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玉堂

24、玉堂

正所謂做賊心虛,雖然這人的聲音不大,但成青仍是給吓了一大跳。正摸在門上的手不由自主地滑了一下,恰好撞到了門闩上,痛得她當即倒吸了一口涼氣。

到底是經驗不足,還來不及采取什麽行動,她已經聽見了內室有人翻身下床的聲音。

無奈之下,她只有偷偷在心裏罵了句娘,然後準備靜悄悄地迅速溜走。

哪裏知道,剛剛打開門,便覺得身後一股冷風襲來,本能地閃身避開,下一招又已經攻到。于是再避,轉身時,面前已經多了一個人。

明亮的月色灑下來,正見那人的臉,年輕而俊美,卻竟是前些日子拾金不昧的對象。

當時擦肩而過,并未十分留意,此時看着他的雙眼,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成青暗暗吃了一驚,微微愣神兒間,他的第三招又攻到了。

雖然只是個凡人,但出手的力道和速度卻是相當不錯。成青頗費了點兒功夫才險險避開。只是身體免不了在瞬間失去了平衡,好容易踉跄着站穩了,臉上的面紗卻不小心滑落了。

“是你?”

四目相對,皎白的月光下,彼此臉上最細微的表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故而,他臉上忽然浮現的訝異與淡淡的歡喜,自然是沒能逃過成青的雙眼。

一瞬間的失神錯愕之後,成青很快地反應了過來。她今天來,可不是來閑逛的,也沒必要玩兒神馬“驀然回首,原來你也在這裏”的游戲,她可是來借寶貝的。更準确地說,是來偷的。所以,不小心給主人家發現,竟然還是見過面的人神馬的,最杯具不過了。

為了阻止這個杯具的蔓延,成青輕輕咬了咬唇,迅速做出了決定。風緊,扯乎。

她飛快地揮了揮手,青光閃過,那人便應聲而倒。她有些心虛地将他弄回床上,随後帶上門,麻利地溜了出去。繼續她的摸索大計。然後,沒有意外地,重新迷了路,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灰溜溜地空手而歸。

泥煤,有錢了不起啊?

有錢就可以修那麽多根本沒有人住的空屋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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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們啊,你們在哪裏啊?我熱切地需要你們。

即使再心有不甘,無奈時間有限,她終究還是只能吐着槽離開了那裏。

垂頭喪氣回到保安堂,小白親自迎了出來。看了她的這個樣子,小白似乎一點兒都不感到意外,只是笑着将她拉了進去,正好趕上吃早飯。

雖然她什麽都沒說,成青卻更加感到挫敗,連話也不想說,草草扒了幾口飯,就回了房裏。筋疲力盡地補了個眠,快到晚飯時候才起來。

安靜地吃過晚飯,她在許仙詫異的目光和小聲的低語中離開了餐桌。

“小青今兒怎麽了?怎麽這麽安靜?不是有什麽心事吧?”

拜托,許呆子你的聲音可以再大點了,悄悄話說到這個程度,姐真是服了你了。

成青一面偷偷翻了個白眼,一面習慣性地暗暗吐槽。臨出門的時候,身後傳來小白溫柔的叮囑:“青兒,晚上風涼,你一個人,記得多穿點兒衣服,小心凍着啊?”

成青正跨出門檻兒,聽了這話,當即絆了一下,險些摔倒在地,好在終于穩住,總算踉跄着奪門而出。

好嘛,姐姐,您這話夠狠啊!是在打趣妹子我出師不利麽?咱還偏不吃這一套。那男人再厲害,不也就是個凡人麽?等我今晚再去,絕對搞定了他。

如此,成青重新下定了決心,回到房裏,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爬上床美美地睡了一覺。然後在半夜時分準時醒來,披挂好了,重新往郊外的員外府殺去。

還沒等進去,便覺得裏頭的氣氛與前晚大不相同。似乎憑空有了一種神力護持一般,讓人不寒而栗。

然而想到小白那種似乎對她信心滿滿的殷殷期盼,成青還是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飛身進去,重新開始尋覓。時間很快地過去,正當她找的有些呵欠的時候,不遠處的回廊邊卻忽然傳來一聲輕笑。

本能地擺出了防禦姿勢,那個人卻大大方方地走了出來。

今夜的月光還是很好。

那人穿了件月白的衫子,一頭黑發簡單地束起,步履從容,衣袂翻飛,月色映照之下,更顯得玉樹臨風、器宇不凡,恍若谪仙臨世。

成青警惕地倒退了一步,握住了身邊的寶劍。卻見那人唇邊揚起了一絲淺笑,好整以暇地道:“如何?歷經兩晚,仍是未曾尋到麽?”

這一副表情太欠打了,幾乎讓她想起一個熟人來,但仔細想了想,似乎又是不可能的,特別是,以她此時的法力,若真是那個人,她又怎麽會識不破?眼前的,明明就是個凡人,徹徹底底,沒有一絲法力波動的痕跡。

按捺下心中的疑慮不提,眼前的困境更是讓她抓狂。第二次了,這一次不但是被發現,還直接撞到槍口上了。原來有備而來的,并不只是她一個。

即便她再如何能蹦跶,這做梁上君子的業務,也是頭一遭兒開展,故而臉皮修煉的仍顯不足,給人家一句話一激,就有點挂不住。

正當她在“弄暈他”和“先撤退”中間猶豫時,男人忽然笑了,忍俊不禁地道:“偷東西偷成姑娘你這樣的,我還是第一次見。”

被人如此赤果果地當面嘲笑,成青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特別是這個人還頂着一副十分熟悉的讓她火大的表情的時候。

她終于還是沒忍住,異常白癡地頂了一句道:“什麽叫偷,明明是借。只借幾天,如期還是會奉還的。”

話沒說完,她就悔得想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這說的都是神馬東西啊!真有夠廢話,有夠強詞奪理的。

完蛋了,自從從紫薇山回來之後,她的腦子好像就有點兒不對勁兒,除了記憶力減退之外,智商也直線下降了。看來那南極仙翁的仙鶴确實厲害,不過是跟他打了一架,難道竟然就打壞了腦子了麽?

是不是中間還發生過其他的什麽事兒,只是她不記得了?

想到這個,她一時間有些走神兒。下一刻,下巴已忽然給人捏住,有誰的呼吸拂在臉上,輕輕的,癢癢的,帶着一股極淡的清香。

這香氣似乎觸動了非常遙遠的記憶,讓她的腦子出現了片刻的空白。

再反應過來的時候,眼前是一張放大的俊顏,她後知後覺地驚呼了一聲,飛快地後退了一步,這才堪堪錯開了他親吻上來的唇。

下意識地撫摸着險些被強吻的嘴唇,成青一瞬間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剛剛,這是發生了蝦米?

難道她今年走的是桃花運?

怎麽一個兩個的都一上來就玩兒這套呢?

調戲也就算了,這個已經算是輕薄了吧?

大哥,咱們這才是第三次見面,跟你一點兒都不熟啊。

想是給她的反應刺激到,那男人笑得更厲害了。等到他好不容易停下來,才終于喘着氣道:“姑娘此來所為何事,我已略猜到了一二。咱們這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在下張玉堂,不知姑娘芳名?”

張玉堂?

怎麽這名字聽起來有些熟悉呢?無奈急切想不起來,成青哼了一聲,懶得搭理他。

男人也不以為意,緩緩笑道:“日前路上多謝姑娘物歸原主,府中确是藏有些許俗物,既然是姑娘要借,随我來便是。”

他說完,竟當真轉身就走。成青愣了愣,猜不透他是真的記着之前那次拾金不昧的初遇,所以要“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還是做好了個陷阱等她往裏跳。

但是思考了片刻之後,好奇和不知道打哪裏來的自信心占了上風。她果斷地跟着他,一路往府邸深處走去。

穿廊過巷,走了小半個時辰之後,他總算停了下來。成青借着月光,駐足觀看,卻見面前的不過是個很不起眼的小房子。

沒等她提出什麽質疑,那張玉堂轉過頭來微微一笑,做了個稍等的手勢,然後從懷中摸出一把晶瑩剔透的鑰匙來。

輕輕打開那門上的鎖,他舉步進了屋子,然後回過頭來看了成青一眼,隐隐有些挑釁和湊趣的意思。

成青深吸了一口氣,想到自己五百年的法力,頓時有了底氣。她當即冷冷一笑,擡腳跟着他邁進了門裏。

進門一看,才發覺這個屋子自己昨夜曾經來過,只是裏面空空蕩蕩,除了幾張桌椅板凳,一個木榻之外什麽都沒有。

張玉堂輕輕将門關上,然後走向那堆桌椅板凳。這裏動一下,那裏動一下之後,又走到木榻旁。伸手在木榻之下摸索了一陣,便站起了身。

片刻之後,木榻發出一陣輕微的聲響,竟然整個翻了起來,露出底下的一個洞口來。

成青咽了口唾沫,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兩步。

天啊,果然是有錢人,這機關修的,當真是巧妙,任誰都想不到啊。

那張玉堂轉頭看了看她,仍是含笑的臉,帶着隐約的詢問,繼續挑戰成青的勇氣和耐心。

給他這麽一看,成青只覺得怒氣持續走高,走火入魔般地失去了平素的冷靜。她自恃法力高強,毫無退縮之意,徑直走到了他的身邊,示意他先下去,前面帶路。

男子淡然地笑了笑,擡腳走下了洞口的階梯。

成青舉步跟上,木榻自動在身後合攏。眼前頓時一片漆黑,空曠的地下密室裏,一時間異常安靜,靜的似乎能聽見心跳聲。

本能地燃起青色的發光,張玉堂回過頭來,有些訝異,又有些好奇地看了那光一眼,便又轉過頭去,一面把什麽東西塞回衣袖裏,一面輕聲笑道:“這東西好用,火折子都省了,轉過前面的回廊,就有光了……不過,姑娘你能不能靠過來點兒,我這裏還是有點兒暗。”

成青張開嘴想反駁,不知道為什麽卻沒說出口。有些不情願地挪近了他一些,她佯裝兇巴巴地道:“快點兒帶路,別耍花樣。”

這話一說,她立刻覺得心中暢快了點兒,對嘛,這才是劫匪該有的範兒。反正做都要做了,也沒有什麽好裝的了。總之,她今晚肯定不能再空手而歸了。

然而這種良好的感覺在看見張玉堂顫抖的肩膀時頓時煙消雲散了。尼瑪,有這麽好笑麽?姐就這麽沒有黑社會大姐的派頭麽?

還沒等她發作出來,就見他忽然停住了腳步,在牆上摸了一把之後,轉頭沖着她道:“姑娘,咱們到了。”

轉過拐角,果然見到光線迎面而來。卻是那裏的石壁正在緩緩升起,裏面,珠光熠熠、寶氣生輝,各式珠寶首飾、古玩兒奇珍堆了滿桌、滿地都是。靠牆又有一架黃金榻,上面放着白玉枕,銀絲被,真是富貴無雙。

成青一時有些眼花缭亂。張玉堂讓開了兩步,引着她一一看過去,一面走,一面輕笑道:“姑娘看中了什麽,請随便‘借’罷。”

成青傻乎乎地點了點頭,正想着選幾樣抱走,剛剛擡起手,不知道怎地,心中忽然有些不好的預感。

她擡頭看着一直含着笑的男子,緩緩地問道:“你有什麽條件?”

他低下頭,直視着她的眼,微笑着開口道:“我,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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