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2章  第 2 章

聽到這話，四月一日連忙拍拍兩個女孩的肩膀，從長椅上起來，幾步走到三個男孩面前，跪下來與他們的視線保持在一條水平線上。

“阿治，費佳，睡醒後有沒有喝牛奶了呢？”他輕聲問。

四月一日并沒有直接開口問兩個孩子因為何事而吵架，只是簡單地詢問他們起床後做了什麽。

黑色頭發鳶色眼睛的太宰治，偷偷看了一眼旁邊的費佳，眼珠子轉了一圈，突然上前幾步，抱住四月一日的脖子稚氣道：“費佳不喜歡牛奶，他把牛奶倒掉了——”

“是這樣嗎？”四月一日默默看了一眼僵硬在原地的費佳，擡手輕輕揉揉太宰治蓬松的黑色卷發，“那阿治呢，你喝牛奶了嗎？”

懷裏的小男孩身體一僵。

空氣沉默了一分鐘。

“他、他也、沒有喝！”好不容易才聽懂太宰治講了什麽話的費佳急忙答道。

他是俄羅斯人，不會日語，來到日本才三天時間，只能簡單聽懂一些簡短的句子或詞語。如果不是還有一顆聰明的小腦袋幫助他快速适應新環境，他甚至沒辦法和大家進行交流。

雖然這種簡單的交流障礙對四月一日來說并不是麻煩事，但他不會主動實現別人的願望，而且這對費佳來說只需要一點時間就可以自行解決。

“哦——你們都沒有喝牛奶呀，那可不行，作為懲罰，今天晚上不許吃零食了。”四月一日笑眯眯地看着兩個小男孩，嘴裏卻說出讓他們愣在原地的話。

“威廉，辛苦你了。”四月一日溫柔地看着金發紅眼的威廉。

“沒有的事。”威廉搖搖頭，他是英國人，日語也是來到日本後才學會的，發音還透着一股純正的英倫腔。

小孩子不記仇，生氣來得快，去得也快。

四月一日和威廉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省略了他們為什麽要吵架的事。

畢竟，兩個小男孩還在努力轉動腦筋想要四月一日收回晚上不吃零食的懲罰。

太宰和費佳吵架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威廉一般不會管，這次應該是打擾到他看書，所以才把兩個孩子帶到四月一日身邊讓其處理。

“說起來，悟呢？”四月一日拍拍環住自己脖子的太宰治，問威廉。

“悟還在睡覺，他昨晚做噩夢了，沒睡好。”威廉解釋道，“我想回書房繼續看書，他們就交給你照顧了。”

“嗯，去吧，看三十分鐘記得讓眼睛休息一下，記得不要讓眼睛勞累。”四月一日囑咐道。

威廉點點頭，便離開了房間。

四月一日目送威廉離開，低頭對兩個小男孩道：“下次不要去打擾威廉哥哥了哦，那樣會給別人帶來困擾的，知道嗎？”

太宰治鳶色的眼睛又大又圓，臉上還有非常軟的嬰兒肥，肉乎乎粉嫩嫩的像個草莓大福，“知道啦——四月一日好啰嗦。”

費佳羨慕地看着抱住四月一日的太宰治，他也想得到關注，但他的性格沒有太宰治那樣直接，所以不敢主動上前。

四月一日讓太宰治松開手，然後一手牽着一個男孩往廚房走去，“這次不許把牛奶倒掉了，浪費食物是可恥的，知道嗎？”

他長得很高，特意把步伐放慢，還微微躬下身子遷就兩個孩子的速度。

“小全/小多也要一起去！”兩個小女孩叽叽喳喳地跟在他們身後。

如果說店是日式和西式風格兼有，房子內部則充滿了和風設計的影子，除了廚房。

四月一日非常擅長料理，廚房裏有各種各樣的現代廚具，甚至連一些快被時代淘汰的廚具都有。

廚房很大，四月一日搬來兩張小凳子，讓兩個男孩坐到上面，“這裏很危險，尤其是阿治，不許亂碰各種刀具，一旦被我發現，三天都不會做蟹肉餃子。”

太宰治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睛，一副不情願的樣子，撅起小嘴拉長聲音道：“是——”

四月一日和他相處雖然才三天，卻已經知道了太宰治的性格。

一個慣會仗着自己有張漂亮臉蛋賣萌的小家夥，別看現在乖巧可愛，要是一個不留神，就會拿起小刀朝自己手上來一下。

“賣萌沒有用。”四月一日笑眯眯地揉揉太宰治的腦袋，對安靜坐在凳子上的費佳軟聲道：“費佳等等哦，我現在就去熱兩杯牛奶。”

費佳乖乖地點點頭。

等四月一日轉身後，他立刻收回乖軟孩子的表情，冷冷地看着太宰治。

兩個男孩互相對視兩分鐘，最後紛紛偏轉腦袋。

“哼！”

“哼！”

四月一日在煮牛奶，眼睛雖注意時間，但餘光卻窺到兩個孩子無聲的動作，眼神瞬間變得柔軟。

他的生活似乎因為幾個孩子的到來而發生了改變。

【三天前】

天氣很好，陽光明媚。

四月一日懶散地躺在軟椅上曬太陽，他前兩天才幫助一個客人實現願望，這會兒完全沒什麽精神。

長長的走廊上，小全和小多正在玩鬧。

天公不作美，突然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這種時候，很适合做[鏡聽]。”

[鏡聽]，找到一面鏡子放到懷中，閉上眼睛聽到的第一個聲音就是[預兆]，類似于[占蔔]。

晴天下雨時進行[鏡聽]，能夠得到更深刻更準确的預兆。

這些都是侑子小姐告訴他的，可惜音容尚在，人卻不在。

想到這裏，四月一日心口一痛。他沉默地閉上眼睛，手裏拿着一塊小巧的印有蝴蝶樣式的鏡子。

“閉上眼睛，專心去聽，什麽都別想……”他低聲呢喃着，帶着無限的哀傷。

【……四月一日……好久不見……】

是？是侑子小姐的聲音？！

四月一日眼睑顫動，但是他還要克制住自己的情緒，不敢睜開眼睛，害怕眼睛一旦睜開之後什麽都消失了。

我、我好想你，侑子小姐……

明明心裏有很多話想對侑子小姐說，但是四月一日如鲠在喉，什麽都說不出來。

【……四月一日……我把這幾個孩子……交給你……有他們在……你就不會那麽孤單了……】

等等！侑子小姐！請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四月一日控制不住起伏的心情，臉上不由滑落兩行淚。

太陽雨突然停了，就像來時一樣，突兀地出現，又突兀地離開。

一切事情都太巧了，如果不是下起太陽雨，四月一日就不會突發心想地進行[鏡聽]，也就不可能會聽到侑子小姐的聲音。

可是，四月一日知道的。

【這個世界沒有什麽偶然，有的只是必然。】*

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空曠的庭院裏突然多了四個傷痕累累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