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歡喜沒有想到的是小姨居然是來借錢的。
黑發蓋不住銀發，眼角的皺紋清晰可見，坐在椅子上，不停的搓着手，彰顯着局促和不安。
歡喜有些疑問，為什麽這個時候小姨會開口。畢竟張芮已經回國了，按理來說沒有什麽需要用到錢的地方。
問到緣由，小姨支支吾吾半天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歡喜斂了斂心神總覺得這裏，哪裏不對勁。
吃完飯，歡喜買了單。
一起走出餐廳大門，歡喜表示自己需要考慮一下。
小姨仿佛是松了一口氣。
驅車回家，越想越不對勁。
反手打給了秦思源。
專業的事情還是交給專業人去做，秦思源總是能挖出來有用的信息。
回到家，看到收拾整潔的房間，有些空落落的。
在這個房子裏度過這麽多個春夏秋冬，居然還真的有了感情。
這個是外婆以前的屋子，小時候總覺得這裏很溫馨，喜氣洋洋，大家關系和諧湊在一起熱熱鬧鬧的聚餐。
小輩們窩在一塊兒擺弄着玩具，攀比着誰的新年衣服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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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的回憶早已經和現實生活脫節，輕輕的一碰就碎了。
寧禾回江寧繼續上學了，他的難關似乎度過去了，不需要再扮演別人。
但還是很執拗的把名字改成了寧禾，不過這些歡喜并不是很在意。
帶着為數不多的行李，關上門，看到屋子裏的景象一點點變得狹窄，要與過去說再見了，前路漫漫，不知道會遇到什麽……
…… ……
臨走前，歡喜還是幹了一件大事的。
她把馮佳陽的公司收購了。
何歡喜去了“安國侯府”這麽多天，公司一點異常的情況都沒有，甚至就連馮佳陽那種“馮扒皮”的性格，沒去上班這麽多天，一點反應都沒有，要是擱在從前，半天的事假就需要扣半天的工資了。
有了思緒以後，順藤摸瓜的查下去，盡然發現年前公司突然湧來的幾個大單子，合作方竟然是何氏旗下的子公司。
至于達成的協議嗎，何歡喜抿了抿嘴唇，大概就是配合着劇情的推進，需要多和寧禾接觸的時候，時間寬松而自由。
而忙碌的時候，連日通宵加班帶來的精神恍惚，更适合在大腦不清醒的時候，認定一些事情，與現實混淆……
既然，公司是馮佳陽的心血，那就将他一點點創辦起來的公司收購，将他直接踢出去實在是沒有意思了，當個沒有實權的部門經理，一切都只能服從安排，所有的事情都不受他的控制，如果非要給他找點事情做，那就采購衛生紙和咖啡豆，他不是最喜歡咖啡了嗎。
事情只有在不受控制的時候，才最有意思……
…… ……
江寧是個典型的南方城市，不同于嘉陽市的四季分明，冬天的江寧陰冷潮濕，室內甚至比室外更冷，綠葉在冬雨中随風擺動，傳來陣陣寒意……
這是何歡喜長大後第一次回到何家，郊外的私家莊園，精心打理的花園，細微之處盡顯奢華。
一路上，引來園丁的紛紛側目，秦思源拖着行李箱走在一側，為歡喜撐腰，衆人打量的目光瞥到秦思源的黑臉後，開始低頭假裝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何義在公司，家裏只有任朝夕在家，也就是何歡喜的繼母。
垂到肩膀的中長發烏黑發亮，臉上沒有一點的皺紋，精致的套裝，一舉一動透露着富足生活的松弛感，也是家庭和諧，丈夫寵愛，家庭完整确實是沒有什麽煩惱。
憤怒恨意在看清任朝夕的樣貌後，何歡喜直直的僵硬在原地，握緊的拳頭頹然的松開。
如果說小姨的長相和媽媽有七分像，那麽媽媽和這個女人有九分的相似。
小時候的記憶逐漸清晰，當時她并沒有看清這個女人的臉，她被外婆抱在懷裏，隔絕着不應該被她聽到的争吵聲。
亂七八糟的想法不停的在腦海裏翻湧，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占據上風，好像一切都說的通了……
歡喜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任朝夕挂在臉上的虛假笑容，也不願意維持，朝着秦思源仰仰頭後，就自顧自的坐在沙發上，輕輕的吹動泡好的紅茶，慢悠悠的小酌着。
秦思源知道何歡喜想到了什麽，将手裏的行李遞給管家，走上前輕輕的扶了扶歡喜的肩膀。
歡喜木然的看向秦思源，眼神空洞無神，巨大的思想沖擊讓她這些年一直堅定着信念，好像所有的恨意、不甘心在此刻都有些可笑……
大顆大顆的淚水從眼裏不停的湧出來，她只覺得替媽媽感到不值……
秦思源發現了歡喜的異樣，扶着歡喜的肩膀将她轉向自己，擋住了任朝夕打量的眼神，眼底的挑釁仿佛一個勝利的孔雀，鄙夷情緒藏都不想藏。
“歡喜這是怎麽了？”
淡定的例行詢問着，語氣卻是冰冷的很。
溫柔的假面下，陰暗的惡意即将破土而出。
秦思源冷漠的看着任朝夕，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說，擁着歡喜離開了幾乎要将她吞沒的煉獄。
既然她覺得不舒服，就帶她離開。
回到車子上，歡喜早已經淚流滿面，淚水不聽話般的止不住。
沒有放聲的哭喊，整個人縮在椅子上，埋在膝蓋中間，心髒仿佛被人從中間一把握住，肆意拉扯，鈍痛一陣陣傳來，身上的力氣馬上就要散盡……
秦思源将車啓動，給歡喜系好安全帶。
一刻不停的帶歡喜離開這個地方，手緊緊的握住方向盤，指關節用力到隐隐泛白。
回到提前準備好的公寓，将行李箱放到一邊。
何歡喜只帶了一個行李箱，在路上的情緒慢慢的已經整理好。
房間裏準備的很充分，只需要把帶來的行李拿出來擺好就可以了。
歡喜木然的打開行李箱，一點點的收拾着，一言不發，她知道不能把秦思源晾在一邊，但是她現在一句話都不想說，也說不來。
很快衣服就整理完了，歡喜在屋子裏面徒勞的轉了幾個圈，找不到事情去做，後來瞥到新洗衣機上面的塑料膜還在，就蹲在地上，一點點小塊小塊的摳着，放空着大腦。
看到歡喜這個樣子，秦思源默默的去樓下買好食材，做好分類放在冰箱裏，深深地看了一眼歡喜假裝忙碌的背影，關上門靜悄悄的離開了。
想了想，翻出手機通訊錄，找到號碼直接打了過去……
…… ……
江寧的冬天陰冷多雨，從一早就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冬雨。
雨水的痕跡劃過玻璃窗面，留下一道道水痕。
陰郁的天空，迷蒙的霧感，讓人昏昏欲睡。
歡喜睜開眼睛，迷茫的環視着周圍的環境，思緒在飄蕩一會兒過後，終于想起來自己已經回到了江寧，在床上摸索着尋找着手機，空白的界面，并沒有新的消息。
昨晚上，腦子很亂，根本不知道幾點鐘才迷迷糊糊睡着，失眠過後的頭疼感愈演愈烈。
煩躁的按了按太陽穴，盯着天花板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饑餓感傳來，肚子咕嚕咕嚕的叫了半天。
才想起來，昨天只是在飛機上吃了一頓午飯。
時間已經接近中午，确實是該餓了。
走下床，在冰箱裏翻找。
秦思源準備的很齊全，而且還完全是按照自己的口味。
歡喜不禁笑了笑，秦特助果然是細心。
并不想弄很複雜的，簡單的做了個三明治。
慢慢的挪動到窗邊，窩坐在軟墊上，看着外面的風景。
屋子裏的空間很大，尤其是對比于之前在嘉陽的房子。
但總有些空落落的，圓圓還沒到江寧，秦思源會去接。
寧禾走的時候，想了想還是把圓圓留給了歡喜。
等圓圓來了，應該就會熱鬧許多。
一口一口的把三明治吃完，肚子裏終于有了食物，熱熱的咖啡讓胃裏暖暖的。
其實，歡喜的童年大多數的時間都是在江寧度過的，也不知道大院有沒有拆遷，記憶裏的那些人還有多少。
但終究是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手機叮咚兩聲，久違的收到新消息。
點開以後，是知意。
知意并沒有在昨天和歡喜一起回來，而是和沈羽在嘉陽多待了幾天。
總是不停的給自己分享着好玩的事情，簡單的一頓早飯，在公園偶然遇到的一只流浪貓，都會被知意拍下來，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好像都有着自己的意義。
當然還有不停的對沈羽的吐槽……
在大學期間，歡喜狀态最不好的時候，也是知意将她從無邊的黑暗中拉了出來。
讓歡喜知道，這個世界雖然破破爛爛，但是總有美好的事物不期而遇。
每一天都會有新的太陽升起，都是新的開始。
歡喜微笑着，一條條的浏覽着，心情終于輕快起來。
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望向窗外。
高樓大廈鱗次節比，不遠處“何氏集團”的名字分外紮眼。
看清了躲在迷霧過後的真相，總有些事情要物歸原主。
所謂的替身文學，惡心的白月光，都不能是傷害媽媽的理由。
而這一切，都應該物歸原主，有的人長時間霸占着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也該還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