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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倆人從辦公室出來後便各自回去,臨走前溫然想起什麽喊住沈尋熙:
“今天說好我結賬的。”
她沒問他關于老板的事情。
沈尋熙:“抱歉,下次讓你請。”
下次?她開始期待了。
吃飯過程中他去買水順便結賬,了解過情況才知道這家店的老板是沈唯召。
他同父異母的弟弟比他小一歲,也在B市讀書。不過他成績不太好,畢竟心思全放在理財上面了。從高中開始,這兩年下來賺了不少,剛剛那家排骨湯店是他名下資産之一。
果不其然,剛到家沈尋熙便接到他好弟弟的電話。
他不想接,可對方不厭其煩的打來。
剛接上,聽筒裏傳來激動的響聲:“哥,聽說你和一個女生去店裏喝排骨湯啦?”
作為弟弟的沈唯召八百年打不通他哥的電話,如今打通別提有多高興了。
沈尋熙一臉的嫌棄,語氣冷淡:“你能不能聲音小點。”
“哥,你知道你親愛的弟弟有多想你嗎?”
沈唯召好像預感到他要挂電話急忙道:“別挂別挂,我就是好奇我是有嫂子了嗎?”
合着四個人吃飯,他們只看到了溫然...
“以後少聽別人瞎說,挂了。”
在挂斷前他聽到對面快速的說了一句:“下個月爸生日,問你回不回來吃飯...”
那又不是他家為什麽要回去,轉念又想到還有很重要的東西在那裏,他緊閉眼睛回憶湧現心裏開始一陣刺痛,身體蜷縮開始出冷汗。
持續了大概三分鐘,他臉色蒼白顫抖的打開抽屜取出兩顆藥幹咽下去,随後毫無力氣的倒在床上慢慢睡着了。
夢裏面有個倒在血泊中的女子在喚阿熙...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他從夢魇中拉回來,猛然驚醒,屋內一片昏暗才發現外面已經天黑,敲門聲還在繼續,他神智恍惚的去開門。
門剛露出一條縫隙就被陳之行一把拉開,他喘氣扶着門框:“你要急死我啊哥,大半天電話都不接,你這...”
話沒說話他注意到對面的人眼裏充滿紅血絲額頭上冒出很多汗珠,“沒事吧...是又發作了嗎?”
沈尋熙沒回答轉身去廚房倒水喝。
陳之行輕輕的關上門,靜靜的站在那一臉擔憂的看着他的背影嘆了一口氣,斟酌幾秒語氣帶着幾分認真:“沈哥,我喊你一聲哥其實是真的把你當作我的親哥哥,我從小就老跟我媽說給我生個哥哥”說到這他笑了一下,“我們認識也一年多了,剛開學第一個認識的就是你,後來不知道你什麽原因消失那麽長時間,當時真的很着急,暑假的那次我就想問了...”
在沒開學之前他們倆有次在路上目睹一場車禍,有個小女孩坐在地上大哭喊着媽媽,而她口中的媽媽則躺在旁邊一動不動...
沈尋熙當時就像現在這樣。
一時安靜,廚房的人背對着他放下水杯,語氣平淡:“是PTSD。”
創傷後應激障礙,會伴随的症狀有睡眠障礙,抑郁等問題。對于治療有兩種方式:心理和藥物,他選擇的是藥物。
這是他第一次告訴別人自己有心理疾病,除了自己沒有人知道。
“多久了?”陳之行問。
“好多年了,當時年紀小總是做噩夢耳朵裏還會出現奇怪的聲音,後來高中去醫院檢查才知道。”
“能治好嗎?”
藥物吃多了總會産生副作用對身體也會有影響,這種心病治療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其實從暑假那次之後有段時間沒發作了,因為聽到沈唯召提到的那個家觸碰到他心理的禁忌,那段痛苦的回憶。
他從廚房出來慢慢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雙手撐在腿上,眼裏沒有任何波瀾:“我媽在我10歲那年車禍去世,為了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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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女士是在大學時期遇見的沈華君也就是沈尋熙的爸爸,彼此一見鐘情談了四年的戀愛,在畢業的時候他向鐘靈求婚。
但事與願違,沈華君的媽媽沈老太太不同意這門婚事,她覺得鐘靈是小鎮出來的沒身份沒背景根本配不上,當時沈老太太主管沈氏集團,沈華君是他唯一的兒子必定要接管。
在沈華君小時候她就幫他定了所謂的娃娃親,林氏集團的千金林芳煙,沈唯召的母親,她比沈華君大兩歲,打小就喜歡這個弟弟揚言非他不嫁,當時在沈老太太面前沒少花言巧語。
沈華君心裏愛的是鐘靈卻無耐被迫下與她斷開,畢業之後沒多久娶了林芳煙。在結婚的一年裏他很少歸家,一直在打探消息但沒有任何音訊。
沈老太太見一年沒動靜便給沈華君施壓,按照她所做便告訴他想要知道的,于是在第二年林連芳生下沈唯召,而他像完成任務似的找沈老太太時卻被一句我其實不知道打發,自此母子之間的關系降為冰點。
鐘靈在畢業後回到雨杏鎮同時也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她心裏并沒有責怪沈華君告訴母親自己是一廂情願。生下沈尋熙後她在鎮上的一所學校當語文老師。
沈華君找到他們的時候,小夥子已經三歲了眉眼間很像他。之後他每年總會來看望兩三次,直到沈尋熙10歲的時候,他想帶母子倆來B市一趟,也就是那天林芳煙知道了沈尋熙的存在。
當時一家三口被林芳煙在街上遇到,争吵中她推倒沈尋熙,恰好迎面來了一輛速度很快的跑車,鐘靈見狀立馬拉過他自己卻倒在車前,在奄奄一息之時她注視着自己的兒子嘴裏喊着阿熙,大概是那時候給他留下不可磨滅的陰影。
母親去世後他便一直和阿婆住在鎮上,後來初三那年暑假阿婆去後山為了采藥材給他不慎摔下來,臨走前她喃喃的對他說:我們阿熙以後一個人要好好照顧好自己。
高中三年他在B市讀書,剛開始他是和沈唯召住一起,但因為林芳煙的緣故住了兩個月後便搬出來選擇住校。
至于消失的那一年則是他的臨洲哥因病離開,在他小時候鎮上的孩子嘲笑他沒有爸爸,只有他站出來替他說話把他當作自己的親弟弟,是他那時候的唯一玩伴。
齊臨洲的夢想是當一名攝影師,游遍山河拍便美景。但他的先天性心髒病注定他走不了這條路,醫生說活不過20歲,就在他20歲的時候突發疾病離世自己也沒能見到最後一面。他曾告訴沈尋熙如果有一天不在了,希望他可以替自己去看一看這個世界。
所以休學的那段時間他帶着齊臨洲的攝像機去了很多地方。
......
陳之行在門口默默消化這些信息,過了好一會兒他慢慢的走到沙發前坐下,此刻他發現自己好像才真正意義上的認識他,他之前不愛說話不喜歡與人交流,不再住宿舍而是一個人在外租房子...
他把手搭在沈尋熙的肩上輕聲道:“對不起。”讓他接開傷疤再一次回憶。
沈尋熙搖搖頭:“我要謝謝你幫了我”,願意幫我這樣一個糟糕的人。
“你我之間不需要謝謝,我陳之行一定會盡自己所能的幫你。”他頓了一下有點猶豫:“你父親是B市沈氏集團的沈華君?”
“嗯。”
“那你賺錢是因為?”
沈氏可是當地為數不多有名的集團,它和林氏還有嚴則恒的公司是三大巨頭,所以他真的好奇沈尋熙為什麽還要拼命的賺錢。
只聽見旁邊語調低沉的聲音:“我媽的骨灰在他那,我必須拿回來。”“他想讓我畢業去他公司我沒答應,想要拿回東西除非我自己能幹出一番事業。”
“所以你想創業?”陳之行問。
沈尋熙點頭。
成年後他就不再接受沈華君的撫養費,阿婆和母親給他留了讀書的錢夠他大學四年的生活,但是創業需要更多的錢。
陳之行伸出拳頭豁然開口:“兄弟,合作愉快。”
沈尋熙嘴角終于微微上揚和他對碰了一下,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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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意來襲,已至十月底。
沈尋熙他們在比賽前兩天乘坐學校的大巴去J省。
這天早上溫然拉着一個小行李箱,裏面裝的是衣服零食和一些生活用品。秦言堯和沈尋熙兩個人則是簡單的背了一個包。
秦言堯忍不住調侃:“不是吧,咱們不是去比賽的嗎,改成旅游了?”
溫然睨了他一眼沒說話。
這邊老師催促他們上車,沈尋熙自然的從溫然手中接過行李箱幫她拎到車上,還不忘在秦言堯的耳邊飄一句:“話多,快上車。”
車上一共8個人,除了大一組的三個還有大二組的和兩個帶隊老師。
溫然剛上車就聽見一個女生的聲音:“好巧,沈尋熙。”
說話的人叫陳語蘇,是大二軟件系的。
沈尋熙對這個人沒什麽印象,畢竟他當時只上了半個多月,男生都沒認全更別提女生。
秦言堯湊到溫然的耳邊小聲道:“這個學姐肯定喜歡隊長。”
溫然無語,“人家只是打個招呼而已。”
他打了個響指一臉信誓旦旦,“堵不堵,憑我多年經驗。”
懶得再跟他說話,想找個位置坐下發現單獨的座位沒有了,她和大二的不認識也不想跟老師一起,于是便坐在沈尋熙的旁邊。
沈尋熙感覺到旁邊有人坐下,掀開眼皮偏頭看見是溫然又重新閉上眼。
隔着過道的秦言堯拽了拽溫然的衣服壓着聲音:“好姐姐,跟你換個位置呗。”
她就知道他想和沈尋熙坐,但她偏不,面無表情的用口型回複他:休想,順帶翻了個白眼。
不成走了一個秦言堯,又來一個陳語蘇。
她到溫然旁邊面帶笑意禮貌的詢問:“同學,可以換個位置嗎,我想和沈同學說點事。”
好你個沈尋熙,一個個都想跟你坐,我走了。
這當然是她的內心活動,表面上還是很平和的點頭。
剛想起身,一直假寐的人突然伸手按住她的胳膊沒有擡頭,語調清冷:“有什麽事下車後再說吧。”
溫然尴尬的低着頭,一旁的陳語蘇笑容僵硬只好識趣的走開。
沈尋熙收回動作側頭靠在窗戶上重新閉上眼睛。
他看起來很累,眼底下有明顯的黑眼圈,真想知道他每天都在做什麽把自己搞這副模樣。
從B市到J省的蘇市需要很久的路途,溫然有點暈車一直沒有睡着,到了傍晚抵不住困意便一下子倒在沈尋熙的肩上。
一直在補覺的他感覺到肩上被重重的壓着,睜開眼發現是女孩毛絨絨的發頂。
他垂眼看着她小巧的鼻尖,往下是她微微張開的唇。
車內大家都在昏昏欲睡,他能清晰的聽見耳邊規律的呼吸聲。
為了她靠的舒服,他坐直身軀調整高度,擡手想要扶她的額頭卻被她一把拍開。
肩上的人嘴裏喃喃道:“別動。”,在睡夢中重新尋找舒适的位置。
沈尋熙被她的發絲撓的心裏發麻。
他無奈的勾起嘴角發出帶有磁性的腔調:
“好,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