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移情別戀
移情別戀
老板娘微笑道:“好了。我才懶得看你們倆關系變好之後在這裏你侬我侬的,你來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麽事情——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不像你們,可忙得很呢。”
“是忙着數錢罷……”雲歸處暗自腹诽了聲,而後道,“其實,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老板娘嗤道:“你上次說只是一件小事的時候,卻是讓我收留你這個江湖通緝犯的時候。”
雲歸處笑道:“這次真的是一件小事。只須要……”
話還沒有說完,卻有另一個女子從敞開的房門裏探出了頭。
“老板娘?”她的聲音很輕,很溫柔,像是深海裏圓潤的珍珠。
在看到她時,試霜刃很明顯地呆住了。
“明珠姐……”他小聲地叫。
明珠當然也看到了他。
于是她笑得更加溫柔。
她走上前來,問:“看你好久都沒回來,所以才出來看看。”
“沒想到,小魚你居然也在這裏,真是好巧。”
“不過,你身上的東西都哪裏去了?”她自然而然地握住了試霜刃的手,将他的手左右翻轉看了一下,确實是沒有看到那些試霜刃慣常戴着的東西,“不小心弄丢了?姜父姜母不會生氣麽?”
試霜刃笑了一下,在遇到明珠的時候,他的刀刃好像也為了不傷着這個溫柔的女子而變得鈍澀起來。
雲歸處已跟着老板娘走到了屋子裏,将空間留給這兩個人敘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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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你大費周章地來皇城,到底是想做什麽?”老板娘敞開天窗說亮話,單刀直入道。
雲歸處呷了一口茶,淡淡道:“能做什麽。不過是來查清楚一點事情而已。”
老板娘嘆了一聲:“武林盟裏的事情,居然還沒有解決麽?”
雲歸處苦笑道:“這種爛七八糟毫無思緒的事情,哪裏是一時半會能夠解決的?”
“最近風雨樓的事情想必你也聽說了,你難道也相信,江山雨真的死了麽?”
老板娘頓了一下,而後猶疑道:“說實話,其實我也不相信,好端端的一個人,居然會無緣無故地死掉。”
“但是如果你親眼看過江山雨斷掉的腦袋,想必也會覺得他不可能活得下來。”
“就算是像我這種已經許久不插手江湖中事的人也知道,殺死他的一定是‘九月風夜’,那樣淩厲狠毒的劍法,我只在老盟主的身上見到過。”
“老盟主早就死了,還能夠使出‘九月風夜’的人,除了你,似乎已別無他人。”
“可是我又知道,殺死江山雨的人,也一定不是你。”
雲歸處嘆息道:“看來武林盟裏出了個不得了的叛徒。”
“這個人不僅能同時接觸到老盟主和我,甚至還能偷偷潛入武林盟禁地,偷學到已經被嚴令禁止的功法。”
老板娘眉頭一皺:“功法?你是說……”
雲歸處點頭道:“嗯。我在路上遭遇到了屍傀的攻擊。”
“如果不是因為知道該怎麽應對,恐怕我就沒辦法跟姜家交代了。”
老板娘頓時松了口氣:“我就知道。”
“其實要我看來,你才是武林盟裏那個最大的‘叛徒’。不要說區區屍傀之術,恐怕就連那些該學的不該學的你都闖入所謂的‘禁地’裏偷學了個精光罷?”
“你難道就沒有被老盟主抓到過的時候?居然沒有被他打屁股麽?”
雲歸處卻好像理所應當地說:“不要說甚麽‘禁術’不‘禁術’的。這些功法既然被人研究出來并且寫在了書上,那就有讓人學的道理嘛!我師父當然也明白,所以就算抓到我偷偷出入禁地,也從來沒有對我動過粗。”
“而且禁術之所以為禁術只是用術的人行為不端,才招致禍端,但是像我這樣正直的人,就算知道了該怎麽用哪些術法,也只是‘師夷長技以制夷’罷了,哪裏會攪得天下翻雲覆雨的?”
“只可惜,這樣淺顯的道理,就是有許多人因為貪心不足而佯裝不知。”
老板娘默默道:“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這麽容易滿足……”
雲歸處卻道:“唉,我這明明是頂好的優點,怎麽被你說得好像是什麽很不堪的性格一樣?”
“不過……我此次前來本來是想問問你知不知道江山雨的行蹤的,但你既然一口咬定他已死了,看來我是問不出什麽來的了。”
“但我的的确确還有一事相求——”
試霜刃和明珠已聊完了,雙雙推門走了進來。
茶是明珠剛剛親手沏好的,作為明珠在天香苑裏最大的主顧,試霜刃當然有這個資格喝上一口明珠親手端上來的茶。
他的臉色看上去不錯,方才和明珠應當聊得挺開心的。
雲歸處看着他和明珠笑語晏晏,忽然覺得心裏頭有點不是滋味兒。
但沒有辦法,試霜刃和明珠的關系很好——就算不是愛人的那種關系,他們也能稱得上一句“知己之交”。
明珠實在是太懂試霜刃是怎麽想的了,而且她很溫柔也很有耐心,這是一個普通的男人很難做得到的地方。
老板娘從書桌上拿出了筆墨紙硯。
“我大概會在後日返回江北,姜小公子若有什麽想對家裏人說的話,盡管寫下來,我替你捎回去。”
試霜刃眼神微動,先是寫過老板娘,而後鋪開紙張,提起筆慢慢地寫了起來。
老板娘和明珠都識趣地走開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只有雲歸處還假裝看不懂氣氛一樣坐在他的旁邊,就這麽盯着試霜刃一筆一劃地寫字。
姜小公子手好看,寫得字也好看,一筆一劃張弛有度,筆精墨妙賞心悅目。
試霜刃居然也沒有讓雲歸處走開,只是放任他在旁邊目光灼灼地看着。
試霜刃一開始只是說了一些很稀疏平常的話,像是問父親母親身體好、哥哥姐姐最近怎麽樣、師父怎麽樣諸如此類的,又說自己在外游歷學到了很多東西,估計一時半會回不去,但是一切都好,請家裏人不要擔心。
寫完之後,他頓了一下,說自己在外面交到了好朋友,如果可以的話,會在游歷結束之後帶回家讓父母看看。
如果姜父姜母知道小兒子終于交到了真心朋友,恐怕會感動地要掉眼淚。
如果姜父姜母知道這個所謂的“朋友”其實是觊觎自家兒子真誠感情的壞男人,恐怕也會驚恐地掉眼淚……
當然,雲歸處還不打算這麽快就說出來。
試霜刃不願意的話,那他心甘情願地一萬個願意也不夠。
所以當看着試霜刃落下問候語的時候,他不由得問道:“好朋友?難道說的是我還有楊柳風馬夫三個麽?”
試霜刃放下毛筆,将紙張仔仔細細地折疊好。
“你什麽時候算我的好朋友了?”他漫不經心道,“我說的只是楊柳風和馬夫兩個人而已。”
雲歸處哀嚎道:“哇!怎麽這樣?”
“我明明比他倆更早認識你,要說感情也是我倆更深厚,怎麽能不帶我回家?這樣下去我真的會掉眼淚的。”
雲歸處眨了眨眼,眼裏水汪汪的,好像真的要哭了一樣。
但試霜刃知道,就算打個哈欠,也會有這樣的效果的。
于是他輕笑一聲,還是慣常的那句話:“誰跟你感情好了?你不要亂說。”
“就算你真的要跟我回姜家的話,你還是快點兒把手頭的這些事情解決了罷,”他站了起來,“畢竟要是我父母知道我跟一個通緝犯交了朋友的話,恐怕會吓得暈過去。”
雲歸處“咦”了一聲,試霜刃卻已經帶着信去找老板娘了。
離開的時候,雲歸處還有些遲疑。
“我還以為你會想跟明珠姑娘在一起待得久一點。”雲歸處說。
試霜刃卻頭也不回地走在前面。
“我和明珠姐聊了很多,我已感到滿足了,”他慢慢地說,“說實話,我仍舊把她當做自己重要的人看待。”
“但不知道為什麽,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我似乎已經沒有以前那種一見到她就會覺得臉紅含羞甚至心跳加速的感覺了。”
“我……我不知道我到底是怎麽了,”他的話語聽上去有些遲疑,“我好像變得有些奇怪。”
“難道我只是短短離開了幾天,我就移情別戀了麽?”
他回頭看向雲歸處。
雲歸處微笑着,往前邁了兩步,和他一起并肩而行。
“也許你只是看清了一點別的事情,”他語氣溫和地說,“但在你和明珠的這段感情裏,你的心很重要,卻也不僅僅是只有你的才重要。”
“你問明珠了麽?她是怎麽看的?”
一說到這裏,試霜刃就好像忽然顯得灰心喪氣起來。
畢竟讓一個男人親口說出自己被一個曾經心儀的女子拒絕的話出來,任是誰都會覺得很難堪的。
但試霜刃好像已經打心底地把雲歸處當成了一個能夠推心置腹、無話不說的人。
于是他小聲地說:“明珠姐還是那樣——她好像只把我當做弟弟,而不是一個追求她的男人來看。我以前還能說我對她的感情并不是一時沖動而産生的喜歡,可現如今……”
“我卻沒了這個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