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要抱嗎
要抱嗎
“解脫？”他嘴角咧得很高，眼中卻飽含悲傷。
“你以為歷史書上都是真的嗎？就他媽放屁！那是他們特意為我們編的。”眼鏡男神情癫狂，“不然你以為那種破地方怎麽增加人口？你在醫院看到過孕婦嗎？見過親熱的男女嗎？多少人抱着機器躲在家裏啃！一座城市多少個孤兒院？基因技術那麽先進，為什麽不用在別的地方？！啊？你說啊！”他幾近嘶吼。
“我們是被圈養的蟲子，生來就為了給那些怪物取樂，但我們不會死啊！只要他們玩夠了就會放我回家，我進過三個了，手斷了兩次腿斷了三次，可那又怎麽樣呢？回去後醫院會管我，他們有機器，很快、幾天，就幾天我傷全好了！哈哈，你說神不神奇，手、腿全好了，像根本沒斷過一樣。然後我可以接着生活，下次再進游戲也沒關系，不過是痛幾下，反正很快能好。”
眼鏡男舉起手裏的球柱碎片，一步一步向于枳柚靠近，他臉上濕噠噠的，早已分不清是池塘的水還是眼淚鼻涕，映着火光的臉扭曲又詭異。
他咧着嘴笑然後又哭起來，“蟲子的命也是命啊！我還不想死……都是因為你，還有你！為什麽那麽多事？！不是你就不會搞成現在這樣，更不會有人死。現在出人命了，底線沒了，他們會放過我們嗎？當然不會！！但是把你交給他們呢，他們肯定非常樂意，說不定到時候直接就把我送回家了。”他眼睛霎時間變得狠厲，“你們逼我的，不能怪我。”
眼鏡男揮動瓷片朝于枳柚沖來，她往旁邊撲開，瓷片僅差半厘米就會劃到她。
眼鏡男腳步一轉，佘淨暖趁機沖到他後面，将手裏的針管紮進眼鏡男的後頸。
下一秒，男人昏死過去。
佘淨暖趕忙扶起于枳柚，卻不巧身後半空中巨型人面蛛趕來，密集細絲噴射而出粘住兩人。蜘蛛快速盤旋，細長布滿絨毛的腿勾起蛛絲不斷在她們身上繞，蛛絲纏進衣服緊貼身體，即使脫去衣服也毫無用處。
兩人手腳動彈不得，越掙紮，速度幹越強。脈沖木倉能量見底，就算還能用她也不敢開槍，除非想死。
大門就在幾步之遙，卻也即将終止在這短短的距離之內。
周圍肯定還有人，但他們不會幫她們，就像面對當初被車撞的老人，除了冷眼相待別無其他。
她回想先前體內發熱時的狀态，那個地方像有一個罩子，不管怎麽做都撬不開。
絕望之際，一股強大的氣流如海浪般湧來，植物被震得簌簌響，蛛網頃刻間粉碎散落，猶如黑夜中降落的大雪。
人面蛛像遇見極為恐怖的事一樣急忙逃竄，剛想轉向，便從足尖開始碎裂，猝然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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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枳柚心有所感望向前方，視野中，一個穿着黑色大衣的人影疾步而來，那麽快又如此慢。
月色下的臉部輪廓被光影切割成兩色，暗紅的瞳孔掀起黑色暗流，裏面閃着她從未見過的情緒。
時間好像凝固在這一刻，所有的緊繃焦躁消散無蹤，她長長呼出一口氣，安心等待對方來到自己身前。
肩上變重，脖子到腳踝不再感覺有冷風灌入，一點溫熱付過臉龐傳進心裏。她就這麽怔怔的望着眼前人。
低磁性的嗓音趕走了藏在心底最後的恐懼。
秦夜擡起手頓了頓。
“要、抱嗎？”
……
“找到了嗎？”秦夜面前投影着一位站姿挺拔的軍人。
“報告星主，暫時還沒有。”
他關上光腦望向窗外，夜色裏，院內噴泉在淡黃燈光中升起落下，雲層較厚，只能隐約見到幾點星星。左手邊位置空的，多年來那裏本就沒有過人，可如今卻像是丢失了什麽一樣。
秦夜只見過于枳柚的姐姐，僅僅兩次，一次告訴他于枳柚失蹤，另一次則讓他別再去那片海灘，他們要搬家了。除此之外，他不知道于枳柚家人的任何消息，也查不到有關于枳柚的其他信息，自從那件事過後，她乃至她家人的一切好像都被刻意藏了起來。留給他的，只剩手腕處的那塊鱗片。
文件拿在手裏總共沒翻幾頁，反倒是光腦沒一會就被點亮一次。
屏幕上，路珂傳來通訊。
“星主，夫人和佘小姐下午接近5點進屋，到現在家裏沒動靜也不見人出來，剛才去敲門沒人應，我懷疑是不是出事了？”路珂跟秦夜很久，人品能力均過關，自從去中心檢測過後就被他派去暗中保護于枳柚。
秦夜拉下書桌右側邊木櫃的擋板，露出裏面17英寸的屏幕，屏幕左下方有個不大的置物籃，置物籃的臺面是個感應器。秦夜将腕上的手鏈取下放到感應器上。片刻，屏幕顯示的宇宙地圖開始縮小，一個紅點出現在上面，紅點閃爍幾下最終停在墨陽星，他眉間緊皺拽上外套出了門。
當見到于枳柚時，她頭發淩亂，臉上很多灰塵褲子也濕透了，好在沒有血腥味。
秦夜把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身上，想把這個屬于自己的人抱進懷裏，卻又擔心吓到她，手擡到一半便停下。
“要抱嗎？”
于枳柚回神，“？奧、不用，我沒事。”
秦夜沉默良久，最後道，“回家了。”
“好。”
轉身之際，他瞟了眼身後，眼底浮出陰歷之色，眨眼間恢複平靜。
佘淨暖扶着于枳柚，湊到她耳邊低聲悄聲說道：“你還不如讓他抱呢，主人好傷心呀～”
秦夜腳步一頓，回頭看來。
“主人？”
“家，主人家，也是家主的意思，我們那的土話，呵呵。”于枳柚尬笑，佘淨暖看天看地看手指。
秦夜視線掃過兩人挽在一起的手臂，又落回于枳柚臉上。
“嗯。”
佘淨暖第一次體驗秦夜的凝視，雖然看得不是她卻依舊心慌慌。剛才視線掃到她手的時候，莫名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壓力，柚子大腿抱得很幸苦啊她想。她不敢再出聲，看于枳柚的眼神充滿疼惜。
于枳柚：“？”
路珂站在門口等待，身後是另一架小型飛船。
“送佘小姐回家。”
“好的。”
“這裏，處理一下。”
路珂朝跳躍的火點處晃了一眼點頭，“收到。”
“不順路。”秦夜轉身解釋對佘淨暖微微點頭，“抱歉。”
于枳柚：……
佘淨暖擺手，“沒事沒事。”她看向于枳柚，“我回去了。”
“嗯。”等她跨上飛船之後于枳柚才走。
秦夜表情淡淡的依舊看不到什麽情緒，但于枳柚感覺他不太開心。
放松下來身體的痛感更加強烈，像負重跑完一公裏外加蛙跳100下，除了肌肉骨頭也疼，不止靶子準頭需要練習，防身術同樣非常有必要學一點，于枳柚嘆氣。
她走得慢，秦夜跟在身後，待門關上後他沒急着啓動飛船，而是拿了套衣服給于枳柚。
“換一下，實在難受我可以幫忙。”
幫她換衣服？不了不了。
“我可以的。”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沒問題，于枳柚咬牙大步進到房間，關上門立刻變換痛苦面具。
衣服是米黃色女士家居服，新的，款式簡單跟她平時穿衣風格相像，目測剛好合适她的尺碼。
換衣服的過程不好過，特別是褲子，打濕變重不說還貼肉，不時聽到她發出絲的聲音。脫下褲子才看到兩邊膝蓋紫了大片，中間還有明顯浸血的痕跡，外皮沒破要不然還不知道得流多少。
衣服棉質很舒服，飛船內有空調所以也不會冷。
見她出來，秦夜握住她的手。于枳柚愣了一下垂眼看着那裏，任由秦夜牽着她走，他手大被他握住的地方特別溫暖。
“我抱你。”
“？”這次不等于枳柚反應，秦夜一手繞到她腰後一手伸到膝蓋下面，她只覺自己身體騰空，跟着被輕柔的放進機艙。
秦夜身上沒有特別的香氣卻聞着很舒心，他的外套早給了于枳柚，此時只穿了薄薄的一件黑色襯衫，貼在他胸口于枳柚能清晰感受到那裏的溫度。不過一秒的觸碰，竟有了眷戀。
她耳朵發燙心跳加速，不敢擡頭看他。
“這是醫療艙，你先睡一會兒。”
艙內躺着不算舒服但也不難受，随着艙門關上淡淡的香氣飄進鼻腔，睡意上湧，接着她閉上了眼睛。
……
迷糊間聽到秦夜說把誰帶過來，于枳柚睜眼，視線有些朦胧，秦夜坐在操作臺前的靠椅上，身體微微傾斜倚靠扶手，食指有規律的慢慢點動。他面前一米處，全身綠色、大概一人粗的草怪歪七扭八的攤在地板上，沒有眼鏡，尾部的根莖亂槽槽的散開，其中挂着不少土塊。
秦夜盯着腕上的鱗片，嘴唇微動，神情漠然。醫療艙的隔音效果不錯，聽不清楚他說些什麽。然後他食指停下，随意往上一揮，草怪被憑空拽了起來。
草怪掙紮得厲害，猶如被捏住命脈的軟蟲，身體鞭打到飛船內壁上發出啪啪的聲響，被守在旁邊的人拽出飛船。
于枳柚聽到它嘶聲裂肺吼聲，“被聯邦排斥的偏遠星，這輩子別想找到那裏！ ”音量漸遠。
察覺到于枳柚的目光，秦夜快步走來打開艙門，表情雖然依舊沒多大起伏，但神色卻柔和了太多。
“被吵醒了？”
“沒……”
他扶起于枳柚，把她抱出醫療艙，又将自己的外套裹在外面。
她被又大又長的外套包的嚴嚴實實，除了頭，幾戶沒有皮膚露在外面。
“剛才那是植物園主人？”
“嗯。”
“它怎麽了？”其實她想問秦夜把人怎麽了，樣子看着很慘。
秦夜垂眸看她，說：“他慫恿蜘蛛兄妹劫走你們，我把他找來問下情況。兄妹倆一個精神體受損一個嚴重燒傷，只有它空閑。”
于枳柚：也不知道誰更慘。
“到家了，回去吧。”
于枳柚點頭，“竹節掉了，脈沖木倉的能量也沒了。”
“沒事。玩火不安全，我重新給你換個。”
“……”怎麽說得像她很愛縱火似的。
“咳、園主被帶去哪了？”
“蟲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