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機老刃

第4章 心機老刃

"阿路基!"

也許是過于感動,長谷部沒忍住,敬語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他擡起頭來,激動的望着安安。

但是他很快便反應過來不太對勁,帶頭恭敬行禮:"吾等刀劍男士在此立誓,向您獻上絕對的忠誠。"

長谷部身後十幾振刀也跟随他的動作,一齊半跪下低頭行禮。

——為了守護這位給予他們新生的小小主公。

隆重的場面安安有些不知所措,擡頭看了看三日月,後者回以她鼓勵式的微笑:"想說什麽盡管說出來就好,安安。"

三日月的話像是一顆定心丸,安安鼓起勇氣道:"我,我想和本丸的大家成為朋友......"

審神者主動提出要與付喪神成為朋友。

這在曾經的本丸或者時之政府那邊,簡直是無稽之談。

幾乎大部分審神者都滿意于上司與下屬的關系,再有部分甚至要求付喪神對他們的絕對服從。

他們只将刀劍之靈看做奴隸,拼命壓榨直到失去最後一絲價值。

"刀劍男士只不過是時之政府量産的東西,不值得珍惜,更不需要将他們當做獨立的人看待"

這個奇怪的觀念,不知何時已經深入人心。

可是,付喪神終歸也是神靈。

人類被逼至極限尚且會反抗,更何況神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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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在......

說是童言無忌也罷,無知無畏也罷。

小小的女孩眼神純澈,有些怯怯的望着他們,語氣帶着期望。

不是要求,而是請求。

"我想和大家成為朋友。"

對于從未接受到前任審神者善意的大家來說,這簡直是天籁之音。

"安安!"

亂藤四郎——一振比女孩子顏值更高,性格活潑的短刀。

他行完禮便站起身來走近安安,也不再注意什麽以下犯上,握住她的雙手,笑眯眯的說道:"我來做你的朋友吧,你可以喊我亂醬喔。"

這位熱情的金發"小姐姐"讓安安紅了臉。

她望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聲音小的像蚊子哼:"好的...亂醬。"

平日便有些社交恐懼,突然間處于這樣一個陌生的環境裏,即使大家都帶着善意,安安有些畏畏縮縮。

但是......

她擡眼,看到"小姐姐"燦爛的笑靥,藍眸溫柔的像大海。

這多少洗去了她心中的畏懼。

"請多指教,安安。"

亂俯下身,将比他還矮幾個頭的小姑娘輕輕抱住。

"我們以後,一定能相處愉快的,對吧。"

再也沒有觊觎他甚至侮辱他的審神者了。

他也終于可以不用為化身的模樣像女孩子而一直厭惡自己了。

"啊,亂好狡猾,我也想和主公大人成為朋友啊——"

"我,我也是..."

幾振小短刀紛紛圍向安安,其中還夾着一振因為身高優勢而混入其中的螢丸。

這振年紀與外貌不成正比的大太刀憑借着小正太的顏,非常自然的向安安撒起嬌:

"吶吶,安安主公,有空的話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螢火蟲?螢火蟲很漂亮的喔!"

粟田口的短刀和螢丸上來就刷主公好感度的行為令刃發指,長谷部在旁邊看着看着又感覺心底泛檸檬汁,但他回頭示意時,正好與笑的滿臉慈祥的一期一振四目相對。

對方的笑容溫和,卻仿佛在臉上寫滿了"你對我的弟弟有什麽意見"。

長谷部無法,只好乖乖挪回了視線。

可惡啊,明明是我先來的。

這些刃明明一振振年紀都那麽大了,還在争先恐後向阿路基撒嬌,老不正經!

——

這座本丸沐浴在安安的靈力下,被成功接收并恢複人身的刀劍,這時一共有二十餘振。

不過更多的,還是那些陳列在廣間裏,保持着原型并未蘇醒的刀劍。

雖然安安有些臉盲,她卻能很容易的分清楚向她做自我介紹的刀劍們。

比如說......

"阿路基!"

只要是用這個詞開頭的一定是長谷部叔叔。

還比如說......

嘴上對大家說着"我沒興趣和你們處好關系",卻在與她自我介紹時盡可能擠出微笑并放緩語氣說出一句"請多指教"的,是伽羅叔叔。

甚至還有幾位年紀看起來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哥哥"小姐姐"。

雖然大家的名字都不太好記,但大家都是很好很溫柔的人。

安安在心裏默默牢牢記下大家的名字,又給本丸的大家發滿了好人卡。

特別是三日月爺爺,還讓她騎大馬。

安安給三日月爺爺發了最多的好人卡。

她大概越來越喜歡這座本丸了。

她的"個性"嗎?

可是與其說是個性,她更願意将大家當成朋友去看待。

不希望她擁有個性的媽媽,在認識溫柔的大家之後,是不是也能夠改變自己的想法呢......

——

幸福的時光常常短暫。

當晚,安安在本丸天守閣的房間安詳的睡着了,等到再次醒來時,卻只看到了雪白的天花板。

她活動着僵硬的脖子,發現頭上纏着繃帶,後腦勺隐隐作痛。

窗外陽光刺目,安安的視線掃過旁邊的醫療設備,瞥見自己的手背上還挂着吊針。

這裏......是醫院。

可她昨晚明明就待在天守閣的房間裏,還有三日月爺爺坐在床邊,為給她講述平安京陰陽師除妖的故事伴她入眠。

——本丸的一切,是夢境?

她幾乎是一瞬間便否定了這個猜測。

不,不可能。

本丸的一切給予她的印象都真實到不能再真實。

那樣溫柔的大家,雖然美好的像個夢境,卻又不可能是夢境。

她正要起身,卻聽到門口的小護士正在低聲交談。

"這個病房的小姑娘是誰家的,昏迷了這麽多天,為什麽她的父母家人都沒來探望她?"

"你不知道嗎?她的媽媽第一天來陪了會就被丈夫強行帶回去了,說什麽'不要在這種失敗品身上浪費時間'之類的話,只請了個護工給這孩子。"

"......這麽過分嗎?她父親是誰?好歹是自己的孩子啊,這樣冷漠。"

"噓,小點聲,那可是是NO.2的英雄安德瓦啊......"

交談聲漸漸低下去,直到聽不見。

安安的心中卻五味雜陳。

仿佛......一瞬間從雲端跌到地面。

本丸裏美好的一切,和如此沉重的現實,形成強烈的反差。

不,她不能這樣消沉下去。

媽媽現在一定很難過,卻被叔叔限制着不能來醫院見到自己。

還有哥哥,哥哥現在也一定很着急。

她得快點起來,告訴護士姐姐,媽媽和哥哥就能知道她現在已經醒過來了。

可是......

可是......

豆大的眼淚根本止不住,一顆一顆湧出眼眶。

安安蜷縮在病床上,泣不成聲。

為什麽,別的孩子的爸爸都能溫柔的對待自己的孩子,而對于她來說,連對父親的稱呼都是一種奢求呢?

她很知足,她不需要父親的關心,也不需要陪伴。

她所需要的,僅僅是父親在她喚'爸爸'時,能給予她一個善意的回應。

而不是用厭惡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件肮髒的物品。

僅此而已。

"亂醬......"

"三日月爺爺......"

"長谷部叔叔......"

安安用被子蒙住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大家的名字,像是這樣就能從中汲取慰藉。

她揪緊枕頭,意識迷離間,再度緩緩阖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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