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溪田鎮（二）
第25章 溪田鎮（二）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兩人連續幫趙曉家收了快半個月的稻子。
有一天午後，沈輕坐在樹下休息時，趙曉的父親從他身後走近，跟他說：“好孩子，一看你父母就給你養得很好。”
沈輕回頭，男人眼裏閃爍着欣慰之色。
男人又把目光投向遠處的虞庭夜，笑道：“你們都是好孩子。”
許久沒有聽到這麽暖心又樸實的誇贊，沈輕心口竟不由地爬上幾分酸澀。
他順着男人的目光，看向地裏忙碌的虞庭夜，覺得還真是神奇。
他苦澀一笑：“我父母從小都對我很好，他們從不會強迫我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所以我總是很任性，直到真的要自己去幫他們解決一些事的，才發現自己什麽都做不好。”
趙曉父親知道他這是有孝心，笑了笑：“那是你們對自己要求太高了，像曉曉，我就希望她一輩子平安快樂就好。”
“是，平安快樂就好。”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沈輕跟他們已不再那麽生疏。
他站起身來，繞道趙父身後，給他捶肩，輕聲說：“會的。”
這一幕，恰好被不遠的趙曉看見了。
等到了晚上，趙曉在院子裏見到沈輕，居然主動跟他聊起了天：“沒想到你這麽堅持。”
沈輕看她一眼，又擡頭望向星空，應道：“嗯，可能就是閑的吧。”
其實，在這兒生活了半個月，沈輕反而平靜了很多。
他想，就算趙曉不願意告訴他當年的線索，也沒關系。至少，他好像在這兒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也是他一意孤行，明明所有人都說沈舒是個強奸犯，可他就是不信。
他不信曾經那個把自己高舉過頭頂，會跟自己聊人生聊理想聊廉恥的人，會是那樣一個人。
趙曉看着他，半晌，終于認栽似的，嘆了口氣道：“其實當年的事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那個女人叫楊紅，住址好像是瓊海一個叫什麽新的縣。她長得很漂亮，當時她扶着你爸過來登記的時候，你爸好像已經喝醉了，我還以為她們是夫妻。後來警察來了，調查結果你都知道了。”
“那你為什麽要離開酒吧？”，沈輕的目光在月色下變得灼熱起來。
趙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後來是謝總找到我，說我以後不用在那裏做了，他給了我一筆很豐厚的賠償金，而且他還跟我說以後最好不要跟人提起這件事。”
“謝知予？”，沈輕皺了下眉。
趙曉點頭。
“那你記得那女的長什麽樣？”，沈輕問。
趙曉想了想：“很漂亮，金色長頭發，耳鬓邊好像有一塊粉色的胎記，像花瓣，因為形狀比較特殊，所以我印象比較深。”
這已經是遠超沈輕想象的有用的線索了。
他看着趙曉，誠心感謝：“謝謝你願意告訴我這些。”
趙曉望着他，猶豫了幾秒，還是小聲開了口：“我也不知道謝總為什麽不讓我告訴別人，我有點害怕。”
原來她的顧慮是這個。
沈輕從兜裏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她，說：“沒事，以後你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地方，可以随時聯系我。”
趙曉點頭，應了聲好。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湊近沈輕，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得到的音量說：“其實，我覺得你男朋友應該比謝總厲害一點點。”
“男朋友？”，沈輕疑惑的擡起頭。
這一擡，恰好跟走過來的虞庭夜對上了目光。
這誤會可大了。
沈輕正想開口解釋：“我和他不是——”
趙曉打斷他，一副“我都知道了”的篤定神情。
她悄悄地說了一句：“我都看見你們接吻了。”，然後，她又看了一眼虞庭夜，便腳步匆匆地走了。
沈輕：“……”
虞庭夜走過去，用手摩挲着他的臉，問：“問到什麽了？”
沈輕沒躲，可能是累了一天他懶得躲，也可能是早就習慣了虞庭夜的這些舉措。而且虞庭夜的掌心很暖，有一層薄薄的繭，還挺舒服的。
他望着夜空，沉默了一會兒。
鄉下的月亮真的很亮，也很圓，晴天的夜晚，可以看見滿天繁星。
虞庭夜沒聽到回話，低頭看向沈輕的側臉，不知不覺竟也看得有些出神。
那一刻，仿佛所有的棱角鋒利都被磨平，他們之間沒有利益至上的交易也能這樣平心靜氣地坐下來，看月亮看星星。
過了好一會兒，沈輕還是沒有回答。他忽然笑着回頭，問虞庭夜：“虞少，要是我還有事求你，你還會答應嗎？”
這話是玩笑，也是試探。
虞庭夜被那笑容晃了一下，沉聲道：“你可以試試。”
沈輕無奈地攤手，望着他，有些憂傷地道：“可我什麽都沒有了呀。”
虞庭夜只是目光深邃望着他，慢慢地，他彎腰湊近沈輕，一只手穿過沈輕的長發，落下了一個吻。
分開時，他看着沈輕，低聲道：“現在你說什麽我都會答應你。”
沈輕望着他的眼睛，笑了笑，沒接話茬。
這話幾斤分量他該知道。
寄人籬下，虞庭夜高興時願意哄他兩句。但那都是假話，還是財和欲來得更實在。
該打聽的消息也已經打聽得差不多了，兩人本來打算第二天就離開的。
但趙曉挽留了他們：“今天晚上鎮上會有煙花會，慶祝秋收的，算是我們這裏的一個習俗，你們要不要留下來看看？”
本來也不急這一天，沈輕便答應了。
晚上七點，鎮上的煙花會開始，一整條街熱鬧非凡。
街兩側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美食小吃，都是免費的。
沈輕穿着一件白色T恤，單薄的衣衫将他勁瘦的腰身勾勒得剛剛好，烏黑的長發被他随意編成了辮子放在胸前。
他們走過的地方，無論男女老少，都無不側眸多看他們幾眼，議論紛紛——
“真是郎才女貌。”
“可不，可真登對。”
……
喧鬧聲中，嘭的一聲，遠處煙花炸開。
絢麗的色彩照亮溪田鎮整片上空，沈輕側身對身邊的人說：“虞少，給你變個魔術。”
“什麽？”，虞庭夜回眸看他。
沈輕把一手握成拳，墊腳舉過了他的頭頂。
“嘭——”，沈輕笑對他彎了眼，道：“剛才為你放了朵煙花。”
“幼不幼稚。”，虞庭夜伸出手牽住他，同時不動聲色地看向了遠處的煙花。
煙花的綻放聲中，他聽見自己加速的心跳聲格外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