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零一九
第22章 零一九
球場的白漸漸模糊在夕陽的柔和中，仿佛一旦向着遠處的地平線奔跑，洋溢的沿途風景都難辭其咎。
大概是因為今天的雨宮內心也很激動，哪怕上下牙一磕碜，也只是顯得改變的風向過分粗粝，無聲堆集在背影裏高飛的馬尾，和透過陽傘溫熱在額的餘溫。
“對了，我找到那張cd了，”大戰時間結束，少年也終于把自己的收藏花盡心思找了出來，“雖然家裏有幾張都是單曲版，不過愛樂樂團演奏的還是我認為最喜歡的。”
雨宮從他手裏錯愕地接過，那天和千惠逛完書店，她到家就分享了自己聽到的a大調奏鳴曲，也順便确定了幸村最喜歡的是那首用作來電鈴聲的勃四。
她微微低垂的眼眸裏印上了茶色彩雲，有些意外的是，專輯裏居然還收錄了12把大提琴——原來手裏這份沉甸甸的重量不只是因為交織的青春，還有huge money。
“你一直在找嗎…”少女倍感一種內疚，話說她能算是随口一提，完全想不到幸村真的給自己把光盤帶來了，“柏林愛樂的組合很少出專輯吧，幸村，你當時怎麽買到的？”
“這個嘛，”他側過臉，缭繞就這麽輕易的朦胧在雨宮的視線裏，“是個秘密。”
那收下秘密的人豈不是什麽蠢蛋冤大頭…少女無力去不吐不快，只得指尖悄悄撫摸着被保護得優秀的透明殼子，亞麻般的拂煦産生一種恬靜，還有茶至深棕的深深吸引。
“我覺得雨宮也一定會喜歡的，這個版本演繹的很好，尤其是後面連續的重音強奏。”
“謝謝你，那我回去聽聽。”她小心翼翼放回了包裏。
因為一路都顧着在和少年專注去聊別的事情，到達餐館的時候，雨宮才恍然感覺自己餓的不行。天邊還在鋪就着火燒雲的磨砂質感，決賽結束的時間算早，所以他們未曾等待，立刻就拿到了靠窗的位置。
面對眼前的美食，她那緊張的精神放松後便無力再管理抵擋誘惑了，顏色金黃，香味四溢，外酥內嫩的存在，終歸是直達心底，讓她忽然覺得自己可以突破自我去嘗試。
雨宮有一個挑食的小毛病，不吃的原因是她覺得有股腥味，而這也成為她自覺‘不太完美’的地方，好在自家父母十分包容，不會給她非去買些來吃。今天純粹是因為她想要幸村開心，便沒經大腦提議來搓頓烤魚，原本已經做好了視死如歸的準備，但是如今眼前的美食實在是讓她大為改觀。
說來飯館和點餐的時候，少女都沒有告訴幸村其實自己不太愛吃魚，一是因為不想掃興，二是因為不想讓幸村知道，但現在看來已經不需要擔心了——因為這副兩人開懷幹飯的畫面簡直過分融洽，以至于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如果母親在場，估計一定會冒出一句‘寶貝你真棒！’什麽的…雨宮感覺自己已經在環視某人被獎勵個wink。
“其實剛才我就想問了，雨宮是因為知道我愛吃烤魚，才說來吃的嗎？”幸村小小的壞心眼再次出現，将她的筷子截留在醬碟。
“唔嗯…幸村要是想我說真話的話，一開始是的，”魚肚已見扁平，大概是因為都滋長壯實在了少女的膽，“贏了比賽總歸是要慶祝慶祝，而且，現在我覺得烤魚是真的不錯。”
她沒再謹小慎微的訴說，引得幸村倍感高興，雖說他并不挑食，也不介意順着雨宮的口味去吃，但若是她和他能在更多方面也合拍的話……咳咳，扯遠了，總之那閹開的餐盤就是一副明媚畫卷…嗯，不愧為色香味俱全的畫面。
當然了，在這歡樂之餘，幸村唯一覺得此刻不太友好的是，他瞥見了兩個眼熟的蘑菇頭還有十分搶眼的銀發。
啊哈，他的好隊友們，說着去吃烤肉，實則看來是在跟蹤他們呢。
“似乎有些好玩的事情呢。”幸村用眼神示意她看窗外路邊的灌木叢，一箭雙雕的好主意瞬發而來。
“那不是…可是他們不是說吃烤肉？”雨宮在他的提示下也發現了網球部的衆人。
“噓，不要就這麽看過去，”幸村笑了笑，對她說道，“不如我們去會會他們？”
“幸村，這句話從你口中出來怎麽感覺就那麽，那麽陰暗？”雨宮不忘記給他一個無奈的眼神，感覺今天肆意放松的不僅是自己。
“一會聽我指揮，什麽都別問。”少年感覺自己的嘴都要笑咧開了，當然了，是內心的，表面上還是沒人能發現他內心的小九九。
他提前買了單，舉措略有些不由分說的意思，趁灌木叢中的幾位不留意，一把搭過雨宮纖細的手就往街上奔。
雨宮被他忽然的舉動吓了一跳，緩過神後感覺有股熱騰騰的暖氣自手掌緩緩地往心窩裏流，她有些害羞，心跳控制不住地咚咚加快，但此時也顧不上太多了，因為幸村拉着她東兜兜西轉轉，直到兩人相連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某些跟蹤人士的眼簾。
得益于平日加訓的變态，健步不容置疑，閃電般的逃竄讓突兀的灌木叢連篇哀嚎。
“丸井喲…都怪你啦說看到一家蛋糕店，現在都把好戲弄丢了。那可是部長的好戲啊puri，你都不好奇的嗎？”忽然傳出的高聲讓路過行人紛紛後退。
“诶呀我…不是啦，我這不是蛋糕和部長一樣的重要嘛…”丸井表示，自己蛋糕和快樂在此刻已經無法兼得了。
“好了好了。現在先商量怎麽辦，還要繼續不？”
“這還怎麽繼續，兩主人公連影都見不着了。”
“我先給千惠說聲會再晚點來。”柳生表示，隊友在想什麽他從不誤解。
“puri。”
“太松懈了！我就不應該放任你們跟蹤幸村……”
“嘛嘛，弦一郎，大家只是想去關心而已。據我對這條街的了解，幸村和雨宮往這邊走的概率是百分之七十九。”筆記本幹脆地一開一合，眯起的眼部線條愈發看似柔和。
“那愣着幹嘛，走呀！”
于是相同的灌木叢中忽然冒出幾位高大的少年，再次将路人吓得後退幾步，只能說這夏天可真生機勃勃，都不需要拔苗助長，僅僅借陣疾風，就會綻放出五顏六色的繡球花了。
-
那邊的常綠還在小小擾亂公衆秩序，這側的飛奔二人已經走進一家服裝店。
幸村讓店員給她挑選了套合身的衣服，雨宮推測不出他的舉動有什麽深意，因為此時的腦容量依然爆棚，盡管手腕上的實質性舉措早已消弭，依存的觸感還不斷在挑戰着雨宮的神經。
“反偵察的必備要素，柳生最愛看的偵探小說裏有，”始作俑者雲淡風輕中，他仿佛只是小聲嘀咕，但吐字又異常清晰，“去換上試試吧，我也順便去選一套。”
怎麽回事，為什麽明明看起來是要僞裝，但是幸村給她的衣服隐約讓她覺得事情不只這麽簡單？雨宮納悶地接過接待員手中的衣服，然後還要微笑接受她的打量。不用懷疑，她已經在轉身往更衣間走的那刻聽到了兩個接待員的竊竊私語。
“那個男生好帥哦，還給女朋友選一整套衣服。”
“不要花癡啦，人家都有對象了，羨慕羨慕就好…噓。”
男孩子更衣會比女孩子快些，當雨宮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幸村正穿着澄靜如天的淺藍色襯衫站着等她。
那個接待員的眼光着實獨到，給雨宮挑選了一條小碎花連衣裙，素淨清雅的花色正好與她烏黑的長發相輝映。并且版型是稍有些收腰的，恰好微微凸顯了少女姣好的身姿。
于是幸村見狀思考了下，還是決定給她披上自己的外套。
另一個接待員見此場景，一時間沒忍住偷笑。見幸村和雨宮都望向自己，她也不躲藏了，直誇幸村的男友力滿分。
還沒等雨宮說出辯解，幸村已經跟着那位小姐前去結賬。
“幸村，這樣不好，還是讓我自己來吧。”雨宮打算阻止他的行動，順便還忘記了提醒對方這身上的外套其實更容易讓反偵察前功盡棄。
“沒什麽呀，如果雨宮心裏過不去，下次請我去吃飯就好了，”幸村堵住她的話語，“麻煩刷卡，謝謝。不用包起來了。”
少女很想說句ok fine，但事已至此，她只能默認自己成為了冤大頭——畢竟不到半霎後，她忽然發現自己好像又答應了跟幸村出去，對此她表示已經快要習慣于自己腦子的遲鈍了，黃昏的回旋镖原來是紮在這裏。
雖說她也不讨厭和幸村出門就是了，可是下次再吃烤魚是不是就不太好…要不回家問問父母哪裏有推薦的吧？雨宮默默思考中。
走出服裝店，幸村停了腳步，對視的霎那讓她不由一震，只能靜靜過濾掉來往的人群背景，假裝餘光看不見少年已經伸出的手。
注意到掌心深處的反光點，雨宮才忽然發覺，其實自己剛才的衣衫也沁透了汗。
他的眼睛忽明忽暗，很難用秀麗的詞彙去形容那到底是什麽樣的神采，但她也感覺自己說不出那句吐槽——所以boss你為什麽非要剛才硬上架，現在才來補回個邀約啊！
幸村深吸口氣，假裝不知道她內心的掙紮，問的那句‘走吧？’也消融在緩緩拂過的風裏。直到若無其事的姿态終于等到了對面松動，仿佛時代已過遷，寒武爆發的忐忑也随着轉涼一圈的秒針落幕。
再次牽起她的手，快速在街上小跑起來，夜晚搖曳的陣風依稀撲在兩人的面孔，略顯暧昧的黃色路燈照耀着兩個相靠的剪影，恍然讓雨宮覺得兩人像極了私奔，老地層淹沒于汪洋的景象在此刻顯現在腦海。
“那個…前面的是不是真田同學他們？”拐出街角後，雨宮指向不遠處的一群耀眼的少年，他們實在是太好認了。
“噓，我們輕輕過去。”他從摸索的姿勢慢慢湊緊。
“哎，這次是真的跟丢了，不玩了不玩了，我真的太餓了。”丸井表示他心心念念烤肉。現在這種情況，別說烤肉了，去随便吃點都能接受啊喂！
“太松懈了…！”就在真田拉拉帽檐的時候，忽然感覺到背後傳來一絲熟悉的氣息，還沒等他轉過頭去，一雙骨節分明的手便附上了他的肩膀，還帶着點溫潤的熱氣。
真田被吓了一跳，轉身就是節節後撤步，從來沒見過如此慌張的真田讓雨宮覺得很樂，流點汗水也只覺酣暢淋漓。她想，自己真的是被幸村越帶越壞心眼了，果然是近墨者黑。
“大家剛才在說跟丢什麽？好像很有意思呢，文太，不邀請我們一起參加嗎？”
“部長/幸村！”幾人同時出聲，全部一副見鬼了的表情。
“呵呵，烤肉，好吃嗎？”幸村繼續調皮，聰明如他，想到說吃烤肉的衆人出現在他們的烤魚店就知道他們根本就還沒吃飯。
“幸村！你就不要再說風涼話啦，都是仁王提議的，我真的已經餓到可以吃下五十個草莓蛋糕了嘛！”他們這追逐的熱情果然就是一堆無用。
“幸村，你們…是怎麽發現的？”柳生說完推了推眼鏡，忽然瞥見自家部長和雨宮握在一起的雙手，“你和雨…”
“嗯？”幸村表示他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
雨宮也終于意識到了一絲不妥，她連忙發誓自己剛才是中了boss的邪，準備掙脫幸村的手掌，可惜少年握得用力，最後甚至悄悄勾了下她的尾指。
因為是犯規舉措，電流瞬間席卷了她的思緒，仿佛今夜流螢擊中了環天衛星，軌跡幻化成黑夜中明亮的一筆——細碎和沉積果然對boss而言就是屑，剛才腳邊的疾風才是火山噴發前的場景。
幸村感覺到她沒再抵抗，微微俯下身貼近她的耳朵，悄悄說道：“我可不想在人群裏和你走散呢，記得抓緊我。”
她掩飾般拉落了幾縷頭發想做阻擋，實在是感覺自己的耳垂被那輕聲的吐息弄得很癢。
“有沒有人說過，幸村你真的很狡猾。”雨宮只能發出蚊子般的微微聲響以示抗議。
“那有沒有人說，你也很狡猾？有人一直在等你的答案呢，還是無期徒刑。”最後半句是對嘴型吐露的，眼看幸村露出自信的微笑，話語宛如紮進春天裏拔不出的鉚釘，雨宮無力繼續戰鬥，這局少年勝。
她就不該怕自己跟不上boss的腳步的！給什麽手啊！！boss不都是會紳士的等人的嗎蠢死了！！！——from消失在背影裏的雨宮式不滿咆哮。
“那出發咯？赤也和千惠估計都等我們好久了！”
“說不定妹妹桑也只是揪到迷路的赤也剛到吧pur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