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楊過
21、楊過
那武三娘這麽一提議,立刻得到了陸氏夫婦的熱烈響應,于是,在三人合力的拜托和懇求之下,嚴綠就這麽着被他們送出了陸家莊,成了一輛睡着四個被點了睡穴的孩子的馬車的車夫。
這件事幹系甚大,她原本也曾經有些為難,後來想了想,在原著中這些孩子本來是武三通帶出去的,現在既然他因着自己的出現死在了遙遠的湘西崖底,自然是沒法來救他們了,她若不管,等那李莫愁殺過來,萬一他們四個人聯手都不敵,大人們一起死了不算,這幾個孩子多半也就只有等死的份兒了。
這麽一想之下,她雖然覺得麻煩,卻也還是沒有推辭掉這個讓人頭疼的差事,畢竟,這涉及到好幾個無辜小孩子的性命,她到底還是沒法見死不救。
從陸家莊出來的時候,天色還沒有亮,四周一片安靜,嚴綠穩穩地坐在馬車外緣,一手執着馬鞭,一手緊握長劍,全身蓄力,戒備着随時可能出現的偷襲。
她身體和神經高度緊張,思緒卻有些微的恍惚,想着從那湘西的山谷中出來不過是數月的光景,卻似乎過了幾年一般的漫長,她都已經有些懷念那時的安靜時光了。
又反思了一回這幾個月來或馬不停蹄,或刀光劍影的生活,她不免深深地覺得,一切似乎都是從何太玄招惹李莫愁開始的,也不知道昆侖山那邊怎麽樣了,這小子惹了這個大麻煩之後便自己跑掉了,留下她一個人善後,真是無妄之災。
然後,莫名其妙地遇到天龍寺的老和尚,又遇到陸莊主夫婦和武三娘,生生把她一個最怕麻煩,最懶得管閑事的人牽扯進來,想來,這世事端得是十分奇妙,些微的不同,便又是另外一種景象。
黎明前的夜,安靜得可以聽得見自己的呼吸,她保持着警戒的姿勢,百無聊賴之中,不知道怎地卻忽然開始想為今後的人生打算一番了。
她想了想自己現在已經并沒有如同上一世那樣做好各項任務便有錢拿的工作,可生計問題總是要解決的,之前在山谷中自給自足,倒還好辦,現下出來了,便要好好想辦法謀生了。
眼下自己的銀子雖然還有,但其實也已經花的差不多了,何太玄那玉佩實在太過名貴,比較适合留着傍身應急之用,故而她一路上雖然艱難,但也沒有動過要去典當的念頭。身上的餘錢想來也撐不了多久了。
現下陸二娘塞給她的包袱裏除了給兩個女孩準備的換洗衣物之外,還另有數目不菲的銀票直接說了由她調度,倒算是變相的謝禮的意思,她想了想反正自己也沒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保護下四個小孩子,重溫下舊日安保的輝煌,也是不錯的。
她這麽想了一回,時間過得倒是飛快,天已漸漸地亮了,馬車已經搖晃着行出了好遠,眼前阡陌交錯,想是已經到得了郊外的鄉間,車裏傳來了極輕微的響動,嚴綠緩緩回過頭,将車簾打開看時,卻是那幾個孩子正在悠悠轉醒。
見到原本歇在卧房中的自己竟在馬車中醒來,幾個孩子頓時大驚,嚴綠見他們有大聲尖叫的趨勢,略皺了皺眉頭,飛速出手點了幾人的啞穴,方才緩緩地道:“莊中出了事,你們若想活命的話,切不可高聲喊叫,不然,引來那魔頭,大家全都得死。”
她本就面色冷峻,此時心中不悅,神色更是冷得吓人,幾個孩子不過十歲上下,哪裏經歷過這個場面,頓時吓得面色慘白,噤如寒蟬,嚴綠卻渾然不覺,側耳細聽外面,确認沒有什麽異常之後,方才冷冷道:“都聽明白了沒有?”
見四個孩子慘白着臉點了點頭,她這才将他們的穴道解開,順便也将他們父母托孤的事情講給他們聽了,卻見他們聽着聽着眼圈兒都紅了,那年紀看上去最小的女孩,眼看就要哭出來時,卻忽然咬緊了牙關道:“不成,我要回去,死也要同爹爹媽媽死在一處。”
Advertisement
她一面說,一面竟就要起身下車,嚴綠眼疾手快,立刻出手将她點倒,定睛一看,已經認出她就是昨日從牆上跌下來的那一位,知道這便是那陸無雙了,當下冷然道:“你現在回去,只怕就真得要害死他們了,眼下他們在合力拒敵,你去了還要分心顧你,不過是白白地拖他們的後腿,連累他們死得更快點罷了。”
那陸無雙給點中了穴道,倒在車上絲毫動彈不得,只好哭着道:“那怎麽辦?我不要他們死。”
嚴綠見她哭鬧起來,心中更覺煩悶,正想着不然直接點了她的啞穴算了,卻見她旁邊的女孩兒溫溫柔柔地開口道:“表妹,你不要哭了,姨母姨丈他們武功那麽高,一定不會有事的,我們只管在這裏等,嚴大哥要照顧我們已經不易,就不要給他添麻煩了。”
她旁邊的男孩子也立刻接口道:“是啊陸姑娘,程姑娘說的對,我娘也在那裏,她的功夫也很厲害的,他們三個聯手,一定能打贏那女魔頭的。”
跟着另外一個男孩子也來勸解,這陸無雙方才漸漸平靜了下來,嚴綠剛松了口氣,卻聽得她忽然道:“可是,表姐怎地知道大哥哥姓嚴?”
她這一問,那溫婉的女孩子臉上忽然一紅,旁邊的男孩子見了笑道:“是我們告訴她的,程姑娘說嚴大哥好心接住了你,都沒有來得及道謝,名字都不知道,正巧我們因為跟着娘見陸莊主的時候,聽他介紹過,就跟她說,這一位便是嚴綠嚴大哥了。”
嚴綠這時也認出了這個活泛些的男孩子就是武三通的次子武修文,想是他見着嚴綠的面色稍緩,知道她認出了自己,無形中增添了許多勇氣,便咧嘴一笑,十分自來熟地介紹道:“嚴大哥,這一位是程英姑娘,這一位是陸無雙姑娘,乃是陸莊主的親眷,這一位是我大哥武敦儒,我是武修文,咱們昨天在大廳見過的。”
嚴綠見他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不禁有些好笑,不過算來他們雖然見過一面,但畢竟是沒有正式互通過姓名,雖然都是些大孩子,但禮節上原也該如此的,當下點點頭道:“知道了,有勞武兄弟了。”
她話音還未落,就見那武修文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十分激動地接口道:“嚴大哥太客氣了,哈哈,我們從昨天起就一直在說,嚴大哥你的武功好高啊,我娘也已經在教我跟大哥武功了,雖然我們練得很辛苦,娘也說我們資質不錯,可是跟你一比就差遠了,看你年紀也沒有大我們多少,就不知道我們什麽時候才能跟你一樣厲害啊,昨天你那一手輕功實在是太好看了。”
他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眼中滿是崇拜,再看其他幾位雖然沒有說話,想來想得也是一樣,察覺到自己忽然成為了被這些小孩子們崇拜的對象,嚴綠只覺得額角在抽痛,便随意說了兩句岔開了話題,見收效不怎麽大,也就由得他們了。
耽擱了這一會兒,天色已經大亮,嚴綠掀開簾子往車外一看,只見到田間已經有三三兩兩的農夫出來勞作了,她沉吟了片刻,忽然覺得這一輛花哨的馬車實在是太引人注意,正巧路邊不遠處有個破窯,便令幾個人下車,帶着他們進去休息,将陸二娘收拾的幹糧拿出來分給他們吃。
畢竟是些小孩子,有了吃的,心情自然會輕松點,武家兩兄弟本來就在狀況外,程英年紀雖然小也是個沉得住氣的,就只有陸無雙因為擔心父母家人,仍有些恹恹的,那程英便在一旁細心地勸她,武修文也在旁邊跟着安慰。
嚴綠由得他們相處,自己獨自一個人遠遠站在門口望風,沒過多久,卻見一直沉默少言的武敦儒湊過來小聲跟她道:“嚴大哥,這已經過了這麽許久了,怎麽他們還沒有消息?會不會……”
嚴綠看了看天色,确實已經不早,都已經臨近中午了,出來的時候太過匆忙,此時也想起來,竟沒有約定彙合的地點,也是該去看看了。
她想到這裏,沉吟了片刻,便吩咐武敦儒道:“我回去看看,你最年長,在這裏好好照看他們三個,不要随意亂跑。”
那武敦儒答應了一聲,進去了,嚴綠便出了破窯,因怕走漏了行蹤,便到稍遠處将那馬車尋回來,仍然駕着馬車往陸家莊而去。
還沒到得莊前,已經見到那邊濃煙滾滾、烈焰沖天,她心道不好,急忙趕過去看時,果見那陸家莊已經燒成了一片火海,知道那三人已經不敵,然而繞着廢墟轉了一圈兒卻仍是沒有找到任何一個的蹤影,不由得嘆息了一聲,轉頭踏上了歸路。
沒成想剛剛轉過身,便聽得身後不遠處有人出聲喊道:“來者可是嚴少俠?”
嚴綠扭頭一看,卻見道旁的花蔭中走出一個人來,卻正是武三娘,她身後是位拄着鐵杖的老者,一頭白發,形容枯槁,兩眼翻白,卻是個盲人。再看那陸氏夫婦,卻已經躺在了地下血泊之中,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在了。
嚴綠忙應了一聲,跟着武三娘走近了看時,卻見那兩夫婦已經氣若游絲,想來是撐不了多久了,兩人見了嚴綠,只咿咿唔唔地,說不出話來,武三娘卻明白了,嘆了口氣道:“陸莊主是在問孩子們的情況了。”
嚴綠點了點頭道:“兩位放心,府上兩位千金并武家兩位公子目前在個還算穩妥的地方歇息。”
兩人聽了此話,略略平靜了些,目光中卻透露出一股子凄涼來,那盲老者嘆息了一聲,道:“如果路途不遠,大家便一路過去看看吧。”
嚴綠和武三娘聽了這話,哪裏還不知道是讓他們見孩子們最後一面的意思,雖然知道兩人傷重不宜搬動,還是輕輕将兩人放上了嚴綠帶回來的馬車,一路往那破窯而去。
一路上武三娘方有機會介紹那盲老者同嚴綠認識,原來,他便是郭靖的大師父,江南七怪之首,飛天蝙蝠柯鎮惡了。
原來他此次是跟着郭靖黃蓉之女郭芙來嘉興游玩的,不想才到了南湖,就無意間卷入了李莫愁殺入陸家莊之戰,他聽出其中有人用的是有恩于自家徒弟的一燈大師一脈的功夫,便上來幫手了,然而這李莫愁的功夫實在太過了得,他同武三娘聯手之後,才勉強從她手中保了陸氏夫婦兩口氣,自己卻是累的夠嗆,靠在車中休息。
嚴綠同他打了招呼客套了幾句,便安心駕車,直往那破窯而去,不一時已經到達,她同着那老者和武三娘将陸氏夫婦扶下車來,進得破窯之中時,早有武敦儒迎了上來,再往裏走,卻見剩下三個孩子正百無聊賴地在地上玩兒石子兒,武家兩兄弟見了自家母親十分雀躍,程英陸無雙姐妹見了陸氏夫婦那個樣子卻頓時哭了出來。
見她們哭聲甚大,嚴綠心中頓覺不安,生怕引來什麽麻煩,便慢慢地退到窯口守着,那柯鎮惡也似乎有此意,她前腳到了窯口,他後腳也到了。
不過他出來似乎不全是為了守備之意,但見他望天打了個呼哨,遠遠地便傳來一陣禽鳴,沒過多久便有兩只極大的禽鳥飛到窯前的空地上盤旋,它們來而又去,片刻之後又回來,那柯鎮惡側耳細聽了一會兒,忽然笑道:“芙兒,你來了。”
嚴綠也聽到了不遠處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果然柯鎮惡話音未落,對面柳樹叢裏已經轉出了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兒,冰肌雪膚,眉目如畫,着一襲淡綠的羅衫,款款而來,教人眼前一亮,知道這便是郭靖和黃蓉的女兒,郭芙了。
這小女孩兒見了柯鎮惡,略有些不高興地嘟起嘴道:“大公公,你說好了要陪我玩兒的,結果每次都一個人跑得不見了,幸好有雕兒在,不然,我都找不到你。”
那柯鎮惡聽了此言,有些讪讪地正待答話,卻忽然聽得對面有人冷笑道:“原來你們躲到了這裏,快将那兩個女娃兒抛出來吧?不然,我一把火将你們燒成酒壇子。”
柯鎮惡聞言大驚,忙道:“芙兒快過來。”嚴綠也暗暗握緊了長劍,準備見事不好立刻出手。
正當雙方劍拔弩張的時刻,一旁的草叢卻忽然一動,一個少年唱着歌兒,蹦蹦跳跳地跑了出來,他雖然衣衫褴褛,狀若乞丐,但精神頭兒十分好,手裏竟然還提着一只公雞。
他見到了衆人這等陣勢,不免大吃了一驚道:“你們是甚麽人?為何跑到我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