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是鬼 “我猜,你是鬼”
第8章 是鬼 “我猜,你是鬼”
謝聽玉哈哈笑了兩聲,“堂主這是在恐吓我嗎?請注意,我可不是吓大的,你想問什麽随便問吧,我有問必答。”
葛騰嘆息一聲,剛剛的威脅語氣也是消失不見,“很簡單,只是想問你家住何處,家中幾人,以何為生。”
聞言,謝聽玉沉吟片刻,手指輕點桌面,故作鎮定,“我家住凡俗界徐州張家灣雲河江畔,家門口有兩棵樹。”
她頓了一下,補充道:“一棵是棗樹,另一棵也是棗樹。”
“我家中只有愛酒的父親,生病的娘親,還有年少夭折的弟弟,父母親都認為是我克死了弟弟,我只能在中元節那天去祈願,希望弟弟能給父母親托夢,讓他們不要這般對我。”
話落之後,葛騰兜帽下的渾濁眼睛剎那間閃過藍色光芒,擡頭時又消散不見。
他的視線落在謝聽玉身上,帶着一些精明色彩,“那,你是怎麽到達百鬼夜行處的?”
就知道他會問這個問題。
謝聽玉早就提前組織過語言,“我家在徐州,我在徐州的主街游玩不可以嗎?”
看葛騰還要繼續問,謝聽玉故作着急,“我就是去放祈願燈時,被一個不知從何處出現的人影追趕,我有些害怕就跑啊跑,一不小心就跑到了主街。”
謝聽玉的眼眶發紅,眼中隐隐閃着淚光,一瞬間就營造了一種楚楚可憐的表情。
後背撕裂開的皮肉被撕碎的布料粘黏在一起,随着謝聽玉的動作,帶起一陣刺痛。
謝聽玉一滴眼淚滾落眼眶,她看向葛騰,突然有些歇斯底裏地叫喊,“你別想再讓我回去,我死都不去那個地方!”
“葛堂主,我徒兒傷重,今日就到這裏吧。”
一道平和的嗓音從背後傳來,謝聽玉還沒回頭,溫熱的手掌放在她頭上揉了揉,力道輕柔,仿佛一陣清風拂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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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玉受委屈了,師尊這就給你讨公道。”
“師尊?你怎麽回來了?”
謝聽玉的表演突然被打斷,淚珠挂在長又濃密如鴉羽的睫毛上。
雲蘅心頭一軟。
看向葛騰的目光更加冰冷,如同寒冬的淩冽北風,“葛騰,你逾矩了,本尊的徒弟不是你能私下逼審的。”
“我只是為了玄雲天的安危,若是讓身份都不明不白的人進來,怕是容易給我玄雲天造成威脅”
若是真的這般來說,葛騰反而是個憂心宗門混入卧底的真誠人,而她謝聽玉,就是一個随時都可能給宗門帶來威脅的定時炸彈。
謝聽玉在雲蘅身後,背後的刺痛讓她忍不住想要彎下脊背,雲蘅餘光注意到謝聽玉的身體在下意識的顫抖。
手掌浮現出溫和的靈氣,為她療傷。
謝聽玉嘆息一聲,眼睛盯着葛騰,在心裏想這人和王曉是不是有所關聯。
王曉看似嚴格按照學堂的規矩對她和西門懷仁進行處罰,但謝聽玉怎麽都覺得這人是在故意針對。
忽然想起溫祉與來,謝聽玉按了一下她的傷口,劇痛再次襲來。
這種痛楚顯然也是溫祉與要承受的。
謝聽玉覺得手指指尖驟然發疼,溫祉與在掐他自己的手指,真是狠人。
謝聽玉聽着耳邊雲蘅和葛騰的争辯,覺得對這位傳說中的雲蘅劍尊有了新的認識。
葛騰的面色陰沉,雲蘅的地位比他高不說,他私底下逼供他的徒弟,确實算是真正的逾越。
謝聽玉手指撐住桌面,骨節因為用力而隐隐發白。
冷汗從額頭流下,謝聽玉忽然聞到一陣暗香,清雅如幽蘭。
一只骨節分明,白皙修長的手徑直從身旁出現,扶住她的手臂。
“師妹,可還無礙?”
這聲音平和沒有絲毫起伏,謝聽玉都有些懷疑,這人是沒有痛覺嗎?
或許是她的眼裏疑惑太重,溫祉與見狀輕聲笑起,溫潤柔和的笑意猶如春風,“師妹可是難以忍受?方才在外面遇到了王曉師弟,他說師妹明知故犯,這我可不答應,就與他理論了一番。”
“我來晚了。”
就在溫祉與出現的一剎那,葛騰面上的陰冷神色散去許多。
黑黝黝的眼珠轉動不止。
“雲蘅,看好你的徒弟,下次你可就來不及護她了。”
不知從何處來的一群黑鴉圍繞,包裹住葛騰的身形,消散開來,身形消失。
“沒大沒小的臭小子,也敢跟本尊叫板了?有本事把你師尊找回來跟本尊當面對質啊!”
雲蘅看慣了這場面,神色不改,只有在看向謝聽玉時,眼中的冰霜才融化些許。
謝聽玉印象中的名門正派都是凡俗界世人眼中正義的化身,沒想到剛來玄雲天三天,就看見了幾個詭異的人。
溫祉與收回扶住謝聽玉的手,雙臂環抱,聞言掀了掀眼皮。
他的脊背挺直,若不是謝聽玉确定她的同心咒不會失效,都不會注意到溫祉與眼底一劃而過的痛苦。
“我也不想受傷啊,你可別怪我。”謝聽玉心中嘆氣,帶着幾分委屈。
溫祉與突然手指蜷縮,染上墨色的眼珠微動。
“我可以去一趟藏書閣嗎?”
謝聽玉拽住雲蘅的衣袖,雲蘅微怔,在溫祉與面上掃了一眼,颔首道:“當然,不過你這傷需要處理一下。”
“還能忍受,我想去藏書閣找個東西。”
雲蘅拂袖,罵道:“這群老不死的,一個個的都不消停,敢動我的徒兒,別逼我去他們洞府前一哭二鬧三上吊,看看他們還有什麽臉皮針對你。”
“實在不行——我就一劍破萬法。”
謝聽玉皺眉,“啊?”
她中吐槽,“這個雲蘅劍尊和傳聞不太一樣啊,說好的仙風道骨呢,說好的谪仙下凡呢?”
溫祉與罕見的看向她,點頭表示肯定。
這位傳聞中的雲蘅劍尊,不僅沒有那麽仙風道骨,實際上還是個為老不尊的老頭。
最後,雲蘅還是給她療了傷,但衣服沒換下,她拖着一身血色,來到了藏書閣,身後跟着雲蘅和溫祉與。
引得路過行人頻頻側目。
“這個新來的小師叔這麽受劍尊喜愛嗎?居然親自陪同?”
“好歹收服了天行赤霄呢,多麽不可思議!”
“只是她這背後的傷上似是有一層薄霧環繞,好像是刑戒堂的噬靈鞭留下的。”
“你們沒聽說啊,這位謝小師叔在學堂的第一天就打了人,被罰了三十鞭。”
“這也是個不消停的。”
雖然這些弟子都壓低了聲音,一般人都聽不到,但以雲蘅和溫祉與的修為,自然聽得一清二楚。
謝聽玉不算個人,不能算在一般人的範疇。
所以她也聽見了。
雲蘅和溫祉與不約而同,都沒有詢問謝聽玉想要找什麽東西。
反而是謝聽玉沉吟片刻,“師尊,我想要鬼靈咒術。”
“鬼靈咒術?你要那種東西作甚?”
“師尊應該知曉,這三魂七魄,我缺一魂,其實我是想要找辦法補全。”
謝聽玉是在獲得天行赤霄時,才隐隐有所察覺,她的魂魄不全,這或許就是她不能一次恢複鬼力的原因,沒有足夠的魂魄之力保護凡身,她就容易在鬼力全部傾瀉後爆體而亡,甚至連擁有的魂魄都會受損。
她的借口可以說極其粗陋,雲蘅是修真界數一數二的大能,補全魂魄這種事情,不找他這個師尊,反而想要自己動手。
連一向不動如山的溫祉與都擡眸,開口問她,“為何不找師尊?”
“養魂,不只是要靠他人,更多的是自己。”
謝聽玉笑意盈盈,仿佛背後的傷并不存在,這種沒心沒肺的樣子,溫祉與說她是塊木頭都格外符合。
“正好,讓小與陪你一起去找,為師就在這外面等着,順便找個老家夥下棋去。”雲蘅摸了摸下巴,笑道。
溫祉與兩指并攏,拽過謝聽玉的袖子将她扯着往前走,“師妹跟上。”
不知道雲蘅意欲何為,謝聽玉微微蹙眉,被溫祉與扯着往前走,袖子怎麽扯都扯不出來。
她在心裏吐槽,“你牽什麽呢?你把我當你的寵物啦?”
溫祉與走在前面兩步,在謝聽玉看不見的角度,微微揚起唇角,眼底多了分燦爛光彩。
等到走進藏書閣三層,入了一道結界中,隔離了外界的聲音,溫祉與才松開謝聽玉的衣袖,淡淡開口。
“我也是天生缺魂之人,自小被稱為天煞孤星,師尊說我是‘天妒之人’,這缺的一魂,是天道認為這般可以平衡我的天分。”
“你居然會和我說這些東西?”
他自嘲,“因為我覺得,師妹的秘密比我的厲害得多,我這點微不足道的經歷算得了什麽呢?”
溫祉與微頓,拿過書架上的一本書冊,回首笑了一下,“若是師妹覺得這樣不好,也可以告訴我你的秘密。”
謝聽玉冷哼,“做夢去吧。”
“同心咒一時未解,我就要惶恐一刻,師妹何時能夠放過我?”
輕聲的喟嘆在身側響起,溫祉與倚靠在牆壁上,手中攥着一本藍色書皮的書冊。
“師妹所受的傷痛,我很難忍受。”
見謝聽玉眼睛彎彎如月牙,明豔嬌俏的笑容讓溫祉與晃了一下神。
謝聽玉湊上來,“師兄,你我師兄妹同生共死,痛覺共享,能迅速加深感情,還能随時知曉對方的狀态,不也是一種幸事嗎?”
“加深什麽感情?”溫祉與身形颀長,垂眸,一雙看似溫柔的鳳眼瞧着她,眼底是帶着探究的冰冷神色。
纖細白皙的手指伸出來,搭在溫祉與的肩膀上。
謝聽玉歪了歪頭,用溫和的語氣說出嚣張的話語,“等師兄什麽時候喜歡我,不每時每刻都想着何時能殺掉我,就是同心咒解除的時刻。”
“除此之外,同心咒沒有解法。”
溫祉與眯了眯眼睛,他和謝聽玉之間的矛盾,可不是能夠随便化幹戈為玉帛的。
更何況讓他喜歡上她?
真是個笑話。
溫祉與拍開謝聽玉的手,将手中書冊放回原處,似是随意提起,“你可知,那骨鞭為何叫噬靈鞭?”
謝聽玉還未開口,溫祉與就補充說道:“因為它可以直接刺向靈魂,若是靈體被噬靈鞭打中,輕則靈體受損,重則魂飛魄散,灰飛煙滅,永世不可進入輪回。”
在謝聽玉冷淡的目光下,溫祉與展露出耀眼奪目的笑容。
“那麽師妹,究竟是人是鬼呢?”
“百鬼夜行日,怨鬼叢生時。”
“我猜,你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