海中。

穿過考文特花園的時候,路過的老人手機上大聲播放着晨間新聞:“近日倫敦發生多起連環虐殺案件,受害者均為女性。警方懷疑是由□□團體所為。具體案情還在調查中。”

“家族是倫敦本土黑手黨勢力,距今已有200年發展歷史……”

掌握了關于任務的新信息。

你和reborn分別負責東西區的調查。女士優先,較為安全富庶的西區交給你負責。reborn主動承擔了前往西區的責任。

在這點上reborn确實有傳統的意大利紳士風度。

這是獨屬于reborn的溫柔。

這次調查的家族比不上彭格列,卻也是英國本土的老牌家族。在倫敦據點都不大但數量繁多,棘手談不上,只是有些麻煩。

你随手把剛才聽到的信息編輯成短信發給了reborn。回信很快到了,reborn說他馬上過來。

在等待彙合的時間裏,你百無聊賴地把手機放進口袋。

手機是靜音模式,代表新消息提示的滴滴聲被你毫不留情地掐滅了。reborn不會發這麽多信息過來,這想必是哪裏發來的垃圾短信。

身上這套有些束手束腳的長裙有些尴尬地在裙角沾上了路上泥水,這也是雨天的弊病之一。

你提着包裝袋走進試衣間。

這家女裝店是你剛才發現的,和外表灰撲撲的招牌不同,裏面裝修竟然極為符合你的喜好,衣物同樣如此。精致又不會顯得過度堆砌元素,令人驚喜的小細節不影響整體的簡約大方。

reborn是怎樣的人呢……

這種思緒即使在更衣時也影響到了你。

在意大利的時候,reborn曾經給你帶過一束花。

reborn是很直白的人,就像他會對綱吉說「你是當不了英雄的人。」一樣,所以他送花的時候也顯得坦坦蕩蕩。

就像是小嬰兒時期面對奈奈媽媽那樣的随手遞出送給伯母的玫瑰一樣,他也這樣随手送給你一束花。

那是一束康乃馨。康乃馨除了代表母愛之外,還有健康、慰問的花語。

——慶祝你終于不用每周前往彭格列基地的醫療室。

他頗為反常地使用了《聖經》裏的祝福,明明是沒有信仰的人。

“白日太陽,必不傷你;夜間月亮,必不害你。”

——《舊約詩篇》121:6-8

雖然知道只是沒有任何暧昧意味的鮮花和祝福。但是reborn送你花的時候你還是偷偷開心了一陣子。

那束康乃馨現在已經被你制作成幹花,偷偷夾在筆記本中,放在衣櫃內的夾層中。

是誰都找不到的地方。

耳邊的滴答聲好像越來越響了。

奇怪,你的手機提示音換成了水滴聲嗎?

不會是藍波換的吧。

想到這裏你忍不住啞然失笑,推開門走了出去。

……

reborn正在等待短信。

手機上顯示出了「發送成功」的字樣,但是收信的那人卻毫無回音。

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從公園長椅上起身,帶起一片撿拾面包屑的白鴿,準備前往西區。

伊織平時是個很乖巧的女孩子。

他教導過的人不少,像家光、迪諾、綱吉……都是很優秀的人。他都說不清自己具體活了多久,因為給自己取名reborn的時候就已經消除了記憶。

但是很少像伊織這樣毫不猶豫就選擇犧牲自己的還是少見。

在十年後的世界裏,明明也會因為非七的三次方射線受傷,她甚至從來沒有和強尼二提起制作防護服的事。

伊織,是比敵人對自己更狠的人。好像根本不怕痛不怕死,也不需要未來了一般。

代替尤尼往奶嘴輸入火焰的時候,她是怎麽想的呢?

啊,你說伊織有前世嗎?

那種事早就知道了。

無所謂,她現在是彭格列的人。

而且只能是彭格列的人,別無選擇。

reborn很少說「永遠」這個詞。

在黑手黨的世界裏,沒有什麽是永遠的。連彭格列這樣的龐然大物,在未來都曾在白蘭手中失利。

世界上沒有永恒不變的事物,他一般用「只能」代替。

……

“神父,我有罪。”

“我要述說我的罪孽。”

坐在告解室那端的神父隔着模糊看不清面貌的窗戶,聽見了你的喃喃自語。那頭傳來的聲音寬厚而有力量,像是父親般嚴厲又慈愛。

“向我禱告吧,孩子。”

“如果你有忏悔的必要。”

你忍不住落下淚來。

“我喜歡上了我的老師。”

你聽見自己說道。

“他已經空窗很久,既沒有尋找新情人,更沒有和前女友們舊情複燃。”

“他有喜歡的人了,大家都這樣說。”

“來倫敦之前,他向boss提議跟我一起前往這個城市出差。”

你自嘲地笑了笑。

“或許是我多想了吧。”

“你确定他不喜歡你嗎?”

神父忍不住出聲詢問道。從少女的描述中,他能感覺到那個男人對你是有情的,或許只是不善言辭。

“不知道。”

金發少女垂下眼眸。

“我不知道,神父。”

你怔怔地重複了一遍,茫然地看向告解室小小的窗格。

從小小的窗格你看到教堂裏挂着的壁畫,是卡拉瓦喬的《聖保羅的死難》。

這幅畫描繪的是《使徒行傳》裏猶太教徒掃羅在前往大馬士革的路上忽遇異象,墜馬後皈依成為聖保羅的故事。

仿佛被天使迎接着飛往天堂,整個人的靈魂都輕飄飄的,可是束縛着你的身體卻異常沉重。

耳旁的滴答聲越來越響了,像一首奏鳴的交響曲。可你聽不清是什麽曲子。

好冷。

……

reborn和伊織都是沒有信仰的人。

上帝真的會救贖黑手黨的靈魂嗎?

他嗤之以鼻。

渡鴉越來越多了。

英國一直有「渡鴉一旦飛離倫敦塔,大英帝國就會滅亡」的傳說,因此歷代君主都善待渡鴉。渡鴉在英國不但不是「不詳之兆」,反而是見證歷史的看客。

這座城市裏發生的血腥,不管是權謀鬥争還是愛恨情仇,都被渡鴉黝黑明亮的眼睛收入眼底。這些被精心飼養的來客們如此清醒地站在倫敦塔上眺望整個城市。

在倫敦塔栖息的渡鴉似乎飛往了聖保羅教堂的方向。

雨也越下越大了。

按照伊織的習慣,她一定會先換下那件長裙。

考文特花園已經拉上了黃黑色的警戒膠帶。

“這裏是案發現場。”

圍在這裏旁觀的普通人都這麽說。

血跡沿着考文特花園某家女裝店,一直流向前方,卻幾乎快被掉落的雨水沖刷殆盡。

一個人身體裏有多少可以流淌的血液呢?

恍惚間,reborn以為自己聽到了滴答聲。

是雨聲嗎?

……

聖保羅教堂外。

血水涓涓順着雨水染濕了整片地面。你徒勞地捂住傷口,體溫卻仍然越來越低。

紅色從手指縫隙裏悄悄順着衣擺落在整齊的磚塊上,滴答。

“是神父先發現的。”

這是看熱鬧的游客們。在雨中撐開的五顏六色的傘如同水中游魚般來來往往。

雨水落進了你望着天空失神的眼睛裏。

滴答。

“這裏還有一具女性屍體!”

駐守在考文特花園的警察驚呼出聲。

滴答。

而聖保羅教堂的警察卻嚴肅地指揮人群避讓。

“兇手可能還停留在原地。”

兇手還沒有離開。

判斷出這個事實的時候,reborn便移開了腳步。

彭格列的守護者,只有彭格列的人能教訓。

不管僞裝成連環殺人犯的小家族,是真正背叛了彭格列,還是認錯了下手對象;都必須付出代價。

世界最強殺手從來不是浪得虛名。

警方在觀察金發少女的瞳孔是否還有生理特征。手電筒照射着少女失神的雙眼,越下越大的雨水拍打在地面上。

reborn靜靜站在距離這裏不遠處的牆邊,看着警察擺弄伊織重傷的身體。

「身份未知的一名重傷女性」,英國人是這樣稱呼伊織的。但只有reborn知道,你是彭格列的人。

在這個渡鴉駐紮的國度,只有他知道你的歸屬和來處。

聖保羅教堂外,在這個神聖的、彙集了幾乎整個倫敦信仰的地方,彭格列的太陽即将隕落。

reborn是沒有信仰的人。

他一向理智。

在他以為自己會在發現你的第一時間捂住你的傷口的時候,他沒有。

在他以為他會第一次打破冷靜,露出詫異的表情的時候,他也沒有。

警察已經接手案件調查,黑手黨的事當然要自己來報仇。reborn背靠着牆壁,不知道自己此時腦內應該浮現出什麽想法。

他的頭腦竟然異常冷靜,比平時更加冷靜。

他想起自己精心挑選的那束康乃馨。

原本只想随口說出類似「祝你成功出院。」那樣直白的話,不知道為何話到嘴邊時卻神使鬼差地用了《舊約》裏的祝福。

少女接到康乃馨的時候,表情非常精彩。

好像從未想過自己會收到這束花,眼中的情緒又震驚又動容。明明是被許多人暗戀的美少女,可是表情卻像是第一次見到康乃馨這種花,下一秒就會因為這一束花哭出來一樣。

然後,你就這樣靜靜抱着鮮花,毫無陰霾地沖他露出一個微笑。陽光打在你淺笑着的臉上,淡金色的睫毛在陽光下微微顫動,恍惚間竟然像是看見了天使。

那個微笑刻在了他的記憶裏,他記住了。

包括上一次彭格列所有人度假時,他狀似無意對伊織的教導。

“人是無法完美僞裝自己的。”

“慣用手可以通過手上繭子的厚薄,袖口的磨損看出。”

“世界上不存在沒有破綻的事物。”

也包括情感。

他從來不否認自己對伊織的好感,可惜你卻從來都看不出來。

除了你誰會在意什麽師生關系。彭格列可是黑手黨家族。

你無比珍惜的那束康乃馨,以為那是reborn送給你的唯一一束花。

其實他早就送過了,以別的方式。

所幸他有耐心慢慢等你察覺然後開竅,已經落入陷阱中的獵物從來無法逃脫蛛網。

他可不是什麽好人。

一起來倫敦出差是處心積慮,把較為安全的西區讓給你則是心血來潮。

蓄謀已久,步步為營。

有一秒,他曾後悔過這一秒。

還沒有向伊織告別,還有一句來不及告訴伊織的話沒有出口。

啧,有點不甘心。

冰涼的槍身貼在額頭上。

舌頭輕輕抵住上颚。如同嘆息一般,Reborn低低說了某個詞語。

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自己說了什麽。

Ti Amo。

在他的背後,是距離這裏僅僅一牆之隔的金發少女,是重傷卻無法觸碰的伊織。

暴雨越下越大了。

……

發現了。

reborn逆着人流不緊不慢地走去。明明踩着雨點行走,卻被他走出了類似踩着敵人心髒的巨大壓迫感。

咚,咚,腳步停了。

reborn的子彈射速可以達到在小于0.05秒的時間內就擊中目标。

但是他卻不緊不慢地舉着愛槍,捷克産的CZ-75 IST。就像是一只發現獵物的黑豹,将了如指掌的對方玩弄于股掌之間。

對于這個家族剩下的人來說,死亡是他們最好的結局。

而這邊。

“咳咳……神父。”

金發少女咳出一口淤血。

明明是幾近休克的出血量,卻掙紮着醒了過來。

身體沒有力氣,眼前一片昏黑,大量失血明顯影響了你的視力。手指無力地在空中揮舞了兩下,最終也只抓住了一團空氣。

還沒有向他告別,還沒有告訴他……你喜歡他。

有點不甘心啊……

幻覺中好像看見了reborn的身影。他壓下帽檐,陰影中看不見他的表情,只知道他比平時更加冷靜。那對可愛的蚊香狀鬓角從禮帽下探了出來。

你很想擡起他的禮帽,看向那雙黝黑深邃的眼睛。可惜手失去了力氣,只好有些惋惜地如同熟人見面般感嘆道,“真好啊……最後還能見到你。”

“你別說話了!”

守在身邊的警察抓住了你的手,似乎是個剛上任的年輕人,已經慌張地紅了眼睛。

已經分不清是不是幻覺了,也許你全部鼓起勇氣說出的話全都是幻覺而已。可是你還是想說,想告訴眼前這個人。

你有些驕傲地小聲說道,“你送我的花我好好保存了……”

“救護車呢?救護車怎麽還不來啊!”

身邊焦急的聲音似乎染上了些許哭腔。你卻沒有實感,仿佛發生這種事的是和你不相關的人。

“因為是難得一遇的大暴雨,路太滑導致交通堵塞了。”有人好心解釋道。

喉嚨裏湧出了鮮血的味道。但是你還是努力忍着咳嗽的欲望。

因為咳嗽的話,就說不了想說的話了。

躺在地上的金發少女努力用氣音開口,用聽了能讓人落淚的心碎聲音說着什麽。

你在說什麽呢?

眼中的reborn身影已經開始模糊了,不管是否是幻覺,你只想抓住他。

手指緩緩上擡,想像之前一樣牽住他的袖口。然而不管你怎麽努力擡起手,卻只能觸碰到一片空氣。

依然抓不住呢。

你開始回想起自己國中時期和彭格列的大家一起度過的日子。

山本和獄寺背着書包來到綱吉家寫作業。因為山本時不時冒出天然黑屬性和莫名樂觀的模樣,獄寺一邊輔導一邊炸毛。過于天真的他還不知道,給綱吉輔導只會更加絕望。

旁邊吵鬧的藍波總是在這時候重新點燃獄寺的怒火。乖巧的一平要麽在和藍波打打鬧鬧,要麽在給奈奈媽媽幫忙。

碧洋琪不請自來地跑去廚房做出一堆冒着不知名煙霧的黑暗料理。如果獄寺碰巧見到她的正臉,肯定會抱着肚子暈倒。而小春則在圍着綱吉轉,自從在水中被救下後她就開始元氣滿滿出現在大家身邊。

綱吉的房間在二樓,迪諾和綱吉下樓梯時經常笨手笨腳地在那個有些陡峭的樓梯上摔倒。

那個時候……你是怎麽做的呢?

對了,你好像扶起了他們,然後在每個人頭上貼了一個幼稚至極的蝴蝶結創口貼以示懲戒。後來,那個創口貼好像被他們各自收了起來,不知道是否留到了現在。

國中時期還是彩虹嬰兒的reborn端着咖啡靜靜坐在窗邊,黝黑的豆豆眼中倒映着所有人的影子。他也不下去,就只坐在窗臺上望着你們,好像再度成為了歷史的見證者。

他的身影寂寞又傲然,就好像倫敦塔上的渡鴉,永遠高高在上地用眼睛記錄着彭格列發生的故事。

以至于你閃過了「不想放任reborn這樣看着」的念頭,于是來到了窗臺邊祈求道。

“reborn,教我寫作業吧。”

你明知道自己英語成績非常不錯,卻仍然纏着reborn輔導你寫英語作業。只是因為你喜歡聽reborn用可愛的聲音念單詞罷了。

他也不拆穿你,只是會拿出炸彈威脅綱吉一起加入這次英語補習中。

想讓他不再坐在熱鬧中卻如同一人獨行,想讓那個號稱世界最強殺手的人稍微依靠你一點。

哈哈,似乎說出了什麽大言不慚的話呢。

明明你已經重傷垂死,似乎每次留在原地等待被人救援的人都是你才對。

你又回想起國中時那個還沒有怎麽開始就已經結束了的真心話大冒險。

當時桌上的塑料瓶口轉到了不準備參與的reborn。

已經翻開的卡牌上寫着——“親吻你身邊的異性。”

reborn當時是怎麽做來着?

哦對,他牽起了你的手,卻因為紳士風度,這個吻手禮僅僅只是吻上了自己的拇指。

他向你眨了眨眼,這才轉身過去收拾起綱吉山本他們。

說起來有些遺憾,那個大冒險被他巧妙地躲了過去。可是在那時如果reborn真的照着做了,才是不尊重你的表現。

克制的溫柔,是心理已經成年的reborn做出的退讓。

長大之後,雖然和reborn獨處的時間少了很多,你卻曾經有幸聽過reborn的琴聲。

那是在某天下午。

你抱着一摞文件前往檔案室時,路過卻聽見了輕柔的鋼琴聲。和reborn滿含殺氣的冷酷外表不同,他彈起鋼琴來卻異常溫柔缱绻。

是《夏日的最後一朵玫瑰》。

仿佛被柔軟的花瓣觸碰到了臉頰,置身于清晨的花園之中。僅剩的最後一支玫瑰就在你面前綻放,甚至還沾染着露珠。

reborn少見地收斂了周身的危險氣息,只是凝視着仿佛承載着情感的黑白琴鍵。

你悄悄合上了門。

所以reborn的辦公室,才被你稱之為休息室。

或許是因為性別受到優待,reborn只讓綱吉和你進過那個休息室。如果是山本和獄寺,估計早就被扔出去了。

這想必也是reborn的溫柔之處。

“救護車來了!”

鳴笛聲傳來,周遭的腳步聲漸漸離去。你這才突然想起自己還躺在倫敦的地上,在聖保羅教堂外等待救援。

好冷。

身體越來越冰涼了。

你只記得好像要跟某個人說出那句你想說很久的話。

“可以……喜歡我一下嗎?”

金發少女茫然地對着眼前的空氣祈求道。

咦,你剛才想到的人是誰來着?

你有罪。

因為你沒有信仰。

上帝也會拯救黑手黨的靈魂嗎?即使沒有信仰。

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神父。

遲到的救護車門關上了,和reborn持槍面向敵人的背影擦肩而過。

reborn放下槍,似有所覺地朝着伊織的方向望去。街道上原本救護車的方向空空如也。能感受到的只剩下一陣溫柔的風,仿佛擁抱。

終于,救護車內少女的手無力地滑落了下來。

……

進門前,reborn扶了扶自己的禮帽。

黝黑的眼睛因為驚訝微微放大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間,很快便被他遮掩下去了。

他單手輕松地插着口袋,另一只手則保持着推門的姿勢,修長的腿在黑西裝的襯托下顯得冷酷又銳利。說出口的話沒有半點滞澀,反而很順利地開口了。

“Chaos。”

你小心翼翼地扶着床沿正猶豫着要不要下床時,卻沒注意快要扯到手上的營養針。

一只手伸了過來,骨節分明、修長白皙。

這是reborn的手。

不知何時reborn已經走到了窗邊,他依然插着口袋,好像無意中遞過來了一只手。可是眼神卻如同鷹隼般盯着你,嘴角挂着若有似無的笑意。

他的眼神好像在表示,不用懷疑,就是專門來扶你的。

被盯上了。

那個瞬間,你突然産生了自己正在被狩獵的即視感。

“我……”

你正想開口,卻被reborn搶先制止了。似乎對什麽都保持着看客心态的人突然展現出了難以置信的壓迫感。

reborn的身體朝你壓了下來。

他的脖子格外修長,平時被牢牢擋在在立領襯衫下的喉結輕微滾動了一下。

“可以出院了?”

見你傻乎乎地點頭後,reborn才直起身。

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聲音突然有點啞。

金發少女好像才遲鈍地意識到男人的侵略性,身體有些警惕地自然向後靠了靠,卻沒想起剛才你已經下了床,身後已經沒有枕頭可以支撐了。

你一下重心不穩向後倒去——

reborn扶住了你的背。

溫熱的手掌抵住離內衣系帶還有一段距離的位置,可是卻讓人無法忽視。掌心的熱度像火焰一樣源源不斷地傳遞過來。

好像不是你的錯覺,reborn真的給你輸入了晴之炎。

黃色的火焰治療着你剩下的傷勢。

然而等reborn把連咳嗽過于用力導致的黏膜出血都治療好後,他把你帶到了基地內的訓練室。

看着熟悉的銀白色大門和牆壁反着金屬光澤,這時你才回想起reborn在國中時期用炸彈監督綱吉寫作業的那段日子。

剛才好說話的reborn果然是錯覺吧!

“我只教一次。”

reborn豎着舉起手裏的列恩,“第一課,學會保護好自己的生命。”

你的生命比你想象的重要很多。

這就是reborn想教給你的嗎?

多麽諷刺,教導你尊重自己生命的人是世界最強殺手,本應該最不尊重生命的人。

你本想開些什麽無傷大雅的玩笑緩和氣氛。但你漸漸意識到,在這場單方面的毆打中,reborn好像是真的在傳授你。

他好像察覺不到自己的手在扣住扳機時停頓了一下。

reborn臉上依然是冷靜自持的表情,就好像一向冷靜慣了的人學不會怎麽示弱一樣。

一槍又一槍,列恩依然次次擊中目标。reborn重複朝你開槍的動作,你則在努力學會護住自己的要害,尋找物體躲避。

“記住要怎麽處理這種情況了嗎?”

他始終沒有露出任何軟弱的表情。世界最強殺手一邊給你喂招,一邊冷靜地問道。

但是你無法忽視reborn遲鈍了一秒的食指。

他在猶豫嗎?

你想說不要猶豫了。

你不是還好好地站在這裏嗎。

可是話即将出口前,你又想起曾經去過的十年後的未來。

被十年火箭筒擊中不得不前往未來時,他的手沒有停頓。

得知未來實際上只過去了九年零十個月,和真正的十年後有兩個月時間差時,他的手沒有停頓。

被白蘭釋放的非七的三次方射線影響,身體差到在未來不得不穿上防護服時,他的手也沒有停頓。

你曾經相信reborn不管在什麽情況下都不會害怕。可是眼下你看着reborn遲緩了一秒的食指,突然發現了一個事實。

世界最強殺手也會有猶豫的時候嗎?

“站起來。”

reborn催促着你。

他黝黑的眼眸如鷹隼般緊緊鎖定着你的身影。

“站起來。”

他毫不留情地重複道。這個角度你只能看見他微厚的下唇。自然狀态下也翹起的嘴角顯得格外性感。蚊香型的鬓角從帽檐下探了出來。

你睫毛一顫,突然落下淚來。

在彭格列六個守護者已經能夠在裏世界獨立生存的現在,他又是出于什麽理由教導你的呢?

reborn真的對你沒有感情嗎?

你突然不敢确定了。

窗外的雨,又下起來了。

……

殺手抱着累得差點沉睡過去的金發少女走出了訓練室。

窗外下起的小雨已經停了,被淅淅瀝瀝打濕的地面有着泥土和青草的氣味。

你勉強睜開眼。

在橘紅色的夕陽映照下,從地中海吹來的風微微吹拂着你們的衣角。

意大利不像英國的陰沉天氣,地中海氣候的夏日總是晴朗幹燥。這裏有世界上最古老的旅游城市之一威尼斯,有拍攝了《西西裏島的美麗傳說》的西西裏島,還有你在彭格列的家人。

你不再身處冰涼雨水中,努力識別出血水滴落在磚塊上的曲聲。也不再獨自捂着傷口從考文特花園走到聖保羅教堂,才終于倒下。

警察不會稱呼你為「身份不明的女性受害者」,再不會只有reborn才知道彭格列是你的歸屬。

只是你突然想起了那個倫敦雨夜,那些關于渡鴉、神父和教堂意象。

眼前的人不是你在将近彌留之際捉摸不透的幻覺,而是你能真切觸碰到的存在。

腿彎被人輕柔地抱起,你擡起的手終于輕輕牽住了西裝的衣角。

不知道是哪來的沖動,你突然有了一種勇氣。

“可以……試着和我交往嗎?”

你努力擡頭看向reborn。

藏在西裝和襯衫下的身材非常好,穿上衣服時只覺得這個人高挑俊逸。但是靠得這麽近的情況下,你能感受到胸口下的肌肉順着他的呼吸起伏。

他的發質看上去很硬,如果觸碰到的話說不定會被過短的發絲紮傷。可是在reborn冷酷的外表下,卻是一顆比你想象得更加溫柔的心。

“不……就算不答應也沒關系……”

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麽,遮掩許久的心情突然暴露在人面前。你抿了抿唇,試圖說些話掩蓋過去。

“好啊。”

猝不及防的回答。

“真的?”

你瞪大了眼睛。reborn的表情波瀾不驚,就好像只是随口說出了「這杯咖啡有些涼了」一樣。

“要試試嗎?”

reborn突然嘴角一彎,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向你俯下了身。他唇間帶着的,咖啡豆的香氣也随即湊近了你。

在綿密地唇舌間,如同這個人一樣,濃郁卻醇厚的咖啡香氣正在地掠奪着你的呼吸。良久,他如同唱詠嘆調般的無比缱绻地嘆息了一聲。

“好孩子……”

像是獎勵他口中的所謂「好孩子」,他再度抱着你俯下身。

……

你本以為reborn會是誰都無法觸碰的,注定不會為任何人動搖的烈日。

可是這輪烈日卻如同他的屬性一般,夕陽溫柔地把陽光攬入懷中。

從豆豆眼的小嬰兒到現在摟過你的西裝男人,那個總坐在窗臺看你們打鬧的reborn,被你捕捉到了。

reborn終于不像駐紮在倫敦塔上的渡鴉,長久見證歷史的看客也進入了故事裏。

你突然遲來的反應過來,除了那束風幹的康乃馨。他送給你的,還有那天經過休息室時聽到的,在琴鍵跳躍的《夏日的最後一朵玫瑰》。

你以為是自己抓住了太陽,其實是蜘蛛不知何時張開了網,誘哄着你踏入這場早已逃不開的陷阱裏。

神父,請聽你再訴說一次吧。

現在你找到答案了。

答案是肯定。

因為雨天已不再是你的心碎紀念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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