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空氣中的硝煙味更濃,裘弈冷眼看着米湘湘, 眼睛中的冷漠和疏離仿佛米湘湘就是一個随便摻和別人家事的陌生人。

陶栾希定定的瞪着裘弈, 生怕這家夥會一下子暴起做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

但是幸好, 裘弈只是坐着。

米湘湘似乎已經習慣了裘弈這樣的眼神, 絲毫不見畏懼,眼睛一瞪道:“這麽看着我幹什麽?想揍我?”

“沒有,”裘弈收回視線,端着碗喝了口湯:“我還怕你揍我。”

米湘湘抱臂冷笑了一聲,緊張的氣氛總算是緩和下來。米湘湘靠着身後的桌子,長嘆一聲:“你小子從小到大都沒有讓我省心過。”

裘弈皺眉:“說的就跟你七老八十似的, 麻煩你清醒一點, 你才二十六!”

米湘湘抽了張紙揉成團丢他:“那老娘我也是看着你長大的!”

裘弈不吭聲了, 算是默認。

米湘湘接着往下說:“當年我媽在你媽媽家做保姆,因為沒時間照顧我只好把我接過去待在傭人房裏寫作業, 我媽媽打心眼兒裏感激裘家人, 所以即使知道你媽媽對你不好, 也希望你們一家能和睦。”

裘弈垂眸聽着,興致缺缺, 大概是這樣的話已經聽煩了,但是陶栾希很感興趣,一只手撐着下巴專心致志的看着米湘湘。

米湘湘聳肩:“我大概是受我媽影響,總喜在你面前提你母親,希望提多了,你能想起她的一點好來。但是, 其實現在我回頭想想,你媽當時是挺混蛋的。”

裘弈勾唇一笑:“這個詞新鮮,不過我喜歡!”

米湘湘冷笑:“可不就是喜歡嗎?一說你媽好你就跟我翻臉,一說這些你興致比誰都高。”

裘弈低頭輕笑,手指輕輕摩擦着白瓷碗邊緣不說話。

米湘湘感嘆:“原本,就是你母親自己造的孽,自食惡果,連累你吃了那麽多年的苦,幸虧裘家老爺早早的把你接走,不然現在不知道要鬧成什麽樣子。”

大概是想到了過去的裘家宅子裏那點不愉快的事情,米湘湘的臉上也帶着一點傷感:“我沒裘家老爺子那麽目标遠大,就希望你平平安安過完這一生,既然你們已經走到一起,我也不想說什麽了,你們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謝謝姐!”裘弈一笑,笑容如同小太陽一般耀眼奪目,仿佛十幾分鐘前和米湘湘怒目而對的人不是自己。

米湘湘擺擺手,嫌惡道:“你這一聲謝我承擔不起,別惡心我了。”

“謝謝湘湘姐。”陶栾希也跟着說了一句,發自肺腑,感謝米湘湘沒有為難他們。

米湘湘扭頭,深深看了陶栾希一眼,對他說:“你是一個好孩子,如果沒有碰上裘弈,應該會有很好的人生。”

這話說的很微妙,總感覺大有深意,陶栾希琢磨了半天,微張着嘴不知道怎麽回答,想了半天沒有答案,陶栾希索性抿唇一笑:“我想試一試。”

米湘湘一笑,上前伸手摸了摸陶栾希的腦袋:“我一直把裘弈當成是我弟弟,後來他把你領來了,你叫了我一聲姐 ,我也把你當成弟弟,今後如論怎樣,我都希望你們好。”

陶栾希心一暖,鼻頭有點酸,他向來不是愛哭的人,握了握拳強忍那股酸意,認認真真道:“謝謝。”

直到出了門,陶栾希還是不是伸手摸摸腦袋上剛剛被米湘湘摸過的位置,臉上帶着一點羞怯和一點興奮:“除了我媽媽之前,從來沒有女生這樣摸過我的頭。”

裘弈睨了他一眼,涼涼道:“我也摸過,但是真不好意思,我不是女的。”

陶栾希還在撸後腦那塊的頭發,聽見裘弈這話,擡頭看着裘弈的側臉,一如往常的帶着一絲桀骜的英俊臉龐,看上去眼高于頂的一個人,說話的語氣卻酸得檸檬精附體,陶栾希一邊笑一邊靠到裘弈身上,兩個人手臂挨着手臂,陶栾希一歪頭:“要摸嗎?”

裘弈一伸手,攬住陶栾希的肩膀,在陶栾希的側臉上輕啄一口。

小巷子裏人少,兩個人不着急回學校,就沿着巷子來回的逛,陶栾希想起上次看見的,裘弈後腰上的那個疤,再聯系上今天米湘湘說的話——

“你後腰那條疤……是你媽媽打的?”

裘弈點點頭,陶栾希仔細看着對方的眼睛,似乎并沒有生氣的跡象,平淡的好像在說別人家的事。

“她對你很不好?”

裘弈笑了笑,沒回答這個問題,反而說:“我好像從來沒有好好跟你提過我家裏的事情吧?”

陶栾希點點頭。

“好奇嗎?”

陶栾希不說話了,他很好奇,但是這怎麽也是別人的家事,他不太好問。

“乖,”裘弈的聲音暗啞低沉:“說全世界最喜歡裘弈,我就全都告訴你。”

陶栾希眼睛一瞪,立刻反駁:“我說我想聽了?”

裘弈恨鐵不成鋼的捏了捏陶栾希的臉:“跑題你比誰都快,這是重點嗎?”

“不是,”陶栾希回答的很快:“不過這句話不太對啊,全世界我最喜歡的是我爸媽,還有我家傻妞和我們家陽臺那兩盆花。你不知道排到哪裏去了,這話我要是說了,我媽媽知道該傷心了。”

“……”

陶栾希眨了眨眼,表情認真又無辜,裘弈滿臉黑線,得,自己不僅連狗子都不必上,在人家心裏植物都排在他前頭。

裘弈擺了擺手,表示不想跟自家小情人掰扯這些東西,結果下一秒就被撲過來按在牆上。

陶栾希沒有裘弈高,拼命踮起腳尖把下巴放在裘弈的肩膀上,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裘弈身上,也是因為這樣,兩個人挨得極近,臉貼着臉,呼吸纏繞在一起,陶栾希臉燒的微燙,湊到裘弈耳邊,一字一頓的說了對方最想聽的那句話,說完還總覺得自己吃虧,張嘴在裘弈的耳垂上咬了一口。

這一口有點重,陶栾希退下來一看,耳垂上的鮮明的牙印特別顯眼。

裘弈輕摟着陶栾希的腰手上帶了一點氣力把他往上提方便對方動作,即便冷不丁被咬一口都忍着沒吭聲,等到陶栾希退開,裘弈才笑道:“寶貝兒真熱情。”

這句話不論是用詞還是語氣都極盡暧昧,陶栾希抿着唇不讓自己的那點害羞暴露出愛,心裏直罵裘弈老流氓。

“老流氓”依依不舍的松開摟在陶栾希腰上的那只手,還細心的幫陶栾希輕輕拉了拉因為後退蹭上去的衣服。

“信守承諾!”陶栾希趕忙提醒他,生怕自己被對方占了便宜。

裘弈沉吟片刻:“從哪裏開始說好呢?”

“從你……覺得能接受的地方開始說吧!”陶栾希雖然很想了解裘弈的過去,但是也是不忍心裘弈再去回憶那段讓他痛苦的經歷。陶栾希垂眸,伸手拉住了對方的手。

裘弈回握,像是安慰,他笑了笑:“這個故事,從哪兒說起都不會是個好故事。”

米湘湘說裘弈媽媽混蛋,這句話真是的一點沒說錯。

大概是因為出身豪門又長得漂亮,裘雲芝早年的生活是外人沒有辦法想象的放浪形骸,大概這種紙醉燈謎的生活習慣已經深入骨髓,即便為了裘家商業聯姻之後,裘雲芝的日子還是十幾年如一日的放縱。

夫家也是當地有名的顯赫家世,兩個人深知這場婚姻的本質,即便各玩兒各的,但是表面上,夫妻倆相敬如賓,對外一直都是恩愛鴛鴦的形象,如果不是裘弈的出生,大概這場婚姻是一直如此。

妻子懷孕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情,兩家聯合發了新聞,夫妻兩人笑着在背題面前拍了幾張照片,拍完之後一個飛去了法國,一個去了夏威夷,再見面的時候就是裘雲芝分娩的時候。

兩家豪門聯姻,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小少爺,各大媒體都等在外面等着搶第一手新聞,卻不知道醫院內,兩家人拿着那張親子鑒定均是面色鐵青。

一個月之後,裘雲芝宣告離婚,随之而來兩家合作也土崩瓦解,甚至對方還對裘家實施各種商業打壓,裘家産業蒙受了極大的損失,自然上上下下對裘雲芝十分不滿。

裘雲芝一下從雲端跌落,憤憤不平,無處發洩的時候就把矛頭轉向了自己那個連親生父親都不知道是誰的兒子。

裘弈的童年充斥着各種聲音尖銳的叫罵、毆打和□□,臉上帶傷是常有的事情,那時候米湘湘時常跟着媽媽來到裘雲芝的住處,暗地裏也給了裘弈不少幫助。

裘弈十歲那年,裘雲芝一次醉酒手重,掄起椅子照正被背對着自己玩玩具的裘弈砸去,這一砸,差點讓裘弈這一輩子都要在輪椅上度過。

裘家大人終于看不過眼,等到裘弈病好之後,裘明德親自接了裘弈去了裘家老宅,從那之後,母子倆就很少有機會碰面。

說道這裏裘弈抿了抿唇,覺得特別沒意思,眼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經半黑,昏黃的路燈照在兩人的身上,像是蒙上了一層油漬。

裘弈覺得累,童年的經歷他已經大半記不太清,裘家的心理醫生說,這是人體的自我保護機制,對于那些痛苦的回憶,身體選擇将它遺忘來降低痛楚。

裘弈當時就差點沒說“你放屁!”,如果可以,他倒是想好好記着,記着自己有多痛,才回清晰的意識到自己還活着。

“下回再說吧,我有點……。”

裘弈話剛說完,就被陶栾希懷着胸口摟住,校服上彌漫出若有若無的濕意。

裘弈摸着他的腦袋笑的無奈:“我都沒哭你哭什麽?”

“我沒哭!”陶栾希不滿的申辯,聲音悶悶的帶着鼻音,說完還補了一句:“有什麽好哭的?”

裘弈低頭,下巴輕抵在陶栾希頭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輕撫着他的後背。

“我能看看你的疤嗎?”陶栾希仰着臉看他,睫毛還沾着一點水珠。

裘弈拒絕不了,轉身掀開衣服下擺,晚上的空氣微涼,陶栾希一遍又一遍撫摸過那張傷痕,他頭抵在裘弈的背後,隔着布料吻他。

“我不希望你疼,裘弈。”

“現在,除了你,沒人能讓我疼。”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兩句話寫完之後怪怪的,你品,你細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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