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輿論攻擊 我總會保護你

第25章 輿論攻擊 我總會保護你

《江湖》開機的第一場, 拍攝的是在“百鬼門”重出江湖接連犯下多起滅門案之前,一切尚還風平浪靜,歲月靜好之時, 大師兄和小師弟在梅林中笛劍相和的場景。

因為小師弟宿景明的母親素愛梅花, 所以他的父親在宿家山莊周圍種植了滿山的梅林。

宿家被滅門時那片江湖聞名的梅林被大火付之一炬。後來師父鐘懷為了安慰宿景明, 便在門派後山也種上了大片的梅花, 且将他的住處安排在了梅林深處。

所以梅林是個很重要的景, 資金充裕的劇組也花了大價錢去建造。

沈游川在假花樹中緩步走過, 如果不是天氣太熱提醒他花期不對, 一眼望去真的很難分辨真假。

開機先拍了宴涼舟一身月白素衣, 在大雪紛飛的梅林中獨自練劍的場景, 然後又拍了沈游川穿着火紅的狐皮大氅, 分花拂雪一路走來的場景。

鏡頭慢慢拉進, 只見沈游川眉眼含笑地停下腳步, 靜靜站在花樹下觀賞着大師兄精妙的劍法。

雪花紛紛揚揚地落在他的發間, 漸漸落滿了他鋒毛柔順的大氅。

大師兄手中不停, 只一個劍花回旋, 揮出的氣波蕩起一陣狂風, 浩大卻輕柔地拂去了小師弟身上的落雪。淡粉的花瓣也紛紛脫落枝頭, 洋洋灑灑地随風而舞,裝點了花樹下微笑的青年。

沈游川濃密的睫羽輕垂, 又輕輕顫動了一下,抖落了想栖息于他睫毛之上的雪花。他笑容明朗, 從腰間取下一管白玉笛, 放在唇邊悠悠吹奏。

清亮婉轉的笛聲與劍的鋒鳴相和,兩人在漫天飛雪和紛飛飄散的花瓣中一動一靜,勾成一幅韻味深長的美麗畫卷。

一曲畢, 宴涼舟一個從容地收勢,将劍飛入劍鞘。神色清淡的大師兄望着悠閑拂去肩頭花瓣的小師弟,輕嘆一聲:“既然不喜歡帶傘,就該精進內力,刻苦練功才是。”

見小師弟不以為意的樣子,大師兄蹙起眉頭:“你又多久沒有練劍了?”

江湖中最頂流的高手可以做到內力附體,無懼風雨,小師弟的父親宿玉成便是出了名的漫步山林間,落雨不沾衣。

可惜宿景明當年雖在滅門中僥幸活了下來,但因身受重傷經脈受損,這些年将宿家心法練至第五層後,便再難寸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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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在及冠之後,更是将心力更多地投入到經營家業,賺錢享樂上,連繼承自他父親響冠武林的玉成劍法都漸漸落下了。

都說虎父無犬子,但瞧他這副不上進的懶怠模樣,再遙想當年宿玉成武功精妙高絕讓人為之神往,如景星麟鳳引得衆人追随的場面,武林中人無不搖頭嘆息,覺得宿景明實在是有損其先父之風,令人失望。

師父鐘懷打罵過幾次,但見他屢教不改,也似灰心随他去了。

只有大師兄鐘庭雪不肯放棄。他還記得宿景明曾年少成名,被武林中人驚嘆為天縱奇才的事。

所以他一邊到處探訪名醫,搜尋藥材,想幫小師弟修複經脈,一邊又極力督促宿景明不要放棄,認真習武。

可惜他身上擔子太重,既要操心門派事務,又要聽從師父分派,所以到底無法日日盯緊宿景明。

“呃,”沈游川心虛地折下一枝梅花向大師兄遞去,企圖通過讨好轉移對方的注意力,“近兩個月有些忙……”

見大師兄接過了那支梅花,他立刻變得理直氣壯:“因為年末要理宿家去歲一整年的賬,而且我從庫房裏找出了父親當年的玉笛,一直在苦練樂藝嘛。”

被師父派出去了兩個月,小師弟就懈怠了兩個月。宴涼舟冷臉用花枝抽了一下沈游川又去霍霍梅花的手:“不許嬉皮笑臉,從明天開始每日晨起随我練劍。”

他臉上原本帶有薄怒之色,可等小師弟吃痛地捂着手背委屈巴巴地望過來時,即便知道對方是在裝模作樣,他的語氣還是不由自主地緩和下來:“我此行又順路拜訪了神醫谷,關谷主近日便會出關,到時候我陪你去一趟。”

“去了這麽些回,也沒見有什麽成效。”沈游川百無聊賴地一揮指,彈飛一片空中悠悠落下的雪花。

“關谷主醫術精妙,又閉關多年,一定會有辦法的。”見師弟興致不高,宴涼舟臉上閃過痛惜之色,但同時也更加堅定,“內力不足,就更要取長補短,精進劍法,在招式上下功夫。”

“師兄何必如此緊張,左右有你在,總不會讓人欺負了我。大冬天的我實難早起啊……”沈游川哀嘆一聲,不知又從哪裏摸出一把折扇,冷嗖嗖的天在那裏吊兒郎當地搖啊搖。

宴涼舟沉默了一瞬,他自是會保護師弟,但是……

“我總有顧及不到的時候,你也要讓人感到放心才是。”

瞧見了大師兄眼底深切的擔憂,沈游川搖扇子的動作慢了下來。

他垂眸掩蓋了自己變化了一瞬的眼神,然後又春風和煦地笑起來:“師兄放寬心,我答應你,以後好好練劍便是。”

見他肯承諾用心習武,宴涼舟眼中露出了真切的笑意:“我這裏有一套新劍法,或許你可以一試。”

玉成劍法雖好,但需要深厚的內力相配。

且宿玉成生前曾是江湖中最頂尖的高手,當年無一人能望其項背。作為一個百年難遇的習武奇才,他獨創的劍法舉重若輕,随性自然,過于玄妙其實并不适合非頂流的習武者。

師父大約是不忍摯友的劍法失傳,也不想觸碰小師弟的痛處,所以一直沒有教小師弟更換劍法。

但鐘庭雪認為不能把宿景明一直困在過去,所以花費了幾年的功夫,根據他的身體情況,為他量身編寫了一套新的劍譜。

萬法相通,如果能用适配自身內力的新劍法穩住基礎,逐步提高,之後再練習繁難玄奧的玉成劍法便能有跡可循,不會畏難而退了。

宿景明知道大師兄一定又是在繁忙的事務之中拼命擠出時間,煞費苦心為他編制此法。

于是他收起扇子,斂衽拱手:“如此,便勞煩師兄教導。”

“這種時候你反倒客氣起來了。”鐘庭雪淺淺責怪一句,“走吧,給師父問安要遲了。”

“好。”沈游川落後宴涼舟半步,跟上了他。

于是在大師兄看不到的地方,小師弟靜靜望着他的微笑忽而變得有幾分悲傷。

“卡!非常好!”開機第一天就拍到了理想中的畫面,成導十分滿意。

宴涼舟的演技雖不必說,但在當初選人的時候,有制片人曾提出疑慮,認為宴影帝沒有出演過古裝角色,不确定是否能适配。

這下他們盡可以放心了。

至于沈游川,就更讓人驚喜了。作為一個“新人”他并沒有因為正式開拍而緊張失誤,被影帝壓制,反而很松弛地接住了宴涼舟的戲。

兩人穩定發揮,配合默契,讓成導開始對這個故事越來越有信心。

因為一個劇情的畫面要有不同的視角和近景遠景來回拍攝,所以一場要花費的時間不算短。

沈游川大夏天地穿着皮毛鬥篷,覺得自己要熱爆炸了。宴涼舟也沒好到哪裏去,他的衣服雖然薄,但為了美觀也是層層疊疊的好幾件。

而且他還需要舞劍,活動起來就更熱了。

瞧見他平日裏冷白色的臉都泛起了薄粉,擔心他中暑的沈游川擰開一瓶水遞了過去。

然而遞到一半,那邊等候的助理已經圍上來,隔開了他們兩個。

宴涼舟的助理團擠擠攘攘卻又井然有序地給他吹風扇,脫外套,擦汗……魏德嘉也親自陪同在場,把專門量身配比熬制的花草養生涼茶遞到宴涼舟手裏。

沈游川看着旁邊熱鬧的場面,心底暗嘆一聲,笑着收回手,自己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水,潤潤冒煙的嗓子,才把大毛氅暫時脫下來交給了旁邊的服裝老師。

他還有幾個特寫鏡頭要拍,所以暫時不能換衣服。但令人意外的是特寫先前已經拍完的宴涼舟居然沒有回房車休息,而是轉過臉來和沈游川搭話。

宴涼舟瞧着化妝師拿紙幫沈游川壓他臉上的汗,皺起眉頭問:“還沒有找到合适的助理嗎?”

見他臉色不太好,周邊衆人頓時都有些戰戰兢兢。反倒是原本該首當其沖的沈游川神色輕松:“沒有呢,不過托人在找了,應該很快有結果。”

以前騰躍從沒有給他配備過助理,這些年他一個人來來回回也習慣了,所以一開始沒想到這茬。

後來還是副導王哥提醒了他,并熱心地幫他張羅搜尋。

只是靠譜的助理不好找,尤其是他又沒有公司依靠,屬于私人聘用,想找到合适的人選難度就更高了。

宴涼舟面無表情地點點頭。被他吓到的衆人一時都安靜下來,加速忙着手裏的事,一個個都斂眉低目,強作鎮定的樣子。

服裝老師幫沈游川拎起長長的衣擺散熱,同時打圓場:“宴老師也是擔心你忙不過來,你瞅瞅主創團隊裏除了你,誰是親自去拿飯的。”

圈子裏拜高踩低,他身邊一個助理也沒有,不方便不說,傳出去還會被人嘲笑說閑話。

見服裝老師努力活躍氣氛的樣子,沈游川又好笑,又感動。宴涼舟似乎不太擅長和大家說笑,所以被誤解是在生氣找茬,其實沈游川清楚對方就是單純地關心而已。

故而沈游川笑道:“宴老師,可以拜托你幫我拿一下那邊的錦盒嗎?”

背對着宴涼舟正給沈游川補妝的化妝老師瞪大眼睛,拼命給他使眼色。他怎麽敢去使喚宴影帝,尤其還在對方不高興的節骨眼上。

面對化妝老師抽筋的表情,沈游川忍笑做了一個“你放心”的眼神,然後就十分坦然地向宴涼舟伸出手:“我不記得剛才有沒有把盒子扣緊,你拿的時候能幫我看一眼嗎,裏面是很重要的東西。”

于是衆人就眼睜睜看着宴涼舟居然真的探身拿過箱子上的錦盒,轉頭遞給了沈游川,而且還莫名有點乖地解釋:“我從下面拿穩的,不會掉。”

啊?啊?啊?

一夥人目瞪口呆,尤其是宴涼舟的助理團。

雖然按理說他們應該是和宴影帝接觸最多,最了解他的那群人。

但實際上宴涼舟的助理團流動性很強,少有一直跟着他的人。

而且每個人在入職培訓時都會被告誡影帝本人性格喜靜,讨厭社交。他們只需要聽從分派,少說話,少管閑事,做好自己負責的部分即可。

到他身邊之後發現也确實如此,所有的工作基本都是經紀人魏德嘉和毛特助在安排和傳達,宴涼舟很少和他們直接交流。

那些想要套近乎在影帝面前表現自己的助理,很快便會因為犯了忌諱被換掉。

前不久,據說連跟随影帝多年的毛特助都因為惹他生氣而被趕走了,大家都還在感嘆他的不近人情。

以前在片場,因為宴涼舟名聲在外,其他演員很少會在戲外主動湊上來搭話,有事多是直接聯系魏大經紀。

而影帝因為出戲慢,又不願被人打斷沉浸的情緒,總是一個人坐在單獨的休息區,不會主動和人講話,頂多和導演或魏大經紀淺聊幾句。

現在瞧着他很平易近人地和沈游川閑談,大家一時都有些傻眼。

魏德嘉永遠翹着的唇角緩緩拉平了。

可有心思靈活的助理已經把房車上備用的風扇搬來,放在了沈游川的椅子邊。

“啊,多謝。”感受到風的沈游川先是轉頭謝過助理,然後又因此對宴涼舟道謝。

于是這位小助理就收到了百年難遇的“宴影帝的贊賞微笑”一枚。

氣氛因此緩和,大家的神色再度變得輕松起來。

沈游川瞧宴涼舟的大眼睛望過來,眼底帶着幾分好奇的樣子,就大方地打開錦盒給他看:“裏面是我剛才吹得那管笛子。”

他一下場就放在盒子裏扣好,因為怕被衣袍掃到,才特意放到了那邊高一些的箱子上。

至于為什麽不交給道具組。

“這是我父親的收藏。”沈游川有些驕傲地向大家展示,“是不是很漂亮?”

确實漂亮,白玉無瑕且質地通透,在光線下泛着瑩潤的光澤,玉笛的尾部還用細細的金線勾勒了一枝姿态舒展的梅花。

宴涼舟目光一頓。這支笛子,前世在他手裏,但他并不知道那是沈游川父親的遺物。

沈游川輕輕撫摸着那枝梅花:“笛子的品相和工藝原本是很好的,但是後來被人磕出了裂紋,無法複原只能在這裏做了鑲金修補,現在音階沒那麽準确了。”

察覺到宴涼舟有些怔愣的目光,沈游川以為對方是在吃驚自己會把父親的遺物帶來片場,于是解釋道:“因為我父親是成導的影迷,所以我向成導申請用這支笛子在影片中出鏡,沒想到他真的同意了。”

他說得自然,可在大家眼裏,宴涼舟毫無變化的表情十分淡漠,俨然又是不太高興的模樣。

但沈游川卻像沒瞧見他臉色一樣還在說:“道具組的老師為了滿足我的心願,還調整了備用的笛子,把它們全都刻上了一樣的梅花,真的很感謝他們。”

正在給沈游川調整衣服的服裝老師猛扯幾下他的衣領,企圖阻止他。這孩子怎麽什麽話都往外禿嚕,他難道不知道宴影帝最讨厭人搞特殊化嗎?

聽說以前有個成績不錯的年輕演員在影帝的劇組志得意滿,孔雀開屏,覺得自己穿黑襯衣不精神,非要鬧着服裝組給換成白的。

被宴影帝知道後,連先和對方經紀人溝通的流程都懶得做,直接讓魏大經紀出面警告了這人公司的老總,然後年輕演員就涼涼了。

總之和影帝合作就是別做多餘的事,搞小動作就滾蛋這種風格。

服裝老師正滿心擔憂之時,宴影帝開口了,只聽他用一如既往的平靜語氣稱贊道:“那道具組人還挺不錯。”

緊張屏住呼吸,等待宣判的服裝老師頭頂彈出大大的問號。

這稱贊是真心的嗎?不會是發怒前的反諷吧?

正這樣想着,大家又見到宴影帝神色冷淡,嗓音清冷,語調平平,頗有些笨拙地補充了一句:“你父親一定會感到開心的。”

在場的衆人:……

這麽“和藹可親”的是誰啊?難道是他們今天早上醒來的方式不對嗎?總感覺是在白日做夢啊!

“我也這樣覺得。”在神情恍惚的人群中,唯有沈游川獨自一人笑得陽光燦爛。

正說着,那邊的場景和機位調整好了,導演喊沈游川上場。

于是他和大家打過招呼,衣袂翩跹,快快樂樂地帶着他父親的笛子又拍攝去了。

沈游川這只快樂的蝴蝶一飛走,休息區的氛圍一下變得冷清起來。

宴涼舟在休息區遙遙望着他,漫天飄雪的梅樹下,青年長身玉立,俊逸的面容半隐在錯落綻放的花枝中,影影綽綽。

笛聲悠揚,把他的思緒帶到了那年冬天的第一場雪裏。

那是他和沈醫生相見的最後一日。

沈游川給他捏了一個小雪人帶進病房,并說起療養院後的梅林開花了。

兩人約好明天一起去“賞”梅,沈游川還承諾吹笛子給他聽。

然後他把那只嵌有梅花的白玉笛留在了病房,自己卻好幾天沒有出現。

那場大雪斷斷續續地下了許久,在天氣難得放晴的午後,在冰冷的陽光裏,他收到了沈游川昏迷一周已于清晨離世的消息。

宴涼舟閉了閉眼。

樂聲漸漸消散,他看到手持玉笛的青年壓下花枝,露出了含笑的面容,隔着重重的花影和繁忙嘈雜的人群,靜靜與他相望。

*

晚上沒有自己的戲,沈游川便直接回了酒店。

原本他要走一趟去領飯的,結果半路收到場務的消息,說今天之後他們幾位主演的三餐都由劇組安排專人派送。

沈游川在房間門口接過大飯盒。《江湖》劇組資金充裕,餐飯配置相當硬核。

然而今天的豪華飯菜比前些天的有過之而無不及。沈游川嘗了一口後,低頭看着這幾份菜。

菜品調味精妙,比前些天的更符合他的口味,而且漂亮的擺盤與前段時間住院時大廚的上菜風格一致。

看來某人又開始偷偷補貼了。

沈游川有些頭疼地揉了揉額角。

但真正讓他感到心驚的是,這次他居然沒有上次那樣的不安和排斥了。

這是一個很危險的信號。

帶着複雜的思緒,沈游川又研讀了一會兒劇本。然後他的心情很快便因為收到了第二筆片酬到賬的消息而明朗起來。

森市房子的租期快結束了,租客之前就商量說不打算續租,沈游川也同意了。

這套老房子其實只給沈游川留下過溫暖的回憶,妹妹雖在這裏出生,但在她記事前,父母便因為事業騰飛換了更大更宜居的房子。

不過沈游川有信心和妹妹在這間房子裏創造新的美好記憶。

只是畢竟是二三十年的老房子了,他盤算着在保留原有風格的基礎上翻新得更舒适一些,尤其需要考慮怎樣布局能讓坐着輪椅的妹妹活動更方便。

沈游川興沖沖地算着賬單,暢想着整部戲的片酬如何使用——先留出一部分做山晴的學費,再規劃好設計費和裝修費,還要保證妹妹的日常花銷……

這樣一看,錢依然不夠用。

沈游川剛揚起的情緒又落了下來。他掏出劇本把明天的戲重新練習一遍,然後早早上|床睡覺養精蓄銳。

還是得好好表現,争取能得到成導的看重,之後有更好的發展機會,才能賺到更多的片酬。

懷抱着對未來的美好期待,他陷入了沉沉的夢鄉,然後就在半夜接到了伍山焦急的電話。

“游仔你看到網上的消息了嗎?你先有個心理準備,明天千萬別被影響到心态……”

沈游川迷迷瞪瞪地打開手機,才發現《江湖》在全網又挂上熱搜了。其中有好幾個詞條都是關于他的,只是都不是什麽好話。

他花了點時間弄明白了事情發展的過程。

起因是宴涼舟今天在微博上轉發了《江湖》開機儀式的合照。因為他之前除了幾條自己電影上映時的宣發,從沒有發過任何其他內容,所以大家都頗為吃驚,紛紛調侃太陽從西邊出來,宴影帝居然開始營業了。

但宴涼舟的部分粉絲很是不滿。

他們本就不願意宴涼舟接這部戲,覺得是降低他的格調,現在又見他一反常态地發微博,心裏更加郁悶了。

怒火不忍對着喜歡的正主發,就開始遷怒于旁人,比如和宴涼舟對手戲最多,卻沒什麽名氣和代表作的“新人”沈游川。

尤其是出于對他紮眼容貌的擔憂,大家覺得成導選擇他可能是因為形象,再加之漸漸有人帶節奏說沈游川演技很爛,不然也不會這麽多年都沒能拍出像樣的角色。

事情漸漸就發酵起來,變成了全網對沈游川的批判和抵制。

鬧劇中也有沈游川的粉絲和之前看過亮晶晶綜藝的路人企圖幫忙說話,但比起對面浩浩蕩蕩的聲勢,支持他的人數量實在太少,他們澄清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對方鋪天蓋地的定論裏。

就在大家情緒越來越激動時,微博上又突然爆出一條沈游川是潛規則拿到《江湖》角色的爆料。

視頻中一個自稱是沈游川表弟的人說,沈游川最近為了拿到角色,“努力”到被金主玩進醫院,裏面還截取了前些天沈游川從醫院走出來的監控錄像。

全網一下都炸了。

無論是對《江湖》有很高期待的書粉,還是向來愛惜宴涼舟羽毛的影帝粉絲,大家都很難再冷靜下來了。

網上真真假假的消息到處流傳,一會兒說沈游川在京圈二代裏是出了名的交際花,一會兒說他還喜歡和劇組導演勾勾搭搭,還有看圖說話,亮出開機時他從宴涼舟手中接過香的照片,說他是在勾引讨好宴涼舟……

深夜本就是容易被情緒操控的時候,再被大量的聲音裹挾着,連吃瓜群衆也開始不由自主地跟着聲讨批判起來。

伍山十分憋屈,憤憤道:“他們什麽都不知道,就在那裏信口胡說!”

沈游川合上電腦:“是江俊達那邊搞的水軍。”

他知道以江俊達的性格不會輕易罷休,所以這段時間一直很謹慎。但再謹慎,也抵不過對方無中生有,瘋狂砸錢大規模造謠。

說起來以前江俊達也幹過類似的事。沈游川曾經面上過一個騰躍對手公司的電影項目,江俊達想花錢收買制片人換掉他,人家不買賬。

然後江俊達就散布謠言說沈游川被制片人包|養,還P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照片發給制片人的妻子,最後制片人迫于輿論和家裏的壓力,換掉了沈游川。

而這件憑空捏造的事,現在也變成沈游川的黑歷史之一,在今晚的批判中被當做他道德敗壞的證據拿出來說道。

“男小三”、“不要臉”、“出門被車撞死”……等種種字眼在視野裏橫沖亂撞。沈游川深吸一口氣,接了杯冰水一飲而盡,企圖澆滅心中的火氣。

江俊達總能刷新他對下三濫手段的認知。

想到網上那鋪天蓋地的惡意言論,沈游川垂下眼。他現在只擔心劇組對他的想法,他們畢竟還沒有相處多少時間,那些看起來煞有介事的謠言,會先入為主地變成對他的認知嗎?

剛開拍就受他牽連,導致整個劇組被人謾罵質疑,導演和制片人大概也很難對他留下什麽好印象了吧。

“他想故技重施,用輿論逼《江湖》劇組把我換掉。”沈游川低聲說道。

“艹,那個狗東西!”伍山忍不住爆粗口。

“這種人就應該出門踩下水道井蓋掉下去被臭水洗洗他那比屎更臭的嘴和心……”伍山痛罵一通,又問,“現在怎麽辦,游仔你要發聲明嗎?”

沈游川一時沉默。他其實也沒有什麽應對大規模網暴的經驗。

發聲是肯定要的,但是自己直接發意義不大。

他只有一張嘴,可對面卻有千千萬萬張嘴,現在急着回應只會火上澆油。

而且他的社交賬號沒有什麽影響力。騰躍之前為了防止他說出什麽,一直掌管着他的微博。祝楊也沒有為他好好打理過,只偶爾做做面子發幾張劇照。

賬號內容可以說是一片荒草,粉絲數也少得可憐,最近還是因為亮晶晶的綜藝加上今天發的《江湖》開機儀式,被關注數才堪堪突破八十萬。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宴樂逸辦事周全,安排解約的時候在合同裏把社交賬號一并幫他要了回來,否則現在再和騰躍那邊扯皮,只會更麻煩。

“要是有公司幫你就好了……”伍山十分為沈游川感到難過。

正常情況下,遇到造謠和網暴,藝人不用親自發聲,也不好自己下場,都是工作室沖在前面搖旗吶喊,明面上發聲名警告,搜集證據聯系律師走訴訟程序,暗地裏雇水軍,找回場子控制輿論。

可這些沈游川都沒有。

沈游川有些糟心地嘆了口氣。雖然他也沒指望自己的“狐假虎威”能撐多久,但他着實沒想到江俊達會瘋到這種程度,撕破臉完全不考慮宴家和成導的面子。

其實這段時間他也有去聯系其他公司的經紀人,可圈子裏消息是捂不住的。

各家公司對于宴樂逸幫他從騰躍解約,卻又沒有把他簽在自己的公司名下這一系列操作心有疑慮,都還在觀望。

再加上作為龍頭的騰躍肯定也在背後使了絆子,所以沈游川收到的合約并不理想。

幾次洽談之後,他便打算等到《江湖》拍攝結束,解約的風波過去,他也有一個能拿得出手的作品之後,再和人談判。

江俊達便捏住了這個空擋,趁機搞事。

沈游川揉了揉額角,理了一下思路:“沒事,大山,我等到早上和《江湖》的宣發組商量之後,再看怎麽處理吧。”

伍山也糟心極了。但他只能安慰:“成導見多識廣,肯定不會中了江俊達的奸計。游仔你別難過,好好休息,先把戲拍好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你也別太擔心,想火起來早晚要經歷這一遭的。”沈游川勉強開了一個蹩腳的玩笑。兩人又互相勸慰了幾句,結束了通話。

放下手機後,沈游川在床邊靜|坐片刻,再度打開電腦,斟酌着字眼慢慢打好了聲明的草稿。

明天去向宣發組請教之前,自己還是得先有所準備。

再擡頭時,已經4點多,天開始蒙蒙亮了。

他眨了眨有些幹澀的眼睛,躺回床上強迫自己再小睡片刻。進入第二天之後,劇組拍攝任務就重起來了。

迷迷糊糊地睡着,半夢半醒中那些歪曲捏造的斷言和惡毒的謾罵詛咒時不時地在腦海中浮現,灼燒着他的心。

鬧鐘響起,醒來似乎更加疲憊了。沈游川快速洗漱完,又拿出手機查看情況。

結果映入眼簾的第一條熱搜就是 #沈游川工作室發聲# 。

他點進去一看,一個藍V認證的“沈游川工作室”在5點時發了嚴正聲明,不但很強硬地表态說網上流傳的全部都是不實言論,效率極高地亮出了律師函和已經整理出來的部分造謠人員名單,還表示對于沈游川表弟公開造謠的行為,已經報警請警方介入。

一套操作顯得冷靜又專業,是相當有力的回應。

雖然詞條下面依然一片泥濘,各方人員都在炸鍋,黑子們還在跳腳叫嚣着這份回應是空口無憑,硬裝架子。

但沈游川的注意力卻已經短暫地從那些刺眼的文字上脫離了。

他愣愣地喝了口水。

起猛了,自己什麽時候組建了工作室。

難不成是在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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