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怪客

23、怪客

嚴綠腳程甚快,沒多一會兒便已經到得了程英所在之處,原來卻是在一條小河岸邊。她遠遠望去,就見那程英年幼腿短,正奮力沿着河岸奔跑叫嚷,一副甚是着急的模樣。

嚴綠見了這個情形,忙出聲喚住她,快行了幾步趕上,就見那小姑娘靜靜地停下來,站在岸邊,含着眼淚沖着她道:“嚴大哥,那……那魔頭把表妹掠走了。”

嚴綠略略點了點頭算是回應,心中卻有些訝異,她方才明明是見到那李莫愁把她們兩個人一起挾持了,怎麽現在竟會把這程英丢在了半路上,只是把那陸無雙一個人帶走了呢?

她低頭,看了看程英,見她脖頸中那半塊錦帕還在,心中便不由得忽然一動,倒隐約有了些猜測,想着就不知道是不是奔跑的途中,那陸無雙脖子上的錦帕給跑丢了,失去了庇護,所以才會被李莫愁給單獨帶走了。

她正在狐疑時,卻忽然聽得旁邊的程英怯怯地開口道:“因為表妹一路上鬧得厲害,那魔頭給鬧得煩了,半路上便把我們丢下來,原本是準備……準備殺了我們的。”

嚴綠見她這麽小的年紀便已經懂得察言觀色,而且說的話又正中了她的心意,不由得有些驚奇,見她欲言又止,便順口問了句:“那她為何沒有動手?”

程英緩緩搖了搖頭地道:“我也不知道為甚麽,她都已經舉起手來預備打死我們了,卻不知道為甚麽忽然驚呼了一聲,将我們丢下,揮着拂塵對着身後一頓亂打……那裏明明甚麽人都沒有的,就不知道她在打甚麽了。我跟表妹借機想逃脫,卻又被她從後趕上,重新把表妹抓住跑走了。”

嚴綠聽了這話,略微想了一想,一時間卻也想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麽個情況,只得開口道:“這魔頭一向心狠手辣,不留活口,她既然立志要取你們姐妹兩人的性命,那麽無論如何都必然會再回來尋你的,我們且沿着河邊仔細找尋一番,看看能否同她碰上吧。”

她話音方落,就見那程英輕輕應了一聲,雖然竭力不顯露出來,乖順地跟在了自己身邊,但仍隐隐有些抽噎,雙目中淚光似乎更甚,嚴綠見了她這個樣子,略微愣了片刻,卻已然明白,想來這孩子是聽出了自己話中隐隐暗含着的那陸無雙恐怕已經兇多吉少了的信息,正所謂姐妹連心,表妹的小命可能已經交代了,這小姑娘想必心中十分悲痛,但卻偏偏又撐着不肯落淚,大約像是怕給自己添麻煩了。

嚴綠想到這裏,不由得又多看了這孩子兩眼,果然見她生得一副随和懂事的樣子,心中卻不禁暗暗嘆息,這女孩小小年紀便已經能夠如此自制得體,雖然十分難得,但想來她卻并不知道,有的時候,太明白了反而不好,特別是,什麽都看明白了卻還是無力改變的時候,更是如此,到了最後,不過是白白委屈自己罷了。

嚴綠只看了她這一眼已經不想再多加注意,如同前世一樣,她對自己的安保對象一向是只負責人身安全,不如昔日那位聒噪的搭檔那般妄想着連人心都一并收管。皆因她深知這人心最是麻煩難測不過,淡薄如她,唯有敬而遠之,方能獨享安寧。

兩人說着話已經沿着河岸又走了好遠,嚴綠見前面不遠處有座小橋,心中暗喜,正想轉頭招呼程英過橋時,卻忽然見到對岸柳樹叢中隐約有一抹杏黃的影子一閃而過,當下心頭一凜,迅速朝着後面做了一個制止的手勢,然後便将手放在劍柄上,進入了戰備狀态。

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杏黃色的人影已經到得了小橋之上,杏眼桃腮,美目流盼,果然便是那李莫愁,她原本是挾持了陸無雙而去,此時卻空着手折返,想來就是沖着這程英來的。

她此時見到了嚴綠也在,不由得略略一愣,旋即輕飄飄地下得橋來,輕笑着道:“這位不是全真派的小兄弟麽,自湘西一別,沒想到還能在此相見,算來咱們也甚是有緣,我同全真派素無過節,還請小兄弟不要多管閑事,略讓一讓,待我一掌斃了你身後那丫頭了賬。”

這明明是要取人性命的話,由她口中說出來卻似閑話家常一般,偏偏在無形之中帶着極大的壓迫力,程英年紀尚小,竟給她吓得不由得又後退了兩步,嚴綠卻仍靜靜地站在原地,紋絲未動,冷然回道:“難為你還記得湘西的事,既然如此,便先把我那朋友的東西還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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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李莫愁聽了這話,不由得一愣,旋即冷笑道:“你這小子果然很有些莫名其妙,不但愛多管閑事,還喜歡含血噴人,竟将我赤練仙子誣為那等偷雞摸狗之輩,只這一條,就已該死上一百回了。”

嚴綠冷哼了一聲道:“果然,有其師必有其徒,你們這抵賴的功夫當真如出一轍。”

那日她們船上傳來的琴聲,當時她親耳聽見,又是經過何太玄親口證實了乃是焦尾所發的,故而她也不疑有他,左右那琴最後出現在她們船上,尋個機會找回來便是,她原本不想正面迎擊,計劃尋了機會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卻沒想到這麽快就同她們師徒兩人先後碰面,加上又卷入了陸家莊的事,看來這一架是非打不可了,不管有幾分勝算,總是要盡全力便是了。

想到這裏,她心中倒是一片安寧,靜靜地蓄力于丹田,做好了随時出劍的準備,然而靜候了片刻,卻見那李莫愁盯着她身後看了半響,臉上那一點不豫之色忽然全去,重新換上笑顏如花,然而這笑容卻不知怎地透着一股詭異,直讓人從心底冷将上來。

嚴綠心中詫異,卻也絲毫不敢放松,就聽得她終于緩緩開口道:“你諸多借口,不過是為了這小丫頭罷了?然則這丫頭我今日是非要殺了不可的,你若果真執意要阻攔,可不要怪我不賣你們掌門的面子了。”

她話音未落已經輕飄飄地飛身起來,掠過嚴綠,将手中的拂塵朝着她身後的程英劈頭蓋臉地擊去。

那拂塵本是輕柔之物,但因着被這李莫愁灌注了內力的原因,竟如同鋼鐵鑄成的一般繃得筆直,眼看着那程英就要命喪當場,電光火石之間,嚴綠已經拔劍出鞘,閃電般地擊出了一劍,用的卻正是那崖底石洞中牆壁上的古篆裏所載的劍法。

這一劍去勢甚為迅速,因着情況緊急,她的瞬間爆發力達到了頂峰,這一招的威力便得以完全發揮,竟生生将李莫愁的拂塵削斷了半截,加上劍氣淩厲,竟迫得李莫愁連退了三步才穩住了身形。

那李莫愁一日之內已經連着遭遇了陸氏夫婦、武三娘、柯鎮惡四人的圍攻,不但能全身而退,而且還輕松擊斃了陸氏夫婦二人,故而她對自己的武功原本是十分之自信的,卻沒想到猛然間被嚴綠這麽個不起眼的少年人削斷了兵刃,不由得大感恥辱,冷笑了一聲道:“小子,既然你敬酒不吃,要吃罰酒,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她這話一說完,便伸手将背後背着的長劍拔了出來,挽了個劍花朝着嚴綠刺了過來,這一招嚴綠在陸家莊借宿時,曾見那洪淩波用過,當時自然是輕輕松松地就化解了的,然而此時這同樣的一招由李莫愁使出來,效果卻大不一樣,看似輕描淡寫,實則威力十足,當下她忙凝神靜氣,全力迎擊。

她們兩人戰在一處,轉眼間已經對拆了十數招,那李莫愁惱恨嚴綠阻礙她報仇,又削斷了她的拂塵,故而招招狠辣,步步緊逼,直迫得嚴綠喘不過氣來,但她既然将保護程陸姐妹作為自己接下來的安保任務,骨子中那一種舊時工作中歷練出來的狠絕脾氣便給重新激發了出來,硬是拼盡全力頂住了李莫愁一連串的快攻,将自己所學的全真劍法、空明拳法、甚至是舊日的格鬥功夫一一施展出來,愈發地得心應手。

見到嚴綠竟然在自己手下撐過了百招,李莫愁不由得十分驚異,她已縱橫江湖十餘載,功夫深厚,對敵經驗也十分豐富,又下定了決心要對付嚴綠,原以為很快能解決掉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輩,卻沒想到竟然無法輕易得手,不由得十分氣惱,又因着她之前遭遇了不明高手的攻擊,心中總是有所忌憚,想着速戰速決,便暗暗扣了幾枚冰魄銀針在手,預備尋個空子發出去。

她見嚴綠如此拼命地保護程英,還道當真是為着自己先前隐隐猜測的那個緣由,不由得又是怨恨,又是氣苦,隐約還有些羨慕,一時百感交集,心神大動,一不留神竟險些給嚴綠的利劍削破一角。

只是她畢竟是老江湖,見事情不好,忙凝神靜氣,急急攻了幾招,總算暫時壓制住嚴綠的劍勢,心中卻也忽然生出一計,輕輕将銀針分做兩處,飛速發出,右手那十幾枚銀針自然是齊刷刷地朝着嚴綠而去,但左手中暗暗藏着的三枚,卻是朝着程英打了過去。

如此嚴綠縱然是閃過了之前的十幾枚銀針,也只得眼睜睜看着程英中這銀針,這荒郊野外的,杳無人煙,她的毒針又十分歹毒,非尋常藥物可解,一旦中針,必然會毒發身亡。

她雙手既然發了針出去,料想着無論哪邊一定必中,哪知道嚴綠忽然以一種奇怪的身法就地一滾,避過了打向她的十幾枚銀針,跟着揮劍用了一招她從未見過的劍法飛速将打向程英的三枚銀針也一一擊落,整個過程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她先前暗道必死無疑的兩人便已經神奇地化險為夷,讓她不由得大驚失色。

然而這李莫愁畢竟是久歷江湖之人,反應自然也是十分迅速,見一擊未中,立即飛身欺上前來,一劍刺向嚴綠,嚴綠剛剛接了她兩招,還未站起身,見她下一招又到,只得迅速一閃,本能地用上了自小修習的九陰真經中那“蛇行貍翻”的身法,這才堪堪避過了那一劍。

然而還未等她喘上一口氣,眼角卻掃到斜刺裏一只雪白的手掌以一種十分詭異的角度拍了過來,她雖然看見了這一掌,卻猝不及防,再也躲避不開,結結實實地挨上,當即一口鮮血噴出,踉跄着後退了數步。

這一掌看似平常,中了之後卻令她氣血翻騰,五內俱焚,後繼無力,似是中毒之象,她心道不好,無奈地捏緊了手中的長劍,準備奮力一搏,卻忽然見到吓得瑟瑟發抖的程英,不知道怎地忽然跑過來扶着她問道:“嚴大哥,你怎麽樣了?”

她大驚,正想着喝令她趕緊有多遠跑多遠,就聽那李莫愁冷笑了一聲,揮劍又已經擊到了。

眼看着她們兩條小命就要交待在這女魔頭的手裏,正在這生死命懸一線的時刻,耳邊忽然傳來了兩聲極其迅速的破空之聲,随後,李莫愁那柄本來要砍在她們身上的長劍便忽然被什麽東西給彈了開來。

嚴綠強打精神看時,卻見那李莫愁忽然如同見鬼了一般,揮舞着長劍護住了周身,神情異常狼狽,然而她舞動了幾下之後,卻終于還是連那把劍都給憑空奪了去,當下她再也不敢戀戰,又發了十幾枚銀針便頭也不回地飛身而去。

然而還沒等嚴綠松了一口氣,下一瞬,自己面前便忽然出現了一個青袍的老者,身材高瘦,面無表情,狀若僵屍一般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冷冷地問道:“周伯通是你甚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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