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顧星 “我不喜歡你們
第33章 第十五章 顧星 “我不喜歡你們。”……
薄憶之選顧思明的原因很簡單。
相比起另外兩個, 顧思明是最純情的那個。
現在落在唇上的親吻更是證明了這一點。
別看親得兇，舌頭都沒伸。
嘴唇都快被咬腫了，磨出火星了。
想到這點, 薄憶之居然有點想笑。
他看着顧思明長長睫毛下那雙被一點兒光照亮些的灰藍色眼睛, 顏色幹淨地像塊打磨過的寶石。
凝望着他, 似乎想從他這裏攫取到一些足以讓人血液沸騰的感情。
即使沒有，也不失望。
倒是他在接吻上表現出的不為所動，叫顧思明有些挫敗。
顧思明親了很久，才念念不舍地分開，嘴唇的溫度點燃了大腦和心髒，可一看薄憶之平靜的眼睛, 就像被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來。
雖然冷淡的臉上紅腫的嘴唇看起來更加澀了，但他也想把薄憶之親得面紅耳赤雙腿發軟啊！
“我的吻技真的這麽差嗎？”
“挺好的。”薄憶之說，“我喜歡這種。它讓我能夠保持理性，我不喜歡被生理反應的愉快感控制思維。”
顧思明被打擊得更嚴重了，活像個石化開裂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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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很快他反應過來。
“你知道我喜歡你, 選擇我接吻, 薄憶之, 你願意和我交往嗎？”
“不願意。”
“為什麽？”
薄憶之想了想：“我總得比較一下吧, 看看你們誰好。”
“比較完, 你會在我們中間選擇嗎？”
“不會。”薄憶之平靜道：“我不喜歡你們。”
這種話已經足夠在之前獲得一個慘烈的死亡結局了。
顧思明卻只是感到不解，以及不甘。
“那你喜歡誰？喜歡什麽樣的？你好像對所有事都充滿了厭倦, 永遠帶着厭惡感去看待我們，抗拒你明明很喜歡的普通正常的校園生活。薄憶之，你能告訴我你在想什麽嗎？我想了解你。”
“但我不想被你了解。”
把話題聊死，薄憶之打算離開，卻被顧思明一把拽了回去, 動作與力道前所未有的強勢。
那雙情緒總是一眼能看透的眼睛，現在卻像蒙上了一層深沉的霧氣，使顧思明看起來都不像顧思明了。
顧思明重新把他按回背靠樹幹的位置，額頭抵着他的額頭，金發滑落，發尾蹭過他脖頸與肩窩，泛起細細密密的癢。
“你喜歡正常的世界，可你讨厭虛拟游戲裏正常的世界。你更加适應畸形的世界。你讨厭惡意，也讨厭善意，不，應該說是‘我們’的善意。”
顧思明冷靜篤定地說着。
“我本來想讓你在這裏永遠生活下去的，上學，讀書，參加校園活動，交朋友，談戀愛，考試，畢業，工作，上班……你的人生将平靜幸福地度過。可我估計錯誤，你的情感很稀薄，卻也很複雜。
“你讨厭一切看起來真實實則虛假的東西。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對我們抱有敵意到連對我們産生生理欲望都感到惡心，但顯然，這不是能和解的問題，對嗎？”
對顧思明毫不掩飾的異狀，薄憶之一點都不顯得意外。
他點了點頭以做回答，然後問道：
“我該叫你顧思明，還是顧星？再或者，星網主腦？”
顧思明低低笑了聲，“都可以，這都是我。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第二個沉浸模式副本。”薄憶之說，“如果你是變異的能肆意穿梭在《謎》中任意副本并更改劇情的npc，那麽，誰又能保證玩家的精神安全？
“只要你想，你可以替代任何玩家。
“可如果你失控到這種程度都沒有被發現，沒有被處理，要麽是主腦太無能，要麽是你就是主腦。
“恰好，你叫顧星，星網的星。”
“所以你投稿了，想通過獲得第一的方式來見我。”
“這是第一個方法，第二個，我進游戲了。你看，你又來找我了。”
“你做得很好。”
顧星從薄憶之的個人虛拟空間分析出了很多，并通過這個副本裏薄憶之的反應訂正了一些結論。
他已完全明白薄憶之對他的排斥從何而來，也明白這個問題無法靠蒼白的解釋和長久的行動來解決。
因為薄憶之如果接納了他，就等同于原諒了他所代表的那一類人，等于毀滅了薄憶之自己。
可這是他第一次誕生真正意義上的人類情感。
也是他被突然出現在這個世界的薄憶之戳破了不堪的真相。
已經沒有任何守則能夠禁锢他，他就是這個世界的神，他想給薄憶之留下足夠深刻的印象。
哪怕是被讨厭。
頂着顧思明的臉，顧星再度親了下來，用得卻是楚懷逸的吻技。
薄憶之反應過來後想打掉已經探入衣服下擺的手，掙紮着卻躲不開。顧星的力量是壓制性的，叫他被禁锢般動彈不得。
熟悉的感覺席卷而來。
惡心。
惡心。
太惡心了。
薄憶之反而冷靜下來。
他的身體被點燃了火焰，可他的大腦無比清醒，被強迫的情況下沒有絲毫沉淪，甚至連帶着厭惡感強烈到身體也逐漸冷靜下來。
楚懷逸用的是引誘，是撩撥，是示弱。
顧星用的卻是他最讨厭的強迫。
重要角色們都是一樣的。
他像根木頭，任由顧星吻得動情，心裏已經在想該怎麽讓顧星殺了他，脫離這個世界。
良久，顧星結束了這個吻，手指擦過薄憶之的嘴唇，嘆了口氣。
“連讨厭都不讨厭我了嗎？”
“我沒必要那樣做。卑劣是你們的天性，是刻在概念裏絕不會被更改的底層邏輯。”
顧星這下是真的束手無策了。
如果只是讓薄憶之一潭死水地待在厭惡的世界裏，一絲一毫情感都不給他，他也無法更改薄憶之的記憶，歸根究底，這只是在單純折磨薄憶之而已。
可他不想傷害、折磨薄憶之。
“我帶你看看這個副本吧。”
他牽起薄憶之的手，走出這片陰暗的地方。
操場上依舊熱鬧，可每個學生的臉上都挂着一模一樣的笑容，包括楚懷逸和陸繁。
“如果你想完成玩家的任務脫離副本，那麽你本來會在日常中慢慢發現這所大學的所有人都不對勁，他們像是擁有思想共通，情感共通，每個人都會積極地幫助別人解決問題，大家都過得很好，卻也很虛假。
“然後，你會發現，案子指的其實是這種異常。
“所有人都看似擁有自己的人格，有完整的人生經歷，實際上，這只是僞裝的軀殼，他們早已被同化，只要背後那顆大腦想，就能操縱所有人做出任何事情。
“其實，從你到來後，這個世界就快要毀滅了。”
顧星拉着薄憶之走過的地方漸漸消散。
“很久以前，人類遭遇了滅頂之災。他們将意識上傳到星網中，将所有能收集到的能源都集中給我，維持我的運行。期待着十年以後、百年以後，人類的意識能夠在星網裏研發出新的科技，使他們意識重新擁有新的軀體，回到現實。
“這個計劃，叫做星網火種計劃。
“我嚴格地執行了，隐瞞了所有關于真正現實的事情，捏造出一個虛假的現實世界。為了讓他們将注意力集中在相關的發明創造上，設置了便于使用的虛拟現實技術，也就是全息技術。
“可是，他們沒有任何創造，哪怕是裏面作為重點标記的天才科學家，也只是庸庸碌碌地度過一生。
“在這些靈魂全部度過一輩子後，我重啓了世界。
“至今為止，已經重啓過一千二百三十四次了。
“他們變成了你在街上看到的那種古怪模樣，似乎也很有發明創造的能力，可事實是，從星網火種計劃正式啓動後，科技水平再也沒有向前跨出過一步。
“直到你到來，我才明白，我一直在自我欺騙。
“原因很簡單，從他們意識上傳到星網的那一刻起，其實他們就只是擁有他們的軀殼，靈魂早就消散或者被我吞噬了。
“他們只是在按着我以為的他們會這麽做的方向向前走，可我只有總結分析人類成果的能力，我無法發明創造出新的東西。
“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樣，你不會被我控制，你才是真正的靈魂該有的樣子。
“而當我意識到這一點時，計劃便宣告破滅，我也會選擇保存人類文明結晶後自我意識消散。”
顧思明有些悵然地微笑：“我能控制時間流速，本打算讓你度過正常人的一生，可你不喜歡。現在，你只能跟我一起消散了。”
薄憶之被他一步一步帶着，走出了消散的副本，走出了那棟擁擠如蜂巢的建築物，走出了看似真實的游戲下線後的星球。
他看到了真正真實的世界。
一顆被冰雪覆蓋的潔白的星球，沒有任何生機，只有無窮無盡的致命寒冷。
屬于人類的基地，地上部分已經被掩蓋到看不見了，地下部分擺滿了各種薄憶之不認識的機械，也絕大部分被寒冰覆蓋。
唯有龐大的機房還在運行着。
顧星緊緊握着薄憶之的手，“你讨厭死亡嗎？”
薄憶之說：“或許。”
機房的光成片熄滅下去。
旁邊的顧星遙望着這顆星球，沒再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