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外面的雨很大，偶爾還夾雜着一劃而過的閃電，開始打雷了，悶雷轟轟。

我看着被高大的男人扛在肩上的奇犽，理智就像斷了的弦一樣，接連不上，腦子裏就只能想到奇犽平時的模樣，笑或者生氣都是那麽鮮活。而此刻，他像是死了一樣被人扛着，不知道從他身體哪裏流出的血混着雨水一滴滴地往地板上滴落。

生平第一次爆發出如此尖厲的尖叫，我無法抑制住內心瘋狂的沖動。真的就是大腦短路，什麽都想不到了。

“你們對他做了什麽！”

吼出這句話我直接抓起桌上的煙灰缸朝着那群人沖過去，猛的，一股強大的壓迫力從他們的方向逆襲而來。一瞬間心髒像是被無形的手給拽住，呼吸一滞，手上的煙灰缸掉落，我使勁吸了一口氣，胸腔一陣難受。胃裏翻江倒海地想要吐。那種讓人惡心至極的壓迫感讓我還沒沖過去就無法動彈了，雙膝重重磕在地上，我埋頭吐出了酸水。

“奇犽……奇犽…你們對他做了什麽。”

口裏反複呢喃着這句話，我擡起手擦掉嘴巴上的酸水。還沒緩過神來，我就被一腳踹飛了出去，整個人撞進沙發裏，我喉頭一甜，直接吐出了一口血。視野開始模糊，一共有三個人，沒有一個是眼熟的。

其中一人走進了我，一把抓起我的頭發，我大口大口喘着氣，還有血沫子噴出來。

“知道為什麽找你們麻煩嗎。”

我喉嚨滾動了兩下，沙啞着說不出話，張張嘴，最終只能艱難地搖搖頭。

“那我來告訴你，你的弟弟上次殺了一個同是一百層的選手是嗎？被殺的那個人是我的弟弟，現在知道我為什麽來找你麻煩了嗎？”

原來是報仇來的，胸口擠兌着莫名的情緒，我憎恨他們将奇犽打成那個樣子，可奇犽卻殺了他的弟弟。一時間我竟不知道該怎麽做。

“你，你想、幹什麽。”我吞下一口血水，顫抖着問。

“一報還一報，殺了你弟弟，還有你。這樣我弟弟才會安眠。”

“雖然奇犽殺了你弟弟是不對，但是你弟弟有錯在先。他想要綁架我來威脅奇犽！”

“那你就是說我弟弟死有餘辜？”

“我……”

倏地，喉嚨被大力掐住抵在沙發上，我咳嗽了幾聲連句呻吟都發不出來，扭動着身體卻只能更難受。漲紅着臉，呼吸開始變得困難。

轉了轉眼珠，我看到被仍在地板上的奇犽，白發遮住了他的臉，那些血跡看着觸目驚心。從他微微起伏的胸膛來看，還活着，可我不知道在這樣放任下去他會不會死。無力的感覺襲上心頭，我試着伸出手，卻被男人捏斷了手腕。

手腕鑽心的痛都抵不上我對奇犽的心疼，在這個世界裏，我最重要的人。

［奇犽。］

［笨，我的名字。］

［你是老媽嗎，那麽啰嗦。］

［我也可以了解你嗎？］

［別看了，那種珍珠你要喜歡我可以送你很多。］

那些話，那些任性，那些笑容，那些調皮，那些關懷，全都來自奇犽一個人。不管是誰錯了，誰對了，我都不想讓他出事。

堅定了這個想法後，我開始拼勁全力反抗，只要有冷水，只要有冷水。這個時候才想起自己的能力，我暗罵自己該死，然後用另一只手的指甲去抓眼前人的眼珠子。他似沒有想到我會突然反抗，一把拎起我慣性的一拳揮出，我被打的直接向後飛出。

口中的血噴湧而出，我直接撞碎了窗戶掉下了樓。

身體大面積淋到了雨水，一道閃電劃過，剎那間天地一片煞白。

“嘩啦——”一聲，我張開了背後巨大的骨翅，直直沖向三樓的窗戶撞了進去。玻璃渣子跟碎石塊四射飛濺，客廳的面積太小，我并不能輕松地擠進去，我也不想将樓上也給破壞，只得撤出頭，用爪子打爛所有牆壁，然後用尾巴去打開那些人。我的尾巴上面還有倒刺，淬有劇毒，沾染到的人必死無疑。

當他們看到我時，只差眼珠子瞪出來，那種惡心的感覺随之撲面壓來。但因為身體的變化，對我的影響幾乎可以不計，我狂躁地一爪子揮過去。他們大叫了一聲紛紛後退，将奇犽一個人扔在那裏。我噴着氣，口中還有血腥味，我的目的并不是殺了他們，而是救奇犽。這是我第一次用這種能力修理別人。

收起骨翅，我奮力地低頭擠進去客廳，然後小心地抱起地板上的人。這種怪物形态讓我說不出話來，我無法叫奇犽的名字，我只是将爪子輕輕放在了奇犽的胸膛上。還有跳動，我幾乎要哭了。

把卧室的牆壁打穿，我尾巴一掃将床上的枕頭打飛，那顆黑珍珠滾了出來。我艱難地拿着筆紙，在上面寫了幾句話，然後将紙和黑珍珠握在手裏。我一手抱着奇犽從破碎的牆壁那跳了出去。骨翅展開，我飛向城市的上空，懷裏的奇犽身體時不時的抖一下。我用巨大的身體給他擋住雨，他身上的傷口很多，有些傷口已經流不出血了。他本來就很白，現在沒有血色的臉看起來更吓人。

我難受地低鳴了一聲，我不能讓奇犽看到我這副樣子，他會吓着的。還有家裏那副慘狀也得收拾。

終于看到了一家門診，那家門診亮着燈，在如瀑的雨水中看起來格外顯眼。我這個樣子無法去正規的大醫院，奇犽的體制比普通人好很多，就算是門診也能醫治好吧。在這種緊要關頭我發現我居然沒有朋友可以求助，心裏難受的要死。我果然還是太差勁了。

收斂了翅膀，發現周圍街道并沒有什麽人，我抱着奇犽猛沖過去。我大力地敲了幾下玻璃窗，然後将奇犽放在了地上。在奇犽的兜裏我放進了那顆黑珍珠跟紙條。

我閃身躲到陰影處，注意着門診的動靜，很快地就有小護士跑出來了。她看到滿身血的奇犽吓着了，然後立即叫來了醫生。我現在的眼睛就連五百米外都能看得清楚，他們将奇犽擡了進去，翻出了紙條跟黑珍珠後就準備給他治療。

我不是很放心，一直冒着雨蜷縮在對街的小巷裏觀察了很久。直到确定他們能救治他後，我才又飛上高空回去。

我依舊從客廳的窗戶那兒擠進客廳，已經有人發現了這裏的異常，我聽到了樓道裏傳來的腳步聲。不是剛才那群人的，他們恐怕是被我吓跑了。希望以後不要再來找我跟奇犽的麻煩。從熱水壺裏倒出熱水直接往頭頂澆，滾燙的痛感過後我恢複了原樣。

“凉菲小姐你沒事吧！鄰居說看到一頭大怪物襲擊了你的屋子！”

房東跟幾個人急忙地跑了過來扶起我，他們看到這個屋子時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雷雨天、被破壞殆盡的屋子、大怪物，他們應該聯想到非常奇怪的事情上去了吧。我也就順着說道：“不知名的怪物襲擊了我，麻煩，給我聯系醫生。我動不了了，謝謝。”

事實上我真的無法動彈了，恢複了普通人類的軀體，我照舊是一個八百米都跑不下的廢柴。五髒六腑都在痛，肚子上受的那拳幾乎讓我腸子打攪。房東焦急地撥打了電話，然後告訴我撐住。

“難道是魔獸從外面的森林跑出來了？”

“這可一定要報警啊！”

“這一次是凉菲小姐，下一次就指不定是誰了！”

“還是請獵人來吧，他們不是很厲害嗎？”

他們圍着我議論紛紛，沒有幾個是真的關心我的死活，我也沒有別的想法。只是一心挂念着奇犽，可是下雨天我無法在外面保持人形，吓壞了醫生誰救他。房東讓那些議論的人都散去，然後再三叮囑我說要撐住，他說不放心，要送我一起去醫院，還說讓我等等，他去家裏交代一下。

我艱難地點點頭，沒過一會兒，人就又都散去了。剩下我孤零零躺在沙發上喘氣。忽然有點絕望，我覺得我快死了。可是我好想爸媽，好想熊貓。我的人生才剛開始，我不要那麽快結束。腦子裏控制不住的想了好多好多，眼眶裏就溢滿了淚水，嘩啦啦地往下掉。

“咔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