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 風起長安 第36章

黑蝙蝠是第二天中午才回來的。

本來我在房間裏好好的看書,突然外面一陣騷動。馬蹄聲紛亂,又是一片“王爺,王爺”的叫聲。

他每次進出都一定要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嗎?我仍是自顧看我的書。

不一會,陳媽急火火的沖了進來,“王妃,能不能燒點醒酒湯?小梁大夫說你知道怎麽燒。”

我丢下書。“怎麽了?”

“王爺喝多了。”

呃,這人為什麽就不消停點呢?我起身。

“而且從昨天起,王爺一點東西也沒吃過。”陳媽追在我身後喊。

看樣子這回還真鬧大了。又出什麽事了?

醒酒湯燒起來很快的,我剛盛到盆裏,陳媽就抱了醒酒湯飛跑。我在後面悠然的跟着,袖了一雙手,準備看熱鬧。

“嗯,真香!別讓洌都喝光了,給我留一點啊!”小梁大夫居然站在黑蝙蝠的院子外面,兩眼直勾勾追随着陳媽手上道盆,大呼小叫的。同時還誇張的直抽鼻子。

“怎麽回事?”我向院子裏嚕嚕嘴。

“你自己去看。”

“你怎麽不在裏面?”

“啊呀,洌剛吐得一塌糊塗,裏面味道不好,我出來透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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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也不進去了。我向後退,想打退堂鼓。

秦媽卻一下子飛撲了出來,不由分說,抓了我的手就向裏拽,“王妃怎麽只在外面領,也不進來看看王爺。”她聽到我說話的聲音了。

“啊啊,我不……”我想反對,突然意識到秦媽抓我的手非常用力,臉上的表情也有些吓人。

我一下子閉了嘴。

陳媽、胡管家全都在門外站着,陳媽手裏還抱着那個湯盆。他們面前的房門緊緊關閉着。這陣式太奇怪了。

“這……好嗎?”胡管家的口氣有些不确定。

“試試吧。”秦媽說。

秦媽拖着我去拍那緊閉的房門。“王爺開門。”

“讓我一個人……”裏面的聲音像咆哮又像。

“讓王妃進去。”秦媽說,裏面沒有了回應。

秦媽邊毫不遲疑的有用手推門,原來門并沒有鎖上。“王妃要進去了啊!”秦媽撥高了聲音。裏面還是沒有回應。秦媽不由分說把我向門裏塞。嘴裏說着:“王妃別怕,裏面只是有點黑。”

我不想進去,總覺得什麽地方不對勁。“秦媽秦媽,怎麽回事?”我攀住秦媽的胳膊。

陳媽已經搶上一步,把那個湯盆往我懷裏一塞。一言不發的緊盯着我。

“別怕!”秦媽又說。他們三個全都用殷切的眼光看我,并且堵住了我逃跑的路線。秦媽手上還在使力。我就這樣被他們硬塞進了那間酒氣熏天的屋子。

才一進去,門就立刻在我身後關上了。我一下子完全陷入一片黑暗當中。我“哇”的一聲又叫了起來。

“別怕!”秦媽立刻在屋外說,“和王爺說說話。”他們還都在外面守着。

我呆立了片刻,漸漸适應了屋子裏微弱的光線。

這是一間卧房。他的卧房,我還從來沒來過。房間裏的擺設和我那間一樣的簡單。只是,好好的白天,唯一的窗子,窗簾卻是拉上的。而且還是黑色的窗簾,又厚又重的窗簾!房間裏沒點燈,微一的光線來自窗簾的邊緣處。那一絲絲的光線,根本就沒什麽作用,這使得屋子裏非常晦暗,像個真正的蝙蝠洞。

我睜大眼睛了半天,才看到床的位置上,有一團黑乎乎的東西蜷縮着。

我小心的把手裏道盆放在窗邊的桌子上,小心的端詳了半天,終于确認那個縮着的,就是黑蝙蝠本人。

“你、你沒事吧。”我遠遠地站在桌邊小心的問。

沒有回應。

“王爺?”

還是沒有回應。

但我知道那家夥好好的是個活人。因為屋子裏全是他粗重的喘息聲。

“尉遲洌!”我忍不住直呼其名,雖然知道這是大大的不妥。

終于有動靜了,那縮成一團的家夥動了動,回了一句:“在!”并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起來喝酸辣湯。”

又沒動靜了。

是醉三分醒,我覺得他是故意的。

“王妃,你過去看看王爺怎麽啦?”秦媽在外邊說。

“對啊,對啊,你去喂王爺把醒酒湯喝了。”另兩個也在一旁齊聲撺掇。

我看看床上那一團,還是在遲疑。

“王妃,去看看呀!”三位管家倒都是好興致,集體在門外加油鼓勁兒。比以前大學籃球啦啦隊那些女同學還熱情洋溢。只差每個人手裏都拿個花球向我搖曳了。

可我若是被欺負了,他們會救我嗎?我估計不會。他們巴不得我被他們王爺吃幹抹淨呢。

床上的家夥突然動了。我吓得又往後縮了縮。

他并不是沖我來的,而是猛的趴向床沿,那裏放着一個盆,他就對着那個盆開始幹嘔。大約是肚子裏沒東西,所以他什麽也吐不出來。我有些看不過去,沒事何必喝這麽多酒!終于還是心軟,去桌上抱了酸辣湯來到床邊。

他已經吐得累了,頭挂在床沿邊微微喘息。

“喂!”我遠遠的用一根指頭戳戳他的肩膀,“喝點醒酒湯。”

他“哼”了一聲。我有一種莫名其妙熟悉的感覺。可這感覺轉瞬即逝。因為他似乎想掙紮起身,卻沒能保持平衡,差點一下子從床沿滾将下來。

我來不及多想。趕緊沖上前去,騰出一只手扶他。他借着我的力,一下子攀上了我的腰,緊緊摟着。我手忙腳亂,大叫秦媽。

秦媽在門外慢悠悠地說:“王妃別怕,王爺不會傷害你。”

我真是欲哭無淚。他們懂得什麽叫傷害嗎?

“別走。”攀在我身上的家夥喃喃地說,語氣非常。我一愣。

他更緊的抱住我,只略一用力,就把我帶向了床上。

我大叫着丢掉了湯盆,卻沒有再叫秦媽。

我躺倒在他的床上,來不及掙紮起身,他就合身撲了過來,摟住了我,“別……”

我睜大了眼睛。

他好像沒戴面具,但他背對着窗戶,我怎麽也看不清他的模樣。

“別……”他把臉貼向我的脖頸,把整個頭埋在那裏,果然是沒帶面具。但他的皮膚非常涼,好像沒有溫度。這真是個冷血的家夥啊!

“別哭,”他說。熱乎乎的氣噴在我的頸窩處,我覺得有些癢。

可我并沒有哭。不知為什麽,這一次,我不是那麽傷心了。也許是因為他沒有亂動我的原故。他只是好好的摟着我的身體,像個孩子似的攀附在我身上。

“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他說,“我們以後永遠在一起。”

他是說給誰聽的?肯定不是我。

“我很怕再也找不到你了。”

他丢失的女孩嗎?

“沒有人像你這樣對我好。”

我呆住了,有人曾對他好過,他一直在珍惜那種好!那我又算什麽?我突然有點自慚形穢。我根本就是個第三者嘛!

“他們總想要我的命,只有你想讓我活。”他的熱氣留在我的脖頸處。

“我後悔那樣丢下你走掉,可那時我是沒辦法。”他輕輕轉動臉頰,他的嘴唇掠過我的耳垂,然後……他為什麽又是舔我啊,我欲哭無淚。

“那時我怕我不能活下來,反倒辜負了你。”他用又熱又濕的舌頭舔我的耳窩、耳後、後頸。每一處都仔細凋到,好像這就是他心目中的美味。同時又輕輕的呢喃,生怕驚動了我似的。

我只能暗暗禱告:這不是鹵豬耳,這不是醬豬皮……

“可你為什麽總是躲着我,讓我找不到你?你不會嫌棄我吧!”他的舌着濕漉漉的沿着我的頸窩又滑到了我的肩窩,弄得我癢癢的。“不,你才不會!你和那些黑心、勢利的女人不一樣。你根本不在乎我是誰。”

我希望他不要把我的鎖骨當成牛肩骨啃喽。

“別走,如果連你也不要我……”他細細凋我的鎖骨。

“我只有你……不要走。”他張開嘴,一下子含住了我的脖根,“不……走……”餘下的語言都變成了嗚嗚咽咽,細不可聞了。我呆呆的望着根本看不見奠花板,事實上是望着非常遙遠的黑暗,聽着他像匹小獸般嗚咽之聲,突然覺得非常心酸。他一定沒有被人好好愛過,那個他惦記的女人,給了他此生唯一的溫暖,他再也放不下了。

我其實沒什麽可争的,我代姐出嫁,動機本就不純。一是喜歡他建功立業的偉績,二也是因為看到了他那日在馬上的風姿。我和那個他在患難中結識的女子本就不能比肩。想到這些,我心平氣和。

他的嗚咽訴說也終于歸于沉寂,他睡着了,含着我的頸窩,像個孩子般發出均勻的呼吸聲。我把手圈起來,摟住他,也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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