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睡了整整一節課,到了課間黎墨已經醒盹了,背靠在椅背上,低頭扣手。
許清放下手中的筆,看向黎墨幾次欲言又止。
最終他還是什麽話都沒說,繼續低頭幹自己的事了。
第二節課是化學。
化學老師是個和藹的老頭兒,姓吳名嚴。雖然名字叫這個,但其實一點也不嚴格,還喜歡抽煙。
平時上課什麽都不管,上課鈴一打就開始自顧自地講課,也不管底下學生有沒有在聽,下課鈴一響就走,一點也不拖堂。就是偶爾唠叨了點兒。
黎墨眯了眯眼,他已經沒有任何困意了。
轉頭看向同桌,學神同桌也沒在聽課,埋頭自己刷題。
“哎,同桌。”黎墨壓低聲音喊了一句,“你不聽課?”
許清頭也沒擡一下:“沒什麽好聽的,他講的我都會。”
黎墨豎起了一個大拇指:“不愧是學霸!牛逼!”
許清只是嗯了一聲,态度依然冷淡。
然而黎墨想找人說話的熱情卻沒有被破滅:“其實我覺得化學挺簡單的,我現在還會背元素周期表呢。我背給你聽啊,氫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
“行了行了。”許清捂住了他的嘴,“元素周期表是最基本的,這要是不會背還來什麽理科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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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猛地抽回了手:“你伸舌頭幹什麽?”
黎墨一臉天真無邪:“你的筆尖戳到我臉上了。”
許清這才看到,黎墨的臉頰上多了一道歪歪扭扭的黑線。
“不…不好意思。”
“沒事兒。”黎墨笑嘻嘻回了一句,用手擦了擦自己的臉,“哥長得這麽帥,能hold住。”
許清:“……”
“咳咳,某兩位同學,是不是太不把這裏當教室了。”
教室後門,于文程雙手交疊抱在一起,滿臉怒意地盯着黎墨。
吳嚴還在講臺上講得我行我素。
果不其然,兩個人又被喊去了辦公室。
黎墨和許清并排站在牆根,于文程在他們面前來回踱步。
“這才開學第二天,你們都進幾次辦公室了?”
黎墨伸出了兩根手指:“兩次,這是第二次。”
“就你會數數!”于文程強忍着擡起腳踹上去的沖動,扶了扶鼻梁上的金絲眼鏡,“昨天是上課睡覺,今天上課就開小會是吧?中午睡得挺飽啊。”
于文程看向許清:“特別是你,許清。下個月你還要參加競賽,都已經報好名了,雖然你很聰明,但是也不能松懈成這樣啊。”
“诶呀诶呀。”黎墨擺了擺手,“您也不要把他逼得太緊嘛~這才剛開學兩天,不着急呢。”
“有你什麽事?一會兒我再說你的問題。”于文程瞪了黎墨一眼,随後再次看向許清,語氣放柔了不少,“許清啊,你的家庭條件學校都是知道的,高二可是一個關鍵時期,要是黎墨這孩子影響你學習,你就和你們班主任說,申請給你調個座位。”
許清搖了搖頭:“現在這樣也挺好的,他沒有很打擾我。”
“那就好那就好,以後有什麽問題一定要和老師說,我雖然只是一個年級主任,但是你有什麽事啊,也可以來找我,知道了不?”
于文程的被動技能被觸發了。
唠唠叨叨了好久,黎墨和許清回去的時候已經下課了。
教室裏鬧鬧哄哄的。
剛坐過去,唐大為就明知故問道:“墨哥,去辦公室幹嘛了呀?”
“少來,去辦公室還能幹啥?吃飯啊?”黎墨嘆了聲氣,“怎麽沒人告訴我于主任在門後啊。”
“于主任最牛逼的地方就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後門,誰也發現不了。”唐大為嘿嘿笑了兩聲,“哎我發現了,于主任好像特別關心你啊,墨哥。”
黎墨╮( ̄⊿ ̄)╭:“這能叫關心嗎?明明是我每次摸魚的時候他都會出現。”
“倒不如說你根本沒有不摸魚的時候。”許清一針見血道,“我看你的名字已經被主任記住了,最近你還是老實點兒吧。”
“多謝同桌提醒。”黎墨又問:“主任也挺關心你的啊,為啥?”
唐大為聽見都無語了:“還能為啥?我要是能每次都考第一主任也記着我。”
黎墨回頭,嘻嘻笑道:“有道理,靠倒數第一也是能被記住的。”
“何止是記住,你們都能上寺廟給我燒香去了。”
“考第一很厲害嗎?”
許清靠着牆,黑色中性筆夾在細長的手指之間,來回轉着。
唐大為有些不明所以:“當然厲害啊,全年級一千多人,考上第一多牛逼啊。”
黎墨看着許清:“同桌你emo啦?”
過了好久,許清收回思緒,語氣有點不耐煩:“沒有。”
“還說沒有,都沖我撒氣了。”
“沒有就是沒有。”
說完,許清低下頭在白紙上亂塗亂畫,誰說話都不理了。
唐大為拉了拉黎墨,湊到他耳邊,小聲道:“你看我說啥來着?脾氣臭死了。”
黎墨嘶了一聲:“真就一點原因也沒有啊?”
“難道剛才咱倆說錯話了?慣的臭毛病。”
一整個下午,許清一直沉默不語,中途黎墨找過幾次話題,次次都被冷落。
放了學,唐大為拍了拍黎墨,搖着頭嘆了聲氣,随後和楊狄一起跑去了食堂。
黎墨呆坐了一會兒,見同桌遲遲沒有任何動靜,轉頭看了過去:“許清,你不去吃飯嗎?”
“不去。”許清站起身,推開黎墨走了出去。
黎墨的胳膊肘磕在桌角上,疼地嘶了一聲。
許清沒聽到,徑直走出了教室。
黎墨揉着胳膊,喃喃道:“疼死我了…還得花錢買藥……”
好在小區的附近就有好幾家藥店,黎墨随便走進去了一個。
消毒水的氣味兒與各種苦味兒瞬間沾滿了鼻腔。
藥店裏有些人,店員無暇顧及。
黎墨皺了皺眉,捂着鼻子走到了裏面。
那張課桌有很大的瑕疵,桌角已經翻皮,有一根刺兒。他的胳膊肘不偏不倚撞了上去,那根刺兒在他胳膊上劃出了一道小口子,滲出了一點血。
貨架上琳琅滿目擺滿了各種藥品,黎墨在裏面尋找着碘伏。
“操,碘伏到底放哪兒了。”黎墨一連罵了幾句,剛一拐彎就和人撞了個滿懷。
黎墨剛想喊疼,定神看清了眼前的人,愣了愣:“許清?”
許清渾身一僵。
“你不是住宿的嗎?咋在這兒呢?生病請假了嗎?”黎墨問道。
“沒有…”許清穿着校服,将身上有些寬大的校服外套往上提了提,“別多管閑事了。”
黎墨撇了撇嘴:“大家都是同學,關心一下很正常,說什麽多管閑事呢。”
許清瞥到了黎墨發紅的胳膊,神色一頓:“你……是我剛才弄到的嗎?我給你買藥吧。”
黎墨剛想答應,看到許清手裏攥着的幾張十塊錢後,話到嘴邊又轉了個彎:“不用,這點小傷對哥來說不算什麽。”
“少裝逼。”許清道,“是我弄傷你的,不賠禮道歉我良心過不去。”
“那這樣吧,你請我吃個手抓餅,正好我還沒吃飯。”黎墨揉了揉自己扁平的肚子,“不過我得先買瓶碘伏。”
許清哦了一聲:“就一個手抓餅?”
黎墨笑了笑:“就一個手抓餅。”
路口有幾個小吃攤,基本都是賣煎餅、包子、雞蛋灌餅這些早餐的,這一片上班族和學生族住的多,每次來這裏都很忙。
許清買了一個手抓餅,兩個人坐在路牙上。
黎墨咬了一口手抓餅,問道:“你不吃嗎?”
“我不餓。”
“胡說,你沒吃晚飯呢吧?不吃飯你咋好好學習啊。”說着,黎墨将手裏的手抓餅遞了過去,不給許清拒絕的機會,強硬地塞進了嘴裏。
許清被迫咬了一大口,臉上被蹭到了番茄醬。嘴裏含糊不清:“吃你自己的就行了……”
“像我這種人帥心善的,可看不得一點兒同學不好。”黎墨笑道,“尤其是不吃飯的同學,民以食為天呀。”
“那你可真善良。”
夕陽漸沉,最後一抹紅渲染着整條街道,車水馬龍,有孩子在打鬧,有大爺在下棋,原本聽來覺得吵鬧現在卻感覺莫名的平淡。
“我家也有那個大變形金剛。”黎墨看着路邊的小孩被媽媽牽着,手裏拿着一個大的變形金剛,開心得很,“後來被摔掉了一個腿,賣給收破爛兒的大伯了。”
許清也看了過去:“你很喜歡那個嗎?”
黎墨一臉認真:“不能說是很喜歡吧,應該是機甲對男人天生的吸引力。”
許清:“……”
“我就不喜歡那種東西。”
“你看起來也不像。”黎墨又吃了一口手抓餅,“那你喜歡啥啊?奧特曼?絲班得曼?”
許清搖頭:“都不喜歡。我喜歡,那種小八音盒。”
“八音盒也不錯,要不要我做一個送給你當做我們成為朋友的禮物?”
“朋友?你還真是自來熟。”許清有些驚訝:“不過你還會做這個?真的假的?”
“真的,騙你幹嘛。”
黎墨笑了笑:“都吃過同一個手抓餅了,我們就算是朋友了。”
最後幾口手抓餅吃完,黎墨将空了的袋子扔進了垃圾桶,拍了拍手:“明天見了,同桌,祝你晚上有個好夢哦~”
許清盯着他的背影發了好一會兒呆,直到夜幕完全降臨,他才悠悠起身,伴着路燈走向華英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