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重逢
46、重逢
小龍女的身形屬于纖細骨感型,故而嚴綠這麽一撞,不但将小龍女撞得暈了過去,她自己也給小龍女身上略略有些突出的骨頭磕得生疼,撞得有些發懵,然而因着她十分忌憚那個對她們倆出手的人,還是咬緊了牙關,硬撐着沒有暈過去,而是迅速扣了兩枚石子在手,全力戒備。
嚴綠對敵的經驗已經算得上是十分豐富,故而從蘇醒過來,到避開第一擊,又到準備好反擊,不過只是一眨眼的時間。然而令她驚奇的是,不過這一會兒的功夫,剛才還在小龍女身邊的那個人,卻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迅速查看了下四周的情況,确認他已經不在方圓三丈之內,不由更覺得莫名其妙。然而她卻哪裏知道,原來此人的驚懼恐怕比她更甚,方才那一擊原本便是無意識所發,純粹為了自己脫身之用,根本毫不在意到底擊中了她沒有,他這一擊出手之後,自然便順勢慌慌張張地逃走了。
嚴綠環顧四周,忽見有杏黃色的道袍隐約一閃,跟着便消失在了遠處的樹叢中,這才知道,那原來卻是個道士,此時此刻,按照劇情會出現在這裏的道士,想來便是那尹志平了,沒想到她無意中竟撞破了他的好事,可見世事難料,這終南一夜,不過因了多了她一人,便生出了這般的變數。
嚴綠自在那裏暗暗感慨,絲毫不知道她方才逆行經脈,兇險萬分,幾次都沒了呼吸,和死人沒有兩樣。
加上她又隐在花叢中,正當仲夏,花繁葉茂,雖然她躺在地上便可以透過地面上花草枝葉的縫隙與同樣平躺着的小龍女遙遙相望,而若是有人坐在另一邊,給濃密的花枝遮擋着,不刻意去看,卻是根本是瞧她不見。
這尹志平正當意亂情迷,神情恍惚之時,自然并沒有仔細檢查花叢中的情況,加上他身上也已經練了二三十年全真教的功夫,若是身邊有人呼吸吐納,他自然不可能察覺不到,偏生嚴綠逆行了經脈,呼吸全無,也就難怪他一直以為只有小龍女一人獨自在郊外酣睡了。
他愛慕小龍女已久,見她竟這麽毫無防範地平躺在地上,一時情難自禁,将什麽師門祖訓全部都抛之腦後,摸索着上前,以青巾蒙住小龍女的雙眼,正欲施、暴,卻沒想到花叢之中,昏死過去的嚴綠經脈漸漸暢通,在這個當口兒忽然醒轉過來,清晰的呼吸之聲頓時傳入他的耳中,着實把他給吓了一大跳。
他大驚之下無暇細看,還道是些神鬼之物,不由得驚懼異常,加上醜事給撞破,只得慌忙出手,狼狽逃走,一路驚懼連連,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方才回到房裏,偷偷摸摸正想進門,不想卻給暗懷鬼胎的趙志敬撞見了,被追着反複逼問不提。
只說嚴綠,因着被尹志平這一攪合,原本好不容易才順暢了些的經脈又有些打結,她不敢亂動,緩了好一會兒,內息才終于恢複,當下方才慢慢從小龍女身上挪下來,按照之前的方法将剩餘的穴道也一一沖開,又盤坐調息了幾個周天,折騰到天光快亮才完全恢複。
她緩緩睜開眼睛,見小龍女仍是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面色雪白,兩頰卻緋紅,呼吸急促,滿頭汗水,也不知道是暈着還是醒了,不過光看這個樣子,也知道她現下恐怕是不怎麽舒服。
嚴綠皺了皺眉,想着方才尹志平的奇怪舉動,加上自己那無意中的全力一撞,倒有些擔心她是不是急怒之下內息岔了,正預備伸手為她檢查一番,剛剛碰到她的手腕,耳中卻已經聽見遠遠的地方,楊過和歐陽鋒結伴回來的腳步聲和說話聲,不由得渾身一震。
一想到那瘋瘋癫癫、武功奇高無比的老毒物歐陽鋒,還有一副孝子模樣、他幹爹歐陽鋒說什麽便是什麽的“乖兒子”楊過,她便覺得一陣頭痛。
這一晚上逆行經脈的折騰下來,她本就異常的疲憊不堪,又在關鍵時刻被尹志平給打斷,現在身體雖然沒什麽大事兒,但每條經脈都在擰着疼痛,實在不适合任何的沖突和對敵,更不要說是歐陽鋒那等高手了。
嚴綠一想到這裏,頓時覺得此地不能再留,也不再管小龍女如何,左右楊過回來了,她也出不了什麽大事兒,當下迅速站起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往山外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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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一走便走了大半個時辰,夜色更深,月光卻仍是明亮,不遠處已經漸漸可以看見山下的大路,但因着她實在是覺得十分乏力,便不再繼續,只在山腳下尋了棵大樹,輕輕躍上去小憩。
這一覺睡得甚是香甜,再睜開眼時已經是天亮,山中鳥語花香,她試着運了運內息,只覺得體內經脈通暢,丹田內力充盈,當下心中立刻安定了下來。深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神清氣爽,心靜如水,這些天來的憋屈和無奈立時都煙消雲散了。
緩緩跳下大樹,她繼續往山下走去,因着心中記挂着之前黃藥師所托之事并未做的十分妥帖,便想着直接去那個遇到歐陽鋒的餘杭小鎮上探問幾句,落實好了這件事之後,就回去洞庭同黃藥師複命。
她孑然一身,信步而行,不一日便到得了秦汴之間的一個名喚龍駒寨的鎮子。因為是交通要道,這鎮子雖然不甚大,但也繁華異常。
嚴綠尋了一間幹淨整潔的客棧住下,安放好了行李,便到二樓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吃起了晚飯。
剛吃了兩口,便聽得樓下傳來一陣紛亂的腳步聲,直踏得樓梯咚咚直響,似乎一下子來了許多人。
周圍的人紛紛轉頭往樓梯口看去,嚴綠卻仍是紋絲不動地看着窗外,繼續一顆一顆地吃她的煮花生。
不想沒過多一會兒,便聽見那腳步聲往她這邊移來,然後在她的桌旁停下了,嚴綠目不斜視,剛剛夾起一顆花生,就聽見身邊傳來一個青年男子的聲音道:“好久不見了,師兄。”
這聲音十分熟悉,卻又透着股子陌生,……師兄麽?印象中會這麽叫的,似乎只有一個人。
嚴綠輕輕将那顆花生放回盤子,緩緩擡起頭往身邊一看,卻見來人是一個貂衣錦袍、挺拔俊秀的青年人,年紀約莫二十三、四歲,舉止沉穩,氣息內斂,然眼睛裏卻滿是驚喜之情,讓他整張臉都似乎煥發出了光彩。
他的樣子雖然有些陌生,但眉目之間甚是熟悉,見到嚴綠看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來,彬彬有禮地道:“師兄想來是貴人多忘事了,已經有七八年未見,想是認不出我了罷?”
嚴綠微微一笑,緩緩道:“原來是耶律師弟,好久不見,一向可還好麽?”
她一面同耶律齊寒暄,一面暗暗稱奇,七八年未見,大家均已經長大成人,沒想到他竟還是一見面就認出了自己,也算是件奇事。
耶律齊因見她孤身一人,便先問了幾句老頑童的情況,知道她也是自那年分別之後沒有多久便同老頑童走散,至今未曾再見,不禁悵然。
又問她的近況,嚴綠用一句“一言難盡”輕飄飄地避開了,對于這個可以算成是幼年玩伴的蒙古青年,她雖然心中覺得有些親切,但因着舊日相處時便沒有十分親密的交情,故而她對于這一次重逢也并沒有覺得十分激動。
然而耶律齊顯然卻不是這麽覺得,他幼年時獨自一人在大宅中長大,好容易得了老頑童這樣的師父,又有嚴綠這樣年齡相仿的“師兄”一處相伴了幾年,雖然她向來冷冰冰的,但也确是并未真正為難過他,故而他自然對這一段記憶極其珍惜,多年之後竟能在此重逢,他的激動之情頓時溢于言表,聊了幾句便要邀着嚴綠一同到對面,他們下榻的貴賓院落一敘。
嚴綠欲待推辭,無奈盛情難卻,加上這耶律齊說話的功夫又實在厲害,雖然看似人畜無害,但三繞兩繞便把嚴綠繞進去了。
等到嚴綠發現自己已經跟着他下樓,穿過幽靜的薔薇花架,到達一處幹淨整潔的小院落,反應過來她竟然就這麽着給他拐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靠近中間的一間屋子,正亮着燈,從裏面傳出陣陣笑語歡聲。耶律齊興沖沖地引着嚴綠進了門,卻見屋中正中坐着一個服飾華貴的老者,年紀也不甚大,面貌甚為儒雅,赫然便是耶律齊的父親耶律楚材。
他的身邊有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着一身織錦的衫裙,頭上戴着幾朵貂毛團成的裝飾,甚是別致,面容秀美,神情嬌憨,正倚着耶律楚材說話,想來便是耶律齊的妹妹耶律燕了。
他們旁邊坐着一個三十來歲的錦袍男子,身材甚是高大威武,面上一股彪悍之氣,似乎是個武官,卻正是耶律齊的大哥耶律晉,他正在把腰間佩着的單刀解下來放在桌上,一面卻還在同身邊一人說話。
那人做的是普通下級軍官的打扮,然而卻與同侍在側的其他幾人截然不同,腰杆站得筆直不說,本該作為上級的耶律晉,卻對他客氣異常,等到嚴綠看清楚那人的臉,卻不由得暗暗吃了一驚,還來不及做什麽反應,她便已經給耶律齊帶着同幾人見禮了。
耶律家的幾人她舊時在洛陽的耶律大宅中都曾見過,只是時隔多年,除了耶律楚材幾乎沒有怎麽變,耶律晉的變化也不怎麽大之外,當年傻乎乎的“小頑童”耶律齊已經長成了高大沉穩的青年俊傑,而那個小小的、一見到生人就哭的小女孩兒耶律燕也已經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衆人寒暄完畢,卻見耶律晉緩緩站起來道:“所謂他鄉遇故知,實乃人生一大幸事,今日父親、二弟、三妹都在,又遇到了嚴兄弟,加上我在路上認識的這位朋友,大家共聚一堂,實在是難得,既然如此高興,不如我們共飲一杯可好?”
嚴綠對這些飲酒聊天的事情一向是不怎麽熱衷,本待尋個借口離去,但忽然見到耶律晉身邊那人不停地給自己使眼色示意自己留下。耶律齊也再三盛情相邀,礙着昔日幾年同門的情意,她終究不好做得太過,加上多少還是對那日的後續之事有些許好奇,故而她略略遲疑了片刻,便半推半就地落了座。
酒至半酣,那人悄悄摸了過來,小聲對她道:“嚴兄,沒想到竟然在這裏碰到了你,你可千萬要救小弟一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