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進尺
進尺
辛星下午上課的時候沒睡覺,還好好聽了,雖然聽也聽不懂。
陸懷英跟他說,都來上課了還是多少聽一點。
他早上做的飯還沒吃,下課的時候辛星窩在自己的位置上吃飯。
齊若民問了一下就找到了教室,翹着二郎腿甩了一把鑰匙坐在辛星的邊上,“你吃的什麽東西啊?不出去吃在這吃盒飯?”
“這現成的,吃一口算了。”辛星拿着個勺子翻。
齊若民撿了一筷子說,“這麽冷的,你不是早上家裏帶出來的吧?”
“你管呢。”辛星說,“什麽事兒啊。”
“晚上玩車去啊。”齊若民說。
“那什麽的,你家那個你幫我賣了吧,新買了一個,我就騎那個了。”辛星說。
“買的啥呀?”齊若民一下子精神了,“新的?買的什麽?我看看啊。”
“沒什麽好看的,就一KTM。”
齊若民詫異地說,“你的H2R賣了,完了你開個KTM,你腦子沒病吧?我怎麽不知道你喜歡KTM啊?”
“你管呢。”辛星說。
“不是那陸少爺送的吧?”齊若民撞了他一下,“這也送的太不成了吧。”
辛星悶着頭吃,“他又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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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子,我看着你我現在有點害怕啊,”齊若民拍拍他的腦子,“你他媽的這兒不會開始長瘤子了吧。”
“我長什麽瘤子。”辛星撣開他的手,“那買都買了,我給他扔了啊?”
“長戀愛腦,”齊若民說,“你太恐怖了。”
“閉嘴吧,”辛星說,“再說了,那h2r我也不想騎了。”
“你要不要去看看精神科啊?”齊若民湊過來問,“你是不是打算跟他談戀愛啊?”
“什麽呀,”辛星把盒飯蓋上了,“再說吧。”
“我看你不對勁,”齊若民說,“不像你。”
“我他媽哪兒不對勁了,”辛星說,“你走不走啊。”
“不過陸少爺這出手也太狠了啊,才幾天啊,就給你迷這樣了。”齊若民說,“心愛的摩托車都要賣了,他知道嗎?”
“他知道那個幹什麽。”辛星哏着脖子,“那我非得,非得讓他送個東西我還不領情,我就舒服了啊?”
“你不是天天欺負他呢嗎?”齊若民說,“我還以為你現在還把他當狗呢。”
“那他媽的我心又不是鐵打的大哥。”辛星收拾着東西。
“也是,你跟你哥那麽待人家,人家還能對你這樣,也不怪你。”齊若民說,“過去取車,跑兩圈去。”
二人往車上走。
“往哪兒走啊?”齊若民問。
“去他家取車去,”辛星說,“往衡梧山那邊開。”
“他現在還住老宅子那兒啊?”齊若民問。
辛星靠着窗戶說,“那地方也沒外賣,大晚上的出去老費勁了。”
“我爸可跟我說,你哥想吃陸家也沒那麽容易的,”齊若民說,“光賬都能爛成一坨屎,尤其是現在換了個這麽年輕的上來,都想着不懂欺負他呢。”
“知道,”辛星說,“他打電話都是那些事兒。”
“你應該指望他早點兒能當家,陸家那一幫都知道你哥沒安好心,總是變着法子的想要留住那些東西的,”齊若民說,“就是他夾在中間難受,給也給不出去,不給吧你哥又捏着他的條子,有些東西在手上,不幹淨,你哥一捉他他都不好動。”
“那些條子那麽重嗎?”辛星問,“不就是一堆欠賬單子,還了不就行了?”
“哪那麽簡單啊大哥,”齊若民說,“那些單子都是不受法律保護的,你拿去打官司都不用還,人家早就改成那些能要你進去幾年都不為過的單子了,反正要什麽給什麽,去了那個地兒怎麽還能清白啊。”
辛星皺眉,“你的意思是,根本不是錢的事兒?”
“那你以為,”齊若民翻了個白眼,“賣身契也不過就這樣了。”
“陸家有錢,全都知道,所以他在那還能緩一緩活一活,等着萬一能發呢,”齊若民說,“沒錢的才慘了,那真是求死都不行了。”
“賣一些違禁的,拍視頻了,簽名字了,進去就能吃幾年牢飯了,硬盤,能明白嗎?那玩意兒才是命,”齊若民掰着手指頭,“反正花樣不少,亂七八糟的,我都替你愁。你說他攀上你,是不是想讓你把那些東西偷出來給弄了呀,我可跟你說,你別參合這事兒啊,這東西可太重了。”
“他沒說。”辛星看着窗外,“他什麽都沒說。”
“那可能是等你自己個兒發現呢,”齊若民說,“要不然我今天特意騰出時間來找你呢。”
“你說他走了會不會更好一點?”辛星問。
“那還用問啊,出國應該是費勁,”齊若民說,“但是換個地方偷偷富貴的應該還成,畢竟陸家的東西你哥都拿了,再追着他殺也沒用啊,但是不是底牌都交了麽。”
“煩得很,”辛星說,“他為什麽不走啊。”
“我還是挺能理解他喜歡你的,”齊若民說,“誰要是把我從那個鬼地方弄出來,我也給他當狗,這東西誰說得準,大富之家出情種麽。”
“他今天幹嘛去了。”齊若民把煙頭撚滅了。
“倉庫有工人鬧事,他說之前都賠過錢了,換了個人,又來要錢。”辛星說,“他去看看。”
“難纏的很,這才第一關呢,”齊若民說,“就這一道拐上去嗎?”
“嗯,”辛星說,“一會車你這車放不了,我自己騎下去就行。”
下了車,二人往宅子裏進。
辛星跟何叔打了個招呼,何叔說,“懷英還沒回來,他給我打電話說,您回來了讓您用飯。”
“不吃了,我取個車。”辛星說。
辛星邊走看見後面園子裏在栽東西,問,“種什麽呢?”
“猕猴桃,”何叔說,“懷英說您胃不好,吃這個對您的胃好。”
“買點兒不就得了。”齊若民說,“真能折騰。”
“因為之前種的是山楂跟桃子,懷英說這些您都吃不了,別種了。”何叔說。
“我真服了,”齊若民說,“你是嬌貴的小公主啊,吃點水果都講究成這樣了?”
“你別理他。”辛星說是這麽說,耳朵邊還是紅了一點點。
辛星把手機抄在內袋,拉高了拉鏈,帶上頭盔,跨腿往上,壓身往外騎。
他扣了下頭盔,說,“走呗。”
林港的野賽都是這幫富二代敗家子的游樂園,辛辰平常不讓他玩,他都得戴着帽子口罩才能來,但是他那輛機車林港一共也沒幾輛,藏在齊若民家裏,只能偷偷出來玩玩。
辛星摘了頭盔,齊若民也到了,“有勁兒麽這車。”
“沒拉死,”辛星指尖劃過他的陸懷英車,居然比他第一次買到心儀了好幾年的摩托還要悸動,“沒适應呢。”
“比那個适合你,”齊若民說,“你騎那輛太重了,這輛你站邊上确實更好看。”
“是嗎。”辛星仔細看了一下頭盔,裏面居然還有字兒。
辛星照着昏沉的燈光盯着看。
是陸懷英的字跡,他上課記筆記的時候見過。
寫的是:「星星平安」
齊若民也過來看,“媽呀,這麽細節的嗎?泡妞是真讓他泡明白了。”
“總搞這些有的沒的,”辛星皺眉說,“女的真吃這一套嗎?”
“女的吃不吃我不知道,”齊若民說,“你吃。”
“我吃個屁。”辛星說,“都奔着那頭盔來的?”
“你要啊?”齊若民問,“我覺得沒必要,這路跑不快,容易出事兒。”
“我不要,”辛星說,“湊個熱鬧,好久沒出來跑了。”
野賽開始了,各家的敗家子兒到底是不是為了頭盔不好說,但是揚起了一陣又一陣的沙塵,轟鳴着馬達聲,他們的笑聲比這兒都高。
“那頭盔不好弄。”齊若民說,“一共就出了十五個,得他娘飙成啥價格。現在野賽也不好辦,不讓壓的壓根也不賺錢,不知道這老板是不是腦袋秀逗了。”
“之前壓錢的時候老出事故,”辛星說,“現在這樣還能熱鬧熱鬧跑一跑就不錯,不然也沒意思。”
“說的可不是,”齊若抿點了根煙,“玩的就是個氣氛。瞧瞧這排面,這老板圖啥呢?”
這是一個江邊的盤山路,從前就是跑山的聖地,這會兒讓裝扮得有點熱鬧,射燈與音樂齊上,震得人耳朵都要疼,機油味兒在這裏就像興奮劑,脫缰的時候更是像猛獸出籠,夜色流星,與風共舞。
“還別說,整得還挺那麽回事兒,”齊若民點了根煙,“還是從前的林港有意思,現在這比賽都不掙錢,一抓一個準,真是煩死了。”
“跑啊?”辛星問。
“你說這地兒我咋瞅着有點兒不對勁,但是我有點說不上來,”齊若民說,“這旗從前不都随便扯來的嗎,今天好像連顏色都變了。”
“有嗎?”辛星看了一圈,氛圍旗不都這個樣子。
辛星感覺胸腔一陣震動,是陸懷英的電話。
辛星走了兩步,到僻靜處聽電話。
“喂?”
“我的星星好帥啊。”
“你在哪兒呢?”
“你後面。”
辛星一擡頭,看見陸懷英從車上下來,“好久不見,有點想你。”
辛星說,“什麽就是好久,不是早上才見。”
“你跟這兒來幹什麽?”辛星說,“邊上玩去。”
“他們在群裏說你來這兒玩,不能跟啊?你藏人了?”陸懷英笑得眼睛都彎了。
“我藏個屁,”辛星抱着頭盔往前走,“今天事情弄得怎麽樣啊?”
“不怎麽樣,都想要錢,我還想要錢呢,”陸懷英往後攏了攏頭發,“開不了這個頭,這地皮不簽字又過不了,我跟你哥說了,讓他定怎麽弄。”
“一般這種事都怎麽弄啊?”辛星問。
“壓價,”陸懷英說,“但是他們開口有點大,估計很難談,慢慢談吧,一個個找,一個個談,能壓就壓。”
“想想都覺得麻煩,”辛星撓着淩亂的頭發,見陸懷英衣服都沒換就來了,“我還得跑一圈去,你在這兒呆着吧。”
“能帶我一起嗎?”陸懷去拉他的衣服。
“我不習慣帶人。”辛星說着話就要扣上頭盔。
“我又不是人,我是狗。”陸懷英別着不讓他戴。
“傻逼。”辛星說,“上邊上玩去。”
“不行,我想坐你的摩托車。”陸懷英拉着他的衣服,“別走。”
“我真不習慣。”辛星說着話就打開他的手。
正要跨上摩托車,就看見那DJ把陸懷英拉走了。
辛星有點懵。
陸懷英在衆人的歡呼聲裏走想去,笑着拍了拍喇叭,溫柔地說,“大家今天主要注意安全,然後的話感謝大家來捧場。”DJ舉起了頭盔,彩炮開始蹦蹦地往上打,射燈到處打轉兒,女郎們開了香槟,“廢話就不說了,祝大家今天玩的高興,尤其是——”
“我的星星。”陸懷英的聲音從臺上傳來,直抵辛星的耳膜。
聲音追着眼神,落在辛星的身上,他身後有疾馳的摩托而過,輪胎與地面發出刺耳的摩擦,這時候的漂移需要擺脫重力。
辛星在一瞬間晃神。
鈔票槍往噴着,有人揚出了紅包雨。彩帶像蜘蛛一樣開始結網,dj大聲地繞口的pop,連排的沙灘椅上供應免費的酒水飲料,湊熱鬧的人紮堆,此時煙花炸開,陸懷英從人群裏鑽出來。
原來那些花花綠綠的彩色旗幟上無一例外都是星星圖标。
真是土死了。
辛星與他對視,中間與他們擦肩而過的是一輛輛公路流星,如果體育競技真的有哪些可以讓人傾倒的地方,也許是人類的極致勇敢。
他從對面走來,弓着腰與他平視,扯了下辛星的衣服,有點兒撒嬌地說,“居然一點私貨都不讓夾帶,我好傷心啊星星。”
“你弄這個是要幹什麽?”辛星不解。
“當然是想讓你帶我兜風。”陸懷英說。
“頭盔呢?”辛星問。
“誰第一送誰啊,”陸懷英說,“得公平公正。”
“哦,”辛星說,“那你忙去吧,我去跑一圈。”
陸懷英攔在他面前,“真的不行嗎?”
“我說了我不習慣。”辛星跨上了車。
陸懷英一下子就跨上來抱住了,“那你現在習慣習慣。”
辛星閉了閉眼睛,猶豫了一下,“那你得帶頭盔。”
“我戴你的。”陸懷英說。
“那我戴什麽?”辛星轉過來問。
“什麽馬克思簽名的那個呗。”陸懷英說。
“那不是獎品嗎?”辛星說。
“那怎麽了,為了獎勵你沒有瘋跑,”陸懷英說,“就得送你。”
“那他們呢?”辛星問。
“我偷過來給你。”陸懷英狡黠得眨眨眼。
“我不要。”辛星冷着臉,“你沒頭盔就下去。”
“我有就可以嗎?”陸懷英伸手,邊上的人遞給他一個,他把辛星的頭盔摘下來,換了上去,“這東西,弄一個還行,兩個是真費勁呢。”
“他不叫馬克思。”辛星說。
“我記不住。”陸懷英抱着辛星說,“你想我了嗎?”
辛星沒有回答他,機車轟鳴着往前,揚起一片沙塵,陸懷英抱緊了辛星的腰,在夜晚的格子女郎的尖叫聲與口哨聲裏往前行駛。
“星星!”陸懷英大聲地喊。
“啊?”疾風中的人都耳背。
機車甩尾,沙塵過人,停在終點格子線。
“你又墨跡什麽呢?”辛星摘了頭盔問,“剛剛聽不清。”
射燈刺眼,在天上轉啊轉,光影都會偏好漂亮的人,辛星攏了攏頭發,叼了根煙,瞥了陸懷英一眼,靠在機車上,陸懷英将頭盔往後視鏡一扣,站在他的跟前微微彎腰,二人錯額點煙,射燈輪轉,白光乍現。
陸懷英吹出一口白煙,信手撇了自己的眼鏡,掐住了辛星的喉嚨,堵住了他的嘴唇,“我說要你想我,你聽清楚了嗎?”
五年前條然靠近的臉,在此刻穿越時空,親吻上了辛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