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真實姓名

第29章 真實姓名

莉莉冷笑,右手緊抓左手手腕,「你在說什麽?你是在暗示我跟阿威他媽有關?我有這麽老嗎?」

「我只是覺得你看起來像家屬。」

「哈!反正我看起來就像已婚婦女?」

「家屬未必是夫妻,也可能是兄弟姊妹,不是嗎?」封蕭生慢條斯理地說,淺棕色眼眸彷佛洞察一切,将莉莉逐漸變得惶恐的神情盡收眼底,「妳怎麽知道家屬是『妻子』?王老師。」

「別說!什麽都別說!」莉莉沖過去抓住封蕭生的手,罕見地失去理智。

封蕭生垂眸看她,放下了手,「一個人不明不白地活着,不明不白地死去,或許是一種幸福,但妳無法保證他永遠不會清醒。」

封蕭生的指尖輕輕覆在莉莉手上,保持着禮貌的距離,安撫地拍了拍,「妳能夠護着一個人,但不可能護着他一輩子。」

莉莉痛哭失聲,自責不已,「我昨天晚上才想起來……為什麽我昨天晚上才想起來?為什麽我沒有認出他來!」

田哥在一旁看着兩人,卻不知該作何反應,他的思緒全被莉莉手上那只紅色花紋的表吸引過去。

那只表越看越熟悉,再加上昔日的制服,模糊的人影,車禍,王老師……

田哥愣愣地轉頭,看向莊天然手中的證件,腦中自然而然浮現一個姓名。

王……

王……田……鑫。

他的全名是王田鑫。

他田哥的本名,正是王田鑫。

Advertisement

奇怪,他怎麽會忘記自己的本名?

田哥一怔,恍然間想起了一切。

他叫田鑫,一個不折不扣的混混,直到遇上那個總是取笑他是「甜心」的女人,喊着喊着,就改變了他。

後來他們結婚了,他沒有家人,妻子是他的唯一。

妻子從以前就很照顧他,是他的家人,也是他的恩師。他十多歲就離家出走,日子過得很混,喝酒賭博,以為自己很行,其實是個膽小鬼,外面人人喊他田哥,但誰都知道他只不過當人小弟,打群架充當墊背。

有一次他在便利商店門口喝醉酒,對着流浪漢自言自語:「你!你也想做高富帥對吧?我、我也想做高富帥啊!但我只能這樣了,這輩子都這樣了!」

流浪漢都被他吓着了,默默把碗往後挪。

他注意到門口有紙箱,動手拆了,一面拆一面碎碎念:「我不想做爛人啊,但我有什麽學歷?有什麽背景?我也只能做個爛人。」

拆完以後,他在紙板子上寫下三個字,大咧咧地擺在流浪漢面前。

流浪漢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發現上面寫着三個字:「我就爛!」

流浪漢敢怒不敢言,也不敢拿開,就這樣擺着。

奇怪的是,意外引來不少行人注目,接連好幾個人給他投入了一百塊,很快就賺了他平常整天收入的整整四五倍。

流浪漢對着醉倒在門口的他拼命道謝,甚至還勸他:「大哥啊,你喝多了啊,早點回家吧,家裏還有人在等啊。」

醉醺醺的他聽了忍不住笑出來。哪有人在等啊?他十五歲就被父母趕出家門,現在孤家寡人一個,哪來的「家」啊?有也回不去了。他日子過得混,連流浪漢都看不下去……

忽然一道清脆悅耳的女聲說道:「誰說你只能做爛人?你想做不一樣的人嗎?我有辦法。」

他頭也沒擡,想着是哪個雞婆的女人,不屑地說:「什麽辦法?重新投胎?」

「跟我交往。」女人笑着說:「跟我這麽漂亮的女人交往,你的人生不就不一樣了嗎?」

「啊?」

他想是哪個女人說話這麽不要臉,比喝醉的他還要胡言亂語……一擡頭,先是看見一雙漂亮的腿,白色短裙套裝,前凸後翹的身材,最後是燦爛的笑容,這樣好看的女人他只有在槟榔盒子上見過。

看見這麽美麗的女人搭讪自己,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他只當她在開玩笑或仙人跳,「老子沒什麽錢好騙!走開!」

女人笑了笑,把他從地上拖起來,「走,跟我去吃宵夜。」

女人态度強硬,把胡裏胡塗的他拉上車,請了他一頓,之後又開車送他回家。

他被拉來拉去,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下車前搔着腦袋問:「這不是男人追女人的套路嗎?」

「追人就追人,哪有分男人女人?不管是女人追男人,男人追男人,女人追女人,都是一樣的。」

他覺得她這話有點怪,但喝得醉,聽她說誰追誰什麽都被繞暈了。

那天他們交換了聯絡方式,這女人老是對他說一些奇怪的話,還喊他一個人高馬大的大男人「甜心」,但他竟然還想聽她說更多奇怪的話,整天朝思暮想。

沒幾個禮拜,他們順理成章地交往了。

後來他才知道女人的名字叫做王莉莉,是個老師,難怪說話那麽文鄒鄒,沒人聽懂,還那麽兇,管他一天喝多少酒,偏偏他不敢不聽。

某天酒肉朋友約他出去,聽他現在一天最多三杯,超過不行,笑他根本是馬子狗。

「哈哈哈!三杯?你當喝水啊!」

「幹!管東管西煩不煩?我告訴你,女人這種東西跟狗一樣,打一打就聽話了!」

「對對對、不打還不知道誰是老大!」

他聽着這些人胡言亂語,突然覺得沒什麽意思,比莉莉的唠叨還煩,還不如待在家裏聽她說話。

漸漸的,就跟他們斷絕來往了。

交往的半年紀念日,他問出苦惱已久的問題:「為什麽妳那時候一見面就說要跟我交往啊?不會是觊觎我的身體吧?」

莉莉噗嗤一聲笑出來,「觊觎你的腎還差不多!」

他搔了搔腦袋,「所以是為什麽?」

「因為你改變了那個流浪漢的一天,所以我也要改變你的一天。」

他早就習慣她又說一些讓人不太懂的話,不過跟以前不同的是,他開始學會從中找出問題發問:「你要改變我的一天,也不用這麽犧牲跟我交往吧?」

「什麽犧牲?你情我願的事情。」莉莉笑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但我知道我會喜歡你。可能是一個表情,一句話吸引到我吧,我就喜歡你這個樣子,可以說是個人喜好。」

他還是不能理解,但聽到她說喜歡他,忍不住嘿嘿直笑,十分高興。

他們很快便住在一起,莉莉不介意他沒工作,只要他負責做家事就夠了。

莉莉手把手教他洗碗,洗衣服,搞得他像剛學會做家事的孩子,但沒人教又确實做得亂七八糟,好幾次他挫敗地說:「你不介意我沒賺錢?就在家裏做這些?」

莉莉問:「你覺得做這些事容易嗎?」

他想也不想地答:「哪裏容易啊?又累又講究,什麽白的要跟紅的分開洗,有些布料的衣服還要裝網子,我哪分得出來什麽布料?而且洗完衣服還要煮飯,整個下午的時間就沒了!」

她笑出聲,「所以啊,你忙的是家裏面,我忙的是家外面,都一樣辛苦。」

他愣了愣,從莉莉的話語中又學會了些什麽,也就釋懷了。

他們的交往十分順利,唯獨有一件事讓他煩惱不已——

莉莉生在書香世家,家人全都是老師、律師等等,甚至爺爺還是知名學校的校長,他最怕跟這種讀書人、高材生說話,每次都戰戰兢兢,就怕說錯一個字被嘲笑沒水平、沒文化。

偏偏莉莉隔三五差就要帶他回家和她家人吃飯,雖然她的家人從頭到尾沒有說出反對,但總覺得他們看他的眼神很奇怪,不是不說話,就是欲言又止,像是對他有什麽意見又不說出來,搞得他比被責罵、被趕出去還難受,就像是渾身長蟲卻不能撓那樣痛苦。

漸漸的,他越來越不想去莉莉家,有一次他終于說出口,莉莉沉默一會,沒有說不行,只是說:「人是要相處的,我們确實可能因為第一印象而判斷一個人,但真正決定我們如何對待一個人是取決于後天的相處。」

這次他不再聽莉莉的話,打死也不願意。

他是什麽人?連個高中文憑都沒有,甚至還沒工作,他們越了解他,只會越失望而已。

他堅持不再去,莉莉沒有阻攔,只說:「慢慢來吧。」

莉莉雖然兇,雖然不準他再賭博喝酒,但他不喜歡做的事,也從不勉強他去做。

就像莉莉從不勉強他去找工作,也從不勉強他慶祝節日,他們甚至連個生日都沒過過。

他不喜歡說甜言蜜語,也不喜歡送禮物,很小的時候他曾經送過媽媽一個自己親手折的康乃馨,花了整堂課的時間,美勞老師誇他做得很好,還傳給全班看,他開心地帶回家裏獻寶,但媽媽卻當場把花丢進垃圾桶裏,打罵他不好好學習,只顧着折紙玩玩具。

這讓他印象很深,他認為送禮也不能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心意,只是一種虛情假意的行為而已,甜言蜜語也是如此。

所以,至今他從沒對莉莉說過一句我愛妳,但莉莉不曾逼他說出口。

他偶爾會心虛,試探地問:「其他女人不是整天要這個要那個的,還要每天都說一句愛來愛去什麽的……妳都不想要啊?」

莉莉敲了他的腦袋,「不是每個女人都這樣!你看,我就不是啊?」

莉莉摟住他的頭,把他攬在懷裏,「更重要的是,甜心,你不想做的事就不用勉強,沒必要為我改變,我喜歡的是你,原本的你,完完整整的你。」

他在莉莉懷裏閉上眼睛,雖然心中感動,甚至不願承認地有些鼻酸,但心裏的愧疚卻莫名更深。

就這樣逐日累積,某天,引爆點出現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