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約了下周一的晚飯,薩爽沒想到侯兆還會來酒吧。這晚她唱完兩首歌下了臺,看見侯兆還坐在老地方的時候,她是真覺得有些意外。想了想,還是去打了招呼。

“沒想到你今天還來了。”薩爽坐到了侯兆對面。

侯兆說:“約了周一吃飯和我來這裏待着應該不沖突。”

“确實不沖突。但你之前來這兒不是為了向我發出邀請?”

“算是。但那也不沖突。我發出邀請之後還是想見你,所以就來了。”

薩爽失笑:“你之前一直也沒見到啊,怎麽就能确定今天能見到我?”

“我不确定,所以我要來。我來就有可能見到你,但如果不來,那就絕對沒有可能。”

“呃……這倒是。”薩爽眨了眨眼,“我發現你真挺逗的,怎麽感覺今天和昨天又不一樣了。”

“我昨天看見你的時候很意外,也很緊張,有點兒語無倫次了。我——”

薩爽擡了手打斷道:“欸!停停停!就是閑聊,你不用那麽一本正經地解釋。你找找那天晚上喝完酒的狀态,你這麽緊張弄得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跟你說話了。”

“那我可能真得喝酒才行。”侯兆說道。

“來杯低度的?”

侯兆搖頭:“低度的也是酒,現在喝完代謝不掉,明天還是會影響味覺的。”

“噢,我還以為你是沒量,原來是為了工作,那确實不能喝。”薩爽看向侯兆,逗着他說,“你要是還緊張我就先走,等你調整好了再說?”

“別!我……我好多了。”侯兆喝了一口杯子裏的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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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爽看侯兆沒喝酒都臉紅了,怕他實在尴尬,于是換了新的話題,對侯兆說:“其實我很意外你能在這種環境裏堅持一個多月,我記得你說過,不喜歡太暗的環境。”

侯兆回答:“我想看看酒吧的業态。”

薩爽沒忍住,戳穿道:“這也太冠冕堂皇了,了解業态要綜合考察對比,你只在我店裏紮着算怎麽回事?”

侯兆卻說:“我是認真的。我想看看這個行業有沒有投資潛力,只做高端餐飲其實不容易。”

薩爽輕輕搖頭:“你可以做中檔價位的西餐,沒必要考慮酒吧,這個業态不适合你。”

“為什麽?”

還能為什麽?高端的西餐廳和三教九流彙聚的酒吧,那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這不是“向下兼容”就能解決的。侯兆的出身和他餐廳的定位,注定了他是能夠在“觥籌交錯”的高級酒會宴請上游刃有餘,但卻不可能坦然面對掄起酒瓶子打架鬥毆的場景,甚至,他可能都沒見過喝多了撒酒瘋散德性的人是什麽樣的。

薩爽笑笑,沒回答,而是抛出了另一個話題:“侯大廚今天來品鑒的是芝士薄餅,來吧,我做好準備了。”

侯兆雖然在感情上很青澀,但不是不懂事,薩爽明顯不想回答的問題,他自然不會再追問,于是順着說起了芝士薄餅:“你确定要讓我評價預制菜?”

薩爽這下是真的發自內心地笑了出來:“這菜點的不多,要真每天備料現做成本太高了,扛不住。”

“猜到了。還有你店裏的燴飯和意面,也都是料理包。”侯兆說。

“大廚,給我留點面子!”薩爽雙手抱拳做出求饒的動作,“老底要讓你揭幹淨了!”

薩爽笑起來很好看,不帶一絲媚态和嬌柔,靈動又充滿生機。侯兆看着薩爽的表情和動作,心頭一癢,連忙端了杯喝水,用吞咽掩蓋情緒。

薩爽接着說:“大廚要不再評價評價別的菜?反正你差不多都吃過了。”

“行。”說起食物,侯兆又變得自信了。薩爽看侯兆放松下來,于是就接着這個話題繼續。

兩個人聊了好一會兒,直到侯兆杯中飲料已經見底,薩爽說:“你來我的酒吧花錢,還幫我調整菜品,看來周一的晚飯得我請客才行。”

“一碼歸一碼,是我先發出邀請的,你要想謝我得單獨請,不能混為一談。”侯兆說這話時候的語氣已經很自在了,薩爽這才說道:“暴露了吧?第一頓飯還沒吃就想着第二頓飯了!”

“這算什麽暴露?我知道你早就看出我的意圖了。”

薩爽道:“你正常說話也不磕巴啊,怎麽我是什麽很恐怖的人嗎?見了面就讓你膽戰心驚?”

“我緊張當然不是因為你恐怖。”侯兆看向薩爽,“問你個問題,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不信。”薩爽笑了,“沒聽過那句話嗎?所謂一見鐘情不過見色起意。”

“可是容貌就是第一印象。見色起意……就很差勁嗎?”

薩爽輕輕搖頭,還沒待說什麽,就有人走到了二人桌旁。侯兆介紹說那是保镖兼司機,小馮。

小馮禮貌地向薩爽問了好,而後低聲跟侯兆耳語起來。随着小馮的耳語,侯兆的臉色逐漸陰沉,眉宇之間也多了幾分銳利,這反倒讓薩爽覺得更“适配”了——氣質與長相的适配。

侯兆的五官輪廓清晰分明,眉弓很高,襯得眼窩也比尋常人更深邃些,光看臉是個很硬氣端正的形象。但這幾次交談中他所表現出來的卻很腼腆,倒也不是不好,就是覺得不太匹配,薩爽一度覺得他是在扮豬吃老虎。現在看到這樣的狀态,薩爽反倒是松了一口氣,無論是不是在感情上單純,他沒掩飾這樣的轉變,最起碼在自己面前是不設防的。當然,也有可能是在更高段位上的釣魚。不過不管哪一種,最起碼證明侯兆不是個真正的“小白”,他有閱歷有見識,不是個凡事靠家裏兜着的纨绔二代。

侯兆讓小馮先在旁邊等待,然後抱歉地看向薩爽,開口時态度依舊溫和,他說:“實在不好意思,可能……有件事要麻煩你。”

“怎麽了?”

“你的車能借我開嗎?租也行,我可以付錢。我今天開來的車不太方便,我也不太能打車回去。”

其實侯兆也不是貿然唐突地借車。之前的那次聖誕聚會,薩爽是乘坐商務車往返的。知道薩爽有司機,侯兆才會如此詢問。對于雇傭司機駕駛MPV商務車的人來說,車就只是個代步工具,而非被嚴格保護的“個人財産”。按照薩爽的經濟水平,有商務車和司機大概率意味着還有別的私家車,而薩爽酒吧徹夜營業,這個時候借車往返一趟,并不會影響她下班時候用車。

薩爽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叫來自己的助理,說:“叫個安保,把這位先生安全送到目的地。”

侯兆愣了。他只是想借車,并沒想占用酒吧的安保和司機,畢竟還有小馮在。

薩爽接着看向侯兆說:“從員工通道走,把你司機留下,認下人。我會讓他安全回到你身邊的。”

“這……”

“放心,沒人敢在我地盤上撒野。”薩爽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語氣中并沒有太多炫耀,更多的是安撫,“趕緊回去吧,不管有什麽事,我都能擺得平。”

侯兆半信半疑,但最終還是在保镖的護送下從酒吧後門離開。确認他們離開之後,薩爽帶着小馮上樓進入了監控室,調出酒吧周圍的攝像頭記錄,讓小馮指認了一下是哪些人,全都确認之後,跟着負責記錄的助理就離開了房間。

薩爽給小馮倒了杯水,問:“你老板惹到什麽人了?”

小馮連忙起身接過薩爽遞來的水,道謝之後才回答道:“這是先生的隐私。”

“還挺敬業。”薩爽說,“不過你總得讓我知道我今天幫了你老板會不會被其他人報複吧?”

“不會的。”小馮這次倒是回答得斬釘截鐵,“他們不敢跟先生明着來。”

“那可保不準會對我明着來。”薩爽沒被搪塞過去,說,“你老板有他們忌憚的東西或者事情,可我沒有啊。他們不敢動你老板,但會用手段孤立他,比如傷害他周圍的人,切斷給他提供援助的渠道。我今天幫了你老板,那就是過了明路了,我這麽大一個酒吧可跑不了,我還得開門營業,你老板總不能恩将仇報,眼看着我酒吧開不下去吧?”

小馮拿着紙杯沉默片刻,似是在權衡,薩爽也沒催他。少頃,他開口道:“這是先生的家務事,我不方便透露,不過薩小姐可以放心,今天的事情我會在天亮之後立刻告訴家裏,家裏會有人來解決,不會影響您酒吧的經營。”

“哦,那行。”薩爽沒再追問,她看了眼表,說,“時間也差不多,一會兒你按照前幾天那樣開車回去,什麽都不用管。對了,你們今天開什麽車來的?型號告訴我一下,我來安排。”

“S450L。”

薩爽噎了一下,低聲嘟囔道:“你倒沒開着邁巴赫!”

“啊?”

“大半夜沒地兒給你找豪車替身去。”薩爽接着又給出了第二個方案,“這樣吧。一會兒你帶個人出去,讓他開車,他能幫你甩開尾巴。”

“好。我替先生謝謝您。”小馮說。

“讓他自己謝吧。”薩爽無奈一笑,“回去跟他說這兩天別過來了,反正周一約了在他店裏吃飯,到時候見面再聊,不差這兩天了。”

“好的,我會轉達到。”

小馮剛離開,薩爽就接到侯兆發來的消息,他已經安全到家了。薩爽回複:【到家就趕緊休息吧,明天上班路上注意安全。】

【我就住在餐廳樓上的酒店裏,不用通勤。】侯兆回複。

薩爽:【那倒是方便了。】

【你忙嗎?我想給你打個電話。如果你方便的話。】侯兆緊接着又發了這條,按這速度來分析,是發完上面那條直接接着打的。

薩爽想了想,回複:【不忙,你打吧。】

很快電話就打了過來,薩爽戴上耳機接通。

侯兆喂了兩聲,确認接通之後卻又沒說話,薩爽道:“怎麽還要我來挑起話題?”

“沒。就是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那你還想打電話?”

“是想跟你道個謝,今天麻煩你了。”通話音質的衰減讓侯兆的聲音聽起來更溫柔,還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

薩爽答:“沒事,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了。你住酒店安保能行嗎?那些人會不會去酒店闖門什麽的?”

“酒店是豐榮旗下的。”侯兆說。

把“祖産”交給國家之後,豐榮集團是現在侯家最為人所知的企業。豐榮集團在實業、地産、服務、能源以及制造業都有涉及,旗下也确實有獨立的酒店品牌。

聽他這麽說,薩爽也就沒什麽可擔心的了,說道:“那你是真回家了。你要确認安全我就讓保镖回來了。”

“嗯,我很安全,你讓他回去工作吧。”侯兆并不想太快結束這個通話,終于是主動挑起了話題,他向薩爽詢問起要如何解決那些盯梢的人。

薩爽回答:“他們如果不想傷害你,那無非就是跟車,有反跟蹤經驗的很容易就把他們甩掉。如果是想傷害你,那就更簡單了,車上坐的不是你,他們不會出手的。總之他們那個水平不高,很容易解決。”

“你怎麽知道他們水平不高?”

薩爽解釋說:“停車都不知道躲攝像頭,也不做僞裝,車牌沒遮擋沒修改,明晃晃地停在攝像頭下面,這太不專業了。就算開車技術好,跟蹤隐匿的水平也一定非常差,再看那些人年齡都挺小的,這估計就是花錢找了一幫小混混,沒什麽戰鬥力,放心吧。”

侯兆輕聲說:“你懂得好多。”

薩爽:“我是開酒吧的,要是平不了事兒早就幹不下去了。你把心放肚子裏,踏踏實實睡覺,這兩天別亂跑就行了。”

“還是要謝謝你,還有就是挺抱歉的,給你添麻煩了。”侯兆的聲音很溫柔,道歉的語氣誠懇真摯。

“嗯,感謝和道歉都接受,之後不用再提了。”薩爽看了眼表,“三點多了,你還不休息?明天不早起?”

“我不困。”

薩爽調侃道:“家大業大的,不至于為了這點兒事就怕得睡不着吧?”

“不怕,就是煩。而且平常這時候我也還沒睡。”

“你這真是陰間作息啊?不睡覺人會變傻的。”

“那你是喜歡傻的還是聰明的?”

雖然沒料到侯兆會這麽說,但薩爽還是很快接了話:“你看吧,我就說不睡覺人會傻,都開始說胡話了。”

侯兆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他連忙說道:“對不起,我……我沒資格說這話。”

“啊?”

“周一你還會赴約嗎?”侯兆問。

薩爽說:“會啊,為什麽這麽問?”

“沒什麽,那就周一見吧。很晚了,你回家注意安全,我也準備睡覺了。晚安。”

電話被驟然挂斷,薩爽愣了半天,才把耳機摘下,暗自腹诽道:“這人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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