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最後一面

最後一面

江偉問我，“如果離開了我們家，你準備怎麽辦？”

其實我心裏清楚，這些年，餘林可以說對我還算體貼，可是我厭惡之極了她,她一次一次想獨占我的全部，而江偉對我，可以說無微不至，如果一切如舊，我多想緊貼在他溫暖的胸懷，永遠的沉溺其中。

我說，“你家我必然要離開了，可是張薇家我也不可能去，那是另外的生活，我無法融入。”

我看的真切，江偉着急的表情，立顯無遺，他問我，“姜清，那你以後怎麽辦？”

看他着急的一瞬間，我真想捧着江偉的臉，跟他講不要着急，我姜清随時可以獨立，我已經19歲了，可是我只是面無表情的說，“我會住到學校外面去，我可以自己獨立了。”

江偉說，“姜清，我定然會讓你妥當，再過半年我就要畢業了，我真的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這座城市。”

我只是低下頭，讓江偉無法看見我的悲傷，我強裝鎮定的說，“那這個禮拜先回家拿衣服。”

在回去前，我已經想好了很多結局，可能餘林會根本不理我，我就只要默默收拾，然後趕回學校。可能餘林會生氣，她會說，“姜清，你忘恩負義，這十一年，你這麽狠心的都忘了。”。可能餘林會哭着求我，留下來，讓我成全她的不甘心。可是我想錯了，她都沒有。

那天，我和江偉回去的時候，她請了假來車站接我們，一回去，就是滿桌子的菜，她邊煮湯邊朝外面喊，“江偉，姜清，洗手吃飯。”

江偉用肩膀頂了一下我，我和他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可是我們只是滿腦子的疑惑，我甚至不知道餘林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這樣反倒讓我有點害怕了。

晚上，餘林幫我放好洗澡水，她說，“姜清，泡一個澡吧。”

江偉也是推了一下我，否則我愣着不知如何是好。

洗好澡出來，餘林和江偉在沙發上看電視，江偉見我出來，連忙拉着我坐下來，餘林和我對看了一眼，滿是尴尬。

江偉說，“那我去洗澡了。”就匆匆走了。

我看着電視，我說，“都發生了，你不要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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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林慢慢往沙發上一靠，她說，“我知道，可是，我還是以為尋常，我知道這個畫面遲早要發生，只是沒想到這麽早。”

我對餘林說，“如果當初你不這麽武斷，那我也不會這麽絕情。”

餘林打斷我，她說，“姜清，沒有當初了，不要談當初，你好好睡一夜，然後明天和你去看看你的奶奶吧。”

我沒出聲音，只是點了點頭，就走去了自己的房間。

這是我在江偉家的最後一夜，我躺在床上，很久都不能入睡，我多麽留戀的氣息，明天就要化為烏有了，深吸了一口江家的空氣，太迷人，不是嗎？

第二天，我早早的起來了，雖說昨晚沒怎麽入睡，可是現在的精力也算充足。我起來是餘林已經準備好要出發了。

我收拾了一下，就和餘林出發了。

那條路，我走過一遍就難以忘記，那時，我趴在餘林車上痛哭，像瘋子一樣的沖下餘林的車，這麽久，還歷歷在目，無法忘懷，永遠。

這麽多年，我要重新見到我的奶奶，我不知道是什麽情緒，現在的餘林正在一步一步的把我往姜家口裏送，她終于知道不能強留這個道理了。

那時一張雙人床，我奶奶就躺在上面，病魔讓她瘦的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皮，我見到她，她一時沒認出來，她說，“玉蘭（我姑姑的名字），這是誰？”

我姑姑低下頭，在她耳邊說了一聲，“姜清。”

只是在一瞬間，眼淚順着她的皺紋緩緩的流了下來，她試圖伸手，我便遞上了我的手，她說，“姜清，對不起。”

我搖搖頭，我說，“沒事，沒事。”

她一直拉着我的手，她吃力的說，“那時送你走，只是想讓你過的更好，不想讓你跟着我們受苦，你媽一走了之，兩年後回來，卻幹着丢人的勾當，我們斷不會把你交給她。”

我突然甩開我奶奶的手，我說，“她有什麽丢人的勾當，反倒是你收了我養母的錢，跟她幹着丢人的勾當。”

我姑姑上前強制的拉開了我，她說，“你怎麽說話，姜清，你走吧，我們這裏不歡迎你。”

我離開奶奶房間的時候，裏面傳來猛烈的咳嗽聲，我知道失禮，只能怪我的脾氣。

我出來是餘林依舊在車旁邊等着，她期待的看着我，她說，“姜清，你現在知道了吧。”

我疑惑的擡起頭，我問她，“你想讓我知道什麽？”

餘林急忙搖搖頭，她說，“上車吧。”

一回到家，我就開始收拾東西，江偉問我，“這麽急啊。”

我說，“的确不着急，只是早收拾安心。”

江偉說：“一到學校我們就出去租房，也讓我安心，好嗎？”

江偉，這些年，幸好有你，事事才能周全，否則我自己該如何适從。我邊收拾東西，邊用力的點頭。江偉摸了摸我的頭，他說，“姜清真乖。”

下午拎着行李箱走的時候，餘林坐在沙發上，她看了我一眼，她說，“姜清，有空就回來，這裏是你的家。”

行李箱的輪子“轟隆隆”的滾過，這句話伴随着這個聲音，特別的刺耳，我走到門口，停了下來，我說，“我可能不會回來了。”

後來坐上了長途車，江偉說，“我媽根本沒有惡意，你為什麽那樣回答她？”

我看着江偉，我說，“江偉你知道嗎？從我8歲來你家的那一天起，我就沒承認自己是你們家的人，我想我長大了肯定會走，但是在思考用什麽借口，現在，多好的理由。”

江偉靠在座椅上假寐，他說，“姜清，只有你自己心裏明白你是怎麽想的，我了解的姜清是絕對不會這樣的。”

我說，“江偉，你不了解我，你真正和我相處的時間還不滿2年，我們之前都是各過各的。”

江偉別過頭，他說，“姜清，2年，足夠了解了。”

這就是江偉，讓我看着他就會不敢欺瞞，可是江偉，從進你家的那一刻，我就在期待離開，這是真的，不過伴随着爺爺的死亡，我這種想法開始薄弱，可是，我從來沒有放棄過，你說你足夠了解我，直到現在，我都還不了解自己，我一味的想逃，可是究竟有什麽可逃，江家有你，有餘林，還有十一年。

可是，懂事的十一年，還是敵不過在記憶中的八年。我苦苦的笑了一下。

車一直在開着，路線清晰可現，可是我命運的路，我無法一目了然。

到了宿舍，我就打電話給張薇，我說，“媽，我可能離開我養母家了？”

她說，“怎麽啦？”

我說，“我可能永遠不回去了。”

張薇說，“那麽姜清，你過來住吧，可以順便教教乾安。”

我說，“我是不會過去的，那邊的人和我陌生極了。”

張薇說，“那你怎麽辦？”

我說，“我自有安排，安排好了，就告訴你。”

張薇說，只要我覺的開心，那麽一切都好。

那一瞬間，久違的感覺又回來了。八歲，所有孩子都在撒嬌，我卻在別人家裏懂得必須懂事，十九歲，當所有小孩都在想着獨立，我卻好想在張薇的懷裏撒嬌，這麽多年，張薇的聲音還是讓我不自覺的沉溺。

小煜問我，“姜清，你為什麽要離開宿舍。”

我只是說，“要學習。”

我和小煜做了這麽久的朋友，我的一切她都不了解，我也想告訴她，可是，一直不知道怎麽開口，怎麽開口都顯得唐突，難道突然說，“小煜，我是領養的小孩。”所以，不說，便是最好的選擇。

到了第二天，江偉就打電話來，他說，“姜清，房子我已經找好了，和你去看看是否滿意。”

這是一件140平方的房子，由于在學校旁邊，又考慮到學校沒有這麽多的錢，于是就把房子分成了3間小間，江偉幫我找的是中間一件，共同的客廳，共同的廚房衛生間，如果朋友住在一起甚是溫馨，可是房間的左右我都不認識。

江偉敲了一下左邊的房門，出來的是一個男的，江偉向他問候，“你好，這個是我妹妹，如果有機會住在這裏，請多多照顧。”

我笑了一下，又吐了一下舌頭。

那個男的說，“你好，我叫張譯，請多多指教。”

江偉彎了一下身以示敬意，他又想起敲右邊的房門，被張譯阻止了，他說，“那件是空房，還沒有人，目前就我一個人住在這裏。”

江偉說，“謝謝提醒。”

在看完房子回去的路上，江偉問我，“感覺怎麽樣？”

我說，“還不錯。”

江偉說，“喜歡就住下吧，我找的地方，我安心。”

我突然轉身抱住江偉，我說，“謝謝你。”