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離婚協議書
第33章 第 33 章 離婚協議書
賀卓鳴把阿斯頓馬丁的油門踩出了轟鳴聲, 甚至闖了闖了兩個紅燈疾馳到醫院。
溫祈甚至顧不上跟賀卓鳴說話,一路跑進去,再次接到助理的電話。
“丁先生已經脫離危險期了, 現在轉移進ICU觀察24小時。”
渾身的力氣仿佛被陡然抽空, 溫祈腳下一軟, 差點就地栽倒。
賀卓鳴眼疾手快撈住了他。
ICU病房不允許進入, 溫祈隔着玻璃,看到穿着病號服的丁海躺在床上,他看不到丁海的臉, 但是能看到連接到他身上的各種管子,和旁邊顯示生命體征的心電監護。
溫祈懸在嗓子裏的心才算是落平。
他坐在外面等候的椅子上,把頭埋進掌心裏,聲音悶悶的。
“蔡醫生跟我說過他有心髒病的前兆, 我當時沒注意。”
賀卓鳴輕聲:“不怪你。”
溫祈難受得直搖頭,賀卓鳴就用手掌一下一下撫着他的後腦,沉默但溫和的安慰。
就這麽過了一會,直到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
“你們在做什麽?”
熟悉的聲音讓溫祈渾身一激靈, 他擡起頭,對上了顧程言陰沉的臉。
他忽然驚覺,自己和賀卓鳴之間的距離過于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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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的手還放在自己腦袋上!
溫祈騰地起身, 擺脫賀卓鳴臂展能伸及的範圍。
“你怎麽來了?”
顧程言看了他們兩秒, 兀地冷笑:“怎麽, 我打擾你們了?”
他朝着ICU裏看了眼,“真有你的, 你爸在裏面手術,你在這跟男人談情說愛?”
溫祈蹙眉:“你別亂說。”
出乎意料,顧程言只是冷眼看着他們, 卻沒再追究。溫祈還在疑惑,走廊盡頭就出現了另一道身影。
程太太面色不虞,卻在看到賀卓鳴的瞬間愣了一下。
“賀小少爺?”
賀卓鳴這才慢悠悠站起來:“我過來找朋友,剛好捎溫先生一程。”
程太太很快調整了表情,但還是忍不住問:“小祈你們什麽時候認識的?”
賀卓鳴率先開口:“顧總邀我到家裏吃過飯,我對溫先生的廚藝印象深刻。”
聞言,程太太瞧了眼顧程言。後者表情已經極為難看,陰恻恻的回了句是。
有護士提醒他們輕聲,示意電子屏幕上紅色的“靜”字
溫祈猜到程太太來的目的,他又朝裏面望了一眼,道:“換個地方說話吧。”
幾人離開了ICU,到了外面等候區。
有單獨對應病房號的休息間,都進去也不顯擁擠。
程太太明顯是有話要說,但卻因為賀卓鳴在這難以開口,又不好趕他走。
關鍵當事人沒有一點自覺,就抱臂站在溫祈身側,跟看管小羊的牧羊犬似的。
這麽幹站着不是辦法,最後溫祈先攆人:“耽誤你的事情了,不是還要去見朋友嗎?該等急了吧。”
他委婉地說完,誰知賀卓鳴不動。
溫祈只好加重語氣:“賀先生,今天多謝你幫忙。”
他說的時候擡頭,視線幾乎是立刻就被賀卓鳴掣住,溫祈沒躲開,眸光水盈盈的。
賀卓鳴深深看了他一眼。
“不客氣。對了,值班室出門拐個彎就是,有問題就去找醫生。”
意思就是他也會在。
溫祈有點無奈,但也心軟了一點。
程太太回以微笑:“多謝提醒。”
她是個很嚴肅的女人,身上帶着長年累月處于上位的貴氣。
只剩下三人後,程太太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眉頭深深皺起。
“你要和程言離婚?”程太太單刀直入。
該來的總要來。
溫祈深吸一口氣:“是。”
程太太斬釘截鐵:“不行。”
溫祈沒直接反駁,而是問:“您知道我們離婚的原因嗎?”
程太太不甚在意:“你們之間的問題自己解決,但你也算顧家人,你的一舉一動顧家都會受影響。”
“我的态度就擺在這裏。”
她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眼顧程言,“你選的人,你自己處理。”
程太太嫌丢人一般,說完就推門出去了。
房間裏只剩下溫祈和顧程言,顯得空曠起來。
溫祈突然覺得有點可笑。
仿佛他是在向上遞交申請,然後被程太太三言兩語駁回,再留下顧程言把他安撫好。
這讓他産生一種錯覺,仿佛自己在清醒的溺水,窒息又荒謬。
沉默片刻,顧程言開口:
“顧千聯合了一部分股東提議召開董事會,他想頂替我,但那不可能,這個位置只能是我的。”
“這是我完整接管顧氏的第一年,至少這段時間,我身上不能有負面的新聞出現。”
空氣安靜了好長時間。
溫祈問:“你說完了?”
顧程言:“溫祈,你想離婚,我成全你。等這段時間過了穩定下來,我們就去辦手續,行不行?”
溫祈沒說話,顧程言抿了下唇:“就當是為了我,我們畢竟也在一起那麽多年,你總不能一點舊情都不念吧?”
“哪來的情?”溫祈反問,“我只是你一件趁手的工具,四年前就是,現在依然是。”
顧程言:“你何必說這種話?”
溫祈平靜地看着他,忽然說:
“去年冬天有一次我感冒了,但你非要帶我去室外溫泉,我為了不掃你的興去了。結果我夜裏就發燒,打電話讓前臺送藥的時候,你在樓下打牌。”
“我問你能不能陪我一會,你讓我自己先将就一下。”
顧程言表情明顯想不起來了,他不耐煩:“突然提這個做什麽?”
“因為我不是将就一下,類似的事情要多少有多少。顧程言,我已經将就了兩年。”
溫祈頓了好一會,才轉而問:“如果我一定要離婚呢?”
顧程言沒接話。
他不懂有這種事又能怎麽樣?就算他現在說能陪,溫祈就肯了?再說以前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嗎?
顧程言感到一陣煩躁。
董事會傳出來的消息,顧千挑釁的言論,甚至程太太旁觀的态度……一樁樁一件件,簡直要把他逼瘋。
顧程言不悅道:“溫祈,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怕離婚?睜開眼睛看看,別說白茗安,我娶任何一個世家的孩子,現在顧家早就是我的了,哪還輪得到顧千?”
顧程言再也忍不住:“我為你放棄了多少,又幫了你那個破爛家多少。要不是我,你爸能躺在這?要不是我,雷松年早把你當禮物送出去了!你就和以前一樣待在家裏,當你的顧夫人,有什麽不好?”
像是有一把刀割進他身體裏,溫祈腦袋裏嗡嗡作響。
他想反駁,開口時聲音卻只有哽咽。
視線變得模糊,溫祈只來得及看清門的方向,然後朝着顧程言狠狠推了一把。
“你出去!”
顧程言沒有防備,被他猛一下推得踉跄兩步。
房間靜可聞針,連外面的交談和腳步聲都變得清晰。
顧程言似乎有點驚訝,他嗤笑一句,用力甩上了門。
溫祈跌坐下去,撐着地面,有些眩暈。
他不知道顧程言心裏這段婚姻算什麽,就算是交易,現在大概也變成賠本買賣了。
追求溫祈,是因為跟白茗安性格相反的人裏,溫祈最有挑戰性,最能滿足他的虛榮。
和溫祈結婚,讓他成為圈子裏人人稱道的情聖,成為一段佳話傳說。
顧程言喜歡的,是喜歡溫祈這件事能給他帶來的。
至于溫祈,溫祈不值得。
不知過了多久,門口傳來響動,一道人影投射過來。
“丁海在這裏住了兩年三個月,所有費用加在一起,包括他接下來的治療,全都由顧家支付。現在你住的那套房子也可以給你。”進來的人變成了程太太,“唯一的要求,兩個月以後再離婚。”
“溫祈,你是個明事理的孩子。顧程言性格沖動,表達激進了點,但有些話本身沒錯。不論如何,顧家對你也算有恩。”
她挾恩利誘,讓溫祈無從辯駁。
溫祈沒立刻回答,就在程太太要失去耐心時,他忽然道:“你們擔心的無非是影響他在公司的地地位,那不公開離婚的消息不就好了?”
程太太:“你的意思是?”
溫祈深吸了一口氣,站起來:“我們各退一步,現在離婚,兩個月後公開。”
“我和顧程言已經當不回正常夫夫,怎麽都會被發現端倪的。這樣做,日後留下可解釋的空間也更大。”
溫祈不在乎公開與否,顧家那些人本來和他也沒有交集,他多一秒都不想再和顧程言有任何關系。
程太太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可行性。
“可以,就這麽辦。”
“有件事先說好,現在你們對外還是已婚的身份。”
程太太說,“別惹什麽多餘花邊新聞。”
溫祈牽了下唇:“這話您該勸的不是我。”
“不過我也有件事,麻煩讓醫院的人整理一份我父親住院期間治療的費用總和。”
他說,“我還給你們。”
程太太看着眼前的青年。
溫祈最初到顧家的時候,比現在還要更瘦,站在停車的花圃裏,像是一陣風就能吹走,看人也是怯生生的,沒點樣子。
顧父當然不願意,一個壓根不拿他當回事的雷家,還是私生子,哪比得上他精挑細選那些。
但顧程言鐵了心,就要選這個人。
溫祈不聲不響的,但很會看眼色。
他只住了兩天,就記住他們夫妻二人很多生活習慣,然後默不作聲把一切都整理妥帖。
很懂事,看顧程言的眼神也充滿了依戀,那陪在他身邊也算合适。
現在,溫祈站在她面前,當初的生澀褪去,模樣變得更加冶麗奪目,神情也更加決絕。
程太太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說什麽,但最後只是很輕的嘆了一聲。
不多時,進來一個中年男人,溫祈認出來是程太太的司機。
他把一份文件放到桌子上,正是之前溫祈留下的離婚協議書。
只不過左下角的簽名變成了兩個。
兩個簽名一上一下,象征他們的婚姻徹底結束了。
溫祈檢查無誤後,拿着那張協議,繞過兩人走到門口。
“還有。”他回過頭,“我已經從現在的住處搬走了,那套房子你們處理吧。”
他沒有再去看程太太的表情。
在和顧程言的關系裏,溫祈已經消耗了太多的情緒,以至于真正拿到手時他只覺得輕松,省去了再找趙律師的功夫。
而溫祈的下一個念頭,是賀卓鳴還在值班室嗎,會不會已經走了。
賀卓鳴的确不在,值班室只有一個戴口罩的護士。
溫祈拿出手機撥給他。
“你去哪了?”他問。
賀卓鳴說:“當然是聽溫先生的,去見我等着急的朋友。”
他暗戳戳的,不滿意溫祈之前趕他走。
賀卓鳴也不敢太過,又老實道:“他認識國外心髒方面的專家,可以把他們擅長的方向發你看看。不過蔡醫生也不錯。”
“賀卓鳴。”溫祈突然叫了他一聲,“我離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