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樓中有花

樓中有花

試霜刃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有想到他居然還會做這種事情。

雲歸處解釋道:“畢竟後有追兵,我想要快速脫身的話,最好的辦法不就是裝作普通百姓大搖大擺地走開麽?”

試霜刃道:“怪不得你身上這件衣服看着短了一截——原來根本不是你的。”

“就是不知道被你偷走衣服的那位無辜百姓會怎麽想了。”

雲歸處笑嘻嘻的:“能怎麽想?我又不是牛郎,他也不是織女,只是被我‘借’走了一件衣服而已,他不會因此回不了家的——頂多被媳婦兒臭罵一頓罷了。”

試霜刃瞥了他一眼:“看來你指‘偷’為‘借’的本事是緣來已久。”

雲歸處“诶”了一聲,道:“前塵往事,就莫要再提及了。更何況,我也是迫不得已,不然誰願意做那梁上君子那?”

試霜刃沒搭理他,只自顧自地取了衣裳,讓他快去試試。

他倆是坦然自若了,可一旁的店老板卻聽得如坐針氈。

甚麽“武林盟”,甚麽“追兵”……?這些詞句散開他每個字都聽得懂,可湊在一起怎麽就覺得這麽虛無缥缈呢?

還有,聽說最近皇城裏出了許多大事,連風雨樓裏的十二位高手都殁了四位,鬧得滿城風雨,民不聊生的。

而那殺害風雨樓高手的通緝犯,正是一位身着黑衣黑袍,身帶普通長劍,身邊還跟着一位貴公子的,這殺人如麻的通緝犯名叫……名叫……?

“雲歸處,你好了沒?”試霜刃站在簾子後問他,“試個衣服而已,怎麽那麽慢?”

店老板猛地一拍手:“對!就是這個名字!”

試霜刃一臉疑惑地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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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老板回過神來,身體好像被一盆冷水從頭澆下,凍得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雲歸處在簾子後面說:“姜小公子,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

試霜刃問:“什麽事情?”

雲歸處嘆息道:“你果然已經忘了——我的手受傷了這件事情。”

“穿衣和吃飯一樣,都是要靠兩只手才能做成的,我雖然可以忍着疼痛穿好,但卻不能保證要是傷口裂開會不會沾到衣服上來。”

試霜刃道:“好罷,我知道了。你不要亂動。”

說罷,他撩開簾子鑽了進去,和雲歸處一起擠在那個小小的角落裏。

“呀,你過去一點,貼得我那麽近作甚麽?熱死了!”試霜刃推了一下雲歸處。

雲歸處幾乎整個人都貼在牆上了,卻還要可憐兮兮地往裏頭擠,不由得很是委屈:“姜小公子,這裏真的沒位置了,你說是來幫我穿衣裳的,這麽嫌棄我作甚麽?”

“我會很受傷的。”

試霜刃怔了怔,竟然覺得自己好像是做得有點過分。

“我知道啦,你不要動,我給你穿,”試霜刃低頭嘟囔着說,“這老板的店開得這麽大,居然把試衣服的地方做得這麽小,當真是小氣。”

雲歸處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罷?畢竟誰能想到會有兩個大男人擠進這樣只能容納一個人的地方來……”

試霜刃擡頭瞪他一眼:“你不要說得好像是我願意的一樣。”

話雖如此,但他還是低着頭,很認真地給雲歸處系他腰帶上的結扣。

試霜刃平日裏都是被伺候的那個,現如今還是第一次伺候別人,只覺得又新奇又緊張。

幸好結扣的款式不算太複雜,他搗鼓一下,很快就知道該怎麽系了。

這個時候的他們挨得很近,近到好像心髒都要貼在一起。

他們兩個的心髒好像都跳得有點兒快得過分了。

雲歸處只要一低頭,就能聞到試霜刃發梢處的淺淡香味。

他閉了閉眼,忽然說:“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情?”

試霜刃擡起頭:“什麽?”

或許是因為距離實在太近,他柔軟的嘴唇險些蹭過雲歸處的下巴,獨屬于夏日與狹窄空間的灼熱氣息也毫無保留地撲在雲歸處的脖頸處。

雲歸處苦笑着說:“那位店老板已經不在了,而與此同時,外面有了更多人的腳步聲。”

試霜刃靜下心來認認真真地聽,才終于聽到雲歸處口中所說的“更多人”是多少人。

至少有三位,而且都是身手不凡之輩,非屏息凝神不能發覺其腳步聲。

試霜刃問:“他們是什麽人?”

雲歸處道:“或許是路過的俠客,或許只是單純地要你跟我性命的人,又或許是來讨要秘籍下落的人——你更願意相信是哪一種?”

試霜刃道:“也許是路過的俠客,聽聞店老板說店內有雲歸處的下落,于是便興致大起,想要先手刃通緝犯,再奪秘籍下落。”

雲歸處思索片刻,竟覺得試霜刃所說也頗有道理。

那三人已在呼吸之間抵達店內。

後面有沉重的腳步聲氣喘籲籲地緊随其後。

這人便是店老板了。

只聽得其中一人開口問道:“你說的人在哪裏?”

店老板四周環視一圈,沒有見到二人身影。

于是他将目光看向用以試衣遮擋的帷幕後面。

“也許在那裏。”他指了指那塊黑色的帷幕。

另一人問道:“你出來時他們還在麽?”

店老板忙不疊地點頭:“在的在的!”

又有一女子道:“好,那你先退下。”

話音剛落,店老板便跟逃命似的跑了出去,生怕被這氣勢洶洶的幾人給波及到。

有長劍利刃緩緩滑出刀鞘的聲音。

女子輕盈的腳步慢慢地逼近那塊厚重的簾帳。

緊接着,她目光一凜,手中長劍“騰”地出鞘,登時将那簾帳斬成兩截。

若是簾帳後面藏着人,在這樣兇猛的攻勢下,只怕也要斷成上下兩段。

但帷幕旖旎落地,後面有哪裏有什麽人?!甚至連人的半個衣角都沒有見到,最後顯露出來的,卻只有地上一塊小小的銀錠而已。

女子臉色一黑,咬牙道:“他們跑了。”

屋子旁邊大開的窗戶被風吹得吱呀作響。

試霜刃與雲歸處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着。

“原來是風雨樓的人,”雲歸處道,“我還以為會是什麽新鮮的人物。”

“不過我沒有想到,姜小公子居然是這樣守規矩的人,就連逃命的時候也不忘給店老板付錢。”

“畢竟我不像你這家夥。我要是白拿了別人東西卻不付錢的話是很有負罪感的,”試霜刃漫不經心地說,“但是話說回來,你竟然認得風雨樓的人?”

雲歸處道:“說認得其實也不算,我只不過在某些地方同他們見過幾面,知道風雨樓的那所謂‘十二高手’到底是什麽樣的而已。”

“不過奇怪的是,除卻對你動手的那個,其餘的人跟了我們一路都未曾出手,此時為何……”

他沉吟片刻,猜想道:“許是皇城那邊又出了甚麽變故。”

“皇城之內危機重重,顯然是有心之人做好了準備,就等你自投羅網,”試霜刃緩緩道,“即便如此,你也要去麽?”

雲歸處笑了笑,道:“那人費這麽大的功夫想害我,與其讓他總是追着欺負,不如我直接去皇城之中調查個清楚。”

“我要是不去,只怕要背負上弑師的罪名當個通緝犯窩窩囊囊地過上一輩子了。”

試霜刃道:“這就叫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麽?”

雲歸處道:“确實是這個道理。”

試霜刃又問:“那我們接下來去做什麽?反正衣服也買完了,只是還沒有吃飯。”

他好像顯得有些煩躁,繼續說:“我已快一天都沒有好好吃一頓飯了,現在風雨樓的人又把事情鬧得這樣大,只怕沒有地方願意收留我們用餐。”

雲歸處卻道:“我倒是有個好地方可去。那地方既能讓我們安安心心地休息,又能讓我們饑腸辘辘的肚子飽餐一頓。”

“就是不知道姜小公子願不願意去了?”雲歸處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每次看到他這樣子笑,試霜刃就覺得好像沒有什麽好事情會發生。

但事到如今,還是吃飽飯更重要——畢竟他也不想還沒找到秘籍,就因為沒吃東西而餓死在半路上了,這樣子也太難看了點兒。

雲歸處卻故弄玄虛道:“姜小公子去了就知道了。”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那麽一個極盡溫柔、多情、能夠讓疲憊的旅人安心歇息的地方,那麽一定是女兒家溫暖的懷抱。

如果你還要有一個女人美麗、多情、聽話,甚至還能安安靜靜地聽你傾訴長久以來的不快,那麽你要麽長得很英俊,要麽運氣足夠好,要是都沒有的話,那至少得足夠有錢。

而就有這麽一個地方,只要你有錢,裏面就有數不勝數的美人心甘情願地來陪伴你。

“我雖然運氣不夠好,但好歹一張面皮長得不算差,”雲歸處拉着試霜刃的手,拖着他往燈紅酒綠的花樓裏走,“要是再加上姜小公子,那我們便是花樓的美人兒最歡迎的那一類人。”

“而這裏溫柔的女人,總是很讨厭喊打喊殺的,自然也不會因為在花樓裏吃了一頓飯就去向官府告發我們。”

“只要你不說,我不說,他們哪裏知道我其實是個通緝犯的這種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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