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27、第 27 章

因為莫叔已經離開了,在這村郊山野的,也叫不到馬車,回程的路上,兩人只能共乘一騎。

這樣的姿勢雖然有點親密,不過阿媮不是瞎矯情的人,不講究男女授受不親那一套,因地制宜,總不能靠兩條腿走回去。

況且,謝爺別的不說,在男女之事上,是絕對令人放心的,想當初她百般勾引,甚至褪了衣衫爬到他床上去了,也不過是被他一腳踹飛......

阿媮發愁的是,現在,自己該何去何從?

也不知別的庵廟有沒有這樣的講究?聽杜伯說,仙姑庵是整個洛川規模最大的了,可是今天都因她相貌而拒收,那別的小庵小廟就算收了她,日後若是有登徒子騷擾,能不能護得住自己呢?

自重生後,阿媮就一直以為找個庵觀當姑子就安全了,也一直以此為目标,就像困在沙漠裏的人忽然看到綠洲,憋着口氣咬牙跑去,結果發現那只是海市蜃樓一樣,信念崩塌,那股勁就沒了。

柏常一手挽缰,一手虛虛地把人圈在身前,怕她不自在,并不摟緊,就這樣策馬不疾不徐地走,偶爾低頭看看,見她聳拉着腦袋蔫蔫的,便說:

“別多想,回去再從長計議,你困的話就睡一會,放心,不會讓你摔下去的。”

哭過後眼睛被風吹得澀痛,阿媮的眼皮早都在打架了。只是第一次騎馬,雖然身後是結實的胸膛,男人的大手亦圈在她的腰間,她還是盡力保持着平衡,确實是怕摔。

聞言,她含糊地嗯了一聲,那就回去再說吧。繃着的那根弦松開,陽光正正照在臉上,有點刺眼,她偏頭往男人的臂彎躲了躲,找個舒服的角度便徹底睡了過去。

*

江邊,浪花一下下地拍在沙難上,兩個垂髫孩童光着腳丫子在上面跟浪波玩你追我趕的游戲。

“小魚兒,不許再貪玩,你衣裳都濕了!”

“沒事,待會曬曬就能幹。”

“但是你娘知道了又得打你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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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怕呢,你別看我娘的巴掌揚得高高的,聽着是啪啪地響,其實根本就不痛。”

“可是,弄濕了衣裳會着涼,到時你又得喝臭藥,我現在就帶你到那邊曬太陽好不好?”

“我偏不,除非,平哥哥你再給顆糖我吃。”

“你今天已經吃過一顆了,沒有了。”

“騙人,你口袋裏還有兩顆,我都看到了。”

“小饞貓,給你!”

“我只要一顆,平哥哥也吃一顆。”

“本來就是留給你的,我是男子漢,才不吃糖呢!”

......

糖很甜,小女孩聽話地任小男孩牽着她的手往岸上走,忽然,一陣狂風夾着巨浪從背後鋪面蓋地席卷而來,手上一空,什麽都看不見了——

“平哥哥!”

阿媮尖叫着驚坐而起,張開眼睛,入目的是藏藍的床幔,茫然間竟不知身在何處。

“姑娘可是睡醒了?”李嬸聽到聲響便進來問道。

阿媮想應的,才發覺嗓子幹得厲害,一開口,就咳了起來。

“哎喲,這是怎麽了?是不是身子不适?”李嬸趕緊給她遞了盞茶

“沒事。”

阿媮一連喝了幾口溫茶,才清了清喉嚨問:“嬸子,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快二更天了,姑娘這一覺睡得真久,爺都來看過好幾回了,奴家這就去給爺回話。”

是真夠久的,她竟從晌午睡到夜裏,連什麽時候回到、又怎麽睡到榻上來的都不知道,怪不得能夢到那麽久遠的事。

自小,陪阿媮玩得最多的,并不是同胞嫡親的兄長傅貴,而是鄰居魯叔叔家的兒子魯平。

平哥哥大她四歲,夢裏的情景是她六歲那年,因為也正是那天,爹娘的漁船就在江中翻了,再也沒有回來。

兄嫂賣她那天,平哥哥一路追着馬車跑來,想把她搶回去。可是,年幼的孩子在大人面前,是無力的,他被牙婆子拎起來摔到地上後,就被聞訊趕來的魯嬸拖回去了......

柏常進來的時候,就見小姑娘煞白着張臉兒,擁着錦被坐在那發呆,他走到榻前俯身問道:

“李嬸說你夢魇了,夢到什麽?吓成這樣。”晌午回到時,看小姑娘窩在他懷裏睡得正沉,他便把人直接抱着送進東廂房來了。

阿媮已經回神,“就,小時候的一些事......,”她不想細說,便轉了話頭,“爺,對不起,奴婢今天又給您添麻煩了,讓您白跑一趟。”

柏常的臉僵了僵,“......唔,無妨,我讓李嬸把飯菜擺上了,先起來用晚膳吧。”

今天一早就趕路,又蒙頭睡了個天昏地暗,阿媮本是腹中空空,恰在這時,雞湯濃郁的香味已從膳廳那飄了進來,她确實是餓了。

李嬸的廚藝一如既往的好,七八盤精致的菜肴葷素搭配得宜,令人食欲大振。

阿媮見桌上擺着兩副碗筷,有點驚訝:“爺,您也還沒用晚膳?”都這個時辰了,不會還特意等她吧?

柏常很自然地徑自落坐:“嗯,坐下吃吧,別拘着,待會我有話問你。”

話落,阿媮的心咯噔地懸起:怪不得特意等她,問什麽?問她還要在這住多久?什麽時候走?

那她應該怎麽答呢?是說再去找找別的庵廟,還是開口跟他求個情,讓她留在這裏當個丫環?可是,這爺似乎并不喜歡用丫環……這請求對他來說,會不會太強人所難?

腦裏亂七八糟地想着事,吃進嘴裏的飯菜無論多香都是味同嚼蠟,勉強吃了幾口,她就放下碗:

“爺,奴婢吃好了。”

柏常看她一眼,稍擡下巴示意:“不急,這雞湯不錯,你嘗嘗。”

阿媮只得又把面前的一碗雞湯端起來咕咚咕咚地喝下,然後雙手平置于膝上,坐直了腰背,全神貫注地準備聽問。

柏常被她這副如臨大敵的樣子弄得也吃不下去了,無奈放下筷子,失笑道:

“你不用這麽緊張,沒什麽大事,我就是想問問,你是真的喜歡出家當姑子?”

阿媮被問得愣了一下,真的喜歡嗎?

第一次冒出當姑子這個念頭還是剛重生的那天,然後就把這當成唯一的出路了,至于喜不喜歡的問題,她沒想過,但肯定是比以色侍人更喜歡的了。

她抿了抿唇,如實答道:“回爺的話,奴婢就是覺着,當姑子能清靜些。”

柏常聽了,微微颔首,表示理解,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輕敲着,思索片刻,又問:

“那你可知道,就算是佛寺庵廟,也不一定清靜,裏面同樣有貴賤之分,有欺壓争鬥,那時,你又當如何?”

屋漏自知會淋雨,淋雨哪能不知冷。

阿媮有點頹喪地垂下了頭:

“奴婢知道,賤籍就算是出家,也是低人一等的。可這又有什麽辦法呢?庵廟裏被欺負,最多就是多做些活兒,挨些打,總比被主家當個玩意似的賣來賣去的好受些。若不然,奴婢這樣的身份,最終大概都得像在李府時那樣,作賤着自己去做那些讨人嫌的勾當......”

除非爺你收留我。

這句話阿媮還說不出口,當初是她說幫她拿到戶籍就好,後來又央着人謝爺把她帶來洛川,現在白吃白喝了半個多月,又想賴着不走,真的太厚顏無恥了。

柏常看小姑娘低着頭,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可憐兮兮的,有點心疼。他有心想安慰兩句,又覺得怎麽說都不對——總不能說,就算你現在再對我行勾引爬床的事,我也不會嫌厭了吧?

雖然這是真心話。

人确實是分三六九等的,君臣尊卑,主仆有別,自古以來,皆是如此,所以他才會有想出人頭地甚至乎權傾天下的念頭。

今天把熟睡的小姑娘一路抱回來的時候,他心裏就已有了打算,

“若是如此,我如今準備科考,無心過問府裏的瑣碎雜務,身邊正缺一個管事的大丫環,月銀一兩,你可願意?”為打消她的顧慮,柏常又說,

“放心,不用簽賣身契,也不押你的戶籍,我無權賣你,也不會賣你,更不會逼你做任何你不願意的事,若是哪天你有更好的去處,随時可以走。”

柏常并不認為小姑娘還會有比他這裏更好的去處,他的這番承諾,不但沒有半分作假,而且心裏想着,他日後給她的,肯定會更多、更好,只不過現在還不宜宣之于口。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那碗已經進了阿媮肚子的正直雞湯:真有這麽大的一只蛤/蟆随街跳?

柏.大灰狼.常:沒有,我是一只守節操講武德有情調高修養的內涵豐富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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