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少俠好身手

第60章 第 60 章 少俠好身手。

這個擁抱持續了很久, 應行沒說話，王樂柔就一直沒放開。

她對擁抱并不生疏，這種表示友好的方式在她小時候幾乎每天都有。

禮貌的、友好的、親昵的。

點到為止的, 手臂環在身側，輕輕拍拍肩頭。

還有撲進懷裏的, 整個挂在對方的頸脖上, 像蕩秋千似的，被對方抱起來轉上一圈。

王樂柔從不吝奢表達愛意, 她發散出來的愛也一直都被人穩穩的接住。

無論是友情還是親情, 她都有最最親密的陪伴, 在她人生的十七年裏, 有且僅有眼前這份未成形的半截愛情, 像吊在風裏似的, 搖搖晃晃, 也沒那個十足的把握會被接住。

所以她的動作卻有些生硬，手臂從對方腰側探過去, 虛虛地攏在應行的身後。

不敢太靠近, 也不知道應該離多遠，太遠了就不算擁抱了。

應行的外套敞着, 胸膛隔着一層薄薄的衣料，在極力克制後微微起伏着。

有點太近了, 心跳震耳欲聾。

理性上知道要趕緊推開，可感性上卻連碰一下都不敢去碰。

他僵硬了很久, 久到手臂懸在半天都開始麻木，最終那只手掌還是按在了王樂柔的小臂上，沒用力，只是輕輕地搭着。

像驚落了松樹上的一捧雪, 王樂柔回過神來。

她微微擡頭，看了眼對方側臉緊繃着的咬肌，順着剛才應行說的話，接着說下去。

“嗯，你說的那些我的确都知道，所以我給你時間去考慮，慢一點也沒關系，可是別太慢了。”

蔣峪來時還是冬天，現在春天都要結束了。

應行的态度一直不明，左右搖擺模棱兩可，王樂柔從來也不責怪，更不催促。

她明白的，明白應行的難處，也明白應行的猶豫。

如果他們彼此走向對方，一定是應行走得更難、也更累一些。

她也想按着一年多的時間，這麽慢悠悠地陪着應行高考。

可又不能這樣，她沒那麽多的時間。

“最遲六月份可以嗎？”王樂柔又把腦袋耷拉回去，小聲說。

應行的喉結滾動，呼吸微微發顫，像是無意識的機械性重複：“六月？”

“七、七月也行，”王樂柔妥協道，“暑假前。”

應行答非所問：“你暑假回京市？”

“或許吧。”王樂柔有點心虛，雖然她說的都是實話，但總覺得斷章取義，像在撒謊。

她又抱了一下應行，收攏手臂靠近貼了一下。

側着臉，耳廓在他的心口處停留兩秒，猝然放開。

“你心跳好快。”王樂柔後撤半步，有些緊張。

應行的手空了出來，十指虛虛握了一下，他擡手按了一下剛才王樂柔靠過的心口，慢半拍地問：“是嗎？”

感覺都快死了。

說完，兩人都笑了出來。

他們比平時到家晚，梁長鳳今天做了小蛋糕，外面老遠就能聞見香味。

四月份的草莓已經是最後一批了，桐紹附近的草莓園差不多也都關門了。

梁長鳳早上去買了新鮮的，在家熬成草莓醬，中午做了布丁和蛋撻，晚上做了蛋糕。

她最近剛學的抹面和裱花，賣相不錯，王樂柔連連誇贊，在應穗期盼的目光中切下第一塊給她。

應行沒吃多少，晚飯後把自己往房間裏一關就沒了動靜。

應穗還在沉迷蛋糕，王樂柔去廚房幫梁長鳳打下手。

“沒幾個碗，不用你來。”梁長鳳沒讓王樂柔動碗筷。

王樂柔幹脆就在旁邊站着：“阿姨，她是不是又來了？”

沒點名道姓，但梁長鳳卻應了。

“來了，來幾次了。”

意料之內，梁長鳳這幾個月做的小甜品果然是趙芮教的。

王樂柔垂着目光，輕輕“哦”了一聲：“什麽時候來的？我怎麽都不知道。”

“過完年剛開學的時候來了一趟，前幾天又來了一趟，”梁長鳳說完，放輕了些音量，話裏帶了點無奈的笑，“怕你不想看着她，偷偷地來偷偷地走。”

王樂柔把手指摁在水池邊，因為用力指甲有些發白：“我也沒這麽壞吧？”

“沒有，”梁長鳳道，“只是她太在意你了。”

王樂柔不知道說什麽。

這算是王樂柔的家事，梁長鳳不好插什麽嘴，但是幾次的相處下來她看得出來趙芮是個沒什麽壞心的女人，對王樂柔的也上心，每次來都問東問西的，生怕王樂柔在這受一點委屈。

梁長鳳挺想替趙芮說幾句話，但又怕王樂柔抵觸，自己幫了倒忙。

正猶豫着要不要開口，王樂柔倒是先開口問了。

“阿姨，你覺得她人好嗎？”

“好啊，”梁長鳳連忙接話，“她對你很關心。”

王樂柔微微嘆了口氣：“我也知道她好。”

就像她知道應行，她也知道趙芮。

雖然拼了命地排斥，說她是個壞女人，但心底還是明白的，如果對方真的壞，自己又怎麽會跟她親近。

“你會多心很正常，”梁長鳳卻找借口為她開了脫，“我相信你爸爸也是考慮了很久，在你十七歲才告訴你這件事情。”

也就是前兩年，還有人來梁長鳳家裏問她有沒有再嫁的意思。

梁長鳳不能說一點沒考慮過，她看應行吃苦也很心疼。

但應穗太小了，家裏多出個陌生男人實在不太方便，加上家庭的重組對懵懂的孩子來說還是有些複雜，尤其是王樂柔這樣活得格外純粹的孩子，去接受一段童話故事裏沒有的橋段，是很困難的。

她會叛逆，會失望，會鬧脾氣，會賭氣來到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但因為善良的本質，又不會一棒子打死，在明白世界上的所有都不是非黑即白後，終究還是會猶豫和迷茫。

感情亦是如此。

“如果我死後，我喜歡的人又有了新的喜歡的人，我會很難受的。”

因為有了喜歡的人，感同身受變得簡單了許多。

如果她走後應行喜歡上了別人，王樂柔會很難過的。

“說什麽胡話呢，”梁長鳳笑着拍了下她的手臂，“小丫頭說什麽死不死的。”

“死亡離我太近了，”王樂柔輕聲說，“我應該寫個遺囑，以防萬一。”

她還在和王建國吵架中，萬一哪天她出了什麽意外，豈不是跟王建國永遠都不能和好了？

還有趙芮，其實王樂柔想說只要對方不當她的媽媽，她還是挺喜歡她的。

還有應行，雖然距離六七月也沒多少時間了，但現在還沒等到，總是會有一點遺憾。

如果她真的倒黴等不到了，希望應行別在她墳前告訴她他有了新的女朋友，以後要把她忘了。

王樂柔想想都絕望。

她理解的愛情果然還是要從一而終，哪怕目前為止，她還未能得到任何回應。

-

四月底，連着五一小長假，桐紹一年一度的春季運動會開始了。

運動會一共舉行三天，王樂柔的沙灘跳遠是第一天的項目，開幕式之後就可以準備着比賽了。

今天的天氣很好，氣溫直逼盛夏。

王樂柔把長發紮起，短袖短褲外面套了個輕薄的防曬外套。

李榮心負責她的場外照顧，比賽前王樂柔做着熱身動作，倆女生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閑話。

沒一會兒，雙如儀特地找過來，打算見證一下王樂柔如何破校記錄。

李榮心笑她身在曹營心在漢，別班的跑來給他們班加油。

雙如儀擺擺手，表示大家都是姐妹，什麽別班的，太生疏。

比賽前應行也過來了，整個人懶洋洋地靠在他們班的臨時據點旁。

見王樂柔穿得清涼，問她冷不冷。

沒直接問，發的信息。

兩人不到兩米遠的距離，應行低着頭在那戳手機。

王樂柔覺得好笑，瞥了眼身邊叽叽喳喳的兩個女生，也同樣戳回去。

【王樂柔：你好意思說我？】

她好歹還披件外套呢，應行就只穿了一件短袖，擺明了就是過夏天了。

應行臉不紅心不跳。

【應行：我褲子比你長。】

為了跳遠方便，王樂柔今天穿了一條比較短的運動褲裙，白皙的雙腿露在外面，筆直修長，惹了不少目光。

【王樂柔：那我倆換換？這你都要管？】

她沒好氣地一叉腰，覺得自己已經習慣了應行這個沒名分的老媽子。

【應行：不是管你。】

【應行：沙坑沒有人定時清理，可能會劃傷。】

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但想回家換褲子已經沒時間換了。

【王樂柔：比賽還有十幾分鐘就開始了。】

而就在之後，王樂柔終于明白了應行為什麽要面對面跟她發信息。

【應行：我給你帶了一條，你之前落在我家的校服褲子。】

王樂柔下意識把手機往胸前一蓋，掃了眼周圍，好在李榮心和雙如儀都沒怎麽在意。

雖然只是她的校服褲子有點大，送給梁長鳳緊了一下褲腰，之後就一直沒有拿回來。

但應行說的話還是太暧昧了，真讓人聽見耳朵裏那還得了，她的一世清白就要毀于一旦了。

應行輕咳了一下緩解尴尬，擡手用指背蹭了下鼻尖，側過身去。

目光相接，他沖着教學樓擡擡下巴，王樂柔立刻get到他的意思，趁着李榮心沒在意，一溜煙地跑了。

“別跑這麽快，”應行在教學樓外抓住她的外套，“小心肚子疼。”

“沒時間了啊，”王樂柔轉身道，“馬上要比賽了。”

應行拽着她的衣角，硬是把她帶停下來：“還有點時間，你別跑太急。”

“我還得提前到場呢，”王樂柔也拉着她的衣服，把應行往前扯，“你快點，別拖我後腿。”

兩人拉拉扯扯到了教室，應行從桌洞裏把王樂柔的校服褲子拿出來。

本以為對方會去女廁所換上，結果下一秒王樂柔把鞋子一蹬，就這麽當着應行的面把褲子抖開了。

“哎，”他有些無措地後退了一步，“你先等等！”

“又不是沒穿，”王樂柔套上一條腿，踩在鞋上，又把另一只鞋給踢了，“你看着門，別讓——”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

“砰”一聲，後門被大力推開了。

王樂柔還沒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應行手疾眼快，幾乎是同一時間，直接接過打開的門板，又是“哐”的一聲，把門無比絲滑的關上了。

用力之大，玻璃都跟着震了一震。

王樂柔：“……”

少俠好身手。

門外抱着球的男生直接撞門板上，籃球“噠噠噠”跳開老遠，他摸了摸鼻子，茫然又無辜地發出一句經典國罵。

“還不快穿！”應行把臉轉向一邊，低聲道。

王樂柔“哦哦”了兩聲，蹦跶着把褲子拉上去。

“我靠？”外面的男生趴在窗戶上往裏看，“你們在幹什麽？！”

沒等王樂柔反應過來，應行把門一開就出去了：“你他媽看什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