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報喜

第五十六章 報喜

其實, 說是爆炸性的事件,但這一切卻也并不是突然就發生的。

此事說來,也早有些征兆。

只不過, 因着此前誰都沒關注,并不知道會應驗在這裏而已。

一切都是從太子被廢之後,又重新被立開始的。

聽聞太子自從重新恢複儲君之位後, 幾乎好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不只是太子, 便是皇帝也是如此。

之前的冷漠也好, 猜忌也罷, 好似都完全被他們兩個人丢到了九霄雲外去了。

這父子倆,在經歷了那麽多的波折之後,竟重新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就如同蜜裏調油一般, 每日裏形影不離,父慈子孝,驚呆了許多臣民。

當然,所謂“驚呆了許多臣民”這麽說是有些誇張了些。

民間至多只是聽聞“萬歲爺近來與太子愈發親厚”這種官樣文章, 倒是在朝為官的臣子們對這一點的感受更加直觀的多。

那何止是愈發親厚啊。

簡直是如膠似漆嘛。

這是林如海某一天回到小書房跟代钰閑聊的時候說起的原話。

能得到談論政事素來板正的林如海如此打趣一般的評價,想來, 那對天家父子的感情果然不是一般的好了。

說不定真實的情況, 比這種傳言之中形容的還要誇張些, 以致于倒也真是讓人有些好奇, 他們這對兒天底下最為尊貴的父子倆又在玩兒什麽游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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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 即便這一切對那對父子來說, 真的是游戲, 對天下人來說, 可卻一點兒都不能當做兒戲。

故此, 林如海說這話的時候,雖然是帶着微笑的,但是目光之中還是隐約有些無奈的。

說到底,君王的心思,誰都沒有把握能夠完全猜得透。

即便是林如海這種心思玲珑的資深臣子,也不能說就可以完全把握得住。

特別是這種完全不按照牌理出牌的時候,那就更是讓他心中有些沒底了,急需有人一起探讨探讨,拿個主意。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出現了這種情況,他第一個想到的,不是親朋好友、同袍幕僚,卻竟然是自己不滿十歲的大女兒黛玉了。

而且,以他的理智和敏銳,卻絲毫沒覺得這種變化有什麽不對。

這件事情本身,便就已經能夠說明,他這麽做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這個年紀尚小的女兒,絕對有着能夠探讨這件事的本事。

故此,他便在見到代钰的時候,直接将這話做玩笑一般地說了出來。

他心裏知道,對于這個極其聰慧的長女來說,他只說這麽一句話便就已經足夠。

接下來他需要做的,不過就是等着聽她說話,自己跟着作答和探讨便好。

他這個心思并沒有露在面上,不過他的言行卻早已經說明了這一切。

而代钰也是在第一時間便接收到了他的信號,并且對此也并沒有覺得有什麽突然和異樣。

彼時代钰其實正在替他整理書房。

自從上一回被他帶着見過了餘太傅,并且發表了那麽一番言論之後,代钰便就獲得了在林如海書房自由出入,順帶每天晚飯前可以父女兩人單獨聊一聊正事兒的特權。

對此,已經滿了六歲,虛歲都七歲了的林家小弟表示了無限的羨慕。

雖然如此,但是他也并沒有表現出來什麽嫉妒恨的心理。

因着這孩子這幾年的确被代钰調理的不錯。不僅是身體好了不少,便是心理健康上,也是比尋常的孩子好上不少。

所謂長姊如母,雖然說代钰不過只比林默玉大了三歲,但因着賈敏身子常年不好,近些年家中事兒多,她應付外頭的事兒尚且力不從心,雖然說管照小兒子的衣食住行沒有什麽馬虎,但是這心理健康的事兒,她可就顧不上了。

好在有代钰在。

她其實也并沒有多管什麽,只要她坐在一旁,哪怕什麽話都不說,便能給人一種安定感。

看着她那張絕美又淡然的臉,便好似覺得這世上并沒有什麽事兒能夠讓人驚慌失措,就像有她在身旁,一切都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故此,耳濡目染之下,幾年下來,林家小弟也成了一個面色淡淡、情商極高的早慧兒童,他當然知道姐姐和父親商量的是正事。這還不是他這個年紀應該知道的。但若是他到了姐姐的年紀,甚至,都不用等到姐姐的年紀,都能做得同她一樣,甚至更好。

他是這麽堅信着的。

不過家裏人,除了母親賈敏安慰了他幾句之外,竟然也沒有其他的人來就這個事兒跟他說道說道。

林如海自然是有他獨特的教子方針,代钰原本還想着去跟小弟聊上兩句的。後來見到他一切行動如常,并沒有半點兒不高興的樣子,便就歇了這個心思。

既然他有這種氣量,那又何必多此一舉。

反正母親賈敏已經去安慰過了,她和林如海便就只做沒看到罷。這個小弟,将來肯定也非池中之物,自然從小兒便要要求嚴格些了。些許小事,何必太過小題大做。

林如海對此也是默認态度,故此,他們父女兩個自是讨論他們自己的,留下倍感寂寞的賈敏沒事兒就去看着小兒子讀書習字,卻反倒還常常被小兒子安慰,也是一片和樂的景象。

其實也難怪賈敏感到失落。

她原來也是能夠參加這種涉及政事的談話的。

但是,自從賈家越走越遠,她又礙着情分沒法兒完全同娘家斷絕往來之後,林如海便漸漸很少在家裏說朝堂上的事兒了。

畢竟,雖然說賈敏作為林家當家太太并沒有要背叛林家的理由。但,林如海實在是對外母家的幾個舅兄沒有什麽信心。

送進宮裏去的那一位二舅兄家的嫡長外甥女兒的事兒還沒個準信兒,隔房那位堂舅兄家裏的長孫媳婦可是光明正大地每日裏在家走來走去的。

別的不說,光這兩件事兒,将來就是相當棘手的難題。

即便留着些口德不說“沒有那金剛鑽兒還想着攬那瓷器活兒”這種損話,但說到底,這還是兩家政見不同造成的問題。

正所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近來在朝堂上的日子也頗不好過,既然實在是跟舅家走不到一處兒去,又不可能為了避嫌傷了發妻的心,便也就歇了将煩心事兒帶回家裏來的心思。

只不過,這種事兒,不跟人商量排解一下,其中的抑郁憋悶,也的确是夠讓人受的。

他原想着,自個兒慢慢排解忍耐一番也就罷了,誰料道事情竟忽然有了轉機呢。

那日他本來是跟餘太傅——現在應該稱呼餘大學士才對了,兩個人在書房閑談,卻無意中發現自家的女兒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成長到了這種程度。

以他的眼力和見識看來,長女這種見識和談吐,那分明已經是個可以出謀劃策的謀士了。

甚至,若是她想,恐怕再進一步都可以。

只不過,本朝對女子束縛太多,可惜了女兒這一身才華了。

本朝一向講究“女子無才便是德”,女兒如此聰慧,恐非尋常人家所能接受的了的。

在家的時候,自然有他愛之護之若珍寶。

但是過幾年,到了出嫁的年紀,又當如何?

滿城俊傑,諸多世家,又有何人能夠愛她護她如自己一般呢?

看起來,也是時候要好好甄選一番了。

且不說在這片刻的功夫,林如海轉了多少念頭。

單說代钰,聽得了林如海說的那一句話,便聞一知十,推測即便大位短時間內仍無更疊,但皇帝這回卻的确是想要為太子立威,想來太子那邊兒近日必有大事發生。

對于代钰這個看法,林如海也深以為然,跟着便就又同她說了餘家的動向。

說來也奇怪,自從上一次餘大學士登門之後,明明已經流露出了那麽明顯的結盟之意,可餘家對他的态度卻仍是同以前一樣,看不出什麽變化來。

而說到代钰這邊兒,也是自從十六皇子找了她那一回之後,便也再沒了音訊。

好像十六皇子崛起這事兒,不過只是個夢境。

夢醒了,就杳無痕跡了,跟啥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了。

那兩邊兒都沒有什麽動靜,倒是聽說北靜王長子因為久病不愈,已經挪到山上的寺院裏頭去了。

這用的雖然是民間的那種“舍身救命”的法子,但是既然是“舍身”,就表示,北靜王府是放棄了這個長子了。

聽說這事兒鬧得很大,北靜王妃一怒之下,也跟着兒子一起住到了山上,要帶發修行,為兒子祈福。

跟水淳年紀仿佛的、側妃所出的次子水溶聽說近來倒是很得萬歲的青睐,都選去東宮做侍衛了。

這果然是要變天了的節奏。

大家都不看好的太子殿下,這是要上天啊。

代钰和林如海就這個事兒交流了幾句,一致認為,皇家這對父子完全不按照牌理出牌,還是暫時按兵不動的好。

誰知道他們又要整什麽幺蛾子出來,前朝可沒有哪個儲君被這麽折騰過。

要知道,萬歲爺他老人家的身子骨,看着再撐個十多二十年還沒問題呢。

到那個時候,連最小的、上個月才出世的二十一皇子都夠年紀能繼位了。

最重要的是,代钰清楚地記得,最後賈家就是因為站錯隊倒了黴,而賈家站的是太子那一邊兒。

所以,這種情況之下,林家完全可以再穩住,看看局勢再說。

父女倆在政見上,觀點非常一致,故此,很快地就達成了統一意見。

愉快地回到主院,跟有些悶悶不樂的賈敏和愈發懂事起來的小弟一起用了晚膳之後,代钰辭別了衆人,獨自回房安歇。

一夜無話。

誰料第二日一早起來,便有賈府的人來報說:“府裏大姑娘冊封了,老太太叫咱們來給姑老爺、姑太太和姑娘、哥兒道個喜,請姑太太收拾收拾,帶着姑娘家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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