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窗外大風呼嘯，将玻璃吹得隐隐作響，明明已經回溫的天氣，又要開始降溫了，看來又要變天了，風雪欲來……
兩人坐在桌前，看着鍋裏的紅湯咕嚕咕嚕冒着泡，熱氣升騰。
一時間氣氛竟有些安靜。
“你還沒說過你是怎麽來到嘉陽的呢。”
歡喜将耐煮的配菜一個個丢進鍋裏，一邊漫不經心的問着。
寧禾拿着筷子的手暗暗收緊。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你之前說你的家是平魚的是嗎？”
“那你，不想着回去嗎？”
寧禾驀然擡起頭，竟瞬間紅了眼眶，像一只受了驚的小兔子。
“我覺得待在歡喜你的身邊很好，真的很好。”
歡喜輕輕的托着自己下巴，目不轉睛的看着寧禾。
眼底含淚我見猶憐的，可能下一秒淚珠就要掉下來。
這小子管會拿捏人心……
“這個蝦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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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将蝦夾進寧禾的碗裏，順便丢進去一個已經燙好的八爪魚。
還沒從上一個話題反應過來的寧禾，驚訝于歡喜突然變化的腦回路，現在更驚訝于碗裏的菜。
轉了轉筷子，一時間不知道從何出下手，筷子左戳戳右戳戳，拿起又放下。
看到寧禾這個樣子，歡喜不禁笑出聲來。
“吃吧，好吃的。直接吃就行。”
聽到安慰的寧禾，仿佛是下定決心般夾起來，小心翼翼的用門牙咬了八爪魚的一只爪子，輕輕的咀嚼，慢慢的睜開了害怕的眼睛，露出了驚豔的神色。
“嗯嗯，是好吃的。”
甚至還舉起了大拇指，表示着十分贊同。
餐廳燈光下，湯汁咕嚕咕嚕的冒着泡，熱氣環繞，食物都變得更加美味，綠葉上挂滿了金黃色的光澤，蔬菜也是絕頂的好吃，只是需要稍稍注意，隐匿在裏面的燙人的汁水……
飽餐過後，肚子飽飽的很是滿足，歡喜想着今天還是要早些休息，才能應付明天繁忙的工作……
廚房突然傳來碗碟碎掉的聲音，很是清脆……
“打碎幾個盤子，就算在你頭上幾個哦。”
歡喜正在自己的房間收拾，聽到廚房的動靜“惡狠狠”的威脅着。
“#@&**@*#@”
模模糊糊的聽着寧禾在說話，內容聽的卻不真切。
“狡辯是沒有用的！”
走出房間的歡喜，就看到了腫成“豬頭”的寧禾，實在是慘不忍睹。
原本白皙的面龐，變的異常的紅，嘴巴張張合合，卻說不出完整的話，覺察出不對的歡喜，拿上車鑰匙，将羽絨服塞給寧禾，拉上他直奔醫院……
…… ……
幸虧路上并沒有耽誤多長的時間，過敏發作的時間也不久，沒有什麽大礙，領好配好的藥品，等護士來打點滴就好了。
歡喜拿着“海鮮過敏”的診療書，一時間有些懊惱，盡心盡力的照顧着寧禾，坐在一邊守着他……
輸上液寧禾的臉色稍稍好了一點，可是沒一會兒，臉上湧現又一抹急色，歡喜連忙将身子探了過來，仔細觀察着寧禾的情況。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需不需要給你去叫一下護士？”
寧禾的嘴巴張張合合好幾次，斷斷續續連不成句還聲音小，歡喜聽了幾次根本沒聽出來是什麽，只能将耳朵湊過去。
溫熱的氣息撲在耳朵上，有些癢癢的，歡喜忍住想要躲開的沖動。
終于是聽清楚寧禾說了什麽:
“歡喜，你壓到我的輸液管了。”
歡喜聽清楚後，直接彈射起步，好險……
連忙叫來護士緊急拔掉了針，排出空氣後，換了一個手重新紮針……
原本就看着有些慘的寧禾，左手上貼着醫用膠帶，還鼓起了一個小包，右手輸着液，還是悄悄的将輸液架換了個方向，盡可能的離歡喜遠一點……
歡喜摸了摸鼻子，尴尬的原地轉了幾個圈後，反應過來什麽，激動的拍了一下手。
“你渴了吧，我去給你買瓶水。”
快速離開“案發現場”。
看到歡喜離開的背影，寧禾終于暗暗的松了一口氣，懸着的一顆心也放下了。
寧禾:差一點今天就要交代了……
歡喜對于人民醫院還算是熟悉，很快就憑着記憶找到了開在醫院裏的超市，拿着買好的兩瓶水開始往回走。
左拐右拐卻走到了有點偏僻的地方，在走廊的盡頭，背靠着窗戶坐在椅子上，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一大一小，媽媽的手上還打着點滴，另一只手将孩子抱在懷裏一下一下的輕輕拍着，搖動着身子哄着在懷裏安睡的娃娃，孩子的額頭上還貼着退燒貼，臉紅撲撲的，長長的睫毛還挂着殘留淚珠，兩只小手交疊在胸前，同樣在打着點滴。媽媽是不是用臉貼貼孩子的額頭……
歡喜遙遙的認出來是喬有年和絲絲。
冬天流感高發，媽媽和孩子之間互相傳染幾乎變成了常态，本來身子就不舒服還要帶着一個小的……
走近，歡喜才聽清喬有年還在小聲的哼唱着童謠:
藍藍的天空銀河裏，
有一只小白船，
船上有棵桂花樹，
白兔在游玩……
…… ……
怕是會吵到其他人，喬有年的聲音輕柔婉轉，在歡喜的心間回蕩，勾起一絲對過去的回憶……
歡喜蹑着腳步走近，怕吵醒絲絲。
喬有年發現了歡喜，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原本就有些瘦弱的喬有年，現在一臉病容，整個人看上去都有些憔悴，眼下烏青，怕是沒睡個整覺。
歡喜直接開口問道:
“需要我幫忙嗎？”
喬有年聽到後，輕輕咬了咬下嘴唇，眼眶驀然變得微紅，低聲說了句謝謝。
何歡喜并不會抱孩子，從喬有年的懷裏小心翼翼的接過來，僵硬的捧着孩子。
醫院長長的走廊裏，彌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來來往往的人腳步急迫，拿着各種單據和藥袋。形形色色的人各有模樣，歡喜總覺得醫院最能看到人間百态。
來到寧禾輸液的地方，老遠就看到抻着脖子四處張望的寧禾，明明之前座椅還空空如也，現在以寧禾為中心，區域性擁堵。
焦急的模樣不似作假，周圍人的眼光寧禾全程忽略，終于迷茫的神色在看到歡喜的那一刻煙消雲散，狹長的眼睛都變圓了不少，一閃一閃的溢出了光芒。
然後，還有些紅腫的嘴唇就一撅，但看清歡喜懷裏的孩子後，怨氣散了一點，但還是不開心。
就這麽一會，寧禾的小表情豐富多彩。
但現在歡喜根本沒有多餘的想法去哄這個大的。
小孩子的體重比想象中重多了，就這麽一會兒，歡喜的胳膊就已經累的擡不起來，全憑着一口氣在撐着，也不知道喬有年是怎麽在一只手還打着點滴的情況下，還能抱個六七歲的孩子。
寧禾和喬有年是第一次見，雖然上下樓住着，但是這兩次見面，寧禾都不在場。
歡喜捧着絲絲，終于坐在了椅子上，長出了一口氣。
坐定後，簡單的将兩人介紹給對方認識。
座位正好在中間，歡喜恍惚的感覺自己肩上的擔子變重了，一拖三的即視感。
還沒等藥輸完，寧禾臉就已經消腫了，上次進了一次局子以後擁有了臨時身份證，算是最大的收獲。
交完費，拿着開好的藥，歡喜覺得心在滴血，嗚嗚嗚，寧禾這個敗家爺們T_T
一直熟睡的絲絲，也慢慢醒了，燒已經退下了，悠悠睜開眼睛，糯糯的喊了一聲爸爸，可看清楚是一個好看的陌生哥哥，眨了眨大眼睛，還沒從睡着的狀态醒過來。
一旁的喬有年看到絲絲醒了，也不顧手上還沒拔針，湊過來小聲的安慰着絲絲，小孩子不舒服總會是鬧點小脾氣，可絲絲卻很乖，了解這個哥哥和媽媽認識，也沒不吵不鬧的窩在寧禾的懷裏，不吵不鬧的。
歡喜看了看絲絲，懂事的小孩總會惹得讓人心疼。
震驚于自己內心想法的歡喜，微微愣住，經歷過一系列變故的歡喜，總覺得已經将人間冷暖看透，沒有這麽多餘的情緒，從內心深處抵觸麻煩的事情，感受到自己變化的歡喜，低下頭藏住眼中波濤洶湧，這種變化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 ……
歡喜開車，将喬有年母女倆送了回去，反正也是順路，喬有年也沒有推脫，絲絲這種情況不能折騰。
一路上，車內分外安靜。
之前買糖葫蘆時一家三口的甜蜜還清晰的印在腦海裏，妻女都生病，父親卻缺席，實在是有點說不過去。
歡喜對別人家的家務事并不關心。
到了小區，絲絲不知怎麽回事非吵着要歡喜抱，許是恢複了一點精力，用自己的獨特的小方式表達着對姐姐的謝意，雖然是小孩子，但是也懂了很多。
看到絲絲這樣，喬有年也終于笑了出來，臉上的擔憂消退了幾分，路過小區的水果店，喬有年放心的将絲絲托付給歡喜二人，自己去買水果了。
可是沒人在乎待在原地的歡喜，從來不受小孩子待見的歡喜，實在是“受寵若驚”。
擺了幾個“臭臉”，想把小絲絲吓跑，去找旁邊笑的跟朵牡丹花似的寧禾。
胳膊實在是酸，将絲絲端起來直接放在了寧禾的懷裏。
別說，寧禾抱孩子的姿勢還真是那麽回事，芝蘭玉樹的少年挺拔如松，懷裏抱着粉琢玉雕的娃娃，增添了幾分人間溫情。
除了寧禾現在笑的收不回去的大牙，一切歲月靜好。
歡喜走在前面，寧禾溫聲細語的哄着絲絲，慢慢的走在後面。
走過樓梯的拐角，站在家門口的高大的身影。
诶？秦思源今天晚上不是沒空嗎？
聽到腳步聲，秦思源回過身來，終于看到歡喜回來了。
皺着的眉頭剛一松開。
“何小姐。”
就看到後面抱着孩子上樓的寧禾，一張俊臉皺了起來。
“他是誰？”
兩道聲音，在歡喜一前一後響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