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三百人我敢攻打柳河縣城……

第43章 第 43 章 三百人我敢攻打柳河縣城……

這狗官竟然真的放火燒山。

三隊衆人望着熊熊燃燒的大火, 一個個早就恨得牙癢癢。因此葉雲岫一聲令下,三隊齊聲應是,便如同一群出了籠的野狼, 卻迅速有序地竄下山去了。

山匪們從來不是什麽良善之輩。

這也是他們守備營成立以來的第一次實戰, 平日山寨紀律嚴格,又在葉雲岫手下訓練這麽久,空有士氣卻一直沒有真正施展的地方,這半日跟狗官在山裏兜圈子跑得憋屈,這會子一個個都有點情緒上頭,殺紅了眼。

小半個時辰後, 半山腰的山林雪地上留下一地的血腥嗜殺。

甚至都沒用到葉雲岫出手。自從一隊狗攆兔子似的揮着沾血的刀把民團趕下山之後, 她便只騎在馬上遠遠觀望着掠陣, 壓根就沒打算出手。一百四十人對上不到一百人的官兵和衙役, 如果還要等她出手, 那只能證明她訓練了大半年的守備營也太沒用了。

魏蠡一張老臉面如土色,被人拎小雞似的拎着走了一段, 随手一扔丢在硬邦邦的山路上。

這是山上新修的路, 平坦寬敞,路面的冰雪也都鏟幹淨了,魏蠡強撐着從地上爬跪起來, 仰着頭看去, 先是看到了兩條黑黑的馬腿,馬兒眼睛慈祥地望着他, 馬頭上系着紅纓, 馬背上的少女披着牙白滾毛的厚披風,容顏絕美,身形纖弱, 素白的小臉沒有太多表情,少女逆着光,此刻正居高臨下,一雙黑眸安安靜靜地看着他。山林間積雪映照的縷縷陽光在她身後形成了光暈。

魏蠡眯了眯眼睛,一時間不禁疑心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被山匪殺了,來到了什麽幻境,這裏怎麽會有女子?且還是一個如此不真實的美貌少女。

不過馬上就有人幫他找回了真實的感覺,一個身形矯健的山匪一手把他拎起來,順勢踢了一腳,魏蠡便身不由己地跪在了馬前。

“你……是什麽人?”魏蠡問道。

葉雲岫沒回答,而是側頭示意楊行:“問問他。”

楊行過去踢了一腳:“狗官,爺爺問你,你是柳河縣令魏蠡?”

“正是本官。”魏蠡跪坐在地上,兩眼茫然地問道,“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我們是山匪啊。”楊行笑道,“魏大人,你來剿匪,還問我們是什麽人?”

“那……那她呢?”魏蠡指着葉雲岫。

楊行看看葉雲岫,笑得更燦爛了,“那是我們寨主!”

這時山匪們押着一群官兵衙役過來,紛紛學着楊行的樣子丢在地上跪好,劉四抱拳道:“禀寨主,除主動跪地投降的四十二人,其餘來犯之敵,已經全部誅殺。”

魏蠡兩眼一黑,頓時頭重腳輕,一腦袋栽在地上。

楊行再次把他拎了起來,開始審問他為何會突然跑來剿匪,山下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情。魏蠡這會兒真是自己都說不清楚為何非要跑來剿匪了,好死不死,什麽叫一失足成千古恨,什麽叫沒有賣後悔藥的。

你說他到底中的什麽邪,為何選來選去,偏偏選了這玉峰嶺剿匪。魏蠡半天吐出一句:“剿匪……上峰有令。”

“上峰有令,專門叫你到我們玉峰寨來的?我聽你放屁,你如何能得知我們山寨的消息?”楊行踢了一腳,追問道,“我問你,可是我們山寨有人跟你告密,快說,叛徒是誰?”

魏蠡連忙搖頭,趕緊說沒有叛徒,上峰有令。

楊行哪裏會信他,擡刀指了指那一串跪着的官兵衙役問道:“你們呢,有誰知道的?”

官兵衙役們觑着魏蠡不敢說話,一個衙役忽然哭出聲來,磕頭道:“大王饒命,大王饒命啊,我們,我們都是被魏大人逼着來的,他就是說要來剿滅你們的。”

“胡說八道,你敢攀咬本官!”魏蠡扭頭斥罵。

楊行啧了一聲,拿刀橫拍着魏蠡的背,“縣太爺,死到臨頭了還不肯說實話,我問你,你那上峰又是哪個,他怎會知道我們山寨?”

可能是“死到臨頭”四個字刺激了魏蠡,這厮忽然掙紮起來,氣急敗壞道:“你們……你們這是造反,大逆不道,要殺頭的,誅滅九族的大罪!你們快快放了本官,本官可以既往不咎!”

楊行又問了一遍也問不出什麽,這魏蠡也不知裝的還是真的,或者自知活不成了,開始裝瘋賣傻,胡言亂語的,又指着葉雲岫罵“匪婆子,要砍頭的”。

“寨主,您看怎麽辦?”楊行問道。

“既然沒用,砍了吧。”葉雲岫漠然丢出一句。

“不不不,大大,大王饒命……”

在四十多個投降被擒的官兵衙役驚恐萬分的注視下,兩個山匪當真拎着刀過來,也不管魏蠡連聲求饒,一個押住魏蠡,一個手起刀落,幹脆利落砍了腦袋,半點都沒有猶豫的。

葉雲岫轉向其他人:“知道什麽就說,不老實就接着砍。”

眼看着縣令大人真被砍了,其他人面如土色,哪還有敢不老實的,一個個争先恐後,把知道的全交代了。楊行仔細審問半天,基本拼湊出這次剿匪的前因後果,還真是“上峰有令”。

葉雲岫不禁懊惱了一下,這朝廷和景王什麽毛病啊,那糧草又不是她搶的,大冷天叫人跑來剿她的匪。

根據衙役口中審問出的信息,起碼眼下能夠确定,柳河縣那邊并沒有謝讓他們的消息。如今魏蠡被她砍了,兩三百人的民團逃下山去,消息四散傳開,山下必然要激起變故。也不知道官府會作何反應,朝廷會不會再派官兵來圍剿他們。

大門燒成那樣眼下也進不去,只能等大火熄滅再進去了。

葉雲岫略一思索,便下令三隊留下清理現場和火場,叫劉四等火勢熄滅進了山寨,盡快把糧食等重要物資都運到後山的幾處山洞裏藏好,堅壁清野,三隊保護山寨住戶那些婦孺,一旦山下有什麽異常,不要以卵擊石,全都躲到後山去。

“若再有大隊官兵攻山,切記不要出來,只管把個空寨留給他們好了。”葉雲岫道。

就如她所言,山寨沒了可以重建,人沒了就是真沒了。

“寨主,這些人怎麽辦?”劉四指着地上跪着的四十二名官兵衙役問道。

楊行道:“殺了算了,省得麻煩。”

張保也贊同:“對,直接殺了,死人的嘴最嚴。”

兩句話吓得那些人臉色唰白,縣令大人都說砍就砍,他們又算什麽。一堆人磕頭搗蒜地連聲求饒。

帶頭的官兵央求道:“列位好漢,我等也都是出身窮苦百姓,家中也有父母老小,朝廷征丁才被迫當了兵的,也不想跟着來賣命。我們是自己棄刀投降,無非不想死,我等願意順服大王,只求千萬留一條性命。”

葉雲岫沒有慈悲心腸,不過她想的卻是另一方面,這些人眼下殺了沒必要,反正也不敢反抗,留着興許還有用處,于是就叫三隊将這些人暫且留下,全都綁起來關到聚義廳一處看守。

“一隊二隊,即刻随我下山,楊行率領一隊速去柳河,二隊随我去陵州,找到大當家,接應山下的兄弟。”

眼下無法确定謝讓在哪一邊,葉雲岫吩咐楊行,若是在柳河找到大當家,速派人來報她。

…………

當謝讓在陵州城外看到葉雲岫時,都有點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冷的天,天都傍黑了,她怎麽突然跑來了?

而當他聽葉雲岫說完,就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他也就短短五天沒在家,竟然就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

陵州城南門外三裏遠的一片空地上,支起了兩口巨大的鐵鍋,木柴火一直燒着,許多災民排着長隊端着碗,等着領熱粥喝。旁邊幾十丈外用木頭搭了兩個暫時取暖休息的棚子,四周披挂着厚實的麥草簾子,裏頭就比外邊暖和多了。

謝讓把葉雲岫帶到棚子裏,趕緊給她倒了熱水,摸摸她的手,又把炭盆挪到她跟前近一點。

“你就住這裏邊?”葉雲岫問。

這幾日謝讓帶着俞虎幾人奔走各處,眼下隐隐一片青黑,一看就沒休息好。

謝讓搖頭:“我午後才剛從柳河回來,這羊肉還是我從柳河帶來的呢。”他拿了一塊煮熟的羊肉來切。

葉雲岫看着他在不大的棚子裏忙來忙去,打算給她煮一碗禦寒的熱湯喝。

“謝讓,我們現在怎麽辦?”她坐在小板凳上,仰着小臉問他,那神情像個調皮闖了禍的孩子,回家來找大人想辦法。

雖然氣氛不對滿腦子事情,謝讓還是笑了出來,伸出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不着急,等我想想。”

他把三根木棍綁成的架子放在炭盆上,架子吊上瓦罐,半罐水放了生姜和切成片的熟羊肉,吊在炭盆上燒,又切了幾刀白菜放進去。

“你處置得很好,今日若是換成我留守山寨,還難說怎樣呢。”謝讓笑着看她,安撫道,“不要擔心,無非早晚的事,這樣也好。”

“嗯?”葉雲岫葉雲岫喝着熱茶眼神詢問,哪兒好了,老窩都讓人端了。

她擔心的無非是往後沒有安生日子了。

以前他們費盡心思,嚴防山寨消息洩露,不就是想過個安生日子嗎,如今是別指望安生了。

“你這一來,倒是給了我一個法子,解決眼前的災民之事。”謝讓說道。

他一邊看着爐子煮湯,一邊細細地跟葉雲岫說起這幾日赈濟災民的事情。即便有他們在這裏一日兩頓舍粥,照樣有很多災民凍死凍傷。這裏好歹還有他們舍粥,別處的情形可想而知了。

兩人一邊說,謝讓一邊拿了兩個冷饅頭放到炭盆邊上烤,等瓦罐裏的湯燒開了,放鹽,撒蔥花,簡單調個味,盛到碗裏端給她。

至于跟她一起來的守備營二隊張保他們,倒也不必嬌氣的要喝大當家親手煮的湯,已經自覺跑去跟災民一起喝熱粥了。

“我們在這邊一連幾日舍粥,聞詢趕來的災民就越來越多。”謝讓說道,“我正發愁呢,其實我已經招架不了了。人手、糧食、保暖禦寒的衣物,包括對這些災民的約束防範……都是問題。”

葉雲岫小口喝着生姜味濃郁的羊肉白菜湯,慢慢也聽出門道來了,問道:“你是想趁着柳河縣沒人管,去搶官倉的糧食?”

“差不多,我是有這個想法。”

謝讓遞給她一個烤熱的饅頭,仔細跟她解釋了一下,其實這幾天他早就在動官府的腦筋,官府手裏有儲備的糧食。雖說這陣子朝廷跟匈奴打仗,動用了沿途各地不少的糧草,但是總還得有那麽有一點,再說縣城內物資總比別處好弄,除了官倉,還有糧店、大戶等等。

“恰好你就把柳河縣給我送來了。”謝讓笑。原本只是想設法搶糧,或者逼迫官府開倉放糧,現在一想,他們何不幹脆直接占領柳河?

謝讓自己也盛了一碗湯,拿了饅頭吃起來。

冰雪極寒,葉雲岫這一路趕過來,當真是又冷又餓了,喝一碗熱湯,吃着烤熱的硬饅頭也覺得格外香。

葉雲岫這會兒心情放松下來,掰着饅頭外層烤得焦脆的皮來吃,焦脆處吃完了,索性又拿了火鉗搭在炭盆上,把吃了一半饅頭放上去繼續烤到焦香。

一時間兩人對坐吃飯,葉雲岫先吃完了,便開始興致勃勃地做起了攻占柳河的具體打算。眼下她手裏雖然只有三百來人,不過從白日交手的情況來看,那些官兵和衙役顯然菜得很,三百人她就敢拿下柳河縣城。

“三百人你也敢攻打柳河縣城?”謝讓眼睛睇着她,笑道,“你當那些守軍能有多大用呢,那城牆你怎麽攻?城門一關,城牆不是那麽好攻破的,別說三百,你就算有個三千人馬,你也很難硬攻進去。我們的兄弟近戰拿手,卻根本不曾有攻城的經驗,沖車、雲梯你有嗎?”

葉雲岫第一個念頭就是,一包炸藥搞定。

然而她随即就放下了這個念頭,這裏是古代,不是被熱武器荼毒破壞的地球末世。

葉雲岫并不打算去碰熱武器。當然,這是在排除極端的情況下。如果有一天她自己的生命安全都不能保證,她敢手搓火箭|炮。

謝讓一根手指晃了晃,否定她攻城的想法:“我跟你說,咱們不能強攻。柳河城內其實都稱不上守軍了,這賬不難算,城內駐兵統共就一個百戶所,你說白日去了山寨二十官兵,那縣城這會子大約就只剩下七八十個駐兵、少數幾個衙役,再有就是民團了。”

就這麽幾個人啊,葉雲岫表情嫌棄了一下。

謝讓說:“你別看人少,再說你不要小看民團,別說民團,便是城內普通百姓,你去攻城他們也會死守,這跟派他們去剿匪不一樣,老百姓無非為了自己的命。你攻城,他們又不知你進了城會怎樣,他們守的是自己的家。”

“兵法說,強攻攻城你得有十倍于敵方的兵力。”謝讓總結道,“所以我們還是智取為上,也免得多費力氣。”

“怎麽智取?”葉雲岫想了想說,“我還留了四十二個投降的官兵衙役沒殺,有沒有用?”

“有用。”謝讓一點頭,“沒殺就好,用好了能頂大用處。再說我們即便占了柳河縣城,各種情況都不熟悉,也還得用到這些人。”他停下筷子笑道,“你想想,這些人全殺光了,我們等于兩眼一抹黑,誰給我們辦事,官倉府庫在哪都得自己現找。”

“幸虧沒殺,”葉雲岫道,“還綁在山寨呢。”

“那我回頭派個人回去,明日帶了這些人下山與我們會和。”謝讓道。

兩人就這麽吃着飯,烤着火,把攻打柳河縣城的事情定下了。

謝讓收拾了碗筷,囑咐道:“你就在這裏等着暖和,可以在椅子上眯一會兒,我去安排一下,約莫兩刻回來,等我回來就帶你回去休息。”

“我們今晚去哪裏住?”

“石泉莊。這幾日陵州城南這邊舍粥的兄弟,都是回莊子裏住,夜間留兩個人看守一下就行了。”

他說完轉身想要出門,一手掀開草簾子走到門口卻又停住,頓了頓,轉回身來看着她,表情略有些為難。

“雲岫,你今晚怕是得跟我一起睡了。”

謝讓解釋道,“莊子那邊,如今去了五隊,加上我們這邊的先鋒營二隊,一下子增加了一百多號人,眼下也是什麽都缺,房屋、棉被都不夠,兩營的兄弟都是大家一屋打地鋪、兩人擠一床棉被的,今晚還要再加上你帶來的一隊。我這個大當家好歹還有個單獨的屋子,可是我也只有一床棉被……”

他話還沒說完,葉雲岫便不耐地揮揮手道:“你趕緊去吧,說這麽多,我也沒那麽嬌氣,今晚就跟你擠擠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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