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滿城風雨

滿城風雨

“那這就奇怪了……”雲歸處喃喃道。

他又說道:“可你們也看到了,我現在就在這裏,我又沒有翅膀,該怎麽在短短數日之內來回皇城一趟呢?”

女子道:“風雨樓的人又不是一時半會兒就死的,也許你在許多天之前就已在他們身上留下了足以致命的傷口而不令他們發覺,待別人發現的時候,他們已踏上了去往鬼門關的路。”

“如果你無法解釋是為什麽的話,那不管小八是不是你殺的,你都會是風雨樓的敵人。”

說罷,她握了一下腰間的鞭子,眉眼間盡是淩厲之色。

雲歸處只得苦笑。

“如果我現在說,那武功招式也許是被其他人偷學了去,你們會相信麽?”

面前三人皆是沉默不言。

好罷,這是當然的事情,如果換做是雲歸處站在他們的立場,想必也不會相信。

只是……到底是誰,能使出和他一模一樣的招式……?

畢竟武林盟主可沒有收第二個徒弟啊。

卻有一只飛翔的白鴿在這樣緊張的氣氛裏忽然出現。

白鴿的腳上綁着一只小小的信箋,撲棱棱地飛到了女人的面前。

女人擡起手臂,将白鴿接住。

她摘下白鴿腳上的信箋,打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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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鴿便又撲棱棱的飛走了。

雲歸處的手也摸上了劍柄。

說實話,他有點兒無奈——畢竟無論是誰,都不會願意在這樣的大熱天裏大打出手出得一身汗的。

更何況,這還是他新買的衣服。

他可不想再穿着破破爛爛的衣服過活了。

只希望風雨樓的各位在打架的時候能夠手下留情一點兒。

果不其然,在白鴿消失在衆人視野的那一瞬間,劍,也跟着出鞘了。

“铮——!”似有耀眼火光在青天白日裏閃現出來。

雲歸處接住的是為首的男人的劍。

而另一個男人的劍,則被方才逃跑後有折回來的馬夫給擋住了。

但輕盈的女人,還有她柔軟卻淩厲的鞭子,卻是沒有那麽好擋住的。

她像一只靈巧的鳥兒,輕飄飄地就越過了四個男人,直奔馬車這邊而來。

她是個聰明的女人,當然也知道怎麽才能聰明而輕松地贏下比賽的勝利。

雲歸處如果這麽在意試霜刃的話,那麽只要用試霜刃要挾他的話,他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更何況,現在的試霜刃不僅是一個初出江湖的小孩,還是一個傷口尚未痊愈的小孩。

她沒有輸給他的道理。

光是想到這裏,她就已忍不住露出了滿足的微笑。

她的鞭子過分溫柔地抽開了馬車那層薄薄的帷幕。

但比她的鞭子更快的,是一個風也似的人。

而他的名字也正正好好地形容了他。

楊柳風年輕的臉上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他道:“你可不要怪我對女人那麽不溫柔,畢竟我可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你傷害這個給我好酒好菜吃的好朋友呀!”

試霜刃還是好端端地坐在軟塌上,甚至手裏還有一顆紫瑩瑩、圓滾滾的葡萄。

面前的小桌上還有滿滿一串新鮮的——當然是楊柳風帶來的。

女人瞳孔猛縮,卻在自己還未反應過來之時,就被楊柳風點中穴道,直直地倒了下去。

“小十二!”為首的男人眼見情況急轉直下,不由得大喊了一聲。

楊柳風聞言,不由得撇了撇嘴:“原來只是排名第十二呀!我說怎麽那麽容易就讓我得手了呢。”

他雖然是個不願意對女人出手的男人,可不代表他就是個溫柔的男人。

于是他眼睜睜地看着這個美麗的女子從車轼上倒了下去,最終在泥地裏滾了幾圈,也沒有想要伸手扶一下她的想法。

“先前說給雲歸處的酒他都沒要,”試霜刃道,“既然你愛喝,那就給你好了。”

楊柳風喜悅地瞪大了眼睛:“真的麽?!”

雲歸處格開男人的劍,不由得哀嚎出聲:“哪裏有這種道理的!”

馬夫笑嘻嘻地揶揄他:“誰讓你當初沒要。”

楊柳風喜笑顏開,往地上一坐,就開始大口大口地喝起那曾經本打算給雲歸處的美酒來。

他酒量很好,沒幾口就喝完了,臉上還絲毫不顯醉意。

雲歸處看着那空蕩蕩的酒瓶被他随手放在地上,只覺得心中好像被剜去了一塊肉那樣痛。

試霜刃好整以暇地瞧着他,好像事不關己似的繼續吃着葡萄。

雲歸處覺得,他一定是在偷偷地報複自己!

眼前的男人已顯露出不耐煩來:“打架就好好打,你老是看那個小子作甚麽?!”

雲歸處撇了撇嘴:“我的好酒被人喝了,難道還不許我感到不開心麽?”

男人愣了一下,面上顯現出怒火來:“跟我打架的時候,你居然在想這種事情麽?”

“你是不是也太瞧不起我了!”

說罷,他挽起劍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直地朝着雲歸處攻來。

但是結果實在是沒有什麽懸念。

只不過一個眨眼的功夫,他精心呵護保養的劍,就“啪”地一聲斷了。

而雲歸處手裏的,卻只是一柄普普通通的長劍。

他不可置信,他目瞪口呆,他失魂落魄。

馬夫那邊也不再出手。

楊柳風和試霜刃依舊好端端地坐在馬車裏。

雲歸處甚至都沒有用出更多的招式。

但他的劍已斷了,他的同伴一個暈倒,一個重傷倒地,他們已毫無勝算!

“唉,快些離開罷,”馬夫甩了甩手,說,“你們本不應該摻和進這件事情裏來的。”

“沒準等你們回到皇城的時候,風雨樓內早已滿城風雨……”

“只有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

男人一言不發地将女人拉了起來背在背上,同時又攙扶其另一個同伴。

比起另外兩個同伴來說,他的下場已算得上很好——畢竟只是斷了一把劍,再鑄就是了。

也許這是因為,他對上的是這三人來最溫柔的那個人。

雲歸處只是微笑着,眼神裏沒有絲毫贏家的輕蔑,更沒有對弱者的不屑。

“先前你說的話,還讓我沒有那麽相信,”他輕聲道,“但和你交過手之後,我居然已經完全相信你說的話了。”

“小八說的是對的,你不會是殺害我們同伴的那個人。”

“風雨樓的事情……我自會調查清楚。”

“但下次再遇到,我依舊會選擇阻止你去尋找秘籍,”他的語氣變得堅定,“因為這是我身為風雨樓下屬的使命。”

“改日再會。”

說罷,他便背着一個拉着一個,迅速地離開了此地。

風波終于平息。

雲歸處看着他離開的地方片刻,才轉過身回到了馬車裏,馬夫也按部就班地回到了車轼上,拿起了他的小皮鞭,慢悠悠地趕着馬兒。

仿佛方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而他們只是幾個普普通通的行路人。

雲歸處回到馬車上,見到楊柳風,卻有些悶悶不樂地問:“你怎麽又來了?”

楊柳風“呸呸呸”地吐着葡萄籽兒,而後擡起頭,一臉天真地問:“我來了,你不高興麽?”

雲歸處嘆息道:“本來應該是高興的。”

“但是你喝了我的美酒,于是就變成了一件不那麽高興的事情。”

楊柳風怪道:“可姜小公子說了,這酒給你你也沒要呀,怎麽就成了你的東西呢?”

雲歸處道:“誰說我沒要了?我只是暫且存放在姜小公子那裏而已!”

他一擡頭,可憐兮兮地看着試霜刃。

“姜小公子也是,明明說好給我了的,怎麽轉頭就給了別人……”

“唉,我好傷心那,”他作出一副西子捧心狀,幽幽道,“好像立馬就要死掉一樣難過。”

楊柳風眨了眨眼:“咦?難道大名鼎鼎的雲歸處真的會因為喝不到酒就死掉麽?”

“他哪裏會,”試霜刃輕哼道,“就算這世上所有的人都會因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死掉,他卻不會是那個人。”

楊柳風恍然大悟道:“哦——畢竟宋兄是個十成十的混蛋嘛。”

“混蛋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要麽耍無賴費盡心思得到,要麽迅速轉換目标安慰自己,這樣就不會感到難過啦!”

“宋兄豁達如此,當真是令小弟膜拜膜拜!”

雲歸處聽得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我簡直不知道你這樣到底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

楊柳風卻坦然道:“我當然是在誇你呀!”

“畢竟宋兄是大混蛋,我是小混蛋,我當然是要向你學習的嘛。”

雲歸處微微一笑:“這還是算了。如果你願意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叫你一聲‘大混蛋’。”

楊柳風拍手道:“是了,其實算來我年紀比你大,要說‘混蛋’,也應該我是‘大混蛋’,而你是那個‘小混蛋’才對!”

試霜刃聽了這話,簡直笑得快要背過氣去了。

好嘛,一個大混蛋,一個小混蛋,兩個人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混蛋組合。

要說攜手出去闖蕩江湖,只怕這“混蛋二人組”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而雲歸處也聽得都快要不認識“混蛋”這兩個字了。

“停停停,打住打住——我才不想和你在這種事情上争個大小,這聽上去太像乳臭未幹的小孩子會做的事情了。”

“我只知道你喝了我的酒,你要怎麽來賠償我?”

雲歸處不得理也不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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