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姜白剛剛還在心疼,一聽他這話,又忍不住想笑,結果控制不住表情,打出了一個鼻涕泡。
兩個人面面相觑,臉對着臉,都笑出了聲。
溫熱的泉水催得羞赧更甚,姜白一想到自己在樓折翡面前丢了臉,臉就紅得更厲害了:“都怪你!”
樓折翡忍俊不禁:“怪我什麽?”
“……”
如果可以,姜白不想再提起那件丢臉的事了。
樓折翡蔫壞,故意逗他:“阿白還沒說什麽怪我呢,莫不是随口胡謅,冤枉我的?”
姜白有口不能言,憋悶得緊,氣呼呼地爬上了岸。
樓折翡趴在池邊,手撐着額角:“跑什麽啊,心虛了?”
他逗得起勁,全然不知,現在自己做的是曾經絕不會做的事情,浪蕩得好似個流連花叢的風流公子哥兒。
“我才沒有心虛,你轉過去,不許看!”姜白理解的喜歡不到最親密的程度,他拿過衣服擋住自己,提醒道,“泡太久會暈的。”
樓折翡無意把氣氛弄得太尴尬,從善如流地轉過身:“唔,我泡暈了的話,阿白能把我抱回房間嗎?”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穿衣服聲,隔了一會兒,才聽到姜白的回答:“能是能,不過你還是別泡太久了,免得暈了的話,我還得給你渡氣。”
啧,這麽不情願,是嫌棄他?
樓折翡哼了聲:“怎麽,你不願意?”
“不是不願意,我怎麽可能不願意,只是第一次,我不想是因為渡氣。”姜白小聲嘀咕,“渡氣嘛,以後我每天給你渡氣,渡靈力也行,我身體好,渡個百八十回都沒問題。”
樓折翡沒錯過他後面的話,揉了揉耳垂。
魅力太大了怎麽辦,他這還沒開始做什麽呢,姜白就對他一往情深了。
啧,好煩。
“我一個沒有修為的人,用不着你渡靈力。”樓折翡懶懶一笑,“阿白自己留着,日後保護我就行。”
姜白穿好衣服,将樓折翡的衣服收好,放在溫泉池旁:“之前無量要收你為徒,說你有修煉的天賦,阿翡對此是怎麽想的?”
樓折翡将身子往下沉了沉,只留一個腦袋在水面上:“修行嗎?我之前沒接觸過修行之事,不太确定自己行不行。”
禁術功法排外,他雖突破第十二層,不受禁術的禁锢了,但還是無法确定自己的身體能不能承受住新的修煉法子。
最重要的是,他現在修為加身,不想再努力了。所以還是不修煉,做個“普通人”得了。
“阿翡這麽聰明,肯定行的。”姜白蹲在池邊,撩了一捧水,“無量的話不可信,明日我們去找青鸾姑姑,讓她看看你有沒有修煉天賦。落楓谷內最不缺的就是修士了,如果阿翡想修煉,不怕遇到問題。”
混吃等死第一步就受到了阻礙,還是來自自身無法改變的阻礙:修為太強。
境界大圓滿的樓折翡有點挫敗,忍不住在心裏感慨,做大佬好難。
“阿白,我餓了。”
他從下往上看,眼睫沾了濕漉漉的水汽,沒長開的細瘦身體更顯羸弱,像弱柳扶風,被吹落池中,無依無靠。
弱小可憐又無害,只一眼便叫人心尖發軟,生出保護欲來。
餓了,吃東西呗。
姜白搓了搓指尖,完全顧不上修煉的事了,滿腦子只剩下一個念頭:恨不得搜羅來全天下的美味佳肴,都擺在他的阿翡面前。
“我,我去給你找吃的,等下就可以吃了,你別泡太久,等着我……”話沒說完,他又改了口,“多泡一會兒也沒關系,要是暈了,我把你抱回去。”
溫泉池的水濺出去,沾濕了青石小徑,姜白鞋襪都沒穿,赤着腳就跑出去了,黏噠噠的腳步聲響成一串。
跑出一段距離後才反應過來,他嫌掉頭回去拿鞋浪費時間,索性撩起衣擺,禦劍代步。
姜白嬌生慣養,真真是應了他的名字——白,從頭到腳都是白生生的,被溫泉水一泡,腳背透出些粉。
他赤足踩在劍上,冷硬的玄鐵和透粉的皮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剛一柔,明明是突兀的組合,看上去卻無比和諧。
樓折翡莫名想起上輩子蒼雪峰一戰。
斬殺衆人之後,他站在蒼雪峰峰頂,伸手接住一捧未沾染污穢的碎雪。
沾滿血污的手,和幹淨的雪,一個是肮髒的罪惡,一個是世間最純淨的事物。
那時他突然冒出一個想法,迫切地渴望觸碰至純至淨的東西,不知是為了借一捧光洗淨自己身上的罪惡,還是單純的想拉着光墜入地獄。
就在剛剛,他看着姜白踩在劍上的赤足,再次産生了這樣的想法。
禦劍而行,很快就看不見蹤影了,樓折翡平靜地收回視線,摸了摸肚子,自言自語:“好像是餓得不輕。”
暫時不想被姜白抱出溫泉池,樓折翡泡了沒多久就出來了。
他懶得仔仔細細穿衣服,穿好裏衣後,随便把外衫往身上一披,就往房間走去。
姜白不知道去哪裏找吃的了,半天都沒回來,樓折翡在房間裏轉了好幾圈,把所有東西都摸了個遍。
這是他的習慣,每到一個新的地方,都要仔細檢查一番,有備無患。
姜白的房間和普通少年的房間不大一樣,收拾得雖幹淨,零零碎碎的小東西卻不少,什麽玉佩手帕珠花,應有盡有。
只看房間的話,看不出住在這裏的人是男是女。
樓折翡把玩着手上的珠花,眼底浮起一絲興味。
姜白皮膚白,五官柔和,雖不是頂頂好看的皮骨,但看起來很舒服。尤其那雙眼睛,水汪汪的,比話本裏描述的姑娘家都靈動。
若是簪花描眉……
“篤篤篤——”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樓折翡不悅地蹙了下眉,放下珠花,冷冷地看向房門。
來人不是姜白,姜白不會敲門。
“白白,你在嗎?”
俏麗清脆的女聲,帶着一絲歡欣,一邊敲門一邊喊話。
好吵。
大半夜不睡覺,跑到別人房門前大嚷大叫,要是放到以前,他一巴掌就能拍死好幾個。
樓折翡沒有起身,也不打算回話,他倒要看看是這女人先識趣離開,還是他先耐不住,出手将她扔出去。
“白白,聽說你偷偷溜出谷了,還帶了個朋友回來,是真的嗎?”
樓折翡一揮手,房門中間有一塊地方突然變得透明起來,露出外面的景象。
女子生得俏麗,梳了兩根麻花辮,臉上紅撲撲的,望着房門的眼裏含着希冀。
樓折翡啧了聲,暗自在心裏糾正,帶回來的可不是朋友,而是喜歡的人。
“白白,你私自出谷,我……我們大家都很擔心,你有沒有受傷,我從蓮生爺爺那裏拿了藥,瞞着爹娘,特地過來看你的。”
樓折翡撐着額角,直勾勾地盯着門上透出來的人,他手有些癢,想把那人嘴巴堵上。
“白白,你是不是睡了?”
樓折翡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這人究竟安的什麽心思,嚷嚷得這麽大聲,真睡了也被吵醒了。
“真的睡着了?這樣都沒醒,看來是累壞了。”她小聲嘀咕完,又喊道,“白白,那藥放在門口,我先離開了,明天再來看你。”
樓折翡搓了搓指節,別來,明天他想補覺,受不了麻雀叽叽喳喳地吵。
腳步聲漸行漸遠,樓折翡一揮手,房門立馬恢複了原樣。
他起身走到門口,将地上的藥撿起來,随手扔到桌上。
藥盒很熟悉,和裝辟谷丹的木盒一樣,上面有一朵蓮花紋樣。
樓折翡屈指敲了敲盒子,眼底閃過一絲暗色。
進入落楓谷是臨時起意,他當時認出姜白出自落楓谷,第一反應就是“抱大腿”。
上輩子正邪兩道觊觎他的人不計其數,唯有落楓谷沒有與他們同流合污,重活一世,他想過正常點的生活,落楓谷是最好的去處。
只是沒想到,姜白會是姜竺的兒子。
姜白喜歡他,他利用了這份喜歡。
樓折翡扪心自問,他沒有不願意和姜白在一起,至少就現在而言,他并不讨厭姜白,如果未來真想試試情愛滋味,姜白會是他的唯一選擇。
可現在,這個選擇貌似被別人盯上了。
樓折翡占有欲很強,他的東西,不管喜不喜歡,別人就是瞧上一眼,他都不痛快。
看來自己該做點什麽了。
樓折翡伸了個懶腰,将桌上的珠花放回原處,對着銅鏡勾了勾唇角。
大半夜找不到吃的,姜白只好去找青鸾,拿了一盒子茶點。
“青鸾姑姑家只有這個,阿翡先墊一墊,明日我再帶你去吃好吃的。”
“沒事,這個就很不錯了。”
茶點稍微有點甜,樓折翡吃了兩塊嘗過味道,就停下手了:“剛剛有人來找你。”
姜白不甚在意:“誰啊?”
“聽聲音是個姑娘,我不認識她,怕說錯話,就沒有開門,會不會不太好?”
“沒事沒事,應該是俏俏。”
茶點小巧玲珑,形狀各異,姜白拈起一塊桃花形狀的,遞到他嘴邊:“阿翡。”
樓折翡半點沒有被伺候的不自在,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茶點,含糊道:“俏俏是誰?”
“是谷裏的一個朋友,比我大兩歲,經常會來找我玩。”
“找你玩?”
姜白點點頭:“父親很少同意我離開落楓谷,俏俏外出游歷,經常會給我帶外面的小玩意兒回來,還會給我講外面的故事。”
樓折翡随口道:“這樣說來,她是阿白的好朋友呢。”
“這麽說也沒錯。”姜白将剩下的茶點喂給他,“青鸾姑姑是做來配茶的,這樣吃會不會有點甜?”
樓折翡砸吧了一下嘴:“有一點。”
姜白倒了杯水,用靈力催熱,遞給他:“晚上喝茶睡不着,我就沒帶,喝點水吧。”
現在剛入秋,稍微有點涼,還不是太冷,不到喝熱水的時候。
樓折翡捧着杯子,覺得自己像個嬌滴滴的姑娘。
但出乎意料的,感覺還不錯。
“阿白喜歡外面的世界?”
“也不能說喜歡吧,就是在谷裏待的久了,有些無聊,總會想去外面看看。”
樓折翡點點頭,喝了口水:“那以後我給你講外面的故事,好不好?”
姜白眨眨眼:“诶?”
“不想有其他人,我想做阿白最好的朋友。”
樓折翡低下頭,看着杯子裏蕩開的水紋。
姜白手一僵,剛拿起來的茶點又掉了回去:“阿翡是……吃醋了嗎?”
樓折翡沒回答,徐徐道:“我也能給你講外面的故事,講風土人情和世事無常,講恩怨情癡和恨海天長,講數不盡的新奇玩意兒。”
說完,他停頓了一下,小聲道:“我只有阿白一個朋友。”
啧啧啧,聽聽這話說的,樓折翡都想給自己鼓個掌。
“不對!”姜白一拍桌子,“錯了,不該是這樣的!”
樓折翡眯了眯眼:“嗯?”
姜白委屈巴巴地撇了撇嘴:“我才不要和阿翡做朋友,我要做你夫君!”
“……”
樓折翡整個人無語住了。
他怎麽給忘了,這小傻子完完全全就是個戀愛腦!
“阿翡和我必須是天下第一好,但不能做好朋友,不然就亂套了。”姜白振振有詞,“你得喜歡我,最喜歡我!”
他在這一點上固執又堅持,出乎意料的敏銳,樓折翡哭笑不得:“不是說要慢慢來嗎?”
姜白撇撇嘴:“這不看阿翡的想法出問題了嘛,我才來撥亂反正。”
樓折翡揚揚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阿翡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我和俏俏他們只是朋友,平時我忙着修煉,和他們都不怎麽見面的。”姜白想到青鸾在飛舟上說的話,急于表忠心,“我不是油嘴滑舌,我上次見他們,還是半個月前的事。”
樓折翡覺得自己的氣白生了,甭管別人對姜白有什麽心思,這一根筋的小傻子根本不會在意。
畢竟這人滿心滿眼裏都只有他一個。
“好好好,我知道了,說了這麽多,渴不渴?”
“我不渴,你喝完了嗎,我再給你倒一杯。”
姜白拿過茶杯,突然嘆了口氣:“如果我會做飯就好了。”
樓折翡跟不上他跳躍的思緒:“嗯?”
“阿翡喝了一杯水,肯定是茶點太甜,如果我會做飯的話,你就不用吃這個了。”姜白照舊用靈力溫了溫水,“阿翡喜歡吃什麽菜,我去學,做給你吃好不好?”
樓折翡表情一滞:“你不必委屈自己為我做這種事。”
落楓谷嬌生慣養的小公子,為他洗手作羹湯,他心中動容,卻又生出些不舍得。
姜白滿臉不贊同:“我不委屈啊,爹爹也會為父親下廚,他說能為喜歡的人做飯,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這樣啊……”
姜白托着下巴,眉眼彎彎:“我知道阿翡是怕我累着,父親也是這樣,每次爹爹下廚,他都要跟前跟後的。”
“爹爹做飯可好吃了,有一次父親生辰,他做了一桌子菜,滿滿一大桌子,可父親一口都沒給我吃,說那是給他一個人做的。”
他玩鬧似的碰了碰樓折翡的膝蓋,悄聲道:“等以後你過生辰,我也做很多好吃的,不給別人吃,只給你一個人。”
只給你一個人,代表着你是偏愛,也是唯一的例外。
樓折翡似嘆息似無奈:“你可真是……”
被點到名的人不明所以:“怎麽了?”
樓折翡握着茶杯,看着掌心暈開滾燙的紅意,玩味一笑:“姜白,你是把我當成童養夫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薛定谔的二更,究竟存不存在呢?【瘋狂暗示】
樓折翡:白賺一個童養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