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配角 “都是血，不好看
第36章 第三章 配角 “都是血，不好看。”……
所以, 事情會變成這樣也不意外吧？
——才怪。
薄憶之敢說自己從來沒出現過這麽複雜的心情。
他站在陌生的套房門前，沒心思琢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劇情是什麽。
攝像頭把他拎到這裏後場記板一打就開拍了，光圈籠罩範圍很大, 視野內也沒有看見其他角色。
除了站在他身邊這位。
一個跟他一樣高的青年男性, 年紀看着也差不多大, 有着重要角色标配的出衆外貌。
不過長得比較兇，眼睛狹長，嘴角微微下撇，劉海還挑染了一撮不顯眼的深藍色，混雜在黑色卷發裏。
從皮夾克的領口處隐約可見黑色紋身，還戴了條銀鏈子。
這種不好惹的裝扮, 不敢多看對上視線就怕下一秒血濺三尺的不好惹的表情，再加上一看就有力的精壯身材。
給人第一印象就是某幫派的打手，還是級別比較高那種，動辄不出手，出手要人命。
誰能想到開拍之前, 這家夥還是一個趕了那麽多場子都沒搶到出鏡機會的倒黴蛋, 一個馬上就要消散的初始版簡筆畫路人。
薄憶之拽着他本來是想拿對方當木樁用, 跟攝像頭拔河。
沒想到這一拽, 人家也被光圈籠罩進來, 一起被拎起來了！
再然後，他也沒放手, 想着攝像頭既然沒分開他們，總不至于連帶着一個場景不需要的路人角色一起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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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能繼續卡bug！
他唯獨沒想到的是，不僅開拍了，看這大變活人的架勢，恐怕是直接給升級成最低也是配角的角色了。
簡直就像看到他自己突然變成瞿風一樣驚悚。
不過, 薄憶之很快平靜下來。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不管這家夥被塑造成什麽人設，都是對方的生存法則，是對方夢寐以求的。
他雖然不覺得做的這件事是好事，但從對方的角度來說，肯定是好的。
也沒什麽需要太在意的。
門口安靜的氛圍顯得時間流速都變慢了。
薄憶之站着不動，旁邊的青年就擡手敲了敲門。
沒有動靜。
他又敲了兩下。
還是沒有動靜。
青年開口，聲音低沉：“他放你鴿子？”
壓根不知道這個“他”是誰的薄憶之：“……”
不說話，裝啞巴。
青年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他電話給我。”
薄憶之往上衣鼓起的口袋一摸，還真摸到一部智能手機，指紋開鎖的。
點進去短信記錄，正是備注房東的人要他下午三點半到房東家，因為他要請朋友過來長期固定合住，所以得來給房東做個備份，在合同上補兩筆。
而這個叫做易深的朋友，顯然就是旁邊這位了。
他把電話號碼展示給對方。
易深摸出手機，單手點完號碼撥打。
屋裏立刻響起了中老年人愛用的老歌鈴聲，聲音特別響亮，隔着門都聽得一清二楚。
可就算這樣，電話一直打到鈴聲放完無人接聽，也沒有人接。
薄憶之已經明白了。
偵探為主角穿越過來開局就破案的劇情，現在要演什麽還用說嗎？
他後退一步，對易深說：“你把門撞開吧。”
易深沒有疑問：“你退後點。”
等薄憶之退開，易深沒有撞，而是一腳重重踹在門上。
他身高腿長，力氣又大，下盤穩到一條腿撐着絲毫沒有搖晃，只一腳就精準把門踹開了，竟有點輕車熟路的味道。
這下收回腿，往屋裏看了一眼，就站在門口沒往裏進，順帶擋住了薄憶之。
“房東是個中年男人？”他問。
啥都不知道的薄憶之反問：“怎麽了？”
“他被殺了。”易深打了報警電話，簡要說明情況後，突然說：“你們是昨天約好的？”
這一點短信時間有。
“嗯。”
“後面有見過房東嗎？”
還是啥都不知道的薄憶之：“你在破案？”
難道出生在偵探為主世界裏的角色都自帶推理技能和愛好嗎？
“沒興趣。”易深言簡意赅，“看是房東約你過來，還是兇手劫持了他約你過來。”
薄憶之有點來興趣了，“你的意思是兇手的目标是我？那他殺房東做什麽？”
“只是有可能是你。”易深糾正，“房東可能看見了他的臉。房東被殺時間在半個小時內，跟你來的時間太接近了。”
想到這裏，他原來沒打算進去的，又重新回到屋子裏檢查了一圈，确定道：“已經逃走了。”
這就沒什麽意思了。
薄憶之倒還希望兇手的真正目标是自己。
畢竟從已有信息來看，房東那邊也不知道他會和易深一起過來，背後真是兇手的話，專門約他一個人過來殺可太正常了。
等了約十分鐘，不僅兩個固定警察來了，主角陸雲海和不知道名字的朋友也來了，後面還有三個不認識看起來非常普通一眼就可以區分出來的炮灰角色。
一過來，一個警察進門看案發現場，另一個在門口問他倆具體情況。
易深一看就是個話少的，但在薄憶之這個人機+啞巴面前，被迫承擔起了回話的責任。
陸雲海一來就奔着案發現場去了，他朋友倒是留在門口，等警察問完話後才上前來，朝薄憶之伸出手。
他看起來很友善：“你好，我是楚陽，上次好像也在案發現場見到你，雖說不太應該，倒也算是緣分了。”
薄憶之沒握：“這種緣分還是算了。”
他可不想沒完沒了地出演劇情，遇見這些代表劇情上演的角色難道還會有什麽好事嗎？
“好吧。”楚陽大方地收回手，“看起來我被讨厭了，不過完全可以理解。剛剛這位易深先生說為了看兇手是不是還躲在房子裏進去檢查過一圈是吧？”
沒人接話。
他自己繼續說下去，臉上還帶着笑。
“我是不太懂破案，那是陸雲海擅長的區域，不過看了這麽多案子，多少也耳濡目染到一點。
“你們知道嗎，有不少案子的兇手正是第一發現人。
“他們膽大妄為，不僅靠自己揭破來洗清嫌疑，還享受這種把世人蒙在鼓裏的感覺。
“尤其方便的是，第一發現人能名正言順地在現場留下屬于自己的痕跡，之後查出什麽來，也可以狡辯說是發現時不小心留下的。”
說到這裏，只差指名道姓的楚陽故作彌補：“當然，我不是在說你，易深先生。只不過薄先生确實可以好好想想，說不定你被利用做了不在場證明呢？”
薄憶之大開眼界。
主角好友居然是這個配置嗎？
主角在裏面破案，好友在外面逮着發現人一通陰陽怪氣，就差直接往易深腦門上貼兇手标簽了。
還是說這是楚陽獨特的破案技巧，随機挑選一個可疑人士進行挑釁，看看對方會不會露出破綻？
薄憶之看了下易深。
易深還是那副不好惹的樣子，但沒有動怒，“既然不會破案就別瞎猜，不是話多就有理。”
這時，屋裏傳來了那三個陌生人的争執聲和警察勸告的聲音。
“你這幾年不是一直想把兒子過繼給他嗎？不就是想繼承他的家産，這下剛過繼人就死了，你嫌疑就是最大的！”
“放你的狗屁！我那是跟他感情好心疼他孤寡一輩子死了都沒人摔盆，我兒子就跟他兒子一樣，是來孝順他的！就你心思龌龊，你才是盯着人家遺産的那個吧，你就說你是不是看上這棟樓了！”
“都安靜點，到外頭去！不要待在案發現場！怎麽，還想動手是不是？！再不出去我就記你們妨礙執行公務了啊！”
“爸，我們先出去吧……”
兩個大人扭成一團，小的在旁邊手忙腳亂沒啥用處地拉架，被警察一股腦推了出來。
大人之間還在怒噴，已經上升到了非要證明對方才是殺人兇手的地步。
易深看了楚陽一眼。
盡在不言中。
楚陽臉上表情都不帶變的，“我只是合理猜測，你們不要生氣，畢竟我這個人情商低。如果冒犯到了，薄先生，我請你吃飯賠罪怎麽樣？”
易深：“不用。”
“你可以做薄先生的主嗎？”
“可以。”
“當朋友太霸道了可不好。”楚陽眼神有點冷，“不過易深先生還是得好好發展下事業。否則，兩個男性朋友長期合租一室一廳的房子可不是什麽舒服的事，只不過薄先生重視友誼，只好我這個外人來說點不中聽的話了。”
易深有點不耐煩了：“你太多管閑事了，這與你無關。”
薄憶之聽明白了。
楚陽一股腦地針對易深，就是因為劇情裏易深跟他是同居關系。
他對着場記板數了下在場的角色，陸雲海是主角，楚陽是重要配角，兩個警察是配角，三個死者親戚是炮灰。
易深毫無疑問是配角，那就只差一個炮灰還沒就位了。
這兩個他都不想沾上什麽關系。
希望拍攝結束後大家都還是無情呆板的角色。
此時，陸雲海帶着警察走出來。
他已經推理出兇手是房東樓上的住戶，殺人是為了劫財，猜測兇手時間太緊來不及逃出這棟樓，畢竟來的時候樓下已經讓警察封鎖了，現在要去抓人。
陸雲海視線掃過薄憶之，頓了下，現在不是說話的時機。
三人匆匆離開了。
那個過繼給房東的孩子——說是孩子，也有十八九歲了——沒再勸架，而是悄聲快步跟了上去。
沒過多久，薄憶之看見一個陌生男人慌不擇路地從樓梯口跑下來，手裏拿着把帶血的刀，身後警察追着他就是兩槍打在腿上，直接把人放倒了。
聽警察說的話，這個兇手在警察上樓時就落荒而逃，警察一時沒追上，但房東養子勇敢攔住，被兇手捅了兩刀，也成功讓警察追上了兇手。
兩個炮灰也顧不上扭打了，急忙朝樓上跑去。
這種無論如何也不應該笑的場景，楚陽卻意味不明地笑了聲。
他看着薄憶之：“……真是見義勇為，令人感動，對嗎？”
易深很明顯的調整了站姿，擋住楚陽的視線，他很自然地兩指捏住薄憶之臉頰，把腦袋轉過來，說：
“都是血，不好看。”
他的手指溫度高又有力，捏着皮膚較涼的臉頰時，像覆蓋了兩搓滾燙的火焰，使那片皮膚都不适起來。
薄憶之這才發現，易深的眼睛也是很深的顏色，近似黑色，只不過與他這種漆黑還是不一樣的。
劇情會操控低級角色做出需要的反應，高級角色則行動自主。
可構成高級角色的“人設”呢？那些構造出性格的成長經歷呢？難道是一瞬間塞進去的嗎？
易深真的是因為眨眼間成了配角且人設一部分跟他是朋友才這麽對待他的嗎？
易深并不能完全擋住他，畢竟他們一樣高，而楚陽個子還要高出不少。
薄憶之只偏了偏頭，就與楚陽對上了視線。
這個看上去話術與情緒格外淺薄的男人，安靜下來時，給人的感覺又不是那麽回事了。
算了，都與他無關。
不管他們出于什麽原因接近他，一見鐘情也好別的算盤也罷，對他來說都沒有用，反而只會帶來麻煩。
先後兩個兇手和死者都是同等級的炮灰角色。
以角色劇情比重來說，這一話之後，他很有可能會是個人氣配角，哪怕他只是站樁了一整個劇情。
炮灰估計殺不了他，能殺他的起碼是與配角同等級的反派。
這個道理很簡單。
有一定人氣基礎的配角走在馬路上被車撞死還能說是命運無常，但被一個沒幾句劇情的雜魚兇手輕松殺了，讀者就該覺得不合理了。
所以，為了防止壽命越來越長，專屬劇情越來越多，他應該做的事情很簡單。
——找一個反派級別的殺人犯，成為對方的獵物，在劇情裏死亡，離開這個惡心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