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白色蘋果樹（07）

白色蘋果樹（07）

舞臺上的燈光照亮，臺下熒光搖晃。

顧新坐在整個音樂會的最前方，靜靜注視着舞臺上彈琴的少年，他微垂着頭，顧新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唯一一片移動燈光投在少年身上，将影子拉的格外細長寂寥，本該舒緩明亮的音樂，沒有彈出半分的氛圍感覺。

顧新微微蹙了蹙眉。

自從陸成聘公開承認槍傷江承緒的殺手是他雇傭，連日來，顧新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他抵上了所有，也不能将陸成聘安然從獄裏撈出來。

眼底的疲憊與烏青掩都掩不住，現今能坐在這裏，算是難得的休息。

這場音樂會很早之前就決定了，是顧新給江承緒準備的畢業禮物。雖然很多事情都沒有按預期發展，但這場音樂會，還是排除萬難盡量如期舉行了。

顧新打開系統面板，劃到人物介紹頁面。

姓名：江承緒

年齡：21歲

身份：江氏軍團二公子

愛好：極有音樂天賦，什麽樂器都會一些，但尤其鐘愛鋼琴

性格：孤僻沉默，執着純粹

人物簡介：母親因難産去世，從小由兄長江承明帶大，十二歲後江承明離家進入軍隊，江承緒也離開了江家獨自求學，因對音樂創作的熱愛，幾乎不與外界接觸。

熱愛音樂？極有天賦。

顧新對于音樂毫無天賦可言，是天生的音癡，但他幼時也算學過一段時間，雖然無疾而終，最起碼的鑒賞能力還是有的。

但眼下江承緒這首曲子彈的讓人......

有那麽一點抓狂與絕望，有些瞬間，顧新甚至覺得很像他在上面彈，拼盡全力記下的曲調，沒有美感只有努力。

觀衆陸陸續續離開，露天的舞臺開始下起了毛毛細雨，很快觀衆席只剩下顧新一個人，顧新沒走，鋼琴樂也便沒有停。

雨落在襯衫上，帶着一點寒涼，本該是增加朦胧意境的雨，卻讓如今空蕩蕩的場地顯得更加凄清孤寂。

顧新從座位上起身，鋼琴樂戛然而止。

隔着一整個舞臺的距離，顧新站在臺下，江承緒坐在臺上，視線遙遙相望。

系統給他的信息，說江承緒有天賦喜愛音樂，但眼下的少年，顧新能感覺到他不止是沒有天賦，壓根也不喜歡。

江承緒沒有作假，系統便在撒謊，反之亦然。

顧新邁動步子，往前走了一步，道：“我以為你會喜歡。”

江承緒的目光略過空蕩蕩的觀衆席，認真執着地落在顧新身上，問：“很差嗎？”

“也沒有。”顧新輕輕扯動了一下唇角，道：“你若不喜歡，可以拒絕不來，不用為難自己。”

江承緒站着的動作一直沒變，與顧新之間始終隔着距離，他低頭想了想，再次擡頭，毫無預兆地問：“我若不會，也不喜歡，你是不是就不喜歡我了？”

顧新驀然笑了，“這說的什麽話，我本來也沒有喜歡過你。”

江承緒的唇線抿的很緊，舞臺光亮放射狀散開，投在人的臉上，落下的都是明暗交錯的光影。顧新看不清眼前舞臺上坐着的人，卻透過薄紗般的雨幕，看到了舞臺上多出來的另一個江承緒。

他隐在雨中，笑容真摯而腼腆，眸光純粹而清澈。

雨滴砸在顧新的臉頰上，他擡手擦了一下，再擡眼虛影已經消失。

顧新沒有在意江承緒逐漸陰鸷的目光，毫不猶豫轉身。

與此同時，腦海中是系統近乎刷屏的滴鳴警告。

【關鍵劇情截點即将開啓，請任務者做好準備】

【檢測羁絆值未到70要求值，後續劇情任務者将有生命危險】

【未防止靈魂湮滅，必要情況下請選擇歸檔重啓】

【……】

顧新打開改造過的機甲車門，坐進駕駛艙，雖然系統的警告與提醒一遍一遍不厭其煩，但聲音依舊機械冰冷。

已至午夜，許是下着雨的緣故，街上除了閃爍的霓虹燈，沒有一個行人。顧新關閉系統，天地陷入完全的寂靜，他轉頭看向跟了他一路的白貓。

像是預感到了危險，芭菲動了動圓潤的身體，胡須抖動。

顧新俯身，拉過駕駛艙副座上的安全帶，将芭菲扣在了座椅上，四肢的動作變得困難，芭菲身上本就蓬松的毛，肉眼可見都驚恐地豎了起來。

改造機甲啓動後的轟鳴聲要比一般車輛大很多。

顧新踩下油門，駕駛屏幕上的指針飛速旋轉，機甲如一輛蟄伏在黑夜中收攏翅膀的鋼鐵甲蟲，沖出街道。

芭菲在巨大的引擎聲中，上下颠簸，胃裏翻江倒海，恨不得将昨天晚上吃的東西全吐了。

顧新卻很習慣，“現在我們來玩一個游戲。”

芭菲的聲音支離破碎，“我…我不玩！”

随着開闊的街道拐角，猛然地沖出來了另一輛紅底黑蓋的甲蟲機甲，徑直向他們撞來，顧新的語氣都帶上了不出所料的振奮，“游戲現在開始。”

兩輛巨型機甲側邊摩擦相撞，剎那火花四濺，機甲擺尾撞斷了街邊的路燈。

顧新的機甲從岔道漂移後逃離，紅底黑蓋機甲緊追其上。

本就是戰鬥機甲改造的駕駛車，車速提到最高碼，面前駛過甚至連殘影都看不清。顧新駕着機甲在街道上穿梭，以幾秒之內一個拐彎的頻率進行迅速變道。

芭菲現在不止是炸毛，它冷汗都出來了。

顧新握着方向盤，平穩道：“我問你答，回答滿意我就像這樣逃，回答不滿意，我就轉頭，和後面跟着的那輛機甲硬碰硬。”

雨漸下漸大，砸在車窗玻璃上，讓本就昏黑不清的視野，變得更加模糊，芭菲在雨聲加引擎聲中，崩潰道：“你瘋了！你瘋了嗎？這樣會死的！會出人命！”

顧新冷靜異常，“第一個問題，關于“白色蘋果樹”計劃你是不是對我應該知道的信息做了部分篡改和隐瞞？”

芭菲用爪子緊緊抱着安全綁帶，被突然的拐道巅的面容扭曲，“我沒有！”

顧新對于回答沒有發表任何言語，機甲在轉過街角後，原地轉向，車頭直接對上了緊追着他們的機甲汽車

距離高速迫近，耳邊引擎聲轟鳴如雷。顧新拉動控制檔，對着沖來的機甲再次啓動了車輛，車速一截一截迅速攀升。

芭菲瞪圓了眼睛，在機甲飛沖而出的最後一秒，竭盡全力阻止道：“我說我說，隐瞞了，我也騙你了，要撞上了！！！”

方向略微偏移，顧新駕着機甲從迎面沖來的機甲側邊擦身而過，車輛的反光玻璃上，映出對面機甲內江承緒漆黑的側影輪廓。

芭菲的心從嗓子眼跳出來又掉進去，感覺不亞于在鬼門關兜了一圈。

顧新穩着方向盤，機甲仍然超高速行駛在馬路上，他連面色都不變，問：“為什麽？”

芭菲本還想裝傻糊弄，但看着顧新毫不猶豫撥轉的方向盤，着急慌忙的轉換了話語，欲哭無淚道：“你別轉，你別轉，我說。”

它的語速很快，恨不得一句話就把所有的信息全說完，“是因為這是最優解，經過了大量的存檔讀取計算，只有按照現今的劇情線走，你才不會死亡。”

“是嗎，那現在呢？”顧新踩下剎車，輪胎緊貼着地面，滑行了一大段才停下。

江承緒繞了其他路，紅底黑蓋的機甲靜靜停在數米之外的路口，馬路狹窄，沒有掉頭的可能，戰鬥機甲的頭部，精心設計成适合阻擋撞擊的巨型鋼鐵轉輪，轉輪正在飛速旋轉。

機甲的轟鳴聲未停，不知何時，數架無人飛機盤旋在天空，探測燈将四周照的燈火通明，警笛越來越近。

機械手從座椅的四邊伸出，控制住了芭菲四肢，它被緊緊固定在了座椅上，它轉頭驚恐地盯着顧新愈加冷硬沉默的側顏。

“你要幹什麽！真的會沒命！”芭菲聲嘶力竭，絕望哀求，“你要知道什麽！我什麽都告訴你，你停下來！”

在警車到達的同一時刻，顧新機甲的輪胎再次旋轉。

顧新駕駛的機甲是一輛銀白色的中型地面機甲，全身的鋼鐵設計都用的是最新研制出來的高抗性高戰性合金，雖身形輕便，但反應迅捷，能承接高額撞擊。

芭菲哭嚎的氣喘不勻，“我就算騙你瞞你，但絕對沒有想過要害你呀，就算方法不對，也絕對不是我的本意。”

“好了。”顧新的聲音意外的柔和，芭菲大哭了一半，戛然而止地聞聲便止住了哭聲。它身上穿着一件粉色的公主蓬蓬裙，如今，因為掙紮已經被蹂躏的不成樣子，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掉，胸口的蝴蝶結被沾濕了大半。

顧新轉頭看了芭菲一眼，就目視前方，道：“最後一個問題，被攻略者與任務者，你更害怕誰死？”

話音未落，兩架機甲在警車的圍睹中悍然相撞。

高等級機甲撞擊，爆發出來的巨大白光，刺的人睜不開眼，硝煙與火光久久不散，在半空聚攏成大團霧雲。

芭菲瞳孔劇烈收縮，大腦陷入死機般的巨大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