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 11
Chapter 11
夏明紛戴着護目鏡，他正在鑽研自己的畢業項目。一個站在他身旁同學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實驗室的窗戶說道：“夏明紛，那位是不是你的女朋友？她已經站在那裏好久了。”
夏明紛擡起頭将護目鏡摘下，嘆氣道：“她是我的祖宗。”
X市11月份的深秋依然帶着幾分暖意，溫夢卿愛漂亮，她的襯衫外只套着一件羊絨背心；格子短裙的長度僅僅到膝蓋處，露出了修長的小腿；白色的堆堆襪堆在腳踝處，疊出了層層褶皺。
溫夢卿看到夏明紛從實驗室裏走出來，立刻将嘴裏的棒棒糖取出，她舉起手伸出食指與拇指，用食指對着夏明紛像舉着槍一般瞄準他。
“夏明紛，你忘記了要和我一起吃午飯，是嗎？”
“抱歉。”夏明紛打開手機，驚訝地發現時間是下午一點鐘。他的手機的顯示屏上密密麻麻的未讀消息，大多數來自于溫夢卿。
夏明紛将手機收起來，歉意地說道：“我請你去三樓的食堂吃飯吧？”
三樓食堂都是小鍋菜，價格偏貴，平時去那裏的人并不多，即使過了飯點也不至于被洗劫一空。
溫夢卿和夏明紛在校園內慢慢地走，溫夢卿無意間瞥見校園裏的國外交換生的項目正在擺攤宣傳，她的視線落在了C國的國旗上，胸口忽然感到了一陣刺痛。
“明紛，你媽媽上次問你的問題，你考慮好了嗎？”溫夢卿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子，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經意。
“你想要去C國嗎？”
夏明紛愣住，他的這句話沒過腦子，随口說道：“這兩年或許太急，以後再說吧？我父母的年紀漸漸上來，我也不可能一直不在他們的身邊。”
溫夢卿聞言停下腳步，她不可思議地看着他道：“所以你打算和我分開？”
“我什麽時候說過這句話？”夏明紛震驚地看着溫夢卿，他沒想過她會是這個反應，“你怎麽會這麽想呢？”
“我在這裏出生我在這裏長大，我的父母和家人都在這裏，我注定不可能陪着你去C國。”
從那天回去以後，溫夢卿的心裏一直有一個結，現在她的情緒爆發，看到夏明紛沒心沒肺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将心裏的想法全部傾瀉。
“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一點？！還是認為我能夠抛下一切，陪你去大洋彼岸完全陌生的國度？！”
她的情緒越來越激動，聲音漸漸變得哽咽，“夏明紛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考慮我們的未來？難道只有我一個人一廂情願地在規劃我們以後的日子？！”
“夢卿，你冷靜一點。”
不少路人尋着聲音偷偷地看着他們，夏明紛将溫夢卿往人行道的邊上拉了拉，避免影響到其他人。
他知道溫夢卿真的在生氣，便壓低聲音哄道：“我們現在還在考慮，不是嗎？未來的變故太多，我們誰都說不準。移民簽證的批複至少需要兩年，這兩年裏，我們未必不能找到一個可以折中的方案……”
“考慮？”溫夢卿拍開他的手，冷笑道：“我以為，無論什麽時候，你都能毫不猶豫地選擇我。”
“夢卿，別再無理取鬧了。”夏明紛的火氣隐隐泛上，“你一定要逼迫我現在在你和父母之間做選擇嗎？”
“不是你就是我，我們之間總得有人做出這個選擇。如果你不做，那麽這個難題只能交給我。”
溫夢卿拿出紙巾擦拭，冷漠地開口道：“我不想選擇，我也不想擁有一段注定會分開的感情。我們分手吧。”
“能不能不要總把分手挂在嘴上？”
夏明紛低下頭，無奈地嘆了口氣，他頹然地捂住了額頭，“夢卿，遇到了難題就去解決它，我們可以好好溝通，然後試着想辦法，不要總是說分手……”
“我這次是認真的。”
溫夢卿拿出手機打開界面，當着夏明紛的面，将置頂裏的對方選擇删除通訊錄。
“再見。”
夏明紛看着她轉頭離開的背影，他知道這個時候他應該追上去，就像以前他們鬧的無數次的別扭一樣——
他從背後将她抱住，他吻過她的長發，然後他告訴她他們永遠都不會分開。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夏明紛的心裏湧上了一股深深的疲憊，疲憊将他的腳步釘在原地，再也無法挪動。
熬夜了一周尚無進展的畢業項目，久久沒有回信的工作機會，X市，亦或是C國……
夏明紛擡起頭，他望着金色的楓葉從蔚藍的天空中飄下，最後輕輕地落在了他的腳邊。
22歲的男孩迷茫地現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他忽然喪失了去往任何一個方向走下去的勇氣。
……
溫夢卿無精打采地回到家中，她的臉色令溫父吓了一跳。
“夢卿，你怎麽了？”
溫父将手上的報紙放下，他知道小女兒平時在這個時間點，除了約會，就是和小姐妹逛街。
所以今天溫夢卿回來得這麽早，一定有反常。
“有人欺負你嗎？”
溫夢卿搖了搖頭，将書包放下，她整個人頹然地坐在了沙發裏，“爸爸，我分手了。”
不等溫父說話，只見溫母從二樓走下來，她的臉上還敷着面膜，嘴裏沒好氣地說道：“你擔心她做什麽？從她和那個小工程師談戀愛開始，分手已經挂在嘴邊說了那麽多次。我一開始還當真，結果每一次不到幾個禮拜就和好了。”
“這一次和以往不同。”溫夢卿看着天花板，“這一次我鬧脾氣走，他沒有來追我。”
“那太過分了！”溫父手拍大腿，義憤填庸地罵道。
溫母翻了一個白眼，她從管家的手裏接過兩碗甜湯，将其中一碗放在溫夢卿的面前。
“好了，你現在已經體驗過戀愛，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以後就乖乖聽話，媽媽給你找的人才是最适合你的。”
“不。”溫夢卿猛然将身體坐直，她滿臉嚴肅地說道：“男人沒有一個靠得住，我應該早點知道的。現在我要學習大姐和二姐，在30歲以前不再考慮結婚了！”
溫母聞言手一抖，甜湯被灑出去一大半。
溫父拍手笑道：“好啊，那我們的夢卿也不嫁人了！你們都可以陪在爸爸身邊，爸爸養你們！”
“你給我閉嘴！”溫母非常想要拿出針線将溫父的嘴縫上，她感覺自己又要犯心絞痛，“我的三個女兒竟然一個都嫁不出去，你居然還能在這裏傻樂！”
“我的女兒們每個都比女明星漂亮，學歷也高，工作也好。就算她們過了三十歲，想把她們娶回家的小夥子也能從這裏排到國外。”溫父不在意地說道。
他拍了拍溫母的手，安慰她說：“你也少操一點心吧。”
“我少操心？你肯定不知道，自從玉卿離婚以後，每次我在茶會上，都被那幾位太太陰陽怪氣地擠兌呢！”
溫母抱怨道：“李郁是個好女婿，我絕對不能讓他跑了。過兩天就是我的生日，正好能有理由請他過來……對了，夢卿——”
溫夢卿正準備上樓，溫母轉過頭喊住她，“媽媽下周的生日會在朽夢會所擺席，你們都別忘記過來。”
溫夢卿從樓梯上探出頭，說道：“媽媽，你自己去和大姐二姐說吧。”
“她們到底在哪裏，我根本找不到，更別提聯系了。”溫母的神情中帶着一抹怨色，但她最終只能将語調放緩，拿起手機自言自語般喃喃。
“我自己去和她們說。這一次除了玉卿和小郁，我也該給秀卿物色對象了。”
溫秀卿并不知道她即将迎來一場相親，此時她站在會議室的中央，看着被交到手裏的設計底稿，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這就是你們國際4A公司的創意部的水平？”
“溫姐，我知道您的藝術水平很高，可這也是我們用心做的，您可不能侮辱我們啊。”
副總監坐在溫秀卿的右下方，聞言她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為難，委屈地說道：“我知道我們這一次的設計概念或許和您提出來的有些偏差……”
“你說用心？！就一個稿子，你們到底花了多長時間，有一個小時嗎？”溫秀卿将稿子摔在桌子上，打斷了副總監的話。
她将雙手環抱在胸前，冷笑道：“我用手機都可以編輯出來。”
“您這話有些誇大了。”副總監的臉色有些難看。
他們不服氣一個空降而來、并且年輕過分的總監，便将完成好的底稿藏了起來，特意将一份殘次品上交，想要給對方一個下馬威。
可他們并沒有想到，溫秀卿的口氣比他們想象中要狂妄的多，讓在場有好幾個人垮了臉色。
“你們不相信的話，我可以現在編輯。”溫秀卿說完這句話，拿出手機打開繪畫軟件投在大屏幕上。
副總監一開始以為溫秀卿只是在逞能，不屑地看着她在白板上圖畫。可是當圖畫逐漸成型，她逐漸開始感到惶恐不安。
“一共用時43分鐘15秒，這是我一共花費的時間。”溫秀卿将兩張設計稿放在一起，面無表情地說道：“還有不服氣的人嗎？”
相比虛無缥缈的人際關系，過硬的實力才是職場上最好的震撼。
溫秀卿展現的業務能力幾乎能夠吊打會議室裏的所有人，她能讓曾經在背後說她靠着男人上位的不得不對她心服口服。
“說實話，我感到非常失望。這幾周你們表現出來的能力，不說國際4A公司，甚至連應屆畢業生都不如。”
溫秀卿知道現在是一個立威的好機會，所以沒有給任何人留面子。
她直截了當地說道：“李氏集團是我們非常重要的客戶，我要求你們必須打起精神來做好這個Case。”
“以後你們每個人每天都要9點準時打卡上班，6點之前不可以早退。午休的時間必須控制在一個小時之內。如果我發現有人超時的次數大于五次，直接扣除年終獎，還有……”
溫秀卿揮着手裏的草稿，說道：“如果下一次還将這種稿子上交，請自己去人事部提離職。”
一場會議持續了兩個多小時，當溫秀卿将電腦收拾好，最後一個走出會議室時，陳棟盛正拿着兩個三明治與兩罐黑咖啡靠在牆上。
很顯然，他已經在門口等待她許久。
“不好意思，本打算一起去吃午飯，我沒想到會議開了這麽久。”溫秀卿接過陳棟盛手中的三明治與咖啡，道歉道：“你也可以自己去吃，不需要陪我去便利店。”
“沒關系，我最近在家健身，可以當作減脂餐。”陳棟盛無所謂地笑了一下，邊走邊說道：“新官上任，團隊并不好帶吧？”
“意料之中，不過我一向對事不對人。”溫秀卿單手打開罐裝咖啡喝了一大口，“如果他們沒有拿半成品稿子來糊弄，我也就懶得計較。”
“小李總非常看中這個度假村的項目，如果他們還是不願意配合，我會讓晴雨去敲打他們。”陳棟盛在公共主義區域坐下，“畢竟我們內部不合的事情如果傳到了客戶的面前，公司的名譽一定會大打折扣。”
“業務能力不過關，小手段卻不少。”溫秀卿拆開三明治的包裝，邊刷手機邊咬了一口，“如果他們願意将精力花在正确的地方，晴雨姐不至于來找我這個老對手。”
“對了，我這裏有兩張Live house的票，要一起去嗎？”陳棟盛忽然從口袋裏拿出兩張票，狀似不經意地推到溫秀卿的面前，“我上次看到你在朋友圈裏分享了他們的歌，我覺得你會喜歡。”
“真的？”溫秀卿驚喜地擡起頭，只是當她看清楚門票的日期後，遺憾地搖了搖頭。
她抱歉地笑道：“但是那天正好是我媽媽的生日，我或許去不了。”
“原來如此，以後還會有機會的。”陳棟盛笑着将門票收回，不留痕跡地轉移話題道，“你的那位實習生感覺怎麽樣？和其他人相比？”
溫秀卿搖了搖頭，說道：“雖然江恒還是個小孩子，但是他的效率比我們團隊裏的大部分人都要高。他很聰明，一點就通，也很善良，只是……”
溫秀卿看了一下四周，迷茫地說道：“午休快結束了，他去哪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